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H26《伏尔甘永存》07 第四章·下
本文是对黑图书馆所出版的荷鲁斯之乱系列小说第二十六本《伏尔甘永存》的简单翻译,仅供交流学习,请勿作任何商业用途,侵删。因本人并非专业译者,难免存在差错,烦请见谅,若有高见,还望赐教。
接上文:

当我醒来时,烟尘与灰烬的恶臭一下子涌入我的鼻腔。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还在夜曲星上,被困于某种地狱般的循环中无法脱身,注定要体验自己被科兹杀死无数次,他曾是我的兄弟,如今却在追杀我。
当我注意到附近并非恩'贝尔的工坊,而是一间囚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醒了,先前回家发生的一切只是噩梦一场。汗水因身体的高温而产生泡沫,我在工坊的气味消失后第一个就注意到了这点。黑暗一如既往地笼罩了一切,我身体的热量对寒冷产生了反应,被蒸发的汗水从我油一般黑的皮肤上升起。荣誉的伤痕凸显出来,重要时刻的誓言被我刻在皮肤上,一阵强光让它们变得十分醒目。有那么一刻,我看见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印记,但它转眼就没入了阴影中。
(即第二章中伏尔甘用烙铁印在身上的标记)
我注意到的第二件事便是我并非孤身一人,这让我的注意力从那个消失的印记上移开了。虽然噩梦已离我远去,但我那可怖的狱友并没有。
费鲁斯在阴影中注视着,他那毫无生机的双眼像猫眼石一样发光。
“你已经死了,兄弟,”我站起身说,“我对此十分难过。”
“为什么?”费鲁斯问,在已经刺耳的顿挫语调中,他颈部的可怕伤口又沾上了了更多的沙砾。“兄弟,你在自责吗?”
这听着是如此像控诉,于是乎我便开始打量起他。他的确是一个幽灵,一缕阴魂,一个穿着我死去兄弟的盔甲,有着费鲁斯·马努斯往昔相貌的人,只是却形如枯槁。
我忽略了已逝兄弟的提问,转而问他:“我们在哪里?”
“你认为我们在何处?”
“伊斯塔万。”
费鲁斯点点头。“我们都从未离开那里。”
“别再扮成他的样子了。”我说。
费鲁斯张开双臂,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答案。“我不是他吗?如果你让自己相信我不是某一方面的他,你就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你可知道我的躯体如今在哪里?我无头的尸体躺在黑色荒漠上,在沾满血迹的盔甲慢慢腐烂。我可不记得任何纪念我的雕塑是这样的形象。”
我受够了这种劝诱。它藏于我的内心,躲在费鲁斯的样貌后面,我觉得仅仅是听到它胡言乱语,就已经玷污了我对费鲁斯的记忆。
“你到底是什么造物?你可不是费鲁斯·马努斯。”
他大笑,这令人不快的声音像是乌鸦的叫声。“我认为我是你的兄弟,你不就是这样称呼我的吗?而如今我死了,我就这么轻易被忘了?”
费鲁斯,或者说仅有他皮囊的人佯装失望。
我可会不轻信这表象。
“费鲁斯是一位高贵的战士,一个善良诚实的人。他是钢,是铁,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
“害死我的人可是你。”
负罪感利于任何刀锋,被它穿透疲惫内心的我被深深震慑,但随即再次坚定。
“我无能为力,我们都无能为力 。”
“‘我们都’?”他问道,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从他脸上闪过,“啊,你在说科拉克斯吧,你想让他分担你的罪孽?”他的神情激动起来,像是受到了启发,然后又突然沉下脸,缓缓地摇头。
“不。这是你的罪孽,伏尔甘。这就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我,不是科拉克斯。”
我转过身去,就算这幽灵的话语伤害了我却没有留下任何可见的伤痕。“你不是真的,兄弟。你只是我想象出的虚构存在,是我内疚的残余……”
“罪孽!我是你再明显不过的罪孽,伏尔甘。我就在你体内,你无法逃离我。”
我尽量不去听那些话语,开始审视这间牢房。这间圆形牢房的结构中使用了很厚的金属材料,只有我的拳头能够穿透。但它每一部分都有焊接造成的浅痕,这说明它是分部建造的。垂直高度有五十米左右,我跳不了那么远,但我也许能爬上去。随着我恢复清醒,策略规划的能力也回来了。我将用这些天赋逃离此地。
这间牢房是个深坑,人们被扔入这地牢直至被遗忘。这就是科兹所做的。他把我丢入这深坑,对我严刑拷打,他以为我会丧失心智,永远迷失。
科兹不是夜曲星人,诺斯特拉姆人没有我们这般的自尊心,决心,还有耐性。
我们不认识“绝望”一词,也不知“屈服”为何物。
为了有更多的力量,我握紧了身上的锁链。掌心的铁链在我逐渐加大的力道下变得粗糙。颈部的肌肉聚集起来,肩背部的肌肉也逐渐变硬。肌肉在我那铁匠的胸膛隆起,粗如大型线缆,拉拽着锁链。随着我的拉拽,锁链被拉伸并开裂,慢慢屈服于我的力量。我使出全力,坚定意志,将这锁链拧碎扯断。一个接一个,直到所有链条破碎,散落在牢房地板上。
费鲁斯在讥笑,我几乎都能听到他嘴唇弯曲的声音,“看来,你摆脱了那些锁链。可那又怎样?你懦弱无能,伏尔甘。正因如此,你注定会失败。就像你辜负了我,就像你辜负了你的军团。”
我暂停了一阵,低下头以缅怀逝者。
内梅托,在我的臂膀中……他是最后一个。
“我没有辜负你,兄弟。”
我把手按在牢房的墙上,感受着上面的凹陷,那是我所能利用的最小攀爬点。
我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计划。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兄弟?”
这从我没有回头,我不想看到那个不知怎么潜入我的脑中还试图让我失去勇气的东西。
我的回答很尖刻。“你不是我的兄弟。现在,闭嘴!”
费鲁斯的声音越来越低,也更阴险,“你想知道我在死的那一刻意识到了什么吗?”
我停了一下,内心却咒骂自己不该停下。
“你知道的,我打败了他。我是说,福格瑞姆。”
此刻我转过身,我按耐不住了。
在我内心一定有深处的某一部分对此抱有怀疑,不然这个幽灵怎会对我说起这件事?“是他杀了你?”
“是他。”
“你恨他,不是吗?因为他的背叛,因为他打破了友谊的纽带。”
“我们曾经亲密无间。”
我再次感受到了锁链的重量,就像船锚坠入海中深渊,微不足道的破碎链条把我拖拽下来。黑暗在这思想的海沟中徘徊,吞噬一切,永无止境。我知道我正在屈服于某种东西——我的意志,而非力量,正在受到考验,我再次思索起这里黑暗的本质,我无法看透它。我就像凡人那样失明了。
“是的,没错,兄弟,”费鲁斯说,这让我意识到他读取了我的想法并将之转化为自己的目的。“你瞎了。被所谓的启蒙蒙蔽了双眼,对真相视而不见。”费鲁斯的嘴快要上扬到眼角,看起来很可怕。所有的光线都被那双眼睛吸走,被那枯萎的球体吞噬,就像黑洞吞噬太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说你打败了他。”我感受到一个重物压在背上,让我直不起腰。
“我打败了他,对他手下留情,但福格瑞姆,”费鲁斯摇着头说,“并不是他看起来的样子。你知道我的意思。”他重复道,而我的思绪回到了第二次见到荷鲁斯的时候,我在那时感受到了用以他遮盖自身的力量的本质。我无法说出这种存在,这种原始的恐惧,到底为何物,但我知道费鲁斯提到的是相同的事物。
他仰起头,露出颈部的伤口。“他砍下了我的头颅,无情地杀害了我,让我地军团支离破碎。你辜负了我,伏尔甘。我需要你在我身旁,可你却辜负了我。我请求你——”费鲁斯愤怒了,“——不,我乞求你跟随我,站在我身旁!”
我站起身,那重量离开了我,铁链失去了将我拖拽到地面的力量,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唯有一个鬼魂和我最终错乱的精神与我作伴。
“你在撒谎,”我对那幽灵说,“费鲁斯·马鲁斯不会乞求他人,他根本不会这么做。”
我转身面向墙壁,将手指陷入金属墙壁中抓紧,开始向上攀爬。
“你注定失败!”费鲁斯在我下方怒吼道,“你如此懦弱,伏尔甘!懦弱无能!你会死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命运。 没有人会为你哀悼,你的雕像将被遮盖。你的军团将消亡,就和其他的一样。 你不过是一个不言而喻的多余警示故事,以便那些后来者在你那毫无价值的灰烬上啐唾沫。烈焰将吞噬夜曲星的一切。”
我将一只手越过另一只,继续攀爬。
“闭嘴,兄弟。”
费鲁斯以前从未有如此健谈,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我的潜意识里他是现在这样。是我的愧疚,还有逐渐丧失的决心为他提供了话语。那些话语出自我的恐惧。
“我开始理解了,科兹。”我喃喃自语,用指尖寻找着金属墙壁上的所有凹陷,像一只猫科掠食者一般从我的监牢中爬出。
我向下滑落了半米,指节刮擦着墙壁,但在金属间稍浅的凹陷处,我设法抓住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突出金属焊接点。我向下看去,没有人在辱骂我,也没有人在咒我死。
费鲁斯离开了,至少现在如此。
确保自己的着力点牢固后,我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上。
在上方,随着我一米接一米地艰难攀爬,射入这间椭圆形牢房的光线逐渐变多。
随着将要接近天井的尽头,我在离出口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两个低沉刺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粗糙的音调是通讯格栅发出的,科兹安排了两个守卫看守我的牢房。有那么一瞬间,我曾想过他们是否是那些先前重伤我的军团战士的一员。我依然能够感受到刺进我体内的那些利刃,但那只是一种幻痛,除了烙铁曾留下的印记,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疤痕。
在大远征期间,我记得第八军团和第十八军团并肩作战的战役并没有很多。哈拉坦是最后一次,那对我和科兹都不是什么好的收场。无论我怎样对他坦露真心,无论我怎样对他展现兄弟情谊和尊重,一切都在哈拉坦结束了。他在那里做了什么……他又让我不得不做了什么……(科兹在伏尔甘攻城前进行了屠城,伏尔甘迫不得已下令把屠杀的痕迹全部烧尽,详见第二章。)
我不禁战栗,其中一个守卫的笑声暗示了他们所讨论事物的本质:死亡与折磨,以及他们是如何将之施加在比他们弱小的人身上。杀人犯、强奸者、窃贼,这些诺斯特拉姆之子都来自那些娇惯孩子的家族。
我虽怒上心头,但却将怒火压抑下来。接下来的行动需要迅速而安静。
从他们的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产生的共振,我估计了每个军团战士相对于天井开口的位置。一个就在附近——无所事事,因为他频繁来回走动;另一个距离较远,两个战士之间可能只有数米。他们都没有盯着开口,我怀疑他们认为我已经死去,又或者是行将就木。毋庸置疑,他们在我身上束缚了足够多的铁链来确保这一点。
我是原体,我们不会轻易死去……也无法善终,我提醒自己,想想可怜的费鲁斯。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又出现在下方,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
我缓慢爬出天井。
两个守卫的涂装都是他们军团的午夜般的金属色,他们都是午夜领主,其中一个背对着我。我无声地走过去,掐住他的喉甲并用手掌捂住他的通讯格栅,随后用力扭动。
在通道的另一边,另一个守卫看见我时已经太迟了。他先是看到了我的双眼——就在我杀了他的同伙后,两颗炽热的眼球,在黑暗中带着复仇之心燃烧着。暗影是第八军团的领域,但他们并非唯一能够生活在黑暗中的军团。我在天井边缘保持住平衡,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第一个守卫的尸体被我扔向地面,我向第二个人扑过去。
第二个守卫正举起他的爆弹枪,那感觉一定像是重力在他肌肉上施加的作用力变为了四倍,面对一位原体有计划的攻击,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被冻住般缓慢。他瞄准了我的胸部,就像本能驱使的那样冲着中间部位攻击。我落到他身上把他放倒,手指紧紧抓住他持枪的手,将之砸进枪托中,这样一来,他——以及它——永远都不会再开火。
他拍击地面发出咕哝声,我那纯粹的重量与力量让他的胸甲凹陷下去,就连胸甲下方融为一体的肋骨也被压碎。我用手遮掩住他的呼喊声,将通讯格栅挤压变形,挤碎了他的牙齿。鲜血间歇性地从他的头盔中喷出,又热又湿地飞溅在我脸上。我持续挤压着,不受守卫的恐慌带来的影响。
(原初星际战士的改造手术共有十九道,其中的第二道会植入骨强化器官,这个器官除了能加强星际战士骨骼强度,加大骨骼尺寸,最终还会使得所有肋骨融为一体,变为一个整体的骨板。)
随后,他停了下来,寂静随之而来。
我仍然跨坐在死去的守卫尸体上,抬起头识图弄清楚自己的方位。一条长长的通道在我面前延伸:裸露的金属,微弱的灯光,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我可能伊斯塔万的任何地方。我几乎不记得被从战场上转移到这里的事了,从科兹出现到我在牢房中醒来的事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
当我触碰左手边的金属墙壁时,一种封闭感让我怀疑自己身处地下,也许荷鲁斯曾下令在地表之下建造隧道。我想知道这里是否也有科拉克斯和费鲁斯的牢房,但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我便不再考虑。荷鲁斯不会留下战俘,这不是他的本性——尽管我有很多理由怀疑他的本性在过去几个月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应是科兹所为。
我那时就知道,他并没有原谅我在哈拉坦对他做了什么。
我的兄弟是个心胸狭窄的肤浅之人,这就是那晚我们的争吵中他的处事之道。
一个接一个,我把守卫的尸体都扔到深坑中。
我怀疑这个地方的大部分都被遗弃了——毕竟,科兹把我留在这里等死——没人会听到他们的尸体撞击地面的响声,但两个死去的午夜领主如若暴露在外会立刻引发警报。这多出来的几秒对我来说就是逃脱和继续被监禁的差别。
随着守卫死亡,我轻轻走到通道尽头,在到达交叉口时放慢速度,聚精会神地试图听到骚乱的声音。
然而什么都没有。
我在拐角处窥视,看到了另一条通道,就像我刚离开的那条通道一样空无一物。
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几分钟后,就在我还差一半就走到下一条通道时,一名军团战士从右手边打开的一扇门中走了出来。
他表现得比那些烂在坑里的已死兄弟更加敏捷,他打开通讯频道发出了警报。
“伏尔甘没死!”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恐惧,当我跑向他时,这一充满讽刺的事实带给我一种痛苦的满足感。在他仓促的射击下我的攻击从表面擦过,随后我用手掌击打了他的胸部。这次攻击冲心脏而去,如果用足够的力道施展,可以让他立刻毙命。他的第一心脏衰竭,随后是第二个备用心脏。我把倒下的军团战士留在原地等死,当警报声大作时,我冲进了他出来的那个舱室。
(星际战士的改造手术中的第一道,植入第二颗心脏。)
我再一次遇到了光秃秃的金属墙壁,没有武器,没有补给,空无一物。这里简陋到了被遗弃的地步,我听到的只有他们在呼啸的警报声中冲我而来。有一些用他们家园世界那从喉中发出的丑恶语言大声咒骂,另一些则在沉默中快速移动,他们的脚步声暴露出了紧迫和恐慌。
我穿过房间,冲过唯一的另一个出口,找到了另一条通道。它比之前的更短,但同样空无一物,我开始对这里感到熟悉。在下一个交叉口转弯处,我险些撞上另一条通道上过来的两个守卫。我迅速杀死了他们,在我自己眨眼都不到的时间内造成了致命伤害。我拿走了一把链锯剑——这是我唯一能够有效携带和使用的武器——我思考着如何逃离,尝试着制定某种计划。
我需要找个地方停下来思考,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状况。
我选择向上。
我的身体紧贴着天花板上的管道,我不得不丢弃刚刚获得的武器,但把原先头顶上拆下来的网格放回原处,我可以暂时掩盖我的行踪。
通风口内散发着血液与汗水的难闻气息,我不禁思考这空气到底是从哪里输送来的。我紧贴管道,用肘部和双脚匍匐前行,到达了另一处可以俯瞰下方房间的网格。
一排排监视器围绕着一个大得多的屏幕,上面显示着监狱的简略图,并将这里标记为警卫室。未经强化的人类奴隶也在这里,他们对着声讯单元讲话,不顾一切地拼命想找到我。没有看到任何军团战士,他们正在狩猎,试图设下一个陷阱。
这些男人和女人不是战士,但他们与我的敌人结盟了。
如果我要逃跑,他们谁也不能活着。
我悄悄地卸下网格封口,先从开口处快速无声通过,然后落到他们中间。一个脸上印有诺斯特拉姆式纹身的女人大声叫喊,我反手将她打飞过舱室。其中一名男性操作员试图拿起配枪,但我速度更快,而且快得多,同样杀死了他。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六名操作员全部死亡。我尽可能让整个过程快速且没有痛苦,但这并没有让我的良心有所宽慰。
屏幕上的简略图只显示了这个地下建筑群的一部分。我再一次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想要知道这个监狱到底有多大。其他监视器显示了搜索队的成像转播器上的图像,并与视网膜镜片相连,从军团战士头盔传来的数据在屏幕上播放。每个午夜领主身上的心脏监控器都在头盔摄像机的画面下猛烈地嗡嗡作响,随着他们的呼吸和带有怒气的下令,图像均衡器也记录着他们声纹的起伏。
我没有关注成像转播器,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缩略地图上,把它牢牢记住。
警卫室有两扇门通往外界,我根据示意图选择了通向上层的那个。我不知道自己在伊斯塔万地表以下多深的地方,也不知道当我到达地表时会有什么迎接我,但我没有别的路可选。
迎接我的是另一条通道,在尽头处是一个交叉口。我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摇头想要弄清现状。
“我在哪?”我低声道,我不记得缩略图上有这个交叉口。我明明过目不忘——这不该发生。我考虑过原路折返,但风险过大。通过进入上方的管道,我在和追击者的对抗中勉强获得了几秒钟喘息的时间。我必须继续前进,而且要快。
我在交叉口再一次停下,又有两条通道在我身前延伸而去,每一个的尽头都隐藏在黑暗中。我裸露皮肤上的汗毛察觉到了一阵微风从右边吹过,我正要向那条岔路看去,似乎有一个身影突然从阴影中出现。
瘦削憔悴,呲牙咧嘴,我认出了我兄弟那形同枯槁的特征。
“费鲁斯……”
他嘲弄般地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跟着他进入阴影。
我知道我不能相信自己的思考,光是在这里和我的牢房中显现出这种幻影,它就已经背叛了我。
懦弱,当我在右手边岔路的门口停下时,费鲁斯不出声如此说道,懦弱无能。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非思考,于是选择了左边的岔路,当我转身过来时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这个虚体从形式和特征来看都是幽灵,它身着幻影般轻薄的长袍,看着就像是悬浮在水中一样飘动。它的眼睛呈现杏仁状,外表的精工符文如此怪异骇人。仿佛是被录像装置拍到一样,这个灵族一闪而过,随后消失了。
我的兄弟或是敌人,这算不上什么选择。我感觉生锈陷阱的钳口又在我周围闭合,它的锯齿夹住了我。
我沿着左边的岔路一路跑,发现它的尽头是一个舱门。自我逃离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门,它比我迄今为止经过的门更加坚固难以破坏,我没能把这个数米厚,有三个门闩的门从铰链上扯下来。
我把手按在金属上,敏锐地意识到追击者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一阵恶寒传遍我全身。紧接着,舱门控制面板上发出的刺眼光芒从红色变为绿色。
当舱门上方的黄褐色频闪灯开始闪烁时,警笛随之响起,我注意到了警笛周围黄黑相间的V字形线条。
后退已经晚了,太晚了,我意识到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处,以及为何如此熟悉此地。我看着舱门沿对角线形成了一条锯齿状的裂缝,分离的两部分露出了第二扇紧急门。
寒冷加剧了,它的卷须碰到了我的皮肤,将我冻在原地。我知道跑到别处毫无意义,静静等着第二扇门像第一扇一样打开。看不见的力场护盾失效了,当通道内的压力向外释放时,我被从地面猛地抛向空中。
我不在伊斯塔万,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这是一艘船,科兹的舰船。
紧急舱门打开了,在被抛出舰体之前的几秒钟,我看到了空无一物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