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井巍然)55
井然一个人跟着虎爷,来到一个街心公园,然后按要求戴上眼罩坐到一辆车上。
没有大庆,没有林静,只有他自己。
目不能视物,耳边无人语。只有车载音乐的不断单曲循环,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只要一想到沈巍每一天都在过着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心痛,恨不得能帮他多分担点才好。
他对自己说,不用怕,不用紧张,反正一会只需要假装看看东西,然后把藏在“鸽子蛋”里的定位器粘到青铜方樽里就行。
就算没有当场交易的证据,但只要找到仓库,单凭私藏国家级文物、脏物存放,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车子在街心公园附近来来回回绕了好几个圈,确定没有人跟着后,才继续往前开了几百米,于一个小巷子里让井然下了车。有两个人早在这里等着,其中一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井然,不客气地拿着检测的仪器在他身上乱搜一通,恨不能将他扒皮三寸。
“哎哟~~各位大哥,这是干嘛呢?刚才不是搜过一次了吗?”井然炸乎乎的嚷着,“虎爷!虎爷?你还在吗?哎,这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搜身的两个人并不答话,其中一个抬起头,阴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旁边推出辆摩托车,将井然带到车旁,拿着他的手,让他摸着车后座,示意他坐上去。
小汽车、摩托车、再到小汽车,井然先后换了三辆车,换得他都没有脾气了,任由车拉着他在各种大街小巷子里转着,就在他快转到吐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
随着一个男声,井然摸索着下了车,然后被人从后面一把扯开眼罩,推进了一个老房子里。
这是一幢废弃的老房子。没有灯泡,只有些许金黄的阳光从破破烂烂的瓦砾间洒进来。不算亮,但因为之前一直戴着眼罩,井然倒是适应得很好。
他下意识的四处打量着。
老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带他来的人和车辆都停在门外。斑驳的光影,稀稀疏疏的打在地上,参差不齐的杂草间开些着小花,倒有那么几分置身于聊斋志异的味道。仿佛一转身就能从什么地方跑出只九尾白狐或是只娇俏猫妖。
只可惜,这不是真的聊斋,他的猫,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这边!”
井然顺着声音一扭头,才看到在另一边的破墙上还有一个后门,虎爷正捧着个盒子,站在那向他招手。
井然顺着走过去,木围栏的中间有一块平整的晒台,应该是以前老式的晒场,专门晒谷子用的。只是现在时过境迁,这块原应承载着生机、希望的地方,却成了绽放欲望的罪恶之场。原本应该辅满稻谷的地方,现在却放着一只精美的盒子里,盒子的盖子打开,放在一旁,露出里面的青铜方樽。
井然第一眼看到那盒子就感到有点眼熟----之前在密室里,他就见过许多类似的盒子,虽然大小不一,款式不同,但都一样的精致。可能是因为身为设计师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些盒子本身就透着股相似的气息,应该是出自内一个人的手。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井然凑过去,接过手套,戴在手上,小心翼翼将青铜方樽拿在手上细细地看着。
“这可是好东西,要是因为物主需要用钱急着出手,不然不会这么便宜。不过这也是别人送他的东西,所以他也不心痛,否则,这个价你还真拿不下来……”虎爷在旁边唠唠叨叨的说着。
这可是实话。一般情况这东西底价就值五千万,要不是当时那人卖得急,收回来时才用一百五十万;而自己最近又急着想赚够钱,好脱身走人,碰巧又遇到井然这个砍价王,不然不可能这么便宜就答应了。
但虎爷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声轰然巨响打断了。
守在最外围的人,被人一脚踢飞,重重撞上车门,发出一声巨响,接着哗啦啦数不清的脚步涌进了破房子,看守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迅速被警察上前控制住。而缩在晒场里面看货的井然和虎爷则同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威严的怒吼:
“不许动,警察!”
井然和虎爷对视一怔。
“你是条子的人?”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质疑着对方。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心情。
虎爷是真的没想通为什么警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很确认井然身上应该没有东西了,而且一路上也都开着信号屏蔽器,又换了几次线路,避开了监控,就算是警方的人也不应该能跟到这呀?
而井然也很确认现在的警察与他无关。因为特调处的计划就不是这一件文物,而是整个据点,整条线路。按原计划应该是由他将具有定时功能的信号器放到青铜方樽内,让对方带回去,一小时才会开启信号功能,所以就算是现在用信号检测仪也检不出什么。至于金属探测仪就更不可能的,要不他为什么会选择琅花掐丝戒和青铜方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两者都有金属成份,能很好的让人放松警惕。
“……说!是不是你?!”虎爷想着宁可杀错一千,不可不放过一个,立刻掏出刀,指着井然,狐疑的质问着,而且寻思要不要把眼前的人挟持成人质,毕竟这可是个富二代呀。
“你傻呀!快起办法跑呀?!”井然立刻尽责地将手上的手套脱下,顺势裹着戒指一起丢到青铜方樽里,再把青铜方樽放回盒子,死死的抱在怀里:“你对这里熟,有没有什么暗道?要不我们翻围栏,行不行?”说着便上前打量着那老旧的围栏,开始准备尝试如何单手翻越。
虎爷哪里愿意放过井然?更何况现在井然还抱着他的青铜方樽,这个宝贝可不能丢了,值五百成的呢!所以他看到井然准备翻围栏,立马一下就扑向井然,同时不慎扯皱他的薄外套。
但紧接着,就传来一句话,如同天雷,轰然劈在了他俩头顶:“Y场锐江路派出所!有人举报你们涉嫌猥亵、卖Y、偷窃、销脏等一系列非法行为,请立即放下武器,主动投降!”
与此同时,嘭的一声,一处围栏被人重重踹倒,年久失修的木料当场抖落了满地木屑与飞灰同时冲进三名警察。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另一批警察也从后门处冲了进来,将井然和虎爷团团包围。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个花臂男的正压着另一个俊美男,手里还扯着对方的衣服。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愣愣的转头看着冲进来的警察们,灰头垢面,衣衫脏乱。
“头~~这里真有同性猥亵!找到两个现行犯!”一个年轻的警察在井然和虎爷的面面相觑中,转头就向后面的长官大声汇报着。
两个人打了个寒颤,迅速从地上弹开。
井然:“……”这么丑的男人,我才不要!!
虎爷:“……”这是个男的!我才不要!
“不许动!蹲下!双手抱头!”两名警察大步冲了过来,边用警棍分别抵住井然和虎爷,边冲着他们大吼。
井然从地上坐起,老老实实将青铜方樽放到地上,蹲在原地,双手抱头,然后被一名警察用手铐铐住,准备拎到旁边看管。
而虎爷眼看自己无路可走,心下一横,用肘挡住警棍,抬脚飞踢,当即把面前那名年轻警察踹得飞了出去!
哗啦啦----
那名警察摔倒在地,撞向另一边的木围栏,砸断了几根围栏,再次激起一片灰尘。虎爷趁机朝着井然,怒吼着扑上来,以左手护头硬生生挨了一记警棍,翻身后旋踢当场扫倒了那名看守井然的警察,连气儿都不喘,直接右手勾住井然的脖子,顺势向自己猛拉,形成一个人形挡箭牌,
“都TMD全往后退!要不我就杀了他!”虎爷用眼一扫,晒场里起码有八、九个警察,不过现在自己有人质在手,定能走得出去。
只要走了出去,自己就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至于之前安姐说的:现在没有交易,进了去也能出来的说法,他全被激得忘光光,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冲出去。
虎爷一手扼住井然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刀抵在井然的颈大动脉,用背贴着木围栏慢慢往外移。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警察,却没有留意,在前方之间木围栏破洞的地方早已猫了一个人。刚等虎爷移到这个地方,那人便如一头豹子般悄无声息地猛就扑出来,一下就控制住虎爷持刀的右手,将手腕一掰,直接给卸了腕。那刀也因吃疼再也无法握住,咚的一下掉到地上。
而那人就着卸腕的力道,一个膝顶,结结实实地打在虎爷的侧腰上。虎爷连哼都没哼出来,巨大的惯性让他往侧飞扑出去,撞到围栏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头抢地的姿势,大字扑街,平沙落雁式的摔了个狗吃S。
可还没等他翻身,那人早已冲出去,一脚狠狠往他上腹猛踢,虎爷嗷一声,差点把胃从喉咙里喷出来,疼得他整个人缩在地上,情不自禁的表演了个猛男落泪。
当场的警察都被来人的迅猛惊呆了。倒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察一马当先用枪指着来人大喝:“警察办案!你是谁?是怎么闯进的?”看样子,应该是个队长。
而其它警察也趁机冲上去,七手八脚把虎爷摁住铐好,然后拎了起来,兜头就是一巴掌:“还敢挟持人质?狗胆包天了你!铐住带走!”
而井然则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忽然冒出的青年。
他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在梦里,他的臆想成真了,自家的小娇猫,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他了~~~~好帅啊!
停!窜频了,重来!
只见一只有着琥珀眼眸的猫妖,一个打滚,就摇身变成了个美貌青年。青年有着精致俊秀的面庞,饱含星光的桃花眼半眯着望向自己,眼角的泪痣变着法地来勾自己的魂。肩头洒满落下来的阳光,正戳自己心头最柔软的心房。那鲜红的嘴唇轻启,就像是那专吸人阳气的小妖精。
这只小妖精在众警察的包围中,淡定的走到井然旁边,将他拎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顺道检查了下,并没有受伤,才放心的将人挡到身后,不让准备拎人的警察靠近。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一亮:“特调处沈巍。这是我们跟了很久的案子,这两个人都和我们的案子有关。这里将由我们接管,我的同事现在正在外面对与你们的领导沟通中。”
“哦,原来特调处的!”队长凑近了细看来人的证件。证件是真的,只是这个年青人看起来年经得过分。也不知道有二十岁了么?但纳闷归纳闷,不影响他的询问,“特调处不是专门处理跨国大案的么?怎么?这两人还是国际卖Y犯?”
“……卖Y?”漂亮的桃花眼斜睨了一下井然,眼里饱含的探究意味,沉重的气氛压在井然的头上,让井然的心中颤抖,两脚发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对了,你们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沈巍收回压迫性的眼光,体验地让井然这个“同性猥亵的现行犯”得以喘息的机会。然后淡淡地问着队长。
“因为接到报案呀!”警察队长一脸的理所当然。
“报案?”
“对呀。”可能是因为以为这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抓住了人犯,而现在又不需要他们接管,队长倒是有些心思唠开了嗑:“这片区原本就没有什么人住,倒是对面村的人,有两户隔着河,能看到这里。最近对面村民总有人反应:这里时常有人在进行X交易。就怕是有流莺或是其它的强制性猥亵,村民们一直担心治安问题。所以我们出了几次警,但一直没抓到现行!结果今天又有人报案说看到一个男人戴着眼罩,被一辆车带到这里,疑似有不法交易或是同性猥亵。所以我们就立马赶来。结果一来,就看到这两个男的拉拉扯扯,一个压着另一个,衣衫不整。对了,他怀里抱着那个盒子,我们怀疑可能是嫖资!”
当着虎爷的面,沈巍当然不好指着井然对这群警察说:这是我家那口子,是特调处保护的重要证人,正在执行线人任务,你们赶紧麻溜把人放了。但人是不可能让警察带走了的,便微微一笑顺着警察的话说:“那还真是有伤风化,没想到这些嫌疑犯还有这荏子事,回头我们一定好好审审。不过那些人应该不止这一个,以后可能还是要麻烦几位师兄多上上心,整治一下。真是要谢谢你们了!”
那队长大手一挥,当仁不让地说道:“这有什么!整治治安,本就是我们的职责,为人民服务嘛。”
这时碰巧他们的领导与特调处的人交涉完毕,便冲着沈巍露出春风般的温暖笑容,带着队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用秋风扫落叶般的严厉目光狠狠的瞪了瞪两名现形犯。
接着进来的特调处人员捡起地上的盒子,检查了一下现场,就拎走了虎爷。。
诺大的晒场,只剩下沈巍与井然两个人
沈巍伸出食指,勾着井然手上的手铐晃了晃:“同性猥亵、卖Y、衣衫不整、拉拉扯扯还有……疑似的嫖资。然然哥哥,我才刚离开一会,你这生活可真够丰富的呀~嗯?”
上场的尾调,温柔而冰冷的语气,让井然那张斯文俊朗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堪称开了个大染坊。顶着自己这身豪华、辣眼的暴发户皮,井然足足半晌沉默后,才终于憋出几个字来:“那个……我冤枉呀,巍巍……”
沈巍用另一只手捏起井然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有冤情呀,来~~然然哥哥,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给我说说。而且,我之前不是让你要注意安全的么?结果呢?”
井然自知理亏,气若游丝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能吸人魂的桃花眼,又飞快地颤栗着挪开目光,根本不敢跟沈巍对视。
如果说刚才只是安静的话,现在的气氛,就应该是核爆后的死寂了。
“然然哥哥现在不说,那说跟我回去做笔录吧,我可是正直的特调处人员,一定会秉公执法的,不会滥用私刑,你放心的跟我走吧,顺便一会再帮你检查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受内伤。”说完,沈巍勾着手铐中间的银链,状似悠闲的将自家那口子带走。
井然现在已经没想法了,只能乖乖的跟着沈巍,恍惚中只想到:死了,死了……这回被娇猫抓了个现场……可怎么办呀?
跪榴莲会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