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

　　“25岁之前一定要出人头地，否则你该去死。” 　　被扔出家门前，父亲说的话，令人有些心寒，又让他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许羽气愤的想着，又气馁的挠头，父亲一向具有一定威严，虽然许羽不愿承认。 　　他拖着行李漫步在大街上，刚被赶出门的感觉不错，终于不用受着啃老的心理压力。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有松气，有迷惘，有孤独……唯独没有意气。 　　挺丧气一男儿，真个没用一男儿。 　　“毕竟是新时代嘛，丧气一点，显忧郁点，更招‘小妹妹’喜欢。” 　　“你那是懒。”老妹无语讥讽，许羽这生活态度，给她人都整麻了。 　　许羽想了想“可爱”的妹妹的讽刺，和父亲大人的怒吼，决定振作，不过，他首先得解决住宿问题。 　　兜里钱不多，就两千块钱，他算了算，决定睡大街。 　　许羽拾了点纸壳，在阿姨气愤且诡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时季盛夏，睡大街倒也不冷，就是寻找着隐蔽且挡雨的地方可就难了点，毕竟是市中心。 　　四处瞧着，他偶然撇见网吧张贴了个招聘广告，包吃包住，工资面谈，招工人数:不限。 　　可真不错，雪中送炭呀，许羽高兴极了。 　　扔掉旧纸壳，他大步流星……的倒退回来，把纸壳扔进可回收垃圾桶，毕竟他可是五好青年，绝对不是罚不起款。 　　进网吧大门，诡异的有些空荡，收银台前不见人，他向里走了走，见着电脑面前也空无一人，全是息屏状态，大厅灯也不开，压抑的紧。 　　是刚开的新店吗？许羽疑惑的想着。 　　“老板，在吗？” 　　“在的，先生。”声音从他背后响起，许羽回头瞧见收银台有个小孩一本正经的打量他。 　　“小弟弟，你家人呢？”许羽问。 　　“你是来应聘的吗？”孩子答非所问。 　　许羽看着孩童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觉着有些诡异，于是身体不自觉向门口方向靠。 　　“是……是吧。”他回答的有些不太肯定。 　　“既如此，跟我来。”孩童负手走进网吧深处，一副古人做派。 　　许羽斜眼撇了撇门口普照的阳光，和网吧幽深的黑暗，毅然决然的跟孩童走进，无可奈何，毕竟生活所迫。 　　再进的许羽，眼前的景象大不同，网吧的墙壁不再一片黝黑，而是仿佛见不到头的暗色，仿若深渊。 　　他打了一个激灵，心知是碰到唯物主义者的“天敌”，无法科学解释的宇宙奇观。 　　站立良久的孩童，终于开口道:“则一坐下，记录他的成长。” 　　这没头没脑的命令，使许羽一脸懵逼。 　　但他身体却不自觉动了起来，仿佛受了指引，越过很多机位，不知走了多久，路上倒也看一些“人”，虽然看不清身影，但起码是人类的形状，姑且称之人，在位置上他们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像极被蒙了心神。 　　当人的手脚酸累，身体还不跟着脑子动，是种什么可怕体验，打个比方:就像当面被绿，弟弟还动了一样，牛头人真是太可怕了。 　　正当“脑子的他”胡思乱想时，终于“身体的他”找到了一个机位坐了上去。 　　当他顺畅的带上耳机，握上鼠标时，神秘的力量终于放开对他身体的控制。 　　正当他要起身逃跑时，一股重力压下，仿佛撞上了墙壁，许羽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无奈，他只能仔细打量眼前的屏幕，屏幕上只有一个界面，开始和离开，其余一片纯白。 　　开始是血红色，离开是黑色。 　　当碰到神秘力量该怎么办，让你选开始还是离开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既然没人帮忙，于是许羽骨子里逆（贪)反（生)心（怕)理（死)占了上风，他猛然狂点开始。 　　于是，血红色充斥屏幕，随后溢出，如同液体般流出，向许羽口鼻涌去。 　　他眼前一片血红，全身渐渐乏力，意识渐渐模糊，血红不在，黑暗涌来。 　　孩童信步走来，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位置上的许羽，随后点了点头，对于计划的顺利表达自我认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时无敌安玄风:中古元年，麟趾古界，此时正值大乾王朝历375年，武林盛行，仙道未现，武林盟主安玄风，少时低贱，家丁出生，志气未生，请笔者察录后续。” 　　听着耳边的冰冷的ai合成音，他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观景，是一个女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她不时咳嗽几声，就连咳嗽也感觉无了力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林夕尝试操控身体，如之前一样，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然后他试着发言，但仿佛四周有墙壁一般，周围有着愈来愈小声的回声。 　　同时他发觉身体动了起来，想要转动视野看向他处，他这才发现眼睛也不受半分控制，仿佛身体已经完全“背叛”，而自己则是以旁观者的方式，打量着能通过这具身体看到的一切。 　　这时，身体发声了:“娘。” 　　完全陌生的语言，许羽却诡异的听懂了。 　　“娘，药没了，不过后天就有筹资了，您再撑一下。” 　　许羽这时突然觉得有了身体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想哭的感觉，鼻头酸楚，想哭又不愿哭，难受极了。 　　“娘。”身体的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许羽看着女人手上的满是沟壑、伤疤的手，想哭的感觉愈发厉害了，似乎双眼都蓄满了眼泪，他的视野中一片水雾弥漫，眼前一切都模糊不清。 　　那经历过苦难，说不上好看的手，抚向“我”的眼睛，拭开一些水雾，女人柔声说道:“没关系，玄风，等……等娘走了，你就找你那狠心的爹，没了我，我想他会接纳你的，没了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许羽这才明白，原来“我”不是我，是安玄风，一时无敌的安玄风。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饿了，其实家里还有钱，我想省点，我这就去买药，您等我！”安玄风突然大叫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安玄风一路狂奔，附身在他身上林夕，能感觉到这少年的别扭、愧疚、无力，还有饥饿感，真的难受极了。 　　在日月轮转下，少年越过两个小山丘，辗转几个街道，怀中紧紧裹着药包，安玄风最终在施满露水的小道，太阳初升的清晨回到了家。 　　少年身影狼狈不少，身上到处是泥泞，不知在多少坎坷小道，打了多少次滚，这一切只有觉着全身酸痛不已的许羽清楚。 　　“娘！”安玄风急匆匆的叫着。 　　“娘！！”安玄风不敢置信的喊着。 　　“娘，不要……”安玄风呜咽着，哭泣着，颤抖着，将手伸向身体早已冰凉的女人。 　　她终究没熬过这个凉秋。 　　红山的景色美极，每到秋天，满山遍野的红枫飘舞，风卷来，仿佛卷起红色的波浪，一波又起一波，人和山，天和地都在荡漾。 　　安玄风将母亲葬在这个山上，他挖了一个不算很深的坑，葬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几件衣服，一根簪子，和自己的一撮头发。 　　他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声随着风儿飘向远方:  　　老翁拄拐，慢悠悠，行至桥楼。 　　杨柳清风絮白头，滨江桥面起褶皱。 　　而后，一年又是一年秋…… 　　屠苏是个小城，却出过了不得的大人物，大乾当代国师祖籍就是这，每个屠苏人都引以为豪，这天，国师祖地“迎”来个少年人。 　　国师姓洛，在府邸大门之上，中央挂着一个大大的洛字，上面镀上了鎏金，显得富丽堂皇。 　　在大门旁边墙壁上亦开了个小门，仆人们整天就从中进出干活。 　　安玄风平时的活计就是在洛府做短工，他签的是短契，不包吃住，月结，发的筹资也只是勉强饱腹，但由于母亲受了病疫，更是要省下一半。 　　今天，安玄风在恢复了些许体力，便硬撑着过来，准备做工。 　　“你当你是渔夫吗？逃了三天工，我这可养不起懒人，拿着你的破鞋滚。”见着安玄风过来，外府管家就是劈头大骂。 　　“我娘死了，我要安葬……” 　　“一天不能埋好吗？偷懒就是偷懒，滚滚……” 　　安玄风握了握拳头，用力抿了抿干涩苍白的嘴唇。 　　“怎么?臭小子，你还想打人?来，这里，打这里。”管家把脸向安玄风靠了靠。 　　“不是，洛大人，我怎么敢打大人，只是我这个月的筹资能不能给我。” 　　“逃工，你还想要钱，你怎么敢……啊！！”管家脸上挨了一拳，瞬间红了一圈。 　　“草，给老子打死这小子，他的筹资给你们分了。” 　　安玄风自然没逃过这顿毒打，不过没被真的打死，只是被打的惨兮兮的，远远扔在大街上。           一个少年躺在大街上，路过大人物、小人物不约而同凑着热闹，良久，待围观群众散去，安玄风这才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城外走去。 　　许羽感受到右臂的酸痛，左腿的刺痛，心知这是一个脱臼，一个骨折。 　　随着少年一蹦一跳的走着，身体不断颤抖着，许羽早已疼得嚎叫起来，满耳都是回声。 　　少年只是咬着牙，眼泪在框中打着转儿，一步一行远。 　　“今日的侮辱，我一定百倍奉还。”声音细若蚊蝇。 　　这时，少年意气如剑，自然百倍奉还。 　　安玄风最终倒在城外大道，此时正值秋风萧瑟，埋伏了一路的江湖客实在不忍心，于是将安玄风救起。 　　这时，一箭西来，一箭穿心，江湖客倒在安玄风身上，鲜血渗透了他衣物。 　　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位老人，他背着一把铁弓，一撑马车，直接跃下，来到倒地的两人面前。 　　他掀开江湖客，瞧着眼前这张刀疤脸，笑道:“小姐，我果然没看错，这家伙就是前几天逃走的黎平。” 　　马车帘布掀开一角，少女生有一张小嘴，宜喜宜嗔，嘴角还有一颗美人痣，鼻子更是小巧玲珑，天生一张小家碧玉的美人脸。 　　“他身下压的是什么人?”少女的声音温和极了，不显声高欲惊鸟，不显声低若蚊蝇。 　　“一个小小少年，肚子瘪瘦，肌肉幼弱，脸色黝黑，手掌有茧，但指肚细腻，倒也不似武夫，应该是意外与这黎平碰上的。” 　　“既然这样，上天有好生之德，带上他吧。” 　　“小姐，我担心带上他，此行恐有变数，给他一些钱币、食物即可，也可续他一命。” 　　“听我的。”少女拉下了幕布。 　　老人无奈提起安玄风的领口，嫌弃的咒骂着:“这些烂好人，烂道人，带坏了小姐，该死的。” 　　许羽在安玄风倒下的那一刻，也失去了意识，但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父亲跪在地上对爷爷说着什么，许羽靠近，终于听清了。 　　“不出人头地，毋宁死！” 　　父亲不断重复着，许羽失去了兴趣，他把目光看向了爷爷，从出生起爷爷就去世了，他想要看清爷爷的脸，于是他来到爷爷身旁，但怎么也看不清爷爷的脸，于是又没了兴趣。 　　当他想看看父亲时，回头一敲，看到父亲的脸，赫然变成了安玄风，许羽吓了一跳，于是他被惊醒了。 　　安玄风也同时醒了过来，打量着陌生的房间，他心知是被人救了。自此，安玄风住了下来，也认识了两个对他不错的人儿。 　　小姐时无霜，中苑枪王时无双的女儿，生来喜剑，刚从道教剑法第一人郝复学艺回归。 　　老人与海，武林尊称海飞丝，恪评旦评语:当年威武将军令，单弓张合聚北襄，步入海天飞丝雨，一箭西来定天南。 　　此时安玄风一行留宿的是大乾北襄中最著名的天星城，传说在天星城上空曾经有过日月同辉、漫天星辰之景，而天星城不仅传说醉人，同时历史悠久，曾是前朝皇城，存世自有记载起，两千年有余。 　　安玄风自然是不可能白吃白喝的，自称江湖老油条的与海更是不答应白养一个废物，于是他成了时无霜的抱剑侍从。 　　但其实安玄风能打理的并不多，毕竟贴身衣物自然有婢女料理，他每天能做就是打理宝剑。 　　宝剑名叫真真，很可爱的一个名字，如小姐时无霜一般，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人儿，安玄风对美丽的大小姐满是憧憬。 　　对于安玄风的懵懂情愫，许羽明白的很，只是…… 　　“臭小子，收起你的狗眼，瞧瞧你这德行，也敢看小姐。”与海不屑的说道。 　　看着小姐进了闺房，安玄风尴尬的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紧拉住作势要走的海飞丝。 　　安玄风对与海腼腆的笑笑，与海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扯开他的手，说道:“你小子，想干嘛，我可是会反抗的。” 　　“海大爷，您能不能教我学武功?” 　　“滚！”与海又是作势要走，安玄风又是一把扯住他的衣角。 　　“海大爷求求您了，我学武功也可以更好的保护小姐。” 　　“你也配保护小姐，瞧瞧你小身板，别说是爷爷我了，小姐一根手指都能把你摁倒。” 　　与海转身要走，安玄风急得冷汗直冒，突然他双膝跪地。 　　与海一瞧，轻蔑的笑了起来。 　　“海大爷以后你就是我爷爷，你受伤了我照顾你，你老了我养你，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与海一听，气笑了。 　　“行了，起来吧，不要叫我爷爷，我不答应，还是那句话，你小子不配，以后给我当狗，任我驱使，我还可以考虑教你。” 　　安玄风于是俯身，用力磕了磕头。 　　与海信守承诺，收安玄风为第三真传弟子。 　　于是，少年的无敌之路自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