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朋友

       在我开门见到三位男生的时候，我手里握着棒球棍，我曾想要用棒球棍打他们，最后，我却没有这么做。

       不是因为我不想这么做，而是因为我被干预了。

       就像我干预我监测的小镇一样。

       回到今年初前，我第一次干预，不让女孩出门买菜，让她发现了冰箱里还有好多菜，导致男生们没有打劫成功女孩，让他们挺而犯险，做了更大的错事——绑架了女孩，后面又多次干预小镇，最后小镇荒废了。

       回到今年初后，我唯一一次干预，没有让小轿车撞上搬家车，以为救了他们，却让搬家车被越野车撞了，同样的干预失败了。

       不管干预多少次，干预后短暂的结果是什么，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那是不是说明，监测我的员工，也在干预这个小镇的发展。我不知道在我来这里之前，他（她）干预了多少次，我只知道，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

       既然这样，我所在的这个小镇，会以什么形式失败呢？

       晚上，我在女孩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她的日记本。我翻开日记本，想要看看她以前的生活，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一点也看不清。

       回到今年初后的2月12号，我第一次发现女孩的日记本，上面的字迹同样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

       那时，我想放大日记，仔细看女孩写了什么，却被广播警告，要求立即停止操作。

       现在，我成为了女孩，却依旧看不了日记。

       这是为什么呢？

       写完日记，将日记本摊开放在桌上，我趴在日记旁睡觉了。

       日记上，我写着：“还是会有人救我，公司实验失败。”

       早上，我睁开眼，余光瞄见闹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早上六点，没有广播告诉我该醒了，我还是醒了；没有柔和的灯光亮起，我还是感受到了灯光；没有广播放出的起床音乐声，我在脑海里哼完了。

       习惯，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我想坐起来查看昨晚写的日记，却只能保持趴在桌上睡觉的姿势。

       这是怎么了？

       就像我想用棒球棍那样，仿佛有人在控制我，是监测我的人吗？

       我睁眼保持着趴在桌上睡觉的姿势，所幸，我还能睁眼。

       我盯着前方，为什么趴了一个晚上，我的手臂、脚没有觉得酸？我还能动我的手、脚吗？

       我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行。

       这和我躺在病床上，听着各类检测仪，努力让自己睁眼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是被干预了。

       我以为成为了莫菲，就可以没有公司的束缚，自由自在。没想到，我还是被束缚住了，自由消失了。

       那会不会，其实小镇上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自由发挥，超出了那个范围，就会被限制。

       我所在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

       我越来越不懂了。

       谜题越积越多，我到底可以解开多少呢？

       早上七点，封锁的小镇还很安静，太阳也刚升起不久。我可以活动了。

       我拿过身旁的笔记本，昨晚的字迹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看不清。

       我把双手放在日记本上，想要像操作系统一样，放大日记上面的字迹，失败了。这只是一本纸质日记本而已，不能像触摸屏那样操作。

       早上七点二十八分，走出房间门，看到了男生们做好的早饭。他们笑着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我想到了一个词“朋友”。这是一个被尘封了很久的词，用来形容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合适。

       早上七点三十分，我坐在二八身旁，他为我舀了一碗粥。零和欲言又止，怯懦地问：“我们可以当你的朋友吗？”

       朋友？我的？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我不需要朋友。

       表面上，我是莫菲，实际上，我是公司的2020029号。

     “我还没有洗漱。”

       我从座位上离开了。

       他们三个人是朋友，我不是他们，没有必要非得和他们成为朋友。

       他们是小镇的一员，我是公司员工，不具备和他们成为朋友的条件。

       他们只要为自己而活，我……

       等我再次回到客厅，里面的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活跃。我默默吃着早饭，不想说话。

       我早已习惯沉默，什么话都不想讲，什么话都不愿意讲，什么话都不能讲。

      “你对我们还不了解，不如让二八给你讲讲我们的事情。”

       同样不爱讲话的螺旋，竟然提出要说出他们的事情。昨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可是对自己的过往一点都没提。

       我感受到了他们想和我做朋友强烈的愿望，真是奇怪，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和我做朋友呢？我根本不适合当朋友。

       二八说，他们帮一个小学生赶走了欺负他的人，帮收到假钞的卖菜老奶奶讨回了真钱，帮……

       这是我监测小镇时，读唇语读出的内容。

       等二八说完，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了。

       今天是12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和我回到今年初监测小镇时的情景一样。男生们在女孩家里，和女孩有说有笑，气氛好不和谐。

       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开始紧张。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聚集了另外三个人，他们和上次的男生们一样，秘密谋划着什么。

       他们的谋划，将导致我被绑架。

       是的了，只要这次我早上不外出买早饭，我就不会绑架。

       可我知道，他们有计划A、计划B、计划C……直到成功。我躲的了这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要怎么躲？

       有些时候，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不是吗？

      “莫菲，你昨天怎么敢收留我们？”

       螺旋的声音把我拉回了这里。

      “我觉得，或许你们需要帮助。而且，你们看着不像坏人。”

      “可我们真的干了很多坏事。”

      “你们不是说还帮一个小学生赶走了欺负他的人吗？不是还帮收到假钞的卖菜老奶奶讨回了真钱吗？不是还……”

      “你不怕我们骗你吗？”

      “我看得出，你们没有骗我。”

       真是一模一样的对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