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与僧(八十五)117.长街乱箭鸣
【无心X萧瑟】妖与僧
117.长街乱箭鸣
行至二十里外的县城,看见一个九尺高的棕红色大茶壶耸立于街头,壶身镌刻着「陶窑县」字样。茶壶半倾斜放置,呈倾壶倒水状,壶嘴处延伸出藤蔓,垂向一个棕红色的大花盆。花盆里的仙客来已枯萎,被繁茂的杂草占据。
花盆边,一家大客栈门扉大敞。里边五百张饭桌曾宾客满席,而今却是静寂地等待来客。宽大的戏台久未开演,幕布蒙了灰尘,挂了蛛网。午饭时段,食客寥寥无几。几个店小二围坐一桌,一边闲话昔日歌舞升平,一边甩着擦桌布有一搭没一搭地驱赶飞来飞去的苍蝇。
客栈隔壁的当铺依旧热闹非凡,没落贵族典卖家珍,穷苦百姓赊借饭钱,门口大排长龙,男女老少带着物品等待交易,有人手捧白玉花瓶,有人抱着半旧的棉被,有人提着成捆的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器物。
萧瑟身上零钱花光了,原本打算拿随身之物去换些银子方便使用,看到当铺这般拥挤不堪,只好打消了念头,迈步继续前行,悄悄跟随萧凌尘的背影。
街上行客匆匆,小偷盗贼伺机而动,几组带刀的巡兵走走停停,东张西望。
一支运送木材的队伍路过,萧凌尘有意混入其中,在其掩护下快步急行,躲开了巡兵。片刻之后,他来到了菜市街,走到街中,望见告示亭前聚集了一群看客,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王劈川之死,他不禁转身凑前去亲眼瞧一瞧那份通告。
王劈川真死了?纵然眼前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萧凌尘仍不敢置信,正想找人询问究竟,恰巧听见前方两名老者议论此事。
拄杖老者说:「今早我听衙门里的人说,昨日王劈川在芳霭林战败,被北斗军擒获。据说原想将他送去天启城受审,可惜出了意外,王劈川刚被押送到陶窑县就死得不明不白。负责押解的官兵说法不一,有人说他是自尽而亡,有人说他是刺客所杀。那王劈川也是为北离立过战功的名将,只可惜造反未遂,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啊。」
银须老者捋了捋长须,盯着栏上告示疑惑道:「主谋萧凌尘仍未落网,王劈川可作诱饵,他死讯理应保密才是。为何官府急于公开?」
拄杖老者寻思道:「也许是风声走漏过快,来不及封锁消息吧。人多口杂,哪是想封就封的?」
银须老者颔首叹息:「这倒是。近日流寇猖獗,频频打家劫舍,弄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但愿朝廷早日清除乱党,让百姓回归安宁。我这副老骨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只盼着安度余生。」
拄杖老者摇头道:「难啊!灾荒连年,朝廷收入大减,每年增收各种苛捐杂税,还有贪官污吏层层盘剥,百姓负担不起,怨声载道,参与暴乱也不过是想寻一条活路罢了。」
银须老者不由感叹:「内有反贼乱党兴风作浪,外有魔域与南诀虎视眈眈,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听了一会,萧凌尘茫然转身,向一家药铺走去。穿行于人群之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仍不停地涌入耳中,有人咒骂朝廷,有人拥护乱党,有人担忧生计。然而他无意听取,此刻他不关心世道,只想寻一分安静。他加快脚步匆匆前行,一不留神,竟撞了一名路人。碰撞间,路人手里的一篮生鸡蛋摔倒在地,鸡蛋滚落出来,蛋壳碎开,蛋黄蛋清流了一地。
「对不起,我赔……」萧凌尘转身一瞥,看清了眼前路人的面容,竟不是陌生人。
是王劈川的故友,董隐。
董隐额间一道一寸长的老疤,形似一只半眯的眼睛。他一抬眉,额间的「眼睛」就眨了一下,显得格外严肃深沉。
董隐年轻时武艺超群,才华出众,二十岁出头就挂帅领军,为北离驱逐外敌,收服失地。三十岁时,他不幸在战场上受了重创,伤了筋骨,虽保住了性命,武功却是大不如前,伤愈之后便转了文职,任兵部侍郎,兼太傅之职,在学宫教授皇族子弟武学技艺。三年前他称病辞官,返乡养老,故乡便是这陶窑县。
「董先生!」萧凌尘面带惊喜之色。
「琅琊王世子……」董隐诧异地叫了一声,打量着萧凌尘身上的柳叶甲,蹙眉道,「你冒充北斗军士兵?」
萧凌尘不作答,连忙说起正事:「我有一事请教先生。」
街上人多嘈杂,他将董隐领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巷口,避开人群,以便交谈。
「自从我父亲出事后,王劈川一直留在我身边。数月前,我与一众同伴辗转到靛州办事,期间王劈川无故失踪,我担心他遭遇不测,一路追寻至此。昨日在芳霭林与他打了个照面,话还没说几句,又走散了。今日听闻他的死讯,我深感意外。王劈川与你交情匪浅,最近他可曾找过你?」他双眼注视着董隐,心里期盼能问出线索。
董隐脸色微变,目露哀色,摇头叹道,「离开天启城之后,我就没再见过王劈川了。前些日子听人说他在竹篮县闹事,我曾想去找他,可惜没能见着。今日官府突然通报了他的死讯……」他欲言又止,默默抬头仰望天空,表情肃穆,似在哀悼。
沉默了一会,他敛神问:「你来陶窑县是为了劫取军火?」
萧凌尘微微一怔,双眸露出警戒之色,否认道:「不是。」
董隐似乎并不相信,转身负手一边踱步一边说,「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
萧凌尘好奇道:「什么交易?」
董隐垂眸一叹,忧愁满面地说:「我有一个侄子得了怪病,他神智混沌不清,如同疯犬一般狂暴,见人就打。大夫说他曾服用过益力丸,需要解药才能治疗。我寻思你应该有,我用一个消息与你交换。」
「你误会了!」萧凌尘很无奈,「我没有益力丸解药,也不知如何获取。打扰多时,也该告辞了,有缘再会。」他客气地抱拳作辞。
「且慢!」董隐迈步近前,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军火。」
听到这话,萧凌尘心想,这董隐看似循规蹈矩,默默无闻,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妖精。他不禁问道:「朝廷机密,先生何以得知?」
「我曾在兵部任职,自然有些人脉。」董隐说,「我保证消息不假。」
「罢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没有解药,无法交易。」萧凌尘正欲离开,忽见街上群众慌乱地往街边靠立,让出了一条过道。接着,一众手持长枪的官兵鱼贯而入,雷厉风行地控制了整个街区。
「所有人原地坐下,不许乱动!违令者与乱党反贼同罪!」大嗓门的官兵对街上的民众号令。众人纷纷依令坐下,不敢作声。人群中一个捧着白瓷饭碗的老太太被人撞跌在地,吃了一半的稀粥洒落在地上,与泥沙成团,她饥饿难耐,慌忙挪身爬去舔食,却被官兵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她肩膀吃了痛,浑身一抖,手里的瓷碗掉了下去。瓷碗啪啦碎裂成几片,尖锐的碎片在日光下闪耀着寒芒。她瞅着唯一家当摔毁,心里愤恨交加,却无力反抗,只能呜呜咽咽地抱头求饶。目睹这一幕的民众敢怒不敢言,生怕惹祸上身。
对面的萧凌尘愤懑不平地骂了一句:「仗势欺人,无耻!」
虽然看不惯,但他自身难保,无暇多管闲事。现下突围逃跑要紧,他猛一伸手,冷不丁地扣住董隐的胳膊,命令道:「带我去县里最有名的医馆。」
「你!」董隐措手不及,奋力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钳制,转瞬之间,又被封了内力。
「别慌,我只是请你带路,到达目的地之后就放你走。」萧凌尘拽着他一路狂奔。
一众官兵发现了目标,即刻追赶上去。
指挥围捕行动的汪县尉在马背上观望,看到萧凌尘抓了人质,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转头问身旁的下属:「那老头是谁?」
官兵甲答道:「那人叫董隐,以前在天启城当官的,几年前辞官归隐。他的侄子董时变参与竹篮县暴乱,被捕入狱,董隐变卖家产凑出一笔钱保释他侄子出狱。」
「既然他侄子是乱党,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还当过官呢?纵容亲属犯罪,不忠不义,罪加一等!不必顾虑了!」汪县尉转身大喊,「传令弓箭手放箭!」
官兵甲心有异议,却不敢反驳,只提醒道:「汪大人!钦差大人有令,不能伤人,放箭容易误伤。」
汪县尉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伸手揪起他衣领,随即压着嗓子喷着唾沫星子低声说,「兰月侯那种纨绔子弟懂个狗屁!既想抓反贼又不想伤人,简直异想天开!反贼会站着不动让他抓吗?做什么白日梦?!」数落了一顿,又朝下属大喊,「兄弟们!放箭!抓到反贼有重赏!」命令一出,数箭齐发,街上民众惊慌失措,有人抱头伏趴在地,大气不敢喘一口;有人急得乱跳乱窜,哭着喊着求饶命;还有人趴躲在屋里探头探脑看热闹。
箭矢朝萧凌尘追击,一支支如流星飞射而来,或是呼呼地从他耳边擦过,或是试图击穿他身上的盔甲,或是落在他脚边妨碍进退。
突如其来的箭雨令他仓惶失措。他没料到官兵竟丝毫不顾及百姓安危,肆无忌惮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使用弓箭。置身于险境之中,他仿佛忙出了三头六臂,一面应付逼命的箭镞,一面护着身旁的董隐,一面避开街上的百姓,只守不攻,唯恐伤及无辜。
然而利箭无眼,误伤了好几个惊慌逃窜的路人。汪县尉看在眼里,但毫不在意,势要逼得萧凌尘退无可退。
大街一角,裁衣铺前竖立着一个木制的大招牌,厚实的招牌被数支箭贯穿,支撑脚架在冲击下断开,看似即将倾倒。招牌后面,萧瑟绷紧身体,背靠招牌跪坐着,箭头穿过招牌,撞击在他的肩甲上,铿锵有力,振得他肩膀一阵钝痛。在他身前,两个十来岁的小乞丐抱头蜷缩着不敢动。他欲出去制止箭令,可刚刚一挪身,身后的大招牌就在箭攻的冲击中倾轧而下,他只好退回原位将之扶住,以免倒下来砸伤人。
大街另一端,密集的箭攻仍在继续。
萧凌尘披着铠甲,可抵御部分攻击,虽是伤痕累累,但不致命。
而他周围的布衣平民却是抵挡不住,在乱箭中惨叫连连,或死或伤。
一支利箭擦过萧凌尘腰部,刺穿了董隐的大腿。剧烈的疼痛令董隐力有不支,头一晕,他便身不由己地跌坐下去。
萧凌尘双眼发红,额角青筋暴起。他自知一人之力难以敌众,为免继续祸及无辜,果断决定投降。「快停下!」他从身旁的牲口棚抽出一根粗麻绳,双手甩出花轮,打落临身的箭矢,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快步向汪县尉靠近,愤恨又无奈地喊道,「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快停下!」
响亮的声音穿传入众人耳中,弓箭手陆续停止放箭,然而汪县尉亲自拉开了弓弦,高声道:「他诈降!继续放箭!」
怎就诈降了?你倒是停止攻击,给他机会投降啊!一旁的郝捕头心下暗道。他觉得此令有失妥当,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上前劝道:「钦差大人有令,要抓活口,这要是出了人命,谁来担责?」
这话激怒了汪县尉,他猛地踹开散落在脚边的白瓷碎片,目露凶光,驳道:「乱党反贼死不足惜!为民除害乃是大功大德!钦差大人怎会怪罪?谁维护反贼,便与反贼同罪!」
不久前,汪县尉的大哥死于乱党之手,因此他对乱党一伙恨之入骨,一心想除之而后快。
知情的官兵心里明白,这汪县尉是公报私仇。但为自保,他们只能服从上级命令,于是弓箭手又再发动攻击。
萧凌尘如坠冰窖,压抑的杀意瞬间涌出,随手抓起临身的箭支,奋力朝汪县尉掷去。
只见汪县尉侧了侧身,堪堪躲过杀招,气都没踹一口,又飞来一支箭直逼额心,他连忙后仰躲避,箭头铿然打落了他的头盔,在他额上擦出一道血痕。
萧凌尘又瞄准了他的咽喉,手中利箭正欲掷出,却见萧瑟突然闪身而至,手握无极棍拦在他跟前。
「你不能杀他!」萧瑟急声说。
「是他先动手!」萧凌尘愤怒又委屈。
趁着二人对话的空档,汪县尉毫不迟疑地反击,悄然拔出腰间匕首,迅猛地袭向萧凌尘,杀意凛然。
刹那间,萧凌尘敏捷地移步挪开,顺势将手里的箭头刺向了汪县尉的脖颈。夺命之际,他有意收敛了力道,只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汪县尉侥幸逃过一劫,却不慎扭了脚踝,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倾倒,不巧后脑勺不偏不倚地磕在尖锐的白瓷碎片上,磕出致命伤。
眼见汪县尉躺着一动不动,鲜血从后脑处渐渐漫延,萧凌尘不由怔了一怔,忽觉指尖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事发突然,萧瑟也愣了一下。他原想阻止双方厮杀,不料竟是如此结局。
一众官兵早已将二人团团围住,见汪县尉倒在血泊之中,众人乱作一团,不知所措。
「他只是晕倒了,你们快找大夫来救人!」萧瑟朝官兵大喊了一声,故意混淆视听,转身便拉着萧凌尘趁乱逃跑。
此时街上混乱不堪,民众四处逃散,官兵追捕困难,二人上蹿下跳,穿堂过巷,逃到郊野暂歇。
枯水河岸,芒草芃芃。
萧瑟与萧凌尘躲藏在密草间,夯昊负责把风。
「我杀人了。」萧凌尘抱头自言自语,心里难受之极,胸口又痛又闷,忽地,一口血涌上喉头。
「是那个县尉先动手,这事不怪你,别想太多。」萧瑟拍了拍他肩膀,递上药丸,暗怒道,「此地官兵军纪如此败坏,竟敢肆意屠杀平民百姓,实属令人发指。那种恶徒本就该死!」
「不管怎么说,我身负反贼污名,杀害朝廷命官不会是小事。」萧凌尘百感交集,「只怕有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借势作乱。」他越想越气,以致气血上涌,口吐朱红。
「这些事一会再想吧。」萧瑟瞅着他身上染满了鲜血,伤口血流不止,不禁担心他会失血过多,「你浑身是伤,须赶紧处理。倘若箭头泡过金汤,哪怕伤口不深也足以致命。不如返回方才路过的村子,借些医具处理伤口。」
「不去!」萧凌尘毫不犹豫地拒绝,「那边肯定有官兵去搜查,我没力气与他们纠缠了。」他疼得浑身打颤,唇色发白,双眼发虚,脚底下的草地似乎变成了软绵绵的泥浆,身体一晃,险些扑倒,被萧瑟及时扶住。
「你若留在这郊野之地,就算没被官兵抓住,也会成为野兽腹中餐。」萧瑟一边说,一边撕下衣服布料,替他包扎肩上的伤口。
「我宁可被野兽吃掉也不进村子!」萧凌尘愤慨道,「那些官兵全是混蛋,为了立功领赏,不惜滥伤无辜,谁知道他们还会干出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我可不想再连累别人。要走你自己走!」
此时忽闻一声悠长的狼嚎,是狼群聚集的信号,萧凌尘和萧瑟愕然一怔,屏息凝神聆听风吹草动。
「野狼来吃你了。」萧瑟特意强调,「皓州嵣狼咬合力十分惊人,可轻易咬碎石头,吃骨头跟吃豆腐似的。」
「你还说风凉话?」萧凌尘心里发怵,睨了他一眼,嗔道,「还不赶紧逃命?」他一起身,不慎牵动了伤口,痛得眼前一黑。
「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逃?」萧瑟叹息道,「待这别乱动,一会昏倒了,我可不管你!」
草丛窸窸窣窣作响,野狼循着血腥味步步逼近。夯昊害怕来敌,却勇敢地挺身而出,对野狼放声狂吠,龇牙咧嘴,虚张声势。
二十步外,野狼穿行于野草间,渐渐进入视野。
那是一匹通体白色的大野狼,鼻骨处长了两只尖角,体型十分健硕,身长约六尺,较普通野狼高出许多,右耳尖缺了一小截,脸上有数道伤疤,看似身经百战,一双绿眼睛发出森寒的凶光,令人望而生畏。
它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来,腾身一跃,凌空掠过夯昊,直扑向萧凌尘。
逼身之际,萧瑟挥棍横扫,全力打落在它咽喉处,阻断了它的攻势。
白狼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却毫发无损,翻滚了一圈,又迅速站起来调整姿势,准备发动攻势制服猎物。
初试一招,萧瑟便知此狼一身铜皮铁骨,不易对付。他赶紧拔出腰间的匕首作防御,聚精会神寻找其弱点。
风停草静,双方屏息凝视,战斗一触即发。
倏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厮杀。
循声望去,只见芒草道上一个提着竹篮的紫衫女子边跑边喊:「住手!住手!你们别打啊!」
女子跑到白狼跟前,丢下装满药草的竹篮,展臂护着它,对萧瑟和萧凌尘说:「二位军爷,别杀它!求你们别杀它!」
看她一脸慌张的模样,萧瑟和萧凌尘投以疑惑的目光,心道:你看我们像是能杀得了它的?
「这狼你养的?」萧瑟问紫衫女。
「不不不!」紫衫女猛摇头,解释道,「哪有人敢养嵣狼啊?它是野狼!几个月前它和另一只狼抢地盘受了伤,躲进了我家柴房。我见它可怜,就给它敷了药,喂了些食物,留它住了一段时间。上个月我遭强盗抢劫,它带着它的兄弟帮我赶走了强盗,救过我一命。所以,恳请二位军爷不要伤害它!」
「姑娘,你的救命恩狼将我们当猎物,你跟我们说这话不合适!」萧凌尘瞥了一眼白狼。
白狼在紫衫女身后静静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凌尘和萧瑟,垂涎欲滴。
「此处是它的地盘,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它就会赶尽杀绝。」女子温柔地摸了摸狼头说,「二位离开这片草原,它便不再追击。」
萧凌尘一身伤痛难耐,无意与之起争执。「我们走吧。」他对萧瑟说了一声,欲迈步前行,可腿脚仿佛失去知觉一般不听使唤,低头一看,大腿处鲜血直流。
紫衫女这才注意到萧凌尘受了伤,她端详了一番,露出惊讶的神情问:「这位军爷怎么满身伤啊?」
萧凌尘眨了眨眼,谎称:「我们去剿匪了,刚从匪窝里逃出来,遭乱箭所伤。」
这一带匪患严重,紫衫女毫不怀疑他的话,对他好感大增。
「原来如此!军爷这伤可不轻。若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去取一些止血的膏药。我爹的方子很灵!」她转身指向东边一座高耸的灰色岩壁,「我家不远,就在那边岩石后面」。
萧凌尘欲拒绝,然而萧瑟抢先替他答应了,硬拉着他跟着紫衫女回家去。
黄昏。
禽兽客栈。
萧月离在此等候了近两个时辰,原以为萧瑟与萧凌尘会回来,然而等来的却是汪县尉殉职的消息。
他喝了杯热茶,缓了缓激愤的情绪,故作冷静地问报信的张捕头:「你说萧凌尘杀了汪县尉,可有人证?」
张捕头答道:「当时大街封锁了,许多百姓都在现场,有不少目击者可以作证。」
竟敢当街杀害朝廷命官?杀人事小,造反事大!萧月离脸色一沉,怒道:「他逃了?」
张捕头说:「六皇子带着他逃走了,县令大人已经加派人手四处搜捕。」
萧月离顿觉头痛欲裂,屏退了张捕头,歪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言。
侍卫石斛推门而入,见他疲惫不堪的模样,又不忍打扰,静候在侧默然不语。
不多时,萧月离抬头望向石斛,问:「你怎不说话?凌尘的侍卫情况如何?」
石斛摇头道:「华大夫正在抢救,还不知道是否能救回来。」
萧月离望向对面客房,神色凝重,「白鹤毒伤严重,怕是凶多吉少。那两只小狐狸忙于潜逃,自顾不暇,大抵是顾不上白鹤了。如此一来,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得赶紧去一趟县衙。」他一起身,忽觉一阵耳鸣目眩,站立不稳,身体晃了一晃,不由扶靠在椅边。
观其双目无神,双耳泛红,病容显著,石斛一惊,关切道:「侯爷怎么了?」
萧月离随口说:「不过是有些许疲劳罢了,不要紧。」
「这可不像是劳累所致。」石斛担忧道,「最近这边也有不少人染疫,还是小心为妙,我去请大夫过来瞧……」
萧月离打断其言,「不必了,我没空生病!再不把他们找回来,或许又要出大事了!」说着便强打精神往外走去。
看着他脚步虚浮的背影,石斛又追上去劝了几句。相劝无果,唯有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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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