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46） 钻石之眼（13）
日影掠过窗口的一角，在瓷盆之上的叶片蔓延，沙土中柔柔弱弱舒展着的嫩绿，也涌流着温和的金色的血液。冬季不常见盛放的花卉，玛格丽特知道有些调控花期的法子，可不论是她的兴趣还是技能都无关于养护生命。她只知道那是一株‘勿忘我’。若金箔的叶子映在她眼里，黄昏总会走进良夜，已经逝去的也不会将思念长久留存。在玛格丽特看来，用这样的方式寄托情感，可笑，却不好笑。
她静静抱着阿米戈，全神贯注盯着总控设备的屏幕时常令她忘记手中的重量。安逸的小家伙只管在手臂与主人胸部的夹缝中求得安眠之地，这总是令情报部门里对着黏人的小猫两眼放光的人形们忘记，它也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幸存者。部门里少了尤里与山猫两个永远都在自己身边拌嘴的同事，陡然的安静反而令人不适。玛格丽特要做的仅仅是维系夜魔小队与DE的联系，可她从未忘记，这所谓总控设备建立在03基地那很少被BENNY真正利用起来的作战指挥室的废墟之上。对于DE来说，战斗尚未开始；对于格里芬与夜魔，它却不曾停止。
“监测地下世界的消息，格里芬同样在做，而且有404这样熟悉规则的人形在，她们的效率会更高。但白色势力能在当今世界始终掩藏自己的存在，它们也绝不是一群搞黑市的人能接触到的。”会议上，尤里扫过眼前铺满了会议桌的数据记录，这些信息早已经印在他的心智之中，黑色交易记录于DE而言只是废纸，这也让他省略了斟酌的时间。
“从我们的接触点入手。”维克多简洁地说道。
“不错，坍塌辐射区。我们与格里芬都是首次同白色势力交战，很大概率也是这支力量第一次参与进战争。而不论是我们还是格里芬，受迫于当时的危急形式，都没有时间刻意对该势力的战斗残留进行取样。也许该回过头看看我们漏过的东西了。”尤里继续补充道。
“国安方面的安洁，以及全体格里芬参战单位都与白色势力有所接触，除非这支能将ELID和死尸塞进人形躯壳的势力不准备继续隐藏下去，否则它们不会保留作战痕迹。尤其是距离它们的首次露面已经过了六周。”BENNY说道。
“只要存在，就不可能完全抹除。”山猫指尖敲击桌面，这大约是DE成立以来她少有地主动参与进正经事务之中，她此刻就像嗅到了猎物的踪迹一般，说道，“抹除痕迹要付出的工作量可比调查大得多，我很好奇，它们会怎样来弭平这样的烂摊子。”
“给我具体的行动方案。”BENNY似乎同意了夜魔一方的提议，说道。
“这当然是情报部门和侦察部门的工作，但人形们还没做好准备。目前满足小队出动条件且不承担DE人形训练及调度的只有夜魔。”尤里说道，“用鹏式运输机高空接近辐射区，我们会伞降进入区域进行调查，期间我们需要具有钻探能力的无人机进行协助采样甚至是直接火力打击。夜魔搭载的技术可以确保我们与基地的正常联络，玛格丽特来坐镇后方进行协调。”
“这没有问题，可DE缺少清理坍塌粒子辐射的设备，有可能对接应你们撤离的运输机及DE基地造成污染。”玛格丽特说道。
“我们会直接前往国安局。在这件事上，国安要搞清楚白色势力的真面目，而哈维尔又需要保证指挥官的安全。在格里芬这名指挥官的身份与价值如此特殊的当下，他们还能耐得住性子才是怪事。BENNY，与格里芬通通气，争取做到双方情报共享。”尤里说道。
“没问题。”BENNY点点头。
“…人类可能抵抗坍塌辐射吗？”玛格丽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言语间有些犹豫，她看向BENNY，脸色苍白，“如果不能的话……”
“你自己解释？”尤里对BENNY说道。
“只有人类才能担任指挥官的职位，同为格里芬雇员，你很清楚，玛格丽特。我只能说，我的本质从未改变，如何理解是你的自由，但这并不是这次会议要讨论的问题。当日的疏忽已经造成，现在只有祈祷，我们，以及格里芬的指挥官足够好运了。”
时针在纵向延申的年轮上蚀刻新的起点，这意味着夜魔小队进入辐射区已经过三小时整。借助无人机等设备调用的电子地图偶尔因为坍塌粒子浓度的浮动而变成一团闪烁的雪花，屏幕上仅有的变化。尤里派来的工作对玛格丽特的耐性是个不小的考验，无论眼下的情况是夜魔小队不习惯与指挥中心进行沟通还是单纯没有需要通讯的信息造成，除去预先定下的定时联络，玛格丽特能做的也仅仅是盯着被坍塌粒子暗沉沉的颜色填满的屏幕发呆。
尤里将步枪横在身前，缓缓低下身来，压力变化碾碎了脚下几片新生的硅化晶片。暗绿色的物质如同孢子流动，尖刺状结晶在焦黑的沙土与断墙之中生根，生长，构建出仅仅属于硅基物质的丛林。他观察着一丛低矮的‘灌木’，在结晶林中如此格格不入。这东西的根基已融入生出结晶层壤的大地，却隐隐能看出一部分本应属于四肢的构造。一只死亡的ELID——死与生的界限如此模糊，它大约并未‘生’，也仅仅是用另一种方式回归了奇异的世界。
当ELID彻底失去了机能，它们与周边的非坍塌造物也就没有了分别，成为结晶体寄宿的土壤，坍塌粒子在它的腹腔中生发，仿佛人类文学中开膛手汉尼拔才有心思塑造的死亡艺术。尤里对它不感兴趣，但它身上的结晶生长时间远远短于四周依附建筑的‘同类’，结晶高度与厚度的差异使得它尚未转变为周边硅化结晶纯粹的黑色。以安洁引爆坍塌液为起点，直到格里芬与KCCO撤出也只得一两日的时光，眼前这只ELID是一种证明：这六周之内有人进入过辐射区。
尤里并未过于沮丧，在他们将追踪白色势力的最佳线索垂手晾在一边足足六周之后，无人来处理现场才是怪事。他观察着那几乎看不出人类构造的‘头颅’，大片硅化结晶将它与土地连接在一起，就如同丢在地面融化的冰块。
“干掉这东西的人很专业，穿甲弹，一枪击中头部神经中枢。”维克多瞥了眼尸体眉心部分的凹陷，说道，“弹头取不出来，除非你有办法打开这许久以来生成的硅化层。”
“你知道吗，维克，我真的想念BENNY，当然主要是他那条机械臂。”尤里叹了口气，示意维克多与山猫继续深入。眼前的残骸必然不是曾经在区域内游荡的唯一一只ELID，所以那些清理者也不会只干掉了一只。
“你怎么看，尤里？会是白色势力做的吗？它们最有理由和动机，可我总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山猫警戒着另一方向，聚散不定的粒子在她心智中带来一阵阵微弱的信号干扰，仿佛外界的物质直接流经心智一般，带给她些许ELID在附近游荡的错觉，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从我手头的信息来看，白色势力是否前来清理痕迹很难界定，但这些ELID绝不是它们清除的。AN94曾向我描述过安洁脱离叶戈尔追击后前往支援指挥官的大致过程，这些白色势力的头目单位称呼ELID为‘受洗者’，并禁止部队向ELID开火，即使代价是它们被撕碎。”尤里避开了几支高大的结晶，蕴含其中的坍塌辐射造成的干扰足以令夜魔人形感到不适。
“那些被称为‘射击士’的人形就是由ELID制成。从死物变成另一种死物，这就是所谓的‘洗礼’？我觉得联盟要抓紧打击邪教的工作了。”山猫说道。
“嗯，所以这支负责收尾的队伍也许与白色势力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甚至可能本就分属敌对……至少这支队伍对于白色势力的论调嗤之以鼻，而且，无论他们关系如何，绝不是同时抵达。”尤里推测道。
“听上去这会是一个远超我们想象的大麻烦。”山猫说道。
“眼下的情况还入不了莫斯科的眼。”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维克多又检查了几具ELID的残骸，这些行尸走肉倒地时间差距并不大。他再度停止行进，辐射所带来的环境变化令人无法将眼前的景象与六周前同白色势力交战的建筑区联系起来，头顶密集而沉重的‘树冠’遮天蔽日，在这随处可见武器破坏痕迹的街道上却见不到一点白色的影子。若非坐标显示他们的具体位置，维克多几乎要断定他们找错了去处。
“嘿，这里当时还让山猫他们三个打趴下一台‘巨剑士’呢，想把那种大家伙弄走可不是三两个人搭搭手就能办到的。想想看，算上格里芬应对的被她们描述为“连山填海”的白色人形，要打扫这样的战场，就算让叶戈尔的部队去善后，他恐怕都要自己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阵。”尤里蹲下来，在几块包裹上一层结晶的水泥块下方翻出一些白色装甲碎片，“他们当然不可能毫无疏漏，就像我们的局子能放任这样一支庞大队伍将辐射区当成团建圣地进进出出而毫无察觉。山猫，让无人机下来吧，开始回收这一带所有的弹片和装甲残片，包括那些ELID脑子里的弹头，看看这些东西会引导我们去往何处。”
“别太乐观，夜魔能伪装成北约一侧的力量，这些人当然也可以在武器装备上做文章。既然敌人敢将这些东西留在原地，即便调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另一点就是，卡什马尔真的没有向我们隐瞒什么吗？”山猫操纵着无人机进入区域，对墙体与地面开启了钻探工作。她留意到尤里的素体有一个细微却不该出现的停顿。
“那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我们都清楚，这潭浑水也许深到足以淹死人。”尤里给出的回答并非否定，而是制止，因为夜魔也是最应当清楚国安一层能做到什么地步的执行者，“好了，把这里该死的工作丢给玛格丽特和无人机，我们要继续向格里芬前驻地扩大搜索范围，作为调查者，我们可是比清理者更能将心思花在细节上。”
尤里此刻思考的又是另一回事，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而他只能看到有限的几道幻影。KCCO试图控制主脑的行动，而白色势力的部队很大概率也是同样的目的，主脑何时变得如此有价值？而寻找白色势力下落，又能否通过军方作为突破口？白色势力的常规人形内核是ELID，但一些相对高级的单位，比如他们曾遇到的携带喷气背包与激光发射器的人形及格里芬一侧遭遇的指挥单位，她们又是什么？如果这些单位有着人类或者近似人类的本质，能否借此加速追踪进程？此外便是列夫，他在辐射区内现身是否能作为某些事的证明或者预兆？尤里不禁感到头痛，即使他并不苛求能立即得到答案，问题仍然是一群拦路虎。
疑惑同样困扰着玛格丽特，在她所能得到的信息之中，夜魔小队仅在指挥官遇袭的临时指挥部附近短暂停留便匆匆结束了侦察。对于夜魔小队来说他们前往格里芬战场的唯一目的便是碰运气，试着寻找地方指挥单位残骸可能残留的生物信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K，老子记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