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禹《忆曾经》张极视角
我叫张极。
我有个爱了三年的对象叫张泽禹。
不过……
我现在和他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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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中午的食堂是人头攒动的。
喧嚣声嘈杂,乌黑的头在我眼前晃动。
来来往往的人们,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交错。
人家走走停停,手上或是端着饭碗,或是倒完剩饭走了。
认识的人在人群中穿梭:整天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苏新皓和朱志鑫;曾经我相杀的朋友左航,倒了剩饭后匆匆追上男朋友邓佳鑫的步伐……
还有赵冠羽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小朋友姚昱辰,然后挽着他的手离开了食堂。
当然了。
还有张泽禹。
我处了三年,爱了三年,现在却分开了的对象张泽禹。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因为只有一个他,嘴里咬着牛奶吸管,眼神呆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沉默地站在角落看着他。陈天润来了。
他的手在小宝眼前晃了晃,小宝上半身微微往后退了一下。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然后陈天润“温柔”地把小宝儿带出了食堂。
小宝没有抵抗。
却在快要出食堂门时转了个头。
他的目光似乎略过了我。
但这不过匆匆一瞥,他就被拽出了食堂。
门口处的帘子发出一声闷响。
我大步走过去,跟在了他们身后。
但我没有叫一声小宝儿。
因为……
我已经失去了跟他站在一起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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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
依旧是艳丽的大红跑道,跑道上说说笑笑的人,清透的绿色树叶下聊天的女生,奔跑的男孩儿们。
高三难得的休息时刻,高考的负担被放到一边,众学子放肆地宣泄着学业的繁重与家长的期望,宛如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小宝儿漫无目的地在跑道上走着,我走在他后面。
陈天润挽着小宝儿的手。
浓浓的怪味在空中炸开。
现在我只恨我的眼睛不是镭射眼。
如果我的眼睛是镭射眼,那现在陈天润不过一堆白骨。
我想把小宝抢回来!
可我已经失去资格了,不是吗?
失去资格的人,是没有机会的。
“小宝儿?”
陈天润又在叫他了。
我的肺在那么一瞬间,炸开了。
他怎么可以叫的这么亲昵呢?
小宝是张泽禹的小名,而我习惯叫儿化音。
因为我觉得这样听起来很亲密。
而也只有我会叫“小宝儿”这样的称呼。
现在陈天润也再叫这样的称呼。
你说我吃不吃醋?
谁允许他这样叫的啊?
天王老子吗?
“还在想他吗?”
他?
指的是……我吗?
小宝儿没有说话,这是默认了吗?
“他一定不想看到你悲伤成这样。”
“我知道,”小宝仰起头,眼眶中有一丝晶莹从中划出。
“可我止不住想他。”
小宝儿的嗓音带着哽咽。
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我上前几步,伸出手。
却在半途停了下来。
我自嘲般勾了一下唇角。
我好似从来不记得,我已经失去了资格。
失去和小宝儿站在一起,安慰他,跟他牵手逛操场的资格。
所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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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
潮水般的学长鱼贯而出,我站在校门口,望着一张张带着疲倦,却有着些许笑容的脸衬着落日的余晖。
小宝儿孤零零地走在人群末梢,陈天润没有跟他一起。
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
我跟上他的步子。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黑白的斑马线上点着余晖。
公园里,小宝儿径直走向我们的秘密基地。
这个秘密基地说秘密也不算秘密,只不过是公园中那一颗参天老树树干上的树洞。
树洞里放着我们的各种小玩意儿。
“张极,你的检讨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宝儿手中抓着一张从树洞里拿出的作文纸。
这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我写的。
我翻了翻白眼。
这份检讨是因为我在上老魔头,也就是我小学班主任的课时讲小话被罚写的。本来是要家长签字的,但我不敢给我父母看,所以把检讨藏在了秘密基地。
不过……
因为我没交检讨,所以老魔头直接告诉了我父母。
还得我当天晚上吃的晚饭是竹笋烧肉。
“张极 我的吉他!他在这儿!”
从树洞里掏出的木吉他有几分破旧,但还有琴弦,他撩拨几根,音色还不错。
这把木吉他在张泽禹六岁时就丢了。
他当时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而他后来用的吉他是我在他生日时买给他的。
“张极……”
小宝儿的眼泪掉在了树下的墓碑上。
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
张极。
刻着张极。
我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现在的我不过一缕飘荡在人间的魂魄。
小宝儿的眼泪汪汪,一滴一滴地滴在墓碑上,滴在墓碑的我的名字上,滴在我心上,赐的心口一阵一阵疼痛。
“小宝儿……”
我尝试像以前一样抱着他去安慰他。
可我失败了。
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的眼眸潮湿,一如半年前那个在我病床上哭到肝肠寸断的少年。
“张极……”
“你是不是不能陪小宝儿了……”
他的眼泪浸透了白床单。
白血病很恶心。
找不到匹配的骨髓也很恶心。
若我是孤身一人,那也就罢了。
可我还有家人,还有同学,还有小宝儿。
我不想死。
可却不得不死。
我的名字已经被阎王爷记录在他的死亡名单中了。
无力返还。
“小宝儿不哭,小宝儿不哭……”
我本想了有很多很多安慰他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只有这一句“小宝儿不哭”。
在死亡面前什么安慰都是白搭。
“极宝儿……”
他的眼睛刺着玫红色。
“小宝儿,陪我吧。”
陪我最后一程。
“好。”
他的眼睛里依然有光。
后来……
他每天都来陪我。
给我讲学校的八卦:朱志鑫和苏新皓又怎么怎么虐单身狗了;左航邓佳鑫今天又吵架,然后下午又和好了;陈天润好像找了个男朋友……
还给我讲老师们的故事。
当然啦。
少不了我们亲爱的校长李飞。
他依旧在笑,还打趣我说清明节时给我烧纸要把我的作业烧给我,让天上的我能继续学习。
“我真的会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时的他依旧在笑,只是眼睛中有抹不去的忧伤。
我没有戳破这层忧伤的玻璃。
后来。
我病情恶化,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离开了。
永远的沉睡在了秘密基地下。
————
等小宝儿出了秘密基地,已经是黑夜。
灯火通明。
他家在公园左边。
而今天的他确实往右边走。
我心中一惊。
公园右边,恐怕小宝儿只知道一家店。
而那是一家酒吧。
“小宝儿!不许去酒吧!”
我在后面大喊,却挽不回小宝儿的步伐。
他的背影飞快地往酒吧跑去。
“小宝儿!”
我紧跟上他的背影。
酒吧里。
浓浓的酒精味熏的我难受,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交错在绚烂的灯光下,手中的酒杯变换着色彩。
舞台上,驻唱歌手唱着歌曲,妖娆的女郎勾上男人的脖子。
“一箱白酒。”
“不行!”
我尝试去抓下小宝儿接下酒的手。
可我的手如水一般穿过他的身体。
“小宝儿,不许喝!”
“一杯……”
他的脸上被他倒满了酒。
“两杯……”
“小宝儿,我是极宝儿啊!”
“三杯……”
“小宝儿,你快停下!”
“四杯……”
“小宝儿!”
我的眼泪无声落下。
我的小宝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如果我没有得白血病,如果我找到了可以匹配的骨髓,如果我还活着……
那小宝儿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了?
“张泽禹!”
这一声不是我发出来的。
是陈天润。
“怎么?你有意见吗?”
他强会之前被陈天润拿走的酒杯,又灌下去一口。
“张泽禹!不可以!你再喝一个试试!”
陈天润语气多了几分威胁的含义。
可小宝儿根本不吃这一套:“陈天润,你少来!”
“你……”
“我借酒浇愁都不行吗?”
“如果喝酒可以让极宝儿回来,喝多少我都愿意。”
“可是这样有用吗?”
他的眼泪被灯光照出五颜六色的光。
“我喝多少酒,哭多少泪,他还能回来吗?”
他还能回来吗?
你还能回来吗?
我还能回来吗?
“小宝!”
朱志鑫匆匆赶来,后面跟着苏新皓。
“小宝……这是……”苏新皓确认半天才说话,“喝醉了?”
“管他喝不喝醉,先抬回去!”
三个人扶着醉了的小宝儿,一深一浅地扶着他回家。
我跟在身后,无数次伸出手想要去拥抱小宝儿,却又无数次穿过他的身体。
我的眼泪无助地落在地上。
我的小宝儿,被我宠了三年的男孩。
我放在手心怕摔到,一直放在心尖儿上宠的男孩,就因为我的病情,我的去世而悲伤。
他在我面前哭成泪人儿,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想安慰他却是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他,孤独地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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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宝儿醉了一天一夜。
我在床头陪了他一天一夜。
第二天去学校。
他一副记不到昨晚事情的样子。一副记不起我的样子。
只是……
他眼底中有一丝疲惫与悲哀。
学校。
“小宝儿!”
黑板上,“张泽禹”的名字写在正中间,周围是恶心到了极点的粉红爱心,女孩站在黑板前,手里抓着一束玫瑰,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张…张泽禹,我喜欢你!”
娇艳欲滴的玫瑰如刺般灼热着我的眼。
我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揍一顿!
可我没有办法。
朱志鑫紧紧地攥着苏新皓的手;左航抱住邓佳鑫;陈天润拽着小宝儿的衣服;而众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
“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张极……”
全班乃至全校都知道我和小宝儿是情侣关系。
现在我三分气愤,三分紧张,以及四分的庆幸。
庆幸自己当时不要脸每天粘着小宝儿,不然,小宝儿就被别人拐走了。
(插播:其他人:张极,我们觉得你再说我们。张极:自信点,把觉得两个字去掉。)
那又怎么样?”
小宝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女生的话。
“就是他死了我也只会爱他一个。”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众人放下了看热闹的心态。
黑板被擦干净了,众人回到座位上学习。
我坐在小宝儿旁边,看着他发呆,摊开的语文书被风一页页翻开。
我看到了第一页的照片。
上面的我笑的很美。
小宝儿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以为他看到了我。
所以我冲他笑了。
小宝儿,我也会爱你一辈子。
我也希望你平安快乐一辈子。
望君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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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期中考了😱
我家网线竟然被我爸给拔了!
还得我这篇文好不容易写得一百多字没了……
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