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弟的灾祸与暖阳》第五十三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终幕（4）
第五十三章 命运的灾祸之子——终幕（4）
“哥哥……”
苍白的世界沉寂无声，从昏沉阴云之上飘落的雪花伴随着刺骨寒风肆意蹂躏着伫立在浩瀚雪原的白龙，被凛风割得眯起双眼的白龙愣愣地看向前方，那有一道突兀地横亘在雪原中心宛如无底深渊般的巨大黑色豁口，不断吞吐着漆黑的物质微粒，仿佛正在缓慢吞噬着整片空间一般。莫名其妙感觉恐慌的白龙视线模糊，朝思暮想的那头黑龙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黑色豁口前，一言不发。直到白龙哽咽着用颤抖的语气叫出那两个字，却也只是被愈发强烈的寒风和积雪掩埋了所有声响，传达不到。
短短几十米距离，却因不知何时被冻结在雪堆之下的双脚无法迈出哪怕一步，几步之距在此刻却遥如天堑。
无力地向前伸出僵硬的爪子想要抓住那道背影的白龙，终究只能看着那抹漆黑，融入无尽的深渊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丢下我！”
……
……
“！”惊醒过来的雷格纳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冷汗却已湿透了全身和纯白的被褥。喘着粗气的白龙低头呆呆地看着不时闪过电花的双爪，两道温润倏然划过脸颊，滴落到颤抖的爪中。
这间住了六年的小屋子里，从未淡去过的哥哥的气味，在他离开三周后的现在却已几近消弭殆尽。即便雷格纳将头埋入旁侧黑龙曾用过的枕头中，也难以再嗅到那丝让他心安的气息。
好不习惯……哪怕一天没看到格恩纳尔，都好不习惯。
从床上起身走到狭小房间里的镜子前，这六年来每天上班前雷戈顿都会在这穿上优雅但略显紧致的工作服，简单打点自己就出门上班，两点一线。站在镜前的雷格纳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虚像，六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这不算健壮的身体上在来到皮瑟鲁斯前就已经留下的伤口与疤痕，也在雷格纳失去记忆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格恩纳尔费了多大劲才处理好这么多棘手的伤疤。
这份失落和沮丧，最终还是扭曲成了对龙之崖的怒火与憎怨。不知不觉咬紧牙的雷格纳摸着镜中的虚影，忽然沉下脸一拳砸向了镜像的头颅。随着清脆的响声在阴暗房间内升腾、回荡，碎裂的玻璃渣洒落一地，一度掩盖了窗外的稀疏雨声。
直到一切又回归死寂，雷格纳狠狠瞪了一眼破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心中熊熊燃烧的恨意未曾熄灭。
冷静些许后，深吸一口气的雷格纳甩掉脚背上的几块碎渣，转身从两人的衣柜里拿出平日穿的白T恤，不经意间却把雷戈顿在休息时常穿的黑色风衣也带了出来掉到地上。正准备穿上T恤的白龙动作随着忽然出现的风衣停滞下来，低头看了看那抹熟悉的黑色，思考一会儿后又将白T恤塞回柜子，捡起风衣套在了身上。
没有格恩纳尔的身材，穿他的风衣果然还是不太合身。而且……他的气味也消失了。
低头嗅了嗅风衣的气味后雷格纳有些失望，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看了眼墙上显示着上午10点半的老挂钟后，戴上风衣的兜帽走出了门。
连绵阴雨仍在这座城市哀嚎，湿冷的寒意透过单薄的风衣浸入身体，要是在恢复记忆前白龙可能还会不适应，现在只会觉得自己真够窝囊，明明在那终年积雪的地狱都已经生活过三百年了。
拉低帽檐，双手插兜的雷格纳微低着头，在冷清的人群中快步穿梭。直到过往的兽人逐渐稀少，冷漠地撑着伞的过客也未曾注意过从身侧飘过的黑色幽灵……明明曾经的街道本不应如此寂寥，仿佛就连这座城市的温度也随着雨季来临而日渐冰冷。
是城市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没多久白龙便来到了最繁华的商业街区萨克里。即便飘着冷雨，萨克里热闹的气氛与这座城市其他地段的寂寥显得格格不入，快步行走的雷格纳低着头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滑过，不出十来分钟便已经来到了“黑龙挽歌”的门口。
仍然是那熟悉的招牌，略微松缓下严肃表情的雷格纳愣愣地看着招牌上那栩栩如生的黑龙，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了扬。
不过黑龙挽歌没了那头黑龙，现在也没办法继续营业。白龙看着紧锁的大门，试探性地推了推发现没有反应，在四周寻找进入的方法，最终在这座建筑旁边的阴暗巷子里找到了一扇虚掩的铁门。
漆黑一片的酒吧里只有角落的一个小包间隐约散发着微弱的灯光，撇撇嘴的雷格纳寻着光亮找了过去，深吸一口气后压下了装潢华丽的门把手。
“看来终于到齐了。”双手抱胸的猫头鹰夜愿挑起眉头看了眼推门而入的白龙雷格纳，保持着平日一贯的冷漠神色掐掉了手中即将烧完的烟头。
“风牙也在？……”环视这并不算大的包间，雷格纳的眼角瞥到那抹深邃的漆黑以及那双锐利的金色双眸的同时微微瞪大的双眼。
听到这熟悉却又些许陌生的招呼，黑狼风牙愣愣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白龙，微微皱起眉头细细打量了雷格纳一番，却总感觉语气和气质与上次见面完全不同：“雷格纳……感觉怎么怪怪的？”
“忘了告诉你，他已经恢复记忆了。”耸耸肩的夜愿看上去并不像是“忘了”告诉黑狼，分明像是可以想看风牙面对恢复记忆后的白龙的表现——显然现在的结果猫头鹰并不算满意，毕竟这“嗅觉”灵敏的阳拳家主竟然一眼就察觉到了雷格纳的差异，“你甚至可以叫他戈斯维顿。”
那股夹杂在语气中隐隐约约的压迫，是风牙从未在与之前雷格纳交谈中体会到的。即便雷格纳只是说了刚才四个字，语气中难以隐藏的源于厮杀争斗中才能产生的气势也足以让风牙察觉到不对劲：“你……”
“我当然还是雷格纳。”白龙冲着猫头鹰翻翻白眼，怎么搞得风牙好像还有些戒备自己了……不过确实，已经恢复记忆的自己，恐怕根本不是风牙曾经理想中那个善良、正直又有勇气的白龙，毕竟自己三百年来充满雷光与鲜血的痛苦折磨，终究只是为了自己与格恩纳尔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自私与偏执，“现在的我恐怕……配不上你的期待了。”
皱起眉的风牙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白龙的目光中掺杂着越发复杂的情绪。
“好了好了。”包间里几近被忽视的墨雯敲敲桌板，无语地打断了闲聊，“人也到齐了，这两张相位转移的魔法卷轴，到底买是不买？”
“什么时候有了’不买’的选项？”永远摸不透资金实力的猫头鹰，从常穿的白大褂中又摸出一张带了一串0的浅金色支票。
从郁闷直接变脸到喜笑颜开的墨雯嗖一声夺走了猫头鹰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上桌的支票：“嘿嘿，这不是想着您们赶紧去把我们的大黑龙调酒师给救回来嘛。”
撇撇嘴的夜愿拿走了桌上的两张相位转移魔法卷轴，收入了身侧的衣兜里：“那就按照计划，两次相位转移，一来一去，情况不对随时撤退？”
“可以，需要走的时候我会给你打信号。”点点头的雷格纳不再去在意风牙看向自己仍有些惊愕的目光，“一般的龙族我加上风牙倒是应该都能应付，但龙皇的实力如何我是完全不清楚的，再加上古烈法尔……你之前说你有办法搞定古烈法尔，到底是有什么计划？”
昨晚这猫头鹰竟说如果实在没办法，他能有手段搞定古烈法尔，却也没仔细说具体计划……起码雷格纳可不相信这家伙能打过那怪物老红龙。
“……”难得皱起眉的夜愿沉默几秒，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雷格纳的疑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不想说。”
怎么再提起这事这猫头鹰似乎心情还不是挺差了？……雷格纳刚准备继续追问，意识到夜愿的那丝不耐烦，最后还是把几个问题噎回了喉咙，转头再次看向另一边的黑狼：“风牙之前与古烈法尔战斗受的伤，痊愈了吗？”
收回复杂思绪的风牙摆出笑脸试着挥了几个直拳，又变得斗志满满：“没问题，巴不得再跟那老红龙打一次。”
不……要是在龙之崖打，你可更没可能赢。勉强笑笑的雷格纳也没有泼出这盆冷水，不过风牙应该也不可能没有想到，出去之后可就能用魔法了。
“那就走吧，也得先出国境才行。”收好相位转移卷轴的夜愿率先离开了包间，雷格纳和风牙对视一眼后也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沉默良久的墨雯在白龙和黑狼出门前叫住了他们，雷格纳回身后却见这红狼有些为难的表情但又什么也不说，最终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的墨雯狠狠恼了几下脑袋，又从兜里拿了另一张魔法卷轴塞到了白龙手上：“啊啊啊啊……！这个，就当买二送一给你们了。一定要把我的摇钱黑龙给抢回来！”
雷格纳愣愣地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魔法卷轴，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卷轴，这红狼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第五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