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吞的驯化

我走不出过去的影子。

火车的鸣笛声，从未见过，但一直萦绕不去。叫嚣着，企图用蒸汽充满窗子。

那是梦吗？还是说那才是现实呢？我分不清楚，眼前模糊的陆离魅影，脑中盘旋的嘲哳呜呜，把我所见所感的所有，全部切碎——那是一片一片折射的世界，那是梦，也是现实。

我读到过……

This is just a transitional period for you? You probably planned to leave before you even arrive.

My life has only ever been tansitional too. Always coming. Always going.

Our life shared briefly, our time cut short chronically. 

Viciously. 

You find yourself begging for the transitions to end. No matter who you are. 

Or what you do. Or what you live.

...There's always another train stop.

Tick, tock, says the clock.

滴答，启程。滴答，暂驻。

匆匆忙忙的人生，被看不到的线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屑，而我搭乘着火车、飞机、我的腿，缓慢移动着。

你想要让他们等一等你，等一等你。但是他们不可能停留。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们的生活一样——他们都不得不动身。

没有地方可以停留，所有的地方都不过中转站。

或快或慢，或早或晚。

我被迫动身，被迫习惯一切。

我们被迫动身，被迫习惯一切。

大家被迫动身，被迫习惯一切。

于是这就变成了真理：

你……无法停留。

不，这都无所谓，不是吗？这都无所谓而已。习惯了又能怎么样？无所谓又怎么样？

省却了焦灼和无能的状态不正是去赘化的进化的本质吗？

Your life transitions still, no matter where in time your mind is stuck.

我已习惯，其他人只是同行者，无法依靠。

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

脑中的、手上的，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全是假的。

我已经习惯了。

你，习惯了吗？

没错，习惯才是对的，是简化的正义执行，是纯粹的舍断离，是高效的情绪处理方式。

也是温吞的驯化。

如此习惯，虚无化了什么？如此习惯，又解构了什么？你说是驯化，你又能描述出来什么呢？

你做不到，你只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和反驳我的欲望和愤怒，你无法言说。那是一种只可意会的感觉，你仿佛中能感受到线的存在，却无法把线头拉出来——

失去言说的能力，已然是被驯化的表现。

——你也习惯了。

切割的世界，自己的分化，意义的崩解，过去的黏灼。

你走不出过去的影子。

是这样的，我走不出过去的影子。

我以为无所谓，以为只要习惯了承认了就是释怀。

……但是那影子被生活的火光直射，拉得如此遥远，长到我走了四五年也走不出。

所有的破碎的生活，是过去婆娑起舞的影子引着分离。

我被驯化，被过去的影子驯化，被现实的虚无驯化。

我被自己驯化。温吞，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