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烈酒亡魂(一)
亲手折断自己的玫瑰,却纳闷它为何会枯萎。
1
城中村,在双河这样的四线城市可从来没有缺少过,这种砖瓦房和棚户区混合的地段是外来务工人员居住的首选,在这里租房一不愁租金,二不用登记身份信息,虽然环境略微差了一点,但在每月只要不到一百块的租金还是什么都好说。
城中村不像郊区传统的农村,逢年过节亲戚姊妹都聚一聚,而是与之正好相反,由于租住在此的大多是一些务工者和社会闲散人员,每到传统节日这里的人流反而日趋减少,形成了一股反归乡潮的逆流。
2013年,新一届双河市政府一上台就因为城中村严重影响市容和城区建设规划而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关于统筹规划城市建设规模经济发展纲领》就是其中之一,这项报告似的文件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双河城中7个大大小小的城中村和棚户区,决定对全市范围内的城中村和改迁村的楼房进行全面而系统的风险评估,对于风险评估等级为“危”和“近危”的违建楼房进行全面的拆除处理。
一夜间,灰白色的土墙上就出现了一个个画上红圈的拆字。
拆,一个字,人性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较老实的大多都欣欣然和政府谈拢了拆迁价格,放弃了破败却宽敞的土院子,一个个住进了国家安排的回迁小区中,拿到了一把把温馨却狭小的房屋钥匙。
而对于真心的钉子户和无赖,就连政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不断地修改原有计划,让他们继续蜷缩在时代发展车轮所碾过的尘埃中。
不到一年,原先脏乱差的城中村纷纷被冰冷而又坚硬的重型机械推倒重建,一栋栋摩天大楼从旧时代的恩赐上拔地而起,全市范围只有零零散散几片城中村的废墟仍然在规划建设之中。
废墟能吸引来什么人?一种是流浪者,另一种就是拾荒者。老王和老邱就是后者。他们没有自己的家,或者说全天下都是他们的家,对于他们来说,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安身之地,而捡破烂和垃圾就成了他们必然的生活方式。
来到废墟最应该带走的是什么?大件废弃的家具和各种工艺制品是不错的选择,一套虽然使用多年却仍然完整舒适的沙发在二手交易市场能卖到将近200块,这可比在路边苦哈哈翻垃圾桶捡拾塑料瓶回收废弃纸张来钱快得太多,而城中村拆迁后的废墟就成了他们时常碰运气的地方,可这天他们却碰上了一点麻烦。
东苑村,一座已经断水多年的城中村,在政府强有力的打击下真正在夜晚焕发光亮和生机的院落和瓦房已经寥寥无几,而其东南则拆迁的更为彻底,从空中俯瞰,一片片倒塌的房屋和残垣断壁一层层累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又高又陡的砾石堆,一些完整却落满灰尘的家具埋在其中。
两个人在土路中穿行了一阵,走过了一片荒草地,来到了一处荒芜的小院子前。
“嘶,嘛味啊,这么臭!”老王用右手捂着鼻子,左手使劲扇了扇,有些诧异。
“估计是些什么垃圾啥的,这种味闻的都快习惯了。”老邱不屑一顾。
“可是垃圾的味也没这味这么冲啊,是不是什么东西放坏了?”老王跺了跺脚,朝院墙倒塌了一部分的院子中望了望。
“这么大的院子,估计里面会有什么好东西,要不咱进去看看?”老邱提议道。
“行!”
推开已经有些歪了的木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中。
这是一个面积在100平方米左右的院子,北面是两栋并排着的瓦房,西南角的杂物间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大块大块的水泥和石板下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
“这味,啥东西放臭了吧?估计是死猪吧,小时候在农村没少闻过这味!”老王向砾石堆望了望,踢开一块石子,继续向前走。
可是,没走几步眼神好使的老邱却猛然停下了脚步,如同一块僵硬的顽石插在了土中。“咋了?”老王有些不解,转过头看着他。
“你确定这,这是死猪吗?”
“是....是啊,这城中村拆迁户大多都是些准暴发户,一头猪对于他们也值不了几个钱……”老王感到了一股异样,几粒黄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眯起了眼睛,努力向着那一堆散发阵阵恶臭的砾石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出。
“可是……死猪,为什么会有头发呢?”
2
滚滚热浪卷起半山的黄尘迎面袭来,迷得晓慧睁不开眼睛,小路边倔强生长的野草随大风向后倒去,呼呼风声响彻耳边。翻过这座山丘,远远的大片房屋映入眼帘。
“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苑村了。”在前面带路的老王朝前面指了指,回头对身后的警察们说,“等了那么久,可把你们盼过来了,跟你们说我都要被吓死了!”
刘峰看着老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平静地说:“那好,请你跟我们讲述一下案发时的情况吧!”
老王还在微微发抖,半晌无言。
“不要害怕,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此案,请您放心!现在只有您跟我们描述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就可以了!”刘峰一次次向他担保,试图让他稍稍平定心情。
老王只是继续沿着土路向前走,一句话、一个个文字一点点从他的唇间挤了出来:“呃……是这样的,当时嘛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不是嘛!”他弯着腰驼着背,扭头向东边的小山坡望去,山的那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层绿色的铁丝网,再向后头,一栋栋正在建设的大楼和高大的塔吊在蓝天下清晰可见。“我们两个人,互相吹着牛皮呢就步上了山坡,想着正好赶上晌午,时间充裕,来这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捡些宝贝呢!”
“然后呢?”刘峰随着身旁的晓慧跟在老王身后,面不改色。
“我们不知咋的就走到那片院子边上了,当时那股味儿啊,能把人熏死,死臭哩!老邱就说啊可以进去瞅上两眼,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搬的东西拿出去还可以卖点儿小钱。”老王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迈着,“我们就这么进去了嘛!谁成想这里面还有个死人啊,真是白日里活见鬼,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刘峰没有接话,只是提着工具箱静静地走着,没有丝毫留恋和犹豫,晓慧紧紧追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就这样走着,不知越过了几座废墟,不知经过了几处残垣断壁,不知这已是第几个岔路口,一个蹲在路边院子门前呕吐的人一下子拉住了刘峰几人的注意力。
那人背对着他们,穿着一身沾满黄土的大衣,正发出阵阵干呕。他已再也吐不出什么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路边是一滩黄绿色的呕吐物。
“喂,老邱!你好点儿没?”老王加快步伐,来到蹲着的老邱身边,关心地问道。
“好,好多了!就是,就是这尸体和这味儿太腌臜了……”老邱没有抬头,话说到这里又被更剧烈的干呕硬生生折断。
老王看向带来的警察,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警察同志们,我们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喏,案发现场就是发现死人那场儿,就在里头!”
刘峰举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这片城中村的东南一隅,四周除了这处院子没有任何其他建筑了。门前只有一条覆盖一层扬尘的小土路向西边通去。
他把右手的工具箱提得更高了,看看一边的晓慧,她还在盯着路边枯黄的蓬草发呆。“走吧,进去干活儿吧,也该轮到我们工作了。”刘峰用带着乳胶手套的大手重重拍了一下晓慧的臂膊,后者这才从幻想的虚境中恍然惊醒。她慌慌张张地应答了一句,推开了小院的木门。随着刺耳的咯吱声,一股恶臭瞬间扑上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晓慧双眉拧成一团,厌恶地后退了一步:“这味咋这么大啊,我跟着师父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死人我没见过啊,为这么大的还真第一次见。”
门边的刘峰风雨不动安如山,凑近夹杂在刑警队伍中手持笔记本的徐宋昌身旁,挤挤眼睛。徐宋昌点头会意,从人群中走出,向十几米远站着的老王和扔在呕吐的老邱快步走去。
“愣着干啥,赶紧进去勘察现场啊!”刘峰立在门边,朝捂着脸的晓慧喊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这里的人就喜欢瞎凑热闹,再加上这儿又靠近中心区,我只怕再耽搁一会儿,来围观的人更多,恐怕我们的工作就更难办了。”
晓慧深深吸入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才一点一点地向木门缓缓挪去。不一会,痕迹检验组组长吴永鑫捏着鼻子从小院中走了出来。刘峰赶忙上前拉住他,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吴永鑫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现场情况比较复杂。尸体周围的疑似痕迹我们一个不落地都提取到了,只可惜现场下界面性质很脆弱,所以痕迹物证破坏很严重。我想我们对提取的痕迹进行检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他双手一摊,回头望向院子中正收拾工具的几名痕检员,继续说,“我们的勘察工作已经结束,你们可以进去了。”
刘峰保持着沉默,微微颔首,穿戴好鞋套头套,拉着晓慧步入了院中。眼前这个小院子在农村十分常见,整体来说是方形的,正北边的瓦房旁被枯树枝和铁丝围起来,看样子是一处废弃的菜地,一些青黄色的杂草从并列的土垄中探出头来,无序野蛮地生长着———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
西南角,也就是中心现场是一堆垒得高高的废墟,碎裂的水泥块、砖瓦乱糟糟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两米多高的圆锥形堆积体,其下似乎掩埋着一个人。
刘峰三步并作两步从门扉处直奔西南角的废墟而去,晓慧则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越是凑近那堆废墟,恶臭味就越是浓烈,一阵紧似一阵令人作呕的臭味如同一大片乌云笼罩在他们头上,完全遮蔽了阳光,即使狂风迭起也久久不散。面前的堆积物下边,裸露出一颗头颅和一只手臂,尸体剩余部分被重重压在石块之下,藏在废墟组成的罅隙中。石堆下露出来的头颅和手臂已经部分腐化,在白昼刺眼的光芒照射下显出一种稍带点墨绿的青黑色,一些深褐色的腐败液体从胀破的表皮处溢了出来,滴落到尸体旁的土地上,汇聚成一堆粘稠的黄棕色固体,那是从真皮层下渗出的液化的脂肪和腐败血液掺和在一起形成的混合物。
晓慧拽了一下师父的袖口,向后缩了缩,躲在刘峰的身躯后向尸体的位置张望着,活像一只藏在墙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盯着你的小猫。“行了,别来这套了!”刘峰拉了拉箍在手上的橡胶手套,在这仲夏的晌午在户外工作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只是在灼人的炎阳下站了一会手套里便被汗水灌满,两只手又热又痒,让他难受异常。“过来,别站在一旁干看着,这可不是你应该干的事!”刘峰蹲下身子,如履薄冰地把沉重的工具箱轻轻摆放在空地上,咔哒一声将工具箱慢慢打开,清点着从里面摸出趁手的工具开始尸表检验。
“师父,您看这尸体都被埋在下面了,我们应该怎样检查为好呢?”晓慧不知何时已将脑袋贴近刘峰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不用着急。”刘峰的目光始终不离尸体,只是伸出食指在身边挥舞着,“哦对了,晓慧,你去叫一下徐队和小吴,问问还需不需要多拍几张现场照片保存,我们可能要动手把它从石头堆里面抛出来!”
“好的。”一句应答声随风飘过,晓慧已失去身影。
他俯下身来,仔细扫视眼前的一切,很快,尸体周围散落的一些死苍蝇和蛆壳一下子扯住了他的注意力。他抑制住双手的颤抖,捏住银白色的镊子夹起一枚蛆壳,放在手掌心细细端详,一系列疑问缠绕在他心中……
“师父,不必再拍照了,直接检验尸体吧!”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谁在乎呢?反正慷慨高昂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晓慧,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像是饱经世事的长辈教导调皮捣蛋的孩子,“来,晓慧,来看看这些蝇蛆,你说说看,你能发现什么问题?”
晓慧安静地站到一边,看见师父正指着地上零零散散的死苍蝇和蛆:“这,都死了?”晓慧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这些小虫子都死了,尸体上也没有存货的蛆虫,这说明了什么?”刘峰循循善诱。
“尸体有毒……死者是被毒死的!”晓慧激动地大声叫嚷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初步来看,死者属于毒杀,这和尸体旁的呕吐物缩影射出的真相很吻合。但这具尸体是什么毒暂时还没有定数,亟待我们的进一步检验。”刘峰对晓慧的回答很满意,微笑着总结道。
“那我们现在要开始刨了吗?”晓慧双手放在腰间问道。
“别急,我发现尸体的处理方式也很特别。”刘峰摇头,将晓慧拉到身前,“注意看,死者俯卧的位置在碎石堆的边缘,其上覆盖的石块、树枝、木板只有一层……”
“您是说,应该是碎石堆先形成,而后死者才被掩埋的,对吗?”晓慧抢答道。
“真聪明,根据我个人的推测应该是有人将杂物有意盖在死者身上以延长案发时间,而我所说的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凶手。”刘峰直起腰,继续说道,“案发至今过了这么多天,再加上这些掩盖物异常粗糙,微小的痕迹早就被毁坏了,专门检验这些物质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望见晓慧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好了,现在可以开挖了。”
晓慧听到师父的指令,一下子来了精神,右膝撑地蹲坐下来,和刘峰提起手忙脚乱地扒起面前的碎石来。
由于掩埋物只有一层,这项工作并不累人,只有半柱香的工夫尸体上绝大部分的碎屑物便背清理干净,整具尸体展露在二人面前。
死者俯身向下,趴在坚硬干燥的地面上,右手伸向前方,整只左手被压在身下。死者嘴边有一摊深色的呕吐物,大概有两个巴掌大小,呈溅射状向左前方喷出去,很显然,死者在中毒倒地到死亡有一个呕吐的过程。从整体上来看,死者身着深色的长袖外衣,因为被黄尘沾染显现出一种黄紫色,可能是被尖锐的树枝刮划的缘故,衣服的臂弯处和脊背处产生了大大小小四五个破洞。裤子就是最普通的尼龙裤,在市面上非常普遍,没有什么特异性。
刘峰动手翻了翻死者的右手和头皮,除表皮层的腐败缢裂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伤口。他又用一只手托起死者的头颅,用灵活的手指撑开死者的眼皮,良久才轻轻放下,用手握拳托在自己的下巴上,若有所思。
“有什么收获吗?”晓慧还在检查外衣,顺势发问。
他抬起头来,长吁出一口气:“角膜下呈云片状连续浑浊斑块,无法透视瞳孔。”
“死亡时间大于72小时……”晓慧努力回忆起书上所学,机械地用正常人理解的语言翻译着他所说的术语。
“从裸露部位来看,真皮以上皮层总体呈墨色,常见褶皱和缢裂口,下有腐败物质渗出,脂肪组织部分液化……”刘峰继续沉吟,“在外物覆压处腐败程度有所逆转,但趋势仍相同。”
“是巨人观前中期的具体体现。”晓慧边补充边揉了揉发木的鼻尖,已经进入了状态。
“目前只能分析出这些,来,晓慧,我们一起把尸体翻个面再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晓慧没有作声,只是上前来帮着刘峰合力将尸体翻了个面,随机出现的一幕霎时让两人呆在了原地。
尸体的左手软绵绵地从胸口垂落到地面,一些淡黄色凝固的油块被打碎并散落到地面上。尸体下半部分的衣物已经完全被液化的脂肪所浸透,站在衣领、胸襟上,固结成块的人油上还附着一些杂草灰尘,一粒粒泥土、一根根枯草和一枚枚蛆壳在半透明油脂的折射下格外扎眼。
晓慧被迎面袭来的臭气击得猝不及防,清秀的五官一瞬间便如同拧紧的麻绳绞作一团。想到昨夜吃的速食烤鸡,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口腔中不断泛起酸水,拼命压制呕吐的欲望,用嘶哑的喉音道:“这,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刘峰向后一仰身子,用小臂顶在了鼻前,闷闷地说道:“是有点儿让人受不了,这我也承认。你要是真感觉撑不住了,就去外边解决,不要在这里破坏现场!”
吞下口腔中积累的大口口水,晓慧只觉浑身熨帖了些许,仍蹲在原地发出粗重的喘息:“我没事,只是真可能大场面见得少了。”
“继续干活吧!生活的苦我们也互相体谅一下吧,忍一忍,等会局里就好了。”刘峰不亏是久经沙场磨炼的老战士了,面对什么样的风雨都安之若素,语气平淡地开导她,“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只有释然地看待挫折,才能将其化作成长的动力,“任尔东西南北风”。所以收拾一下你的负面情绪吧!不要把它带到工作中来!”
晓慧用袖口擦拭着眼角流出的苦涩的泪水,咬紧牙关同刘峰一起重新踏上艰辛的旅途。师父的劝导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尼采曾说过的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亵渎。是啊,当你披星戴月在夜色为理想中奔走,皎洁明净的月光已是最大的幸福;当你凤餐露宿在山林中为梦想跋涉,清新凉爽的谷风与富有韵律的虫鸣也能为你带来莫大的慰藉。唯有将心中的杂念搁置一边,才能真正攻克道道难关。
刘峰依次细致地查看了死者的其他部位,她则负责在旁记录补充,耳畔除了写字的沙沙声和纸张的翻页声外便再无声音,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偶尔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下眼神,便继续埋头投入到工作中了。
“晓慧,我好像已经推测出使死者中毒的毒物类型了。”刘峰从地上沾起一点深色的呕吐物,在鼻前嗅了嗅,随即说道。她打量着死者嘴边的呕吐物,不明就里地躬下身子,将脑袋贴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蒜臭味钻入鼻腔,直刺入她的大脑,轻咳了两声道:“是农药中毒,对吗?”
“不错的,确实应该是农药的缘故。”刘峰抹去手上的秽物,“既然这是一起凶杀案,那么死者肯定不可能自愿服毒,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一是被凶手强行灌服毒药,这一点基本可以排除。我刚刚检查了死者口腔内侧和牙龈外缘,并没有暴力作用导致的损伤,凶手也就不可能以暴力手段强迫死者服毒。第二就是死者被骗服毒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毒药。但有一点问题让我很困惑,这种农药颜色较深,加入水中会发出刺激性气味,凶手究竟是用何种手段诱使死者饮用带毒物质我还没有头绪。”
“所以说,我们很有必要进行一次理化检验,确定毒物的性质和种类,明确这到底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农药。”
刘峰直起身子,挥挥手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不要忽视了,现场初步勘察并没有发现任何盛装毒物的容器或其他制品,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具腐败的尸体。”
“我懂您的意思,凶手把一切可观可见的物证全部带走了……”她胳膊垂在身体两侧,“我们该从何处入手?”
“别着急,凭我们所知的,有三条路,第一是调查这处院落的主人,查清楚他是否和某些人结仇,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第二点,查明这附近5公里的监控探头覆盖情况,调去四五日之前的监控录像,尽可能还原死者生前最后的行程轨迹———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他眼珠嘀溜一转,停顿几秒钟补充道,“这第三条路嘛,就是确认农药种类,确定农药售卖点的具体位置,走访这些店的店主和顾客,也许能得到更多线索甚至找到直接目击证人。”
晓慧对他透彻的分析十分赞许和认可,鼓掌称赞:“师父您的分析可真是简洁明了,下一步该走的路线一下就被点明白了!只是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