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二章 登峰造极】pt.8 山巅之梦
我在一道陡峭的阶梯上寸步难行，山崖上本没有落脚点，是那些伟大的先驱们用浓稠的鲜血和汗滴一步一步踏出来的。一些尖锐的岩柱上穿透了肢体碎片，不成人形地、伤口早已干涸，却不断腐蚀着周遭的空气。尽管我的嗅觉早已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而失灵，在经受到如此刺激，却依旧把持不住，脚底瞬间软榻了下来，一摊碎石从悬崖边缘滚落……
我顺着它们朝着山脚看过去，一丝冷汗从脸颊滑过，这是世间最可怕的风景：灰蒙的云海在短时间内变得淡红，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被撕开了绷带，随后红色素爆炸般的覆盖了整个深不可寻的暗谷，血色巨浪铺天盖地般的袭来，却并不是攻击我所在的位置，而是我脚下的那些早已归西的先驱，他们的表情是多么的狰狞可怖、多么的……卑微。
我甚至不愿意去践踏他们，以这些懦弱的人们可悲的能力，他们只配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而捷径，飘渺在无形无色空气中，我找到了。这是更快更强的力量，指引着我，一举跃过那些普通的人类需多年才能跨过的深渊。它一直被我紧握于手中，直到榨干其价值，其中的精髓即与我永远融为一体，在山顶的尖峰上，向尘世的人间展示无可匹敌的威力。
我早已吸收那些洁净吸收，手中始终握着的终究是一个无用的空壳。偶尔山脚下会有一些同时具有天赋和才华的强者，不休不止地袭来，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反复踹下山峰，他们的努力值得到达这一个点，我代表着残酷的现实进行制裁。自私自利、目中无人，这是多年来，他们对我的评价，但是我们始终意识不到：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无私的了。
我直到现在依旧在山峰的最顶端，我顶替了上一个继承人，他的年龄足够死去，当然，我也就成为了你们所谓的恶人了，但是谁在乎呢，我只是登峰造极，仅此。
梅儿在迷茫中已能辨识出时间模糊的滴答，这是来自现实的呼喊，迫使她脱离无意识领域。记忆宛如注入般恢复了，潜意识中她，依旧感受到倾盆大雨，于是下意识地翻身躲避，触碰到一块坚硬的物体——那是一个人的膝盖，他已在这里冥想多时。
“是时候了，”
他扶住梅儿摇摇欲坠的身子，帮助她坐起，“你的同伴醒来了。”此时，梅儿猛地如梦初醒，硬是爬起身，走出一间看似是荒废的小屋，是由石砖为墙、云杉木为顶的古老建筑，暴雨已销声匿迹，她耳中却时刻有雨点的回音在嗡鸣。Sly静静地站在一处刚刚燃尽的篝火旁，面部气色明显比之前更加红润。
Sly听到了动静，不出所料，梅儿相比于另外两位更早恢复意识。
他在提前醒来的数个小时内都在组织语言，思考着如何向梅儿解释发生的这一切，激烈的思考斗争之后，他发现这些都比不上一些看似最渺小和简短的话语。
“梅儿，我搞砸了，很抱歉，对你的师父，还有暗影，是我才让你们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让内心清静一点，承担如此多的罪恶是在是令人作呕。”
梅儿心想着，一切早已过去、无法挽回，现在并不是纠结历史的恰当时候——Sly并不是有意而为，世界之神总是喜好将各种厄运进行套环，这也许只是一部分，自己应该去原谅而不是怨恨：暗影也会选择这么做，一定会的。
“不，正是因为你之前的作为，我们逃离了隐士的魔爪，反之，暗影也许正在受隐士的折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因祸得福吧，我们都应该和你说一声感谢的，作为一个意外之喜。”
Sly略显震惊地呆愣了一会，“哦，是吗，这我倒没有考虑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了。”
他走向前方另一个小屋，相邻于梅儿醒来的小屋，只是这里看似更具有人居住的风味：香炉用文火燃烧着，屋内栽培着蓝色玫瑰，鲜艳的花瓣上残留着些许水珠。
“师父和暗影依旧昏迷不醒，但是僧侣高超的医术已帮助两人从死亡之门拖拽了回来。”Sly指着屋子正中的那块榻榻米，暗影的胸口缠着多层绷带，师父则心平气和般沉睡着，双手在胸口合十。
梅儿欣慰之余问道“僧侣？他是……”
“全是他的功劳，在镇外的草丛中发现了苟延残喘的我们，只身将这两位伤员背回深山中，是保住师父和暗影生命的恩人，你应该还没和他道谢吧？” Sly回答道。
梅儿迅速冲出屋外，走进原来的房间，僧侣单膝跪地，似乎正在祈祷着。在向他道谢后，僧侣转过身来，十分高大，几乎与横梁平齐，土灰色的兜帽遮住了头部上半部分，身着与兜帽颜色相似的和式外袍，踏着旧木屐，慈祥地摸了摸梅儿的额头：“不必向我道谢，隐士是一个恶魔，我也很乐意帮助受他所伤害的人，你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很少见……”
停顿了些许，僧侣继续说道：“你那位浑身充满异能的朋友——他叫作暗影吗，十分有趣的姓名——他的伤势大可在数个时辰之前将他带离这个世界，不知为何他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一种特殊的抗体杀死了暗影能量，事实上，他的情况至今不明。”
“还有师父……”梅儿追问，“他的情况呢？”
僧侣乌黑发亮的瞳孔黯淡下来，这令梅儿一阵紧张地抽搐：“师父，原来如此，没有血缘关系吗……”
“他之前的修炼已将其躯体多次锤炼；若是普通人受到如此攻击，必然会当场毙命，即便如此，你师父的情况不容乐观，内器似乎受到了剧烈的电击，元气大伤、麻醉至今。”
“恕我冒昧，进一步地猜测，其大脑必定受到了损伤，神经系统自然顺着也崩溃了。他无法活动，无法思考，他相当于死亡了，仅仅有微弱的脉搏而已。”僧侣缓慢地说道，怕梅儿漏掉任意一个细节。
“有关于自然精华，我也略知一二。它会保佑你的师父，所以他不会在这里死去，我保证。”
僧侣领着梅儿走出门外，站在悬崖边——与其说是悬崖，不如说是一块高海拔的巨石。眼前的景色和极武团的俯视视角相似，清雪镇坐落于不远处，钟塔依旧瞩目，在不久前，它刚报过一次时。间隔着两者间，是大片的绿林，这片宝地可谓是世外桃源，空灵的雀鸣隔绝了喧嚣。
梅儿打从心底羡慕这僧侣的生活，这是自己常年所向往的，最和平安详的岁月。
“就在那块空地，当时暴雨还在倾盆，你们无助地靠在岩石上，只有Sly那单薄的小伙子在用着薄弱的声音呼救，我那时刚巧路过。”僧侣指着左前方说道，一颗秃斑斑的原石。
后方的小屋传来Sly的呼喊：“僧侣先生！暗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