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纪 第六十九夜-红魔抵达与北美落幕
“谢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儿。”
“欧洲有方块K小姐坐镇，对我来说还是报一箭之仇更加重要。”
与故人碰了碰拳，霍尔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半截。在他身旁，转动手中匕首的黑风衣男子歪了歪头：“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哈啊？”
“我是说，比起这里你应该能在别的地方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指挥也好牵挂的物事也一样。”说着，梅花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甩风衣朝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对话的爱丽丝冲去。
“帮大忙了。这家伙很阴险，小心点！”迅速判断，霍尔默转身向着城市中心的方向远去。
“毕竟整个欧洲分部都上过她的当，这我相当清楚。另外支援的可不止我一个，有几位听到某人消息就按捺不住的家伙也跟来了哦。”掷出匕首将探出的人偶丝切断，梅花二一刀劈在丝线铸就的护身罩上溅出了星点火花，“接下来，就该找你算旧账了。”
“聪明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你的小计俩不会再对我产生效果！”
“可这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别太着急。”后跳半步避开男子从风衣下掏出的圆锯，布加勒斯特的人偶师莞尔一笑，“当作安可曲的环节也不赖，‘聪明人’？”
巨形蝠翼一振，眼见冈格尼尔被隙间吞没的蕾米莉亚选择亲自飞向穹顶。红月照射着怪物的掠影，短短一分钟不到那骇人的威压便已逼近了直升机。感受到体内鲜血的狂躁，宇佐见莲子咽咽口水，努力压下内心涌出恐惧思考着应对的方案。
“等等，那架直升机是？”
驾驶员疑惑的嗓音响起。未及回头，远处天空霎时凝聚的水龙卷便牢牢吸引了莲子的视线。笔直前飞却被涌起的奔流击中，转过头，前一秒气焰正盛的恶魔却在瞥见某人的身影时猛地收缩了瞳孔。
“莲子姐姐！”
“这个声音？”闻声，急忙回过头的黑发少女看到了相邻直升机上三道熟悉的人影。冲她挥了挥手，金发的吸血鬼少女握握拳，手中的莱瓦汀透出了与蕾米莉亚相仿的猩红气息。
“水的打击有效，她仍然保持着吸血鬼时期的弱点。美铃，上！”
“交给我吧帕秋莉小姐！”应和了声，摘下帽子的门番纵身一跃，七色光芒在阴沉的夜幕下绽放。虹色流星划破天穹，魔女之浅声吟唱随之响起。感受到腿上附加的浓郁水元素，怒喝一声的红美铃带着十足威势狠狠踹中了半空怪物的胸膛。
“你们怎么？”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想办法对付那家伙，不，对付蕾米。”
借着反冲力向后一跃，红美铃打开身后的喷气背包回到了直升机上。与之相对，从刚才起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怪物一头栽落于其下的建筑废墟中。各怀心绪投去的复杂目光中，挣扎着站起身的怪物抱着头开始了咆哮，夹杂混沌情感的狂乱叫喊响彻这破碎残城。借着红月的反光，莲子等人清楚地看见曾是蕾米莉亚的恶魔眼角淌下的血泪，那沙哑模糊的嘶吼也揪住了所有人千疮百孔的心。
“姐姐……”喃喃着，被魔女小姐紧紧搂在怀里的芙兰朵露·斯卡雷特眼眶微红，一旁的红美铃亦偏过了头不忍直视。其声渐止，突然间，恶魔与远在半城外的人偶师齐齐转过了头，若有所思的目光穿透眼前物事直抵远方。
“怎么回事？”
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异样，宇佐见莲子刚开口，地上的恶魔便再度展开了收拢的双翼：“难不成她想逃跑？”
仿佛是为了印证莲子的话语，一步跃上天空的怪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远方飞去，但出乎少女意料地，红魔馆三人并没有丝毫伸手阻拦的意思。察觉投来的不解视线，最后的魔女微微低头，宝石般澄澈的瞳孔中闪烁着悲哀的光芒。
抱歉，蕾米。虽然现在无法做到，但终有一天，我会用这双手亲自将你迎回……
这是，来自挚友与家人的最终承诺，等着我！
“看来我的表演时间该结束了，虽然很遗憾没能见到那位魔女不过就这样吧。”
挑了挑眉，似乎已经尽兴的人偶师将收好的小提琴包放在了地上：“作为纪念送给我的粉丝，甚至还有亲笔签名哦。看在那位出色精灵舞者的份上，姑且告诉你们一件事。”
“那位依神女苑并非我们的同伴。尚有时间，你们‘守夜人’的后半夜才刚要开始。”
“别跑！”无视梅花二的愤怒，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轻抬右手，蔓延而上的丝线缠住飞过恶魔的翼根将她的身躯亦带向了漆黑的远方。撇撇嘴，犹豫片刻，风衣男子还是将那琴包捡了起来。抬眼向天，空气中浸润的硝烟映衬行将破晓的黎明糅合出了颇为奇异的景观。
“天亮了……吗？”
“来的真及时啊各位！”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直升机，宇佐见莲子上前一把抱住芙兰朵露小小的身躯，“说起来，为什么我没听过你们会支援的消息呢？”
“是我隐瞒的。”另一个方向，被梦月搀扶着的精灵少女与霍尔默缓步走来，“结果你们还是在不知道有增援的情况下死磕到底，那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最拼命的人是你才对吧，少说话好好休息。”将下意识拿出的烟盒放回，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幸好她们和梅花二赶到了，哪怕晚来一小时我们也有全灭的风险，真是……”
“第七小队阵亡人员超过半数，号称最可靠的北美分部针对‘傲慢’的剿灭行动宣告失败。目前各大洲都已知悉，执行官和方块K的通讯也被我拦下了。”
“……嗯。”轻轻应了声，林月没再说话。周围是幸存者们打扫战场与搬运伤员的呼喊，在这几近毁灭的城市中，守夜人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连同后来赶到的依神女苑与梅花二在内，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仿佛在对牺牲者们致上无声的敬意。
“还没结束呢，该考虑下一步动作了。”半晌，终是由梦月打破了这份沉默。闻言，林月转过头，立即会意的霍尔默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个染血的怀表：“卡多留下的子弹派上用场了。和预测的一样，那俩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南美洲的方向逼近，果然那里才是她们真正的目标。”
“结合那个混账人偶师留下的话语，难不成我们又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们身处南美的同伴吗？”梅花二摊开了手。
“或许，我知道她们找的是谁……”
怯生生地举起手，在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中，低下头的依神女苑慢慢跪下了双膝：“其实我有一位连梦月都不知道的亲姐姐正在南美。她叫依神紫苑，如果那些人找到这里只是因为误认，那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很有可能才是她们真正的目标……”
“虽然我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但一向心地善良的姐姐是无辜的！失去利用价值的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作为交换，拜托你们，救救我姐姐！”
“很有价值的情报，那就这么说好了。”冲旁边的几人点头示意，林月忍痛正色道，“在确保那位名叫依神紫苑之人的安全后我们会对你进行处置。目标南美洲，准备出发。”
“诶，现在么？明明刚经历恶战的诸位都还受着程度不一的伤，这样真的合适吗？”宇佐见莲子有些发蒙。
“没时间了。似乎已经开战的南美分部那边毫无疑问需要支援，更何况七宗罪集齐的后果是不可预知的，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向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林月严肃地回答，“身为守夜人，从投身黑暗那时起所有人都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无论三年前、现在还是更加遥远的未来，只要协会还存在一天，守夜人的宗旨就不会变。”
拂晓，第一缕天光照射于这被魔化罪业毁灭的残缺城市中央，为破败的万物晕染半分明媚。人来人往的白昼中，数架直升机停留在残垣断壁间一处稍微平坦的空地处。整备完毕，莲子打了个哈欠正欲踏上面前那架直升机，向后摆动的右臂却突然被一人拉住。
“诶诶，梅莉！你之前都去哪儿了？”稍吃一惊，立马牵起抿唇不言金发少女的手，宇佐见莲子转过身对直升机的驾驶员喊道，“机长，还能加人吗！”
“只能上一个，最好快点！”
“没关系，我乘别的直升机就好。”拽着莲子向后几步，玛艾露贝莉·赫恩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轻声道，“过来点，我有事想单独和你说……”
“唔，好吧。最好快点，让大家等我们俩未免有点不合适。”
“莲子，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投入了吗？”
“……什么意思。”听到梅莉的话语，宇佐见莲子一时间有些发愣。
“自从来到这未来世纪，你一直都在非常积极地协助守夜人进行各种活动。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顿了顿，梅莉握住莲子手的力道逐渐加大。
“我们也许不能信任他们，又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信任……”
“为什么？如你所见守夜人毫无疑问是守护秩序的那一方，他们努力保护这个世界，在夜晚付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共同经历三个大洲战争的我们早已成为互相信赖的伙伴了不是么？”
“你我都是经历了平安时代的人，这种事应该不用多说。”梅莉叹了口气，“至今为止那位拥有幻想乡记忆的继承者还没有出现，我们也没有搞清楚这个时代的扭曲点在哪里。你有积极解决问题的热情固然很好，但是——”
“但是我们终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你想说这个对吗。”
一用力挣脱了同伴的手，黑发少女的脸色变得稍微有些难看：“我当然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那么多人在我们面前献出了生命，身为活生生的人类我又怎能熟视无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梅莉咬了咬嘴唇。
“那，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隙间的吗，明明自己也在使用那压根没有保障的诡异力量？”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看着金发少女扭过头，莲子抬手压下帽檐遮盖自己的双眼，“既然不能回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我都在努力寻找着解决时代错乱的办法，或许现在并不正确，但我会努力获得属于自己的答案。”
“去找别的载具吧，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目送搭载同伴的直升机消失在远方，沉默的少女低下头一步一步朝着反方向走去。紧攥的手心中，一滴鲜血静静坠落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