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拯救了法国,他背叛了法国——菲利普·贝当(上)
本文部分内容可能相当有争议,各位读者有不同观点非常正常,但请各位理性发言。

2018年,在法国纪念一战结束一百周年的庆典上,法国总统马克龙出乎意料地在讲话中多次提到了“菲利普·贝当”这个名字。据《费加罗报》的报道,马克龙认为贝当是一名“伟大的战士”,而且“是我们国家的事实”。他说,“贝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做出了灾难性的选择,而政治生命就像人的天性一样,有时会比我们希望了解的情况更加复杂。”
首先我想问一个问题。
菲利普·贝当是叛徒吗?
绝大部分读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叛徒。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菲利普·贝当是英雄吗?
可能大家的口径就开始不统一了。
实际上在前两天,我与朋友聊天的时候,就被问到了这个问题。
我想回答“是”,因为在凡尔登战役中,是他拯救了法国,而在一战后期,也是他粉碎了德军的一次又一次反扑,稳住了战局。
我又想回答“不是”,因为在二战中,被达拉第和保罗·雷诺寄予厚望的贝当,居然在组阁的第二天,就宣布了所有仍成建制的法军部队,放下武器,停火。
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说不是。
但事实不由任何人的个人看法而决定,这其中有太多的矛盾和问题,等待我们去发掘,而最简单的问题就是,贝当扮演的角色,在两个时代是不一样的:
一战的时候他是军人;二战的时候他是政治家。
而正如马克龙所说:“政治生命就像人的天性一样,有时会比我们希望了解的情况更加复杂。”


少年之时
贝当小时候的经历相当坎坷,1856年4月24日,菲利普·贝当出生在法国加来省的一个小城科希-阿拉图尔,贝当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只能和父亲和舅舅相依为命,这也导致贝当小时候经常被同龄人欺负,好在舅舅阿贝·勒菲佛尔年轻时曾是拿破仑的法兰西大军团中的一名掷弹兵,每当贝当受到欺辱时,舅舅就会挺身而出,这让贝当非常崇拜舅舅。贝当幼年时,勒菲佛尔就经常为贝当讲述自己参军时在意大利阿尔卑斯山作战的往事,舅舅的冒险经历在贝当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他常常幻想着,自己能有朝一日穿上漂亮的军服,举着步枪在战场上厮杀,似乎那样是他所最推崇的一种男人浪漫。
然而贝当的父亲却不愿意,原因是战场十分危险,而且像他们这样没钱没势的家庭,是很难让贝当出人头地的,因此,还执意将贝当送入了教会学校。这让贝当有所动摇,然而几年后的一件事,却彻底坚定了贝当的决心,让他的命运彻底与军队脱离不了了关系。
1871年5月,普法战争结束,法国最终走上谈判桌,签署法兰克福和约,承认战败,向德国赔偿五十亿法郎,三年付清,并割让阿尔萨斯-洛林,同时允许德军在法国领土上驻扎三年——至赔款付清,其军费由法国承担。

法国失败的事实和屈辱的条约震惊了年仅十五岁的贝当,强烈的耻辱感与复仇欲望立刻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贝当那原本飘忽不定的军旅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于是在四年后,也就是1875年,贝当不顾父亲的反对选择了圣西尔军校。
其实纵观贝当的少年时代,我们可以发现他是一个要强、缺爱的人,小时候被同伴欺负的经历让他对权力有一种莫名的青睐,而他舅舅的拿破仑士兵身份也可能引导了贝当的政治倾向,让他成为了一个保守主义者。
军校以后
普法战争之后,法国的政局动荡不安,宪法塑造的法国总统毫无权力国政被政党把持,而与英国的政党不同,法国足足有几十个党参与竞选,如果说英国的下院是动物园的话,那么法国的议会简直就是野蛮人的妓院,没有一个政党能够稳居主导地位,想要占据领先,必须依靠一些神秘的联合战术,共和国40年的政权更替是如此频繁,以至于在这四十年里居然诞生了六十个政府,这深深影响了贝当,让他发誓不与政客同流合污。
贝当在军校表现并不出众,在毕业考试中,贝当在386名同年级考生中只获得了第229名的名次,由于分数不佳,贝当被授予少尉军衔分配到了在阿尔卑斯山附近驻扎的维尔弗朗什第 24 山地营,但贝当工作勤勉,关怀下属,得到了很多士兵的认同,于是在1888年,贝当被推荐进入了法国军事学院深造,巧合的是,贝当的教官正是后来在一战大放异彩的斐迪南·福煦,福煦后来评价说:“贝当是个优秀分子,性格直爽,头脑清醒,思维不紊。”
两年后,贝当以“优秀”的好成绩从军事学院毕业,然而贝当的军事思想却与同僚格格不入,他认为,作战的基础是火力破坏,任何战斗开始前一定要先进行充分的炮火准备,使敌人的防御已经受到决定性的减弱后才能执行计划,否则不得进攻。这与当时法国的主流“全面进攻”思想相左,也因此,贝当的军事生涯并不得志,他少尉做了五年,中尉做了七年,上尉做了十年……一直到44岁,贝当的军衔还是小小的上尉,而且贝当的农民出身导致他并没有深厚的社会背景,他对政府官员不屑一顾,也不懂得与上级打好关系,这让他的上级认为他是个“桀骜不驯的自大狂”,这让他的仕途更为坎坷。

1904年,贝当终于升至少校,担任法国军事学院应用步兵战术学的副教授,然而贝当依旧晋升缓慢,直到1913年他仍是上校,担任驻阿拉斯的第33步兵团团长,这时候的贝当已经58岁了,他的上司告诉他:“你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将军。”这给予了贝当沉痛的打击,尽管不甘,但他只能回到家乡,购置了一座别墅准备养老。
然而令贝当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年过后,他的命运就出现了转机。
从军校毕业到一战爆发,贝当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但他的仕途却郁郁不得志,因此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恨、委屈,这点我们可以在讲完一战后作一个对比,另外,共和国的政局不稳让他对共和制是否能复兴法国产生了怀疑,实际上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站到了军官团中的保守派中。
璀璨新星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刚开战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上校团长,贝当主张防守,这一观点甚至还经常被他的同僚讽刺,有人说贝当是一个拥有“神秘艺术”的防御专家,不过这也不能怪那些法国军人们,毕竟普法战争的失败让法国军方对“消极防守”这一词汇带有先天的抵触,实际上,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法军的作战思想,就能明白贝当为什么受到如此冷遇了:战争刚爆发时,有一位法国将军在日记中这么写到,“我的左翼在撤退,我的右翼在撤退,太好了,我正要进攻。”
然而贝当的表现却让那些法国将军们大跌眼镜,战争爆发一个月后,贝当就参加了吉塞战役,成功抵御了德军三个小时的进攻,最终因两翼失去保护而不得不撤退,此战之后,他晋升为准将,负责指挥第6师,参加了第一次马恩河战役。一个多月后的1914年10月,他再次升职,成为第33军军长。1915年7月,贝当获得第二军团的指挥权,并于当年秋天在香槟地区领导部队反攻,使德军遭受了巨大损失……贝当就像一颗闪烁的流星,升入协约国军事高层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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