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扮莲花落《赴善会》

《赴善会》是一段由演员分饰角色的彩唱莲花落，伴奏用的节子板由熟悉剧情的人员在幕后击打，而台上演员只需手持道具刻意表现角色，因此该唱段近似于戏曲的独幕剧。

【1987年西单剧场静场录像】

孙宝才——婆婆——婆

刘淑慧——大媳妇——大

孙雅君——二媳妇——二

婆：啊哈…〔左上〕

［平调］老太太今年我五十三，我跟（那个）旁人不一般。

人心哪都在当中间来长，我的这个心眼呀长在了一（哟）边。

两房的个儿媳妇全是我娶，就有 (那个) 投缘不投缘。

投缘的个大儿媳妇偏着心儿的待，不投缘的二老婆扔在了一 (哟) 边。

那年那个又把我的大儿媳妇娶，里里（要是）外外呀忙活了好几天。

那天我们拆棚算算账，账上我赚了五分钱。

赔钱这个赚钱哪还不算，剩些个的杂烩菜过了一个肥实年。

转年那个又把这个二媳妇娶，粗风暴雨连阴天。

碗大的雹子瓢泼的雨，一气就下了这么好几天。

那天我就拆棚啊算算账，账上赔了二分钱。

赔钱赚钱哪还不算，二媳妇她犯（这个）五鬼年。

妨得我们炕头上不长草，妨得耗子是不把家来搬。

妨得公鸡呀不下蛋，妨得耗子是不把家来搬。

妨得我们这样儿！这俩儿媳妇就数我大媳妇。我最疼她，又机灵又好。

这俩孩子都哪儿去了？大媳妇！大媳妇！

大：哎！〔右上〕妈！

婆：哎，姑娘。

大：哟，您干嘛还给我磕头哇？

婆：不是，我这人就这么样儿。

大：哎哟，您快来吧，妈呀，您坐这。

婆：坐这儿。

大：我说妈呀，今儿个都到几儿啦？

婆：今儿个？

大：啊。

婆：今儿到了几儿来，是三四儿来，沙果（那个）的白梨呀闻香果…

大：哎哟我的妈耶，您怎么卖起果子的来了！今儿个不是四月二十八吗？

婆：哦。

【光棍哭妻】您老（哟）这个里哟来我的四月二十八，娘（哎）娘（这个）庙（喂）上我去把香来插。

见那边儿走过一个俏大姐儿（哎）黑头发，红辫根来扎，瞅不见哟你来我想不起来她，

(哎哎哎哟，哎哎哎哟）

大：哎哟我的妈呀，您可别唱啦。我的妈呀，

婆：哎。

大：今儿个不是您赴会的日子吗？

婆：姑娘，你要不提我忘了。

大：忘了不是。

婆：这，这，这记性不好吗，看家啊，妈赴会去了。

大：我的妈呀，您就这样去呀？

婆：怎么啦？这身儿？

大：我得给您捯饬捯饬呀。

婆：还给我捯饬捯饬，那你穿吧，我就宠我大儿媳妇。

大：这人不捯饬可不好看，捯饬出来您再瞧。

婆：好看。

大：更寒碜了。

婆：那就甭捯饬我了。

大：妈呀，您快坐这儿，我的妈呀，

婆：哎。

大：我先给您擦擦点儿粉。

婆：还擦粉哪？

大：擦点儿粉哪，捯饬捯饬，抹点儿白，再给您梳梳头。

婆：再给我梳梳头！嗬，这是什么呀？

大：这个，这是您的顶簪儿啊。

婆：噢，好劲。

大：再给您哪抹点儿口红。

婆：嗯………完了？

大：完啦！

婆：得，这买卖甭做了。

大：怎么啦？

婆：你给我封门啦！

大：我的妈耶！

婆：哎。

大：再穿上您这件儿大花夹袄。

婆：嘿！赶紧穿上。

大：嘿，您就瞧这件夹袄够多漂亮。

婆：敢情。

大：快来。

婆：你对我还真……

大：穿上。

婆：穿上…哎……袖哪？…嗬！

大：我给您扣好喽。您来，您过来。

婆：哎，你给我扣上，哎！要说我们这姑娘…这姑娘可大方了。

大：哪！

婆：这不得了吗？挺好……我说你干嘛哪？

大：哎哟，我的妈耶，您怎么忘啦，您不是爱流哈喇子吗？这个，是给您盛哈喇子的！

婆：嘿嘿嘿嘿…噢，这给我盛哈喇子的？

大：啊。

婆：哎呀，得了，走吧。

大：别走呀，妈。

婆：怎么啦？

大：您这走前还得嘱咐嘱咐哪。

婆：哦，还得嘱咐嘱咐。

大：啊，嘱咐嘱咐哇。

婆：我叫她。

大：哎。

婆：二媳妇！二媳妇！哎哟我的小妈儿！

二：哎。〔左上〕

婆：这哎…她就等我这句哪。哼，我要不叫她，走了就得啦，瞅见她我生气。

二：妈。

婆：瞅她那倒霉那样儿。〔二媳妇站着闭眼瞌睡〕哼，哼，别冲了啊！〔用手绢打二媳妇手〕你摘着吃去吧！你干嘛去了，让你搬山去啦？站着冲！干什么这是？你瞧这相儿，我要给你个嘴巴呀…我说你这血道儿是？这三道儿？

二：在哪儿哪？

婆：你说她气人不气人，还…在哪儿呢？瞧不见哪！脸上的三道儿。

二：噢，妈。

婆：啊。

二：您问这三道儿呀。

婆：啊。

二：您就忘了嘛，上个月咱短人三百斤煤球？

婆：哦。

二：没给人钱，

婆：啊。

二：我怕忘了，这画在这儿了。

婆：哦，那明儿我赊一千斤全画那儿呀？憋着捣乱是怎么着？哟嗬，透着你机伶，往脸上画，德性！哼！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别叫她，生一肚子气吧。

大：您嘱咐嘱咐吧。

婆：大媳妇。

大：哎。

婆：听着妈妈对你言。

大：哎。

婆：今天妈妈我（哎）去赴会，里里外外你给我照管。

大：您放心吧。

婆：饿了甭吃你的家常来饭，

大：哎。

婆：白米（哟）白面，随着便来餐。

大：好嘞。

婆：箱子还有钱儿十吊，你全给花了妈妈喜欢。

您瞧我这贱骨头，也够瞧的。

二媳妇，你听着妈妈把你嘱咐。

今天妈妈我（哎）去赴会，里里外外是你照顾。

缸里没水挑几担，回头喂狗还喂猪。

猪狗给我喂了一个到，炕上搁着是二斗糜黍。

回来妈妈跟你要细米，没有细米我的家法不恕。

轻的就是这个一通儿的打，重的给你一个上脑箍。

啊箍，啊箍。

大：哎哟，我的妈耶，您怎么叫我姑姑哇？

婆：我还叫你姨儿哪，我箍住啦。

大：我板子啦。

婆：俩穷骨头哇。

大：什么哪，箍住好哇，箍出油来煎咯炸。

婆：哎，对啦。箍出油来煎咯炸。不像话。

大：再加点豆腐乳膏。

婆：你怎么知道的？

给你一个上脑箍，箍出咯炸…

你别管我，你给我弄糊涂了！

大：哎。 

婆：给你一个上脑箍，箍出油来这煎豆腐。

就你这豆腐喝你六壶，娘俩他没事我糊涂。

按下了，老妈妈就赴会就走哦哎（甩斗）。〔右下〕

大：妈您走哇，妈，您可慢着点儿啊。 哟，二妹妹，哭什么呀，快来快来快坐下，别哭别哭啊，有什么心腹话，妈也没在家，跟嫂子我说说。别哭，别哭哇。

二：〔二人左右落座〕［大悲调］二媳妇我的两眼呐…泪如梭呀——

(哎) 我尊一声啊，好了心的嫂嫂 (喂哎) 细听我说呀。

想那世人苦也没有二妹妹我苦 (哇)，我比那黄连 (哪哎唉) 苦处多呀。

我们三岁上、死去了生身的那个母 (哇)，跟着我的爹爹 (呀)、过生活呀。

我可跟 (哪) 着爹爹还过呀，娶了一个后妈呀、我可受了折磨呀。

我这兄弟他、吃的本是香油白面呐，二妹我粗茶 (哟) 淡饭 (呐) 也要往饱里撮呀。

我那兄弟他、穿的本是绫罗缎 (呐)，二妹我、浑身 (哟) 上下 (呀) 破衣啰嗦呀。

到了夜晚兄弟盖的本是红绫被 (呀啊)，二妹我、就在那土炕上 (啊) 蜷缩着呀。

我这兄弟他，南学以内把书念 (哪)，二妹我、推碾子捣磨呀、干些个累活儿呀。

我可有一次呀，失了手摔了一个碗 (呐)，后妈用钢针 (呐) 往我 手背上戳呀。

也是那、街坊邻居们看出破 (哟) 绽 (呐)，托了一个媒人 (呐) 给我找一个婆婆呀。

我可实指望 (啊) 、嫁夫找主吃碗饱饭 (呐)。

哎我万也没想到，逃出了火炕 (哎)、又掉进了油锅呀。

想这刀尖儿上的，日子叫我怎么往下过 (呀啊)，不是投井啊便是觅河。〔起身向外〕

［三节板］我说着，说着我就往外就走啊。（甩斗）

大：二妹妹，二妹妹。

好心眼的大嫂嫂又把二妹妹拉着。

我劝那二妹妹你擦擦眼泪，听着嫂子我对你来说。

从今后有活儿咱们一块做，不许那老梆子把你折 (呀) 磨。

二妹妹，你别难受了，别哭别哭。

婆：〔右上〕

［平调］老太太，赴会我转回了家，街里要是街坊啊专都蹦哒。

我的菜儿哎，今年哪个槐叶儿呀好不好呀，今年 (这个) 槐叶呀倒不差。

每年 (哪个) 槐叶都是一百零六，今年 (哪个) 落了价了俩巴掌。

五湖四海都投菜，咯炸面筋本是香油儿炸。

馒头蒸得砂锅那么大，小砂锅 老米干饭那还赛狗牙。

老米干饭吃了二十多碗，馒头连吃带偷一百零仨。

撑得老太太走不动，一磨一蹭到我家。

〔到台前〕

二门口儿我止住脚步，我听听二老婆说个什么。〔侧身偷听〕

大：二妹妹，别哭了。咱妈呀，她回不来啦。

二：怎么？

大：你看，您看咱妈长得那兔头兔脑的，一出城遇见了一只大黄鹰，把咱妈呀，抓得没云儿高，横蹬一撒爪子，吧叽！摔她个老兔饼子样儿！

二：哟，嫂子，我看咱妈这么好心眼儿，能有这么好结果吗？

大：嗯。

二：我看咱妈大概是回不来啦。

大：怎么哪？

二：咱妈赴会路过火车道，有一趟火车由北京到沈阳从这路过，咔嚓！给妈的腰断两截儿，这半留在北京，那半截带到沈阳去了！

大：五股分尸！

婆：好嘛，五股分尸。

哎，听了半天没骂我，骂我哪！

〔转身进屋〕 来呀来往里看吧。

急急上房落下了座，（甩斗）

大：转脸儿来大儿媳妇倒碗酽 (哪) 茶。

哎哟，妈您回来啦。

婆：哪，啊。

大：妈您喝茶。〔将茶倒在婆婆头上〕

婆：外面下雨哪？

大：没有哇。

婆：怎么了这是？

大：我的妈呀，这不给您倒茶哪吗！

婆：哎哟，哎哟，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啦。你应当说呀妈您喝水，有往脑袋上倒的吗？

大：哎哟我的妈呀，您怎么忘了，您这赴会回来风是风、火是火，一喝这热茶，再烫了您这老乖乖，往这一倒，顺这一流，您拿嘴一接，不凉不热正可口！

婆：哈哈嘿嘿嘿嘿！你这么着！您这么一倒我这呵一接，正合适？真有你的。

大：啊，多好啊，二妹妹快去给妈点烟去，点烟！

二：妈，您抽烟。

大：哎，干嘛去我的妈耶？

婆：你看她这是冲我开火哪？

大：那是给您点烟哪。

婆：有这么，这么点烟的？谁呀？有这么拿着？

大：快坐这吧，您坐这儿。我说二妹妹你可真是，来吧，嫂子我教给你吧。瞧这么拿着，瞧着啊磕打磕打灰，装一袋烟，双手拿着，二妹妹瞧着。

婆：瞧着点啊。

大：妈！您抽烟。瞧见了吗？没瞧见。再教你一回。

婆：瞧着！

大：磕打磕打灰，装一袋子烟，双手拿着，瞧着啊，妈，您抽烟。

婆：噗！

大：瞧见了吗？没瞧见。我再教你一回，您别打她了，来快瞧着二妹妹！

婆：瞧着！

大：磕打磕打灰，装一袋子烟，双手拿着，瞧着啊，妈您抽……

婆：不抽了。

大：怎么啦？

婆：我这槽牙都活动了。

大：噢，哎哟我说妈耶，今天这会上怎么样啊？

婆：噢，今天这会可热闹了。

大：人多着哪？

婆：人多啦。

大：噢。

婆：我瞅见你妈啦。

大：您看见我妈啦？

婆：跟你妈聊了会子，你妈说过两天接你家去。

大：噢，要接我走。

二：妈，您看见我妈了吗？

婆：我看见蛤蟆了，那蹦哪。我问你，啊？我问问你，你那水给我挑满了吗？

二：挑满了。

婆：狗喂了？

二：喂了。

婆：猪哪？

二：也喂了。

婆：那米给我碾好了吗？

〔二儿媳妇不语，婆打二儿媳妇〕

大：妈呀！妈呀！别打了妈耶！

二：［大悲调］二媳妇——我的两眼那泪嘤嘤——

婆：我就怕这样，来了不是，撒鹰！

大：哎呀，妈耶不是，人家委屈是泪嘤嘤。

婆：噢，她委屈，她有妈委屈吗？啊？今天来我进门，你瞧她这样。我告诉你今儿你给我说好的，要不说好的，我把你活活地打死！

二：［大悲调］唉我尊一声、好了心的婆母喂！

婆：甭说了。婆婆？把你婆婆提溜出来了，你婆婆什么玩意呀？你婆婆什么东西？我怕你婆婆？啊？

大：我的妈耶，您别说了，妈耶，别骂了，我问问您，她是您什么呀？

婆：儿媳妇呀。

大：您是她的什么呀？

婆：啊……你呀，你呀，她是你……

大：哎哟妈耶，我问您是她的什么？

婆：你问我呀。

大：啊。

婆：我是她干闺女，嘿嘿你呀，甭废话，你给我说好的！〔起身又坐下〕

二：［大悲调］在上听——孩儿我、身怀有了孕呐，

婆：晕了，给她弄点凉水喝喝。

大：哎哟，不是，妈呀，您可别打人家了，人家呀有了。

婆：她有了？

大：啊。

婆：嘿，她有了。借我点。

大：哎哟，什么钱哪，人家身怀有孕了。

婆：哎哟呵你还甭提这个，一提这个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怎么哪？

婆：那年我打她，她说妈您别打了，我可有了。哟，我一听说要抱孙子啦。

大：是啊。

婆：别打了。

大：不能打了。

婆：给她买点吃的。

大：对，买点吃的。

婆：买点鸡子、挂面、小米儿、黑糖、白糖，缸炉买了一大堆。

大：那就吃吧。

婆：吃吧！她一边吃着一边跟我犯贱，说妈，我想吃点酸的。

大：买去呀。

婆：买去吧！我给她买点儿炒红果，吃炒红果，吃快完了她说，妈我不想吃酸的，我想吃点儿甜的。

大：那就买去吧。

婆：买去吧，我给她买的蜜钱海棠，吃！妈，我还想吃点辣的，这不难为人嘛，家里的蓁椒切点淹淹吃。过了二十多天了，妈过去问她，我说二丫头，你心里觉着怎么样哪？

大：她说？

婆：我关心她。

大：是啊。

婆：她一抹伺儿，妈，我觉乎着没啦，吃饱喝足了她跟我变戏法儿，你又有了，啊？又有了。我打你，我打你。又有了！你又…你又有…她这是气人！吃着喝着她气我，干脆你给我说好的！

二：［大悲调］是男是女呀，我不清唉，

您不 (哇) 看僧面你就看一看佛面哪，不念鱼情 (啊)，念水情 (啊)。

鱼 (呀) 情水情全都不念，(哪啊) 但看着儿媳(呀)，正在年 (哪) 轻 (啊)。

婆：别说了，这腆着脸说哪，你年轻？让各位瞅瞅，二十来岁一脸褶子，你瞧大丫头一给我这么一捯饬我多漂亮啊。

大：那没错。

婆：是呀，你看我像多大的？

大：您那，像十八的。

婆：啊？十八差点儿。

大：多大呀。

婆：八十八了我。

你呀，干脆给我说好的，甭废话，说好的。

大：妈呀，您那，您别打了，别打了。

［三节板］大儿媳妇又把婆婆来拉，叫声啊婆婆听根芽。

两房儿媳妇都是你娶，为什么疼我你不疼她？

叫他娘家知道信儿，兄弟哥哥来俩仨， 

进门就是那一痛打，拉拉扯扯到官衙。

大老爷问了你的罪，四十大板一面夹。

看你后悔不后悔，你要是疼我也得疼她！

婆：反正我也看出来啦。天亮下雪。

大：怎么讲！

婆：我了明了我也白了，合着你们俩商量好啦要整治我吧？

大：没有。

婆：没有，没有，我知道，欺负我寡妇失业的，我为你们不容易，拉扯你们两个，你当是容易呢？你们欺负我老婆子。我的老头子！我的妈呀！

大：妈呀您别哭啦。二妹妹，快来快起来劝劝，哎哟妈耶，哎哟二妹妹！妈背过气去了！妈呀，妈，妈！您醒醒儿，妈，妈，妈……

二：妈呀，妈，妈…

大：二妹妹，快来，快来。

二：嫂子，这怎么办呢？

大：妈呀她没死，她那后头里呀有得是钱，咱们俩去分她那钱去。〔二人右侧下〕

婆：哎哎……别动我那棺材本儿嘿，别动别动……〔右下〕

取材自《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北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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