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_《现代西方哲学十五讲》(张汝伦)_第二讲(3)祁克果(克尔凯郭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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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受限于成书时间较早或一些观点长久以来一直未达成共识,书中一些内容可能会存在争议,由于本人学识有限无法一一辨别,故观点多以书中所提为准,也欢迎积极指出与讨论。
对黑格尔的批判
对于黑格尔来说,哲学归根结底是要认识宇宙的真理;黑格尔哲学特有的表达方式是把一切事物纳入他观念的逻辑体系中,是概念自身的矛盾推动逻辑体系的发展。他的哲学不是从个人生命出发,而是从绝对精神出发。黑格尔的哲学体系是一个以绝对精神自我发展和自我认识为目的的、囊括一切的封闭体系。绝对精神的发展表现为历史的运动,在这运动中,人类只是绝对精神实现自己计划的工具。
而祁克果则相反,他要寻找的是自己生命的真理。
在祁克果看来,黑格尔把 个人生存的具体性变成了概念的抽象性。但任何概念的体系都只是可能性而不是现实性,可能性能否实现不在于概念,而在于个人。个人做什么并不有赖于他理解什么,而取决于他要什么。意志先于理性,这是祁克果与叔本华一致的地方。这种一致,也提醒我们现代哲学意识的一种明显转向。但在祁克果这里,意志优先意味着个体性优先。他认为黑格尔哲学在历史世界的普遍性中抹平了个 的生存,让人消散在浩瀚的历史进程中。
祁克果发现他那个时代,即现代的特点是以反思来代替行动,个人加入各种各样的社会组织,希望以此来影响历史的精神。人们只关心偶然的、历史的问题,而不关心本质的、内在的问题,即自由和道德。人们将自己混同于时代、世纪、人群或公众。只有这样,他才敢去做些什么。个人变成 大众,大众在一定条件下会变成暴民。
在祁克果看来,黑格尔把人类存在理解为按照概念的理解发展的模式来进行不仅在理论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上等于取消了人自由选择的可能;这种选择才是人之为人的标志。这种选择一定不是逻辑的活动, 而只能是生命的活动。按照黑格尔的哲学,绝对精神发展到最后可以有一个全知的观点,但在祁克果看来这只是幻想。因为人是有限的,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全知的观点。
祁克果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除了哲学关注点不同之外,他们对哲学的理解也有很大的不同。在祁克果看来,哲学主要关心个人和他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概念和概念化的知识。哲学不是要回答“我们怎样认识”或“能认识什么”的问题,而是要回答“我应该做什么”的问题。哲学的真理是主观的真理,是对我而言的真理,是我能为之生为之死的真理。
祁克果认为哲学的真理没有像数学真理那样的逻辑必然性,这种主观的真理不是决定对错的标准,而是决定我们行为的方向。据此,它也是信仰。这样,祁克果就在传统的真理概念(客观真理)之外又提出了一类真理- 信仰的真理。它无关知识,而关系到我们的生命行为。
可见,祁克果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不是理论对理论的批判,而是从生命实践出发的批判。这种哲学必须以个人为出发点,这不是因为个人在现代开始觉醒了,而恰恰是个人在现代陷于消失的危机和绝望中。只有重申人的生存,个人才不致淹没在种种形式的集合或联合中,或消失在无机的历史进程中。
祁克果的生存哲学
生存不等于物质生命的存在,而是个人真正的自我。生存本质上是一种自觉的追求,追求作为自己命运的自我。生活中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而随大流的人,他们可以说存在着,但并不生存着。生存的概念实际上隐含着人的本质在于其可能性的思想,这就为哲学的自由概念奠定了一个新的基础。
这种生存概念的另一重要的意义是恢复了实践哲学的优先性。生存的个人是一个敢做敢当的行动者,而不是对一切都漠然置之的旁观者。祁克果的这种生存概念,成了后来存在主义哲学的主要思想资源之一。
近代西方哲学的传统是将自我认作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什么都可怀疑,但自我不能怀疑,否则,怀疑就失去了主体。祁克果的立场与之大相径庭,他不是把自我作为一个知识的前提,而是作为一个实践必须终身去完成的任务。自我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可能。
要意识到自我是一个任务,必须经历一种精神状态,这就是畏。
畏——自由的可能性
畏是对所怕之物的欲求,是一种有好感的反感。实际上就是又想要又不敢要的矛盾心理。畏这种精神状态凸现了所处的选择状态,这种选择状态,也就是自由的原始状态。所以克果把畏叫做“自由的可能性”。
祁克果认为,人固然为他当下给定的条件所限,但并不是毫无作为、听凭必然性的摆 布。凭着他的想象力,人可以超出有限进入无限,在必然之外还有可能。这就是自由的根据。人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从一种生存状态跃入另一种生存状态。生存就体现在这种主动的选择和跳跃上。只有作了这样的选择和跳跃的人,才真正生存着,而不仅仅是存在着。歧路茫茫,畏油然而生。畏不但表明了自由的可能性,还使我们产生了自我意识。因为在这时是个人自己在作决定。
与尼采一样,祁克果对于现代社会的大众化情况十分不满。个人消失在大众之中,没有主见、没有个性、不能主动采取行动,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相反,却以自己是某个群体的成员为荣。生存就意味着知道做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就是自觉地担当自己生命的责任。离开社会大众的意见,面对一个未卜的前途,不免生畏,但这是自由恢复的表征。
祁克果发现,生活当中真正的问题不是一般的“人应该做这或那”,而是“我,这个在眼前特定的情况下的特定的人应该做这还是那”,即是具体的单个的实践问题。人们必须选择,非此即彼,而不是像黑格尔那样,听任概念的逻辑的必然性。生存不是与外在的养家糊口有关,而是通过个人生命的选择体现自我的个体性。
祁克果哲学中的宗教因素
同时,祁克果的哲学中还带着浓浓的宗教因素,他认为个人或自我不是孤立的,而是一种关系,是与自己的关系,也是 与一个建立自我的他者的关系,这个他者就是上帝。个人的选择虽然没 有标准,但与上帝单独相对似乎是终极目标。
但对祁克果来说,信仰纯属个人的事,成为一个基督徒不在于加入教会,而在于内心的体验。人只有通过自己 对人生道路的果断选择,才能最终与上帝面对面。成为自我,就是成为上帝面前的一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