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天河水卷》第三章
前几日的夜里,颐良英宜侯的王侯府上迎来一位奇怪的门客。门客自称知道九年前金雀台上逆臣陵舞王被株冤案背后事情的真相。
英宜侯只觉蹊跷,逆臣陵舞王起兵造反,携王封城乃是事实。后来罪臣伏诛,株连九族,又将罪臣陵舞王的尸首于金雀台上鞭尸七七四十九日以此泄恨,此乃人尽皆知的事,如何到了今日,还有人说此事背后另有真相。
英宜侯本不想见此人,但那人似乎早料到英宜侯会拒绝,所以托管事的向递上一件东西,待他看过之后,若仍不想见,那人便自会离开。
没过多久,英宜侯府果真打开大门,管事的向他请道:“先生请进。”
管事的带着门客走进书房。
门客一进去,英宜侯就问道:“你是何人?”
“风里来雨里去,无名无姓,叫何名字我早已忘了。”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英宜侯看此人弱不禁风,其貌不扬,蓬头垢面,看不清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陵舞王生前身边的什么旧人。只是他递来的光和五眶玉其中的半块残片,却是当年陵舞王主动请缨出征西戎时,当今圣上特意为他打造的一块带有忠义二字的铜金之石。
如今“忠”已不在,“义”字仍存,只是不知此人到底有何用意。
“英宜侯爷想来也是忠肝义胆、重情重义,当年圣上还未登基之时,英宜侯爷与陵舞王就常伴圣上左右。侯爷曾说,吾为良君臣,忠义共同天。在陵舞王起兵谋反之前,侯爷恐怕也不曾想过当年立誓为君忠臣的王弟有朝一日会如此背信弃义。且在圣上大义灭亲之时,侯爷怕是也对‘仁义’二字早已就心如死灰了吧。”
英宜侯爷把半块五眶玉放到桌上,一声叹息,不愿再提起当年往事。
“你来我府上到底所为何事?”英宜侯爷问道。
“小的是想求英宜侯爷一个忙。”
“什么忙?”
“找一个人。”他道。
英宜侯爷犹豫片刻,问:“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一个人。”
“嗯?”
门客轻轻一笑,“大约是在十年前,陵舞王的府上常有一位门客拜访,此人乃明城府的六品左侍郎明伢丞。明伢丞出身寒薄,但为人清儒。在一日私宴上受陵舞王所托,到东海之边寻一处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他去了三月有余,一次海边忽然下起磅礴大雨,家仆赶紧跑回礁石岸上想要把他家主人寻回,不料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家主人回来。”
门客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英宜侯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自然也不得而知。只是自从明伢丞失踪后,明城府就日渐萧条,同年九月,一日夜里府宅忽然走水,把府宅大院烧的是一点不剩。坊间传闻,是陵舞王埋怨明伢丞私自偷了本属于他的宝物,所以才一怒之下派人烧他府邸,还要他妻儿老小,府中家眷在大火中同他一并陪葬。”
“但事实并非如此,明伢丞失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名头。当年明伢丞的确从海市蜃楼里偷了东西出来,只不过这东西本就不属于陵舞王。一早明伢丞就做好了安排,让他的随从回到府上立即安顿家人,放了大火好瞒天过海,就此和陵舞王彻底断绝关系。”
“这明伢丞与陵舞王逆谋造反之事又有何关系?”
“这自然是要问明伢丞自己才知道。”
“哼!”果不其然,英宜侯怒而甩袖而起,“你可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明伢丞?”
此人“咯咯”几声大笑,道:“侯爷果然聪明。”
入夜三更,寒苏城的碧葫楼里,大刀派第三十六代传人魏今刻悄悄来到少爷床边,把人唤醒。
明鸿摇微微睁眼,唤道:“魏爷爷?”
“嘘!”魏今刻暗示他不要声张。
明鸿摇察觉到了异样,立即起身随魏今刻一同躲在房门角落的位置。
“少爷,白日里我们怕是太过招摇,如今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魏今刻话音刚落,门缝里立刻抽出数条暗器。
速度之快连影子也没看清,忽然一阵大风破门而入,只听得几声“咚咚”的脚步声,顿时两个黑色的人影从二楼的窗台上“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躺在房檐顶上的咸南衡反应极快,一眼捕捉到逃出去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一个黑色麻袋。麻袋如此之大,还一路的上下晃动着,铁定是装了人没错。
两名黑衣人使着轻功一路逃出城外,直至越过外头的一间破庙,他们才肯落地歇脚。
不料,咸南衡忽然从天而落,拦住了去路,道:“把人放下。”
空手的黑衣人亮出佩剑,“这位道友,切莫多管闲事。”
咸南衡二话不说,上前一个箭步落到黑衣人的面前。交手不过两招,仅凭一个酒葫芦就把人给摁倒在地。
扛袋的黑衣人见状立即跪下求饶,“大侠饶命,我兄弟二人只是贪图钱财,看这位公子出身高贵,才想绑了去……”
听他说话的间隙,咸南衡忽觉脚下一轻,低头一看竟没了人影。
顿时周身显出数个人影,亦虚亦实,让人分不清真假。
“遁影术。”咸南衡脑子一闪。
能有如此身手,看来他们并不简单。
混乱之时,咸南衡手提壶酒,洒出一抹内力化作酒刃,把装人的黑色麻袋一刀切开。
明鸿摇从切开的麻袋口落下,摔滚落地。黑衣人见掉了人,回头一扯,本想把明鸿摇抓回去。谁知这小子出手也快,翻身一躲,从腰间抢过佩剑,朝人刺去。
黑衣人使出遁影术凭空一闪,带着残影飞跃至公子身侧。明鸿摇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只手已经落在了肩上。
明鸿摇赶紧甩开,用佩剑对着残影胡乱连砍几刀。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本事。”
一个苍白人面出现在明鸿摇的面前,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身体如烟尘绸带漂浮交错。
明鸿摇惊地失了颜色。忽然,咸南衡抢过手中佩剑,将缠丝一砍,朝喉间一刺。鲜血溅开,落到了他的衣裳上。慢慢地残影不见,只有一个身穿黑色素袍的男子瞪大双目的站在咸南衡面前。接着嘴角留出鲜血,死前微微呜咽几声,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听清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咸南衡把沾血的佩剑一扔,看也不看地就转身回去。
明鸿摇当即对着背影跪下,“多谢前辈相救。”
别看他年纪不大,为人倒是一身浩然正气。咸南衡没有搭话,径直往回寒苏城相反的方向走出。
过了一夜,咸南衡走出百八十里。听着身后紧跟的脚步声,终于停下来,开口问上一句,“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恩公到哪我就到哪。”
咸南衡双目紧闭,微微鼓起眉骨,皱起眉头,道:“那你就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