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冲破牢笼
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黑暗，太阳永远不会落下，没用阴雨遮蔽天空，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天空可以被遮蔽，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有着一道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风，那温暖的触感，似有似无的青草香，让人微醺。
这里明明是一个只存在于理想中的仙境。
可是，这里的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他们为什么不在了，哪怕仅仅依靠着这些断壁残垣也能隐约看到这里的人所度过的幸福的生活，没有生来降临的责任，也没有无可奈何的人生，他们又是为什么终结？
“荧，那边似乎有一座墓山，去看看吧。”陈齐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依稀可见上面插着许多的木牌。
“嗯。”
荧感到陈齐的心情似乎有些矛盾，于是问道：“你想在这里面生活吧。”
陈齐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到，于是苦笑的回答道：“或许吧，这里没有其他人，能够摆脱其他人的束缚。”
“即使是找到了出口的话，你也可以留在这里。”
陈齐苦笑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希望能够有个地方，能够打破他的一切幻想吧，让他能够安心的关在笼子里，而不用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
“那就出去吧，总的有人让外面的世界变得美好，如果你我都躲在笼子里，那么外面的人又该怎么办？”
“……”
陈齐没有回答，二人就这么靠近那块早就腐朽的坟墓，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刻在上面，有些人的名字早就被时间腐朽，看不清了，还有的倒是能勉强看清，但大多是些普通的名字，没什么好说的。
“这里有个有些新的墓碑。”陈齐走到最边缘的地方，那里有一块明显与其他的年代不同的木碑。
走进一看，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吾妻辛苑之墓”七个字，墓旁还有一把生锈的断剑，上面刻着“天下第一”四个大字，笔劲刚挺，力道浑厚，一看就是名家大家所作。但如今也只是墓前的一把残锈断剑罢了，甚至未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消失。
“那是我妻子的墓。”荧的身后，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
“你……不是一个进来的吗？”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你说的是活人的话，我的确是一个人。”
“这样……”
“这个给你。”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本有些年代的书籍，递给荧，道：“这里面或许有出去的办法。”
说完，老人就离开了。
陈齐见状靠了过来，荧缓缓翻开第一页。
“这个世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从我出生来，我就感到我就仅仅只是活着，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过于完美，以至于我不知道该追求什么。
“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都和我一样，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们是被留下的人，到了我这代，也终于就要灭绝了吧，像这样一无是处的活着，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吧，就算都消失了也不过如此吧。
“昨天，一直看着我长大的姐姐自杀了，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悲伤，‘未知生，焉知死？’或许死后的世界是一个不同于现在这个世界的地方，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牢笼，我们是关在牢里的鸟儿，或许只有死亡才是解脱，那些离开的人或许就是去了死后的世界。
“一直微笑的看着我的爷爷也去世了，我的父母都死的早，一直都是爷爷在照顾我，我也一直照顾老后的爷爷，可他如今去世了。我无法流出一滴眼泪，村里的书籍说，人的死亡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爷爷走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跟往常一样。
“一直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死了，他跟我争论是否应该去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的？说到底，真的有外面的世界吗？可是他却说，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真是佩服他还能想着外面的世界。可是我可不会承认外面世界的存在，我嘲笑了他，他为此和我争论，我一不小心把他推到了河里面。我在这个牢笼里的最后的伙伴就此消失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牢笼，我是关在牢里的鸟儿，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这个没有痛苦的世界，这个幸福的世界，这个悲惨的世界，这个安静的世界，这个残酷的世界，我生活在这个世界，并且，我终将死去。没有人将我埋葬，那就由树叶将我覆盖，鸟儿的歌声会为我送终，我会腐烂，我会消失，我会消失，我……会消失吗？我将就此消失。我想怎样？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牢笼，我是关在牢里的鸟儿，是否存在外面的世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本应该就此为我们的存在画上句号，可是，为什么，我是如此不甘，明明我曾经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可是，可是，如果，我就这么孤独的死去，就这么，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毫无意义的死去，那么我又是为何活着？
“不愿死去，不愿死去，不愿死去。
“听爷爷说，曾经有一批人不愿留在这个牢笼里，他们坐在神树前，一言不发的向神树祈祷，神树最终回应了他们的期望，为他们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啊，神树啊，打开这个牢笼吧！“
……
此时，不知名的少年正在庭院中漫步，他的父亲为了和亲的事情而来，当然，是他的婚姻，这件事对他而言也算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吧，毕竟早就习惯了。
想着想着，少年突然发现脚下的触感有些柔软，向下一看是落下了许多的落叶，朝周围一看似乎是一片枫树林。
地面的叶是被前些日子的小雨所洗刷干净，失去了原先的火的颜色，本来他们应该是在高枝中安睡的，如今却坠入凡尘，想说世事无常，但却是一开始早就已经注定了的，没有常青的人生。
我感到前方似乎有一抹亮眼的白色，凋零的花儿卧倒再地上。
所谓人生，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却想要控制未来，实在是过于不自量力，这个世界是如此残酷，以至于人的出生就伴随着不自由，无论如何追求自由，最终只会落入尘埃。
天灰蒙蒙的，让人心闷，在这空气中，透露着然喉咙嘶哑的干燥。
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周边的人也是这么过来的，虽然他们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一直都感到压抑，因为我能感到在他们的沉默中所隐藏着的哀伤，为什么呢？人与人之间，明明只要坐下来交谈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他们就是不愿意互相理解。
枯黄的枫叶被寒风吹跑，一无所有的树丫向上天乞求。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够相互理解，是否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美好呢？可是这与我无关，因为我的前路已经注定了，没有违背的必要，也没有违背的办法，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天空昏暗的就像要下雨，白色的百褶裙在风中格外亮眼。
啊，天气有些冷，要是再待下去会感冒也说不定，冬天里，一切都是如此的单调，太阳总是怎么都不肯施舍世人多余的阳光，或许就是这样的吧，所谓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百合的花瓣悄然滑落。
但是啊，但是，一切并没有就此终结，因为我还活着，如果我就此死去，那就罢了，可是活着的人，就注定要经受这些痛苦的。
然后，
万物枯寂之时，
我遇见了她。
……
狭小的世界里，荧一言不发的静坐于那颗巨大的金色神树前，陈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向神树祈祷？什么是祈祷？荧不知道。她活到现在，还从来都没有向他人乞求过，即使是现在她也不会向这颗树乞求，她就是这样的，从来都不知道服软。
说到出去，我是为了什么而想要出去？
因为我不愿受到这个牢笼的束缚。
仅此而已吗？
我真的能够放下外面的那些属于我的责任吗？
……
我明明骨子里就不看重和他们的那份亲情，可是我的单薄的人生却除了他们，谁也想不起，真是讽刺。
我所追求的是自由，人世的一切对我而言只是枷锁，可是我却无法脱离枷锁，不如说，我是如此不舍这份枷锁。
啊，大概我也在留恋这个地方吧，大概我也不愿意出去吧。
即使是如此，我也要出去。
这不是愿不愿，想不想，而是必须，即使这意味着我将承受自身的限制也是如此，如果就此待着这里的话，一切都不会改变，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要确认我的自身，自身的必要性，哪怕这个世界是已经被确定的，哪怕我的存在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只要改变这一切就行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必须要出去，哪怕这违背我的本意，我也必须要出去，这个世界是个牢笼，而我是关在笼子里的鸟，这样的鸟儿自然无忧无虑，但是这是以自由为代价，我不要，为了自由，我愿意舍弃一切。
对的，为了自由。
神树发出巨大的光芒，将整个世界笼罩，一个朴实无华的通道就在金色的巨树中间。
“走吧，陈齐。“
“要叫上那个人吗？“陈齐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们走你们的就是，不必在乎老夫。”老人再次突然在两人面前，向两人送别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一别了。”
荧走在狭窄的山洞里，后面陈齐紧紧跟随着。
……
那是一条狭窄的路，路上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靠摸着墙勉强走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同时还有这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感，这似乎是只有在我很小的时候才有感受过的。
这就是未知的力量吧。
走着走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发现墙壁没有了，眼前的是一片树林，不知道为什么，环境还是这么黑，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的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了一下。
在数重树荫下。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
闪烁着一轮圆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