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曼｜圆满】相亲相近 5
这是昨晚被酒精折磨得要死不活的男人吗？看他神采奕奕、神清气爽，确实不像。而且一上午的会议——一笔重大投资借贷案的评估，在场其他人早就软趴趴的想倒地不起，可他笑盈盈的好像刚刚参加的是一场愉快美妙的音乐会，真是让人既嫉妒又郁闷。
“林总，你不要老是虐待我们的胃，如果哪天我的胃破了个洞，都是你的错！”李艺杰一脸虚弱的跟在林高远身边，同时手摸进西装口袋里，那儿藏了巧克力，送进嘴里，他的胃马上开心的咕噜咕噜回应。
“男人要挨得了饿。”林高远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贪嘴呢？身上总找得到解馋的小零嘴，小孩恐怕都没他那么贪吃吧。
“我知道你不喜欢边开会边吃，可来几块饼干配上一杯咖啡，不至于破坏开会的气氛吧。”凡事太讲究规矩、礼仪，实在是太累人了。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专心。”
借口！不过，李艺杰可不敢再叽叽喳喳了，学长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很好商量的人，其实是一板一眼、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人。当然，他不会大吼大叫，可有时候太温柔的声音反而更具杀伤力，也就是说，他是那种可以笑容可掬的痛宰你一顿的人。
一踏进办公室，秘书立刻站起身，送上一封信。“林总，你的夫人刚刚来过，她交代了一封信要我转交。”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手上的信件，他轻柔的一笑。“还有什么事吗？”
“有好几家媒体想要专访林总，我把他们的资料放在了你的桌上，公关部想知道你的决定，要不要对八卦杂志的报导召开记者会回应？”
“这种事不需要回应。”
“是，午餐订好了，五分钟后就会送到。”
其实林高远的胃口很刁，从礼拜一到礼拜五，每天的午餐都不一样，可又固定要求每天的口味——礼拜一是日式料理，礼拜二是粤式饮茶，礼拜三是中式料理，礼拜四是西餐，礼拜五是意大利面，这么一来，秘书也方便料理他的午餐。
“辛苦你了。”他转头看着贼头贼脑的李艺杰，“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张秘书，我的午餐呢？”李艺杰的目光按奈不住的频频飘向那封信。这年头哪有人写信？有什么事用手机连络不是比较方便又清楚吗？真是太好奇了！
“李特助的午餐已经在办公室了。”
“林总，我们可以一起共进午餐吗？”李艺杰真正垂涎的是他手上的那封信，昨天发生了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今天就接到老婆的信，这两者想必有关联。等等，难不成是离婚协议书吗？不对，那封信太薄了，不像是装了什么重要文件的样子。
点了点头，他请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便走进办公室。李艺杰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拿午餐，然后追了过去，这时林高远的午餐也送来了。
吃完午餐，喝了咖啡，李艺杰实在禁不起那封信的诱惑。学长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呢？“林总，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瞧他满怀期待的样子，林高远就好心的当着他的面取出信件一看——
高远兄：
既然本人的存在与否对你并没有差别，也不会带给你任何不便，那么请原谅我返回东北，最近深圳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我的肺向来不太好，无法忍受乌烟瘴气，相信你可以体谅我的心情，还望你好好保重。
王曼昱敬上
顿了一下，他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声好像是从心底传出来，他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这可让李艺杰瞠目结舌，原来优雅内敛的学长也有如此率性的时候？“林总，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好想看一眼！
“她只是跟我开了个小玩笑。”林高远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这是他老婆给他的第一封信，他老婆的字很漂亮，不过很有个性，他要好好珍藏纪念。
真是了不起，小玩笑就可以逗得林总这么乐，不过，他很难想像那么温婉的夫人会开玩笑……不知有没有机会偷看一眼？当然没有！林高远始终挂在脸上的笑意淡去了，轻轻吐了句——“你应该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吧。”这表示下逐客令了，如果有人不识相的赖着不走，他会请秘书进来送客，知他甚深的李艺杰当然是乖乖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会儿没有外人了，他忍不住又把信拿出来再看一次。从他故意当着母亲的面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她回应。她可以忍多久？她会如何表达不满？冷落她，刺激她，惹火她，她终于反击了，不过，他倒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帅气的一走了之。
很显然，他的老婆绝不是原本期待的那种温婉柔顺的贤妻良母，可这个不标准的老婆却拨动了他平静的心湖，他忍不住观察她，她的表情，喜好，习惯……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知道一个人的一切！对她，他好像着了魔，看到她为了他故意闹出来的绯闻难过、生气，他竟然雀跃不已，他对这个表里不一的老婆好像无药可救了。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该急着把离家出走的老婆找回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每天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到客房看她，当她饱受老公“冷落”的时候，其实他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她。
不过是一天没见到人，怎么他的心就变得空荡荡的？难道这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吗？不管做什么事，她的身影总会不经意的从他眼前晃过，偶尔想到她的某个表情，他会不自觉的笑出声，他的不寻常已经在公司引起议论了，如果不赶紧转移注意力，他担心自己很可能在还没意识到之前，已经追到东北了。
因此今天一下班，他没有回家，而是跑来利宝阁酒店的酒吧。当他想喝酒的时候，他喜欢来这里，这儿典雅高级，既不会有钓凯子的女人，也不会有找一夜情的女人。既然来到这里，他当然要传个简讯给樊振东，除非正在开会，否则那家伙一定会出现。果然，几分钟之后樊振东过来打招呼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低调的人，没想到你也会变成八卦的男主角。”樊振东戏谑的瞅着他，“你老婆是不是为了这件事跟你闹得不愉快？”
“没有，我只是突然很想喝一杯。”林高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落寞。
“你在玩什么把戏？”他们可不是点头之交，结婚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这么不给老婆面子，实在不是优雅温柔的林高远会做的事。
“我只是跟学妹吃顿饭，这又不是第一次，我怎么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看他的样子，绝对没人相信这是他精心布的局。
“张安是你学妹？”
“对，我们大学就认识了，不过直到去年林氏集团的年会，她担任主持人，我们才有连络。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跟她不来电，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我没有，她也没有，只是有空的时候就一起吃饭聊天。”张安是个大美女，少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感情上，而他要挑选的老婆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他们之间当然没机会发展。
樊振东百分之百相信他和那个张安不来电。林高远的心思很细腻，唯独对女人，他的神经就是比电线杆还要粗，不管张安是美是丑，对他来说大概都没有意义。因为某方面来说，他是个务实主义者，女人的存在价值是建立在“老婆”和“妈妈”的角色上。
“就算没那回事好了，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老婆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时候你该多陪在你老婆身边，免得她胡思乱想，怎么会跑来这里喝酒？”
“深圳最近太吵了，她暂时回东北图个清静。”
懂了，樊振东难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取笑他一下，当然不能错过。“原来是老婆不在身边，家里变得冷清，只好跑来这个地方消磨时间。”
如果否认，那好像太矫情了，他干脆不回应。
“既然想念老婆，那就赶快追过去把人接回来。虽然我很乐意你天天来这里消磨花钱，可也不希望你变成酒鬼。”
“我最近很忙，暂时让她待在东北也好。”
“她又不是跑到英国或是美国，接她回来能占用你多少时间？”樊振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良心的建议。“抽出一天时间，早点把老婆接回来，千万别让她在东北待太久了，那儿三姑六婆特别多，这个一句，那个一句，没问题也会变成有问题，到时你要接她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林高远倒是不担心东北那些三姑六婆，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单是笑容就可以收买她们的心。他真正要担心的只有王曼昱，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反扑了，有可能轻易的饶过他吗？
呜～为什么她要回东北呢？年代太过久远了，她都忘了在这里只能扮乖巧装可怜，这是何苦呢？难道她可悲到在父母面前都不能当自己吗？当然不是，她的装模作样是为了王家那一大票的亲戚，还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左邻右舍。
她怎么会这么笨呢？她干嘛离开吃好穿好睡好的深圳？她后悔了，当初不该这么冲动，她可以另谋它策。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个人可以不要面子，但不可以失去骨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她就绝对不回头，除非林高远亲自登门道歉，并且风风光光迎接她，否则她决不回深圳。
是啊，她很了不起，超级有骨气，可回深圳的日子却遥遥无期。回来一个礼拜了，林高远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突然有种她是白痴的感觉。这会儿没有老婆在旁边碍眼，他更可以为所欲为，即使她在这里发酸发霉发臭，他也不会在乎。
“曼昱，你在偷懒吗？”王妈粗鲁的用力戳了下王曼昱的额头，“今天客人很多，碗盘快不够用了，你动作快点。”
好痛！神游的思绪残酷的被拉回现实，她终于想到自己正在洗碗盘，堆叠在旁边的脏碗盘像座小山，她好命苦！高高举起沾满泡泡的双手，她可怜兮兮的求饶。“妈，我的手都起水泡了，能不能休息下？”
“我叫你回去，你不回去，既然想待在这里，你就别期望自己可以白吃白住，跷着二郎腿在旁边当少奶奶。还有，我不是叫你戴手套了吗，你喜欢虐待自己的手，我也没办法。”这种情况看在外人眼中，人家一定会认为王妈是个坏妈妈，唯有当事者心知肚明，母亲大人就是这样才对付得了她。
“我戴手套很容易摔碎碗盘，到时你又要骂我把你当冤大头。还有，我没有当少奶奶的意思，我可以当跑堂的小妹。”总而言之，她就是不当洗碗工。
“如果你在外面抛头露面，这里的人一定会认为你被老公抛弃了，最近我的耳朵已经不太安宁了，我可不想再听到那些闲言闲语。”顿了下，王妈的眼神转为锐利。“你还是老实招了，女婿是不是真的有外遇不要你了？”
“没有。”王曼昱回答得很气虚，可总不能向母亲坦白，她确实沦为被打入冷宫的老婆，若知道真相，一定自责死了。
其实王妈一开始很不赞成他们急匆匆的结婚，现代人欠缺早期的包容忍让，夫妻经常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致使婚姻触礁，他们对彼此认识不深，摩擦更容易产生，婚姻濒临瓦解的危险度自然更高，不过林高远太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迷得王妈团团转，让她对他深具信心，相信他们是天作之合。
“真的没有？”
她还是坚持的说没有，可其实她很想抱着母亲痛哭一场。明明难过的快死掉了，却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从小，她就有这种跟自己过不去的坏习惯，因为生长在大家庭，而且还是重男轻女的大家庭，她很容易被忽略，自然也很容易沦为被人欺负的对象。
刚开始她很傻，当堂哥们拉她的辫子，抢她的糖果，不要脸的把偷吃零食点心的罪名栽赃到她头上时，她总用眼泪解决问题，相信大人会因此帮她讨回公道。事实不然，他们姓王的，男生的地位永远高于女生，他们死皮赖脸的不认帐，她不但没能讨回公道．还变成大人们眼中的爱哭鬼。
在父母的谆谆教诲下，在跟那些臭男生几次的交锋后，生性灵巧的她很快就领悟到一个真理——保护自己比争取权益更重要！于是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磨练成戏精，但当一个人太擅长伪装，便意味着她必须牺牲自我，压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妈，我来了。”
林高远风尘仆仆的走进厨房，两个女人同时吓了一跳，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她们刚刚的对话？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们太久，王妈的心情很快就被愉悦占据，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而王曼昱则是意识到即将面对他的慌乱。
目光始终没有落在王曼昱身上，他温文儒雅的向岳母大人深深鞠躬。“对不起，曼昱在这里打扰你们那么久，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王妈马上从恶母变成慈母。看样子，王曼昱的变脸功力多少跟遗传脱不了关系。
“我刚刚跟爸聊过了，明天早上我带曼昱回深圳。”
“也好，一天来回太辛苦了，住一晚再回去好了。”
“这里需要我帮忙吗？”林高远看了眼水槽和一旁堆积如山的碗盘。
“不用了，你们夫妻回房间说说话，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有没有听错？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到底是谁？真是太过分了！她怎么会有这么现实的妈妈呢？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算了，拿了人家六百万，在人家面前当然要放低姿态。
“你这丫头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王妈赶紧抓着女儿把双手冲洗干净，然后将她塞进女婿的怀里。“你们夫妻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泡壶茶，慢慢聊，晚餐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老妈干嘛笑得那么开心，她应该比她更期待他的出现。没错，她承认自己或多或少期待他的出现，不管怎么说，如果他对她回东北的事不闻不问，那还真是差劲透了。可是很奇怪，这会儿他真的现身了，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会说什么？她准备跟他摊牌了吗？她若是坚持不跟他回去，他会有什么反应？就这样，她一路神经紧绷的带他上楼。
“你想喝茶吗？”心情越紧张的时候，越要表现得冷静。
点了点头，他专心打量她的房间，虽然提亲和订婚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可他并没有机会踏进她的闺房，当然也没机会见识到她的童心。房间摆满了玩偶，大概所有卡通片里的玩偶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床头柜上一整排的哆啦A梦，大大小小的哆啦A梦随意摆放，看得出来她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这点跟他完全不一样。当她端着茶再度回到房间，他正忙着把哆啦A梦从大到小按照顺序排放。
“你很喜欢哆啦A梦？”
“嗯，哆啦A梦好像无所不能。”在她的幻想中，堂哥们都是大雄，而她是拥有百宝袋的哆啦A梦，想象堂哥们像大雄一样向她苦苦哀求，那是一件很爽的事！
“你很羡慕他的无所不能吗？”
“这是当然，平凡的人总是羡慕不平凡的人。”这男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不给她一句解释吗？他是不是该问清她为什么跑回这里？还是说，他根本看不出她信上传达的讯息？不可能，他又不是笨蛋。虽然她信上表示得很含蓄，但他不难看出她的出走跟绯闻有关，那他为什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是啊，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越容易吸引对方。”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吓！他什么时候盯着她，她怎么没发现？
“你说是吗？”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令他如此牵肠挂肚？因为她，他的生活秩序大乱，可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看着她，他就觉得心情愉快，一个礼拜不见，她怎么越来越诱人了？
“嗯。”她不自觉的闪避他的目光，今天的他怪怪的，好像身上带了台发电机，电力超强，老是让她觉得全身酥麻。
“老婆，我午饭还没吃，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我闻到牛肉面的香味，我可以吃碗牛肉面吗？”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对看下去，他很可能兽性大发的把她扑倒在床，因为她就像楼下的牛肉面一样令人食指大动。
那声“老婆”把她搞得神魂颠倒，她“喔”一声飘飘然的离开房间下楼。她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可这会儿脑子全部被浆糊塞满了，毫无思考能力，至于她等候多时的解释，当然是沦落到被抛至脑后的命运。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满足的闻着属于她的味道，就是家里那股淡淡的甜味，这应该是她惯用的香水味，不过现在他有点明白她为何会喜欢这个味道，因为她还童心未泯。太好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不见了，她又在他的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