疯狂山脉之外(十四)
十四、施莱纳博士
再次回到阴暗的洞穴隧道,可等待弗里曼却是意想不到的袭击。他的眼睛还没能重新适应黑暗,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隐藏着阴影里的纳粹暗哨。后者并没有开枪,他只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愣是用硬木枪托直接打晕了弗里曼。
弗里曼感觉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地退出洞外,头顶的阳光晃眼得厉害。他扶住栈道的金属扶手,努力的尝试保持身体的平衡,并试图用空闲的右手掏枪瞄准,但纳粹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先是一枪托打飞了弗里曼紧握的卢格手枪,然后又对着弗里曼的下巴狠狠地来了一下。弗里曼彻底地晕眩过去。
……
“Es ist ein außer Kontrolle geratener Gefangener! Was tun mit ihm, Sir? (是逃走的俘虏!怎么处置他,长官?)”
“Dr. Schleiner braucht einige Glückliche, die sich freiwillig melden, um an dem Experiment teilzunehmen und sie zum Testort des Arztes zu schicken! Er wird es mögen! (施莱纳博士需要一些自愿参与试验的幸运儿,送到博士的试验场去!他会喜欢的!)”
“Jawohl, Herr!(遵命,长官!) ”
迷迷糊糊中,弗里曼听到了很多德国佬的对话声。他发现自己越是处于精神模糊的状态,就越是容易触发精神交换的能力。当这种能力激活(精神交换)或者半激活(仅获取感官)时,他可以轻松理解对方话语的准确含义。
弗里曼感觉被人抓着胳膊拖带着,他的双腿在粗糙的地面上不断地滑行,不时还被地面的突起物磕绊到。纳粹士兵在一番绕行之后,最终将他带到了一处闪亮到闭目也能轻易察觉到房间。
他睁开眼睛,炫目的白光让他只能隐约瞧见一个秃顶的白色人影。
“Ah, ein junger und mächtiger Amerikaner, es geht dir gut, Soldat. Dies ist sehr hilfreich für mein nächstes Experiment! Bring ihn zum Versuchsort! (啊,一个年轻有力的美国小伙,你做得很好,士兵。这对我接下来的实验很有帮助!把他带到实验场地!)”那人影伸手抬起了弗里曼的头颅,端详了片刻后说道。
于是弗里曼又被拖拽了小段的距离,他听到开门声,沉重大门在金属导轨上移动的声音。纳粹把他重重扔在地上,然后退了回去,最后又重重地传来关门的声音。
弗里曼重新睁开眼睛,现在光线不那么刺眼了。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二层的复式实验室之中,被冰凉的手铐和脚镣紧紧地拷在一座电刑椅般的古怪座椅之上。手铐和脚镣完全束缚了他的身体,但好在他的头还可以自由转动,以此观察周身的环境。
这是一间完全由金属板铆接起的灰白色房间,墙面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与解剖构造的手绘图纸。其中一些是属于人类或者说某种近似人类的生物,人体类似于人类,身体佝偻潜行,脑袋却像是龇牙的恶犬,看起来就仿佛是埃及神话中豺狼神阿努比斯;而另一些则怪异得完全不似地球生物,后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虫草寄生了头部的大蜜蜂或者大苍蝇。
在他的身侧是一座摆放各种手术器材的巨大解剖台,一匹宽大的白布大致遮盖了其上三分之一的面积,几块刻着绿色五角星的石头牢牢地压在上面。布匹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具待解剖的尸体,比成年人稍小,但体型却比常人纤细得多。
此外,尸体的头部可憎表现出了人类通常不可能具有的一种怪诞的修长颅形。实际上,考古学家只在秘鲁的帕拉卡斯半岛上才发现过具有类似解剖学特征的人类骸骨。科学家相信当地的古代印第安人在会婴儿时期通过一种亵渎人类的特殊的夹板手术,从而改变幼儿的头型。
而最加令人不安的地方,是这具尸体的腿部。在朦胧的白布之下,一对Z字形的纤细双腿明显表现出了反关节,或者确切地说,趾行类的特征。
如此,种种反常的迹象都不安地暗示了一个事实,那具尸首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联想到这种可怕遗迹曾经的真正主人,答案已经清晰可见了。
秃顶的纳粹科学家施莱纳博士站在解剖台的一侧,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电刑椅上好奇张望的弗里曼。两名佩戴着恐怖的骷髅面具的纳粹守卫荷枪实弹地守在施莱纳博士的身后,后者以充满威胁意味的眼光暗示弗里曼不要到处张望,如果他识趣的话。
“你真是个小幸运儿,美国小子!因为你即将见证人类历史上的最伟大的时刻!”
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当个冤死鬼,又或者是为了卖弄学问。施莱纳博士津津有味地向弗里曼讲述着他正在进行的实验究竟有多么的伟大。他一手扯开解剖台上的白布,一具干瘪萎缩的爬虫木乃伊瞬间显露出来,作呕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十三号样本,与我们在意大利贝尔加莫发现的样本极为相似,但尾部严重退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美国小子?”
“这意味着什么?你发现了木乃伊?你会被诅咒?”弗里曼试图装出一副美国乡下小子般的傻劲,以减少纳粹的警惕性。
“不,你什么都不懂!蠢猪!我想,你在被我的手下抓住前已经这座伟大的超古代遗迹了,美国小子?难道你发现过任何类似脏器罐的东西吗?不,根本没有!”施莱纳博士有些歇斯底里。
“实际上,对前十二号样本的解剖,已经表明了一个事实。它们根本上就不是木乃伊,明白吗?心、肝、肠、胃、脑,它们根本没有被摘取任何的器官。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施莱纳博士傲慢地发问道。
“什么?”
“它们是活的,对!不要一副惊讶的表情,美国小子。脱水并不代表着死亡。《伊波恩之书》曾经记载,法鲁西亚的蛇人具有一种神秘的隐生休眠的能力。而我想,这些一定就是法鲁西亚蛇人失落的南方分支。”
施莱纳博士在实验室内来回踱步,双手像那位臭名昭著的纳粹元首那样疯狂地挥舞。
“这是一个极其伟大的发现,这些无尾的蜥蜴也许是三叠纪蛇人一支。而我们脚下的这座山脉,显然这便是《格·哈伦断章》中记载神秘的蛇人飞地。”
“我们可以大胆地做出猜测,它们的祖先从法鲁西亚(Valusia)出发,先是在海滨或者群岛上建立了传说中的无名之城,并在那里完成了尾部的退化,然后又越过古老的特提斯洋,踏上了遥远且尚未冰封的南方大陆,并这座隐藏在群山之下建立了满是坑道的隐秘之城。不可思议,不是吗?”
“额……也许……是的?但是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看不出……“
“蠢货,难道你看不出吗?通过探索蛇人休眠的机制,我们或许能窥探出永生的奥秘!这将人类对永生探索的第一步!真正的第一步!真正的永生!而不是靠什么修格斯原液建立什么狗屁的共生!亵渎!这群白痴彻底地玷污了雅利安种族的纯洁性,他们不配作为神圣的雅利安人!“
施莱纳博士再度陷入那种古怪的歇斯底里的情绪里,被一种失控的狂怒所支配。弗里曼觉得施莱纳一定有着不轻的精神方面的疾病,他开始怀疑欧洲是不是没有类似阿卡姆疯人院那样的精神病人收容机构,任凭疯子登上高位,又或者纳粹的政府本身就是一间巨大的官方疯人院?
“相反,你,美国小子,你作为实验的参与者,我将荣幸地授予你荣誉雅利安人的称号和身份。一旦我那惊人的天才实验获得成功,你也会被幸运地授予永生!是的,而且在那些蠢货之前!“
“我需要做什么?”弗里曼“天真”地问道,他当然不相信纳粹会优待自己,只希望对方不会再给注射些莫名其妙的奇怪液体。
“鲜血……不,美国小子!不要露出一脸畏惧的表情,你应该享受这个美妙的过程,我不会提取你太多的血液,也许……只要几加仑!”
“这是被古代炼金术师称为休眠的脱水隐生,需要用新鲜的血液来唤醒和复苏。古代人称之为血祭,但别担心,这些愚蠢的古人并不知道科学的分析,只知道遵循典章,事实上,不是所有的仪式都需要献上祭品的生命与灵魂,至少这具不需要!”施莱纳博士露出邪恶的微笑,安慰道。
他从解剖台上取来了抽血的设备,而设备的另一头则扎入了爬虫木乃伊干枯的手臂之上。
“你,拿住抽血瓶!”施莱纳博士不耐烦地对充作助手的士兵吩咐道,“不,轻一点,蠢货!你想把它捏爆吗?小心一点!快点,拿着它!“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弗里曼忽然想起了帕克博士,他曾经在路上听到后者的声音,她逃出生天了吗?还是又被纳粹抓住。
“看着你供上鲜血的份上……当然,我可以在适当范围里回答你一个问题!仅限适当的问题!”
“你有见过一个年轻的英国女人吗?她是一位科学家。”
“不,没有,我们的英国俘虏倒是不少。”
“你能再想……”
“不,白痴!你看他们给我分配的助手都是些什么人?一群五大三粗的蠢货,如果有一个科学家,为什么我不拿她作为助手?这群蠢猪连‘拿住’和‘捏爆’都搞不清楚!”施莱纳博士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粗暴的回答甚至让施莱纳身后的纳粹士兵都忍不住要动手拿枪托砸他,但好在士兵的同伴及时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