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人》【飒卷】(小后续)
飒(六耳猕猴)×莲花卷,前篇是《当年人》猴卷那篇,单看会有些不连贯。

对自爱逍遥的六耳猕猴来说,要他静坐常念梵经,是一种无形牢笼,可是如果能和自己陪伴的莲花一同修行,他便是十入轮回也不枉。
素瓶白莲,被供于花果山中最聚灵气的地方,六耳猕猴想了很多,他还是决定带着小白莲回归原始之位,水帘洞外的寒泉池。
六耳猕猴每日盘坐在石头上,身边放着他最珍贵的白莲,从早到晚都会分段给白莲念各经各咒,还经常采了鲜嫩多汁的野果回来,挑两颗最红艳艳的,在池里的清水里过一遍,放在石头上,水流顺着果皮滑落,像是晶莹的露珠。
六耳猕猴静静地看着那朵白莲,那张明媚又俏皮的脸庞仿佛近在眼前。
“飒飒,我想吃杨梅!你给我摘好不好?”
炎夏烈日之际那会儿,卷儿总是拉着六耳猕猴的手臂缠人,卷儿说,他每次爬树都会把衣服弄脏。
六耳猕猴不怎么想搭理卷儿,闭眼躺在林间的阴凉处,淡淡道:“你尽管爬树,我有法子让你的衣服焕新。”
卷儿一听这话就撅着个嘴,三蹦五跳地跑到六耳猕猴身边,打扰六耳猕猴清闲,掐着腰生气:“我就要吃你给我摘的!”
六耳猕猴睁开眼,看见那小白脸气得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小嘴巴要翘到天上去,他从耳朵里变出他的随心铁杆兵,威风凛凛的武器被他控制飞到了远处。
卷儿只听见随心铁杆兵飞到的地方,一阵枝叶碰撞声,刺啦哗啦,窸窸窣窣。
六耳猕猴收回他的武器,继续睡去:“好了,去捡吧。”
卷儿气得小白脸都绿油油的,扑过去骑在六耳猕猴身上,又吵又闹,顽劣得比猴子本猴还泼:“臭猴子!你就不能陪人家玩玩嘛!一天天就知道睡觉!哼!”
那张鲜明灵动的脸,那吵闹叽喳的声音,已经都不存在了。
六耳猕猴伸在那朵含苞白莲旁的手指,不敢碰到,颤颤巍巍地又收了回来,垂下的眼眸沉默不语。
要是早知道,他那时候就陪卷儿闹了。
妖几世不灭,可终究会衰老,进入羽化,六耳猕猴和孙悟空大战过后,更是伤及灵骨,他靠着每日佛经维持,可到底是捱不过去了。
六耳猕猴很少捧着白莲,他自觉不配,卷儿曾经的依恋,他不肯给一个回应,可是弥留之际,他小心又难过地握紧那瓶子,说不出一句话,嘴里头的千言万语,终究只凝聚成一颗泪。
六耳猕猴含着苦闷的遗憾离开,双手捧的白莲散出层层涟漪般的清辉光芒,几世光景和六耳猕猴的真心终于使白莲再次化成人身。
白衫如笼着月光,卷儿望着水帘洞的方向,那里是他曾经的桃源,淡漠的双目空无一物,他转过头,看见六耳猕猴垂着脑袋,膝上的双手里捧着一只白净的空瓶子,卷儿眼里似有疼楚。
卷儿坐到六耳猕猴身边,把六耳猕猴的脑袋轻轻搁在自己肩上,温柔地抚摸着。他还记得,六耳猕猴有在一天夜里问他,他怎么还不开花,后来他就再也没听见过六耳猕猴问了。
“你终于回来了。”六耳猕猴手里的瓶子滚落到了地上,和石块碰撞响着,清脆地滚落。
“你心中有花,花自然会再开。”卷儿声音轻轻的,他用自己的灵识唤回六耳猕猴的灵魂,只想和六耳猕猴作一次告别。
今生的缘,如果不够,那就来世再继续。
卷儿没说花是他自己,洁白如莲的脸浮上一抹笑意,六耳猕猴离开卷儿的肩,看向卷儿,笑得柔柔:“卷儿。”
“嗯?”卷儿转过头来,看见六耳猕猴眼中的眸光盛及人间千万盏琉璃灯火,惊心动魄之余,又是他的心安之处。
卷儿听见六耳猕猴对他说:“我喜欢你。”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组成他们之间千年万年来不变的承诺。
踏过鬼门关,走过路遥黄泉,似血的彼岸花盛中,有一位洁白如雪的白衣人,河面幽深,泛着诡异层纹,他光着脚,一点也不惧怕河中怨孽,坐在那摆渡人的船头,和船夫聊着天,熟络得很:“知道吧知道吧?我可是和齐天大圣孙悟空有过交情的人!”
船夫戴着斗笠,破旧得不舍地换一顶新的,黝黑的脸尽是沧桑:“小莲花,你这话我都听了五千年了,还说不腻啊?”
卷儿扬着脸重重一哼,骄纵道:“有些话我确实说腻了,这臭猴子怎么还不来,我都等他五千年了!”
卷儿站了起来,掐着腰对船夫说:“他要是再不来,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船夫笑笑,这话他也听卷儿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从五千年前第一次来,说到今天,可哪一次都没离开过。
“卷儿。”
一声熟悉的声音,卷儿赫然一震,忙转过头去,看向忘川河那头。
六耳猕猴站在那里,脸色十分得虚弱。
彼岸花开泣血,六耳猕猴走上连接他们之间的奈何桥,刚刚在三途河中所经受的梦境导致他沉溺于其中。
因为那个幻境里有卷儿,卷儿爱他,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不舍得放弃,他怕卷儿早已离开,所以甘愿让三途河中的怨灵把自己分裂。
可那里终究是幻象,如果卷儿一直在忘川河等他呢?
卷儿翩翩跑来,一只蝴蝶似的,衣袖添香,带着满身莲香,将隔岸的两人拉近,孩子般那样满足笑起,心里的怨气早就无影无踪,眼眶湿润:“你终于来了。”
六耳猕猴感受着怀里的真实,此刻才相信卷儿真的在等他。
桥头的船夫摇了摇头,斗笠下的脸带着笑意:“可算把这小莲花给送走了。”
六耳猕猴走的时候,船夫悄悄塞给他一枝彼岸花。
“吃了它,会让你永远记住现在的一切,你自己选择。”
六耳猕猴拿着这朵花朝船夫点点头,跟上前头走得欢快的卷儿离去。
三十年后,春和景明。
“他真这么说?他不知道和他合作的人是我?”一身漂亮服装的长发男子气鼓鼓地走在前头,袖子口的流苏摇摇摆摆,耳朵上的银色小耳坠晃得风情娇媚。
后头跟着的两个助理苦着脸:“那小子知道,可他就是要您过去,摆的架子可大了。”
两个助理直点头,把这矛盾挑得更深。
“气死我了,我过去骂他。”卷儿走得急,风风火火地赶到目标化妆室。
卷儿是一名刚入娱乐圈的艺人,但家底厚得很,一路顺风顺水,从没吃过苦,都是别人紧着他做事,还从没遇到过让他配合的人。今天和一个男明星合作拍杂志,那个男明星他也听过一点,也没什么业绩,不就拿了个影帝吗?居然在他面前这么大牌。
卷儿门也不敲,直接推开门,打家劫舍般气焰嚣张,双臂端着:“华立风,听说你要我过来和你对接工作。”
被喊做立风的人正坐在椅子里,做了身很精致的造型,宽大西服与纯白袖口,细细碎碎的刘海半掩着那双深邃黑眸,他从化妆镜里看向站在门口的卷儿,抬了抬手:“嗨,宝贝。”
卷儿怔怔地抽出只手回道:“嗨。”
嗨什么嗨!怎么回事!他怎么还配合这个华立风!尤其是!喊他宝贝!
卷儿端着手臂不可置信,震惊的双眸不亚于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视频被散布到网上。
助理们也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哪问起,他们是错过了什么,怎么自己老板和这个华立风这么亲密?
卷儿走进去站到立风面前,立风的化妆师造型师自动退让,给这个气势汹汹的人发挥场地:“你瞎喊什么?我来是告诉你,以后只能你配合我,不能我配合你!”
立风点着头,微勾的唇含笑:“嗯,知道了,宝贝。”
“知道就行。”卷儿轻哼一声,又突然炸起,“你还乱喊!你这影帝居然是臭流氓!”
立风对眼前这暴怒的小猫毫无反应,从桌上的塑料盒子里捻起一颗青果子,上面还带着些小水滴,好像是刚洗过的,他递给卷儿:“酸果,很好吃。”
卷儿双手接过来,巴巴地盯着这颗小果子:“谢谢。”
刚说完他就愣了,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想要拍掉立风的手,怎么就接了下来,还说“谢谢”呢?
立风站起来揉揉卷儿的脑袋:“不客气,吃吧。”
卷儿点点头:“嗯。”随后拿起来咬了一口。
卷儿怒得耳朵冒烟,这华立风居然还上手,他怎么一点都不排斥啊!
立风笑笑说:“吃了我的果子,可就答应要和我交往了,我们有好多恋爱要谈。”
卷儿抬起头笑得可欢了:“好呀!”
卷儿心里直抽自己大耳刮子,面对立风,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他好像是被附了体一样,可是心里却高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