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
我跨出公寓的大门，直到寒意随着凌晨的月光打在我的身上时，才发现出门随意披在肩上的羽绒服并不能完全阻挡深夜的寒冷。我哆嗦着脚，希望这一点活动可以燃烧我身上最后的能量，让我暖和一些。
走进公寓右侧的拐角，突然的一阵寒风，让我在打响了新年的第一个喷嚏之后，放弃了挣扎。
是啊，我冷的想骂娘。
我开始后悔做出这个半夜出门的决定了。
“我到底是为啥要出门？”
寒意早已将困意抹去，只剩下我清晰冷静的脑壳……还有里面的冻浆糊。
“艹！”
我放弃了思考这种深奥的问题，打开手机，漫无目的的划动着屏幕。社交媒体里清一色的照片里洋溢着所有人对圣诞这个节日的期盼，就连门口的保安都带上了红色的圣诞帽，温暖又幸福，可惜现在的我两样哪个都不沾边。
“呼……“
我轻吐出一口气，身体内的水汽像是烟一般被入口的白光打亮，又在上升的过程中弥漫，直至消散。救护车的警笛声从时间的另一头传来，响彻我的整个世界，又逐渐消失在世界的另一半。
“他们玩的好开心啊……”后知后觉的放下手机，我抬头看向了那片深邃的黑色。城市的夜空是不会有真正的星星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心……”
我收回手机，伸手掏向了外套内侧的口袋，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我是把东西留在这里的。
“啊，找到了。”
被碾压的不成样子的纸盒里还剩下了最后一根。
“还好上次洗衣服的时候忘记把你拿出来了。”
我如获至宝一般的把这最后从盒里掏出，夹在手上。它也算是这个冬日夜晚里，最后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东西了。
伸手掏向另一侧的口袋。
“这里没有……”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翻向我的裤子口袋
“这里也没有……”
我居然忘记了带上了普罗米修斯用其一生的痛苦而换来赠于人类最大的礼物。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设计一个能在想要的时候自动点燃的烟呢？”我开始愤愤不平。
无奈之下，也再也没有让我在这个寒夜继续受苦的理由了，准备回身向公寓大门走去。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要是有迟早得让你们这种人一把火把家烧了哦！”一个带着圣诞帽的胖老头抱着一个快餐纸袋站在我身后，左手不断地从纸袋里掏出薯条往嘴里送，以至于我会担心他在说话的时候有把薯条沫喷到我刚洗完的衣服上，“我说你啊，能不能省点心？多大点人了就跑这来？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啊。”
我环顾我所站在那片角落里，烟头肆意的散落在地上无人打扫。我应该不是第一个知道这里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里的人。
可是，莫名奇妙的被一个老头像妈一样的在大半夜被叨叨，让本就不快的我心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关你什么事啊？”我不爽道。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把话带到这而已。我又不认识你。”老头的嘴里依旧嚼着薯条，不屑地准备离去，臃肿的身材让他走路姿势都颇具喜感。
“话？谁的话？”
“我不记得了。”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可乐的地方嘛？干了一天活了，我都没顾得上喝水，还得吃这些破玩意。”刚走两步，他又停下脚步看向我，就算是语言上对薯条厌恶到了极点，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呸！干死了，这个破地方就没有别的吃的嘛？“
“最近的超市要走两条街。反正我也是闲的无聊，要不你陪我唠两句，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要去超市买点东西。”看着他奇怪的样子，我反而提起了兴趣。
他疑惑地看着我，好像听到比自己还奇怪的话一样。
“到也……不是不行……“他地左手依旧朝嘴里稳定的塞着薯条。
走在昏沉的街上，也许是凌晨的原因，难得会有辆车从我们的身边飞驰而过。不用多加猜测就能想到，应该又有一个奔波了一年的人能得到渴望已久的休息了，所以才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急躁。
“我说你。”路上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跟随着肌肉的记忆不断在路灯和路灯间移动，反倒是耳边嚼薯条的声音率先停下，向我搭起了话，“你就没有什么圣诞愿望吗？成绩变好啊，变高变帅啊，或者找个女朋友啊之类的……”
“怎么会想到这种话题？”我苦笑着。
“愿望啊，怎么可能没有……”没有停下脚步，我继续往前走着，影子伴随着一盏又一盏的路灯被拉长拉扁，再变回原形，“可是说的好像我许了愿就能实现一样。都几岁的人了，还相信哪一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化呢。”
“谁知道呢？”我的耳边响起了手掏向纸袋底部的声音，应该是一整袋薯条都快被他扫荡干净了。
“许一个吧！或者是几个都行，让我听听你到底在想什么。”边吃着手上攥着得最后几个“漏网之鱼“他看着我说到
我也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许愿这块这么执着。突然，一辆红色的轿车追命一般从我身边的车道上快速驶过，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电线杆。要不是减速及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看着红色轿车渐行渐远，我把思绪从这段插曲中抽回，却发现早已冻僵的脑袋已经不想再去思考。
“我或许会想能活久一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只是要说的音和字好似早就被排好了序列一般，“我或许还会想能见到几个人，或许还想让身体健康一点。”说罢，我转头看向了他，希望得到他的反馈。可是他并没有惊讶于我的发言，双手一直在以各种方式折叠着手上剩下的纸袋。
“你这愿望……挺多啊。”他没有看向我，好像对我的发言并不感兴趣，手上继续把弄着纸袋。
“是啊，天天熬夜，在外面想家，在家里就赶着出门，生病了就自己一个人扛着……这就是我们的日常，就算是真圣诞老人，他也帮不了我这些……”我见他没有反应，也就作罢，打趣道，没有再去想我为什么要去说这些事情。“
“或许圣诞老人能做到呢？“我都不敢相信他接了我的话茬，”或许你的期待只是以另一种形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或是降临到了其他人身上……“他补充道。
“或许今天真的因为你的愿望，一个病人因为救护车来得及时而抢救成功，一个差点出车祸的司机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也不用你理解什么……“他停下了脚步，笑着看向我，脸上的皱纹被这滑稽的笑容揪到了一块，雪白又浓密的胡子飘荡在身上红色的衣服之上，他继续说道，“或许圣诞老人只想玩个游戏。若是把大家的礼物混杂起来，让每个人收到另一个人期盼，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对了，圣诞快乐！”
眨眼之间，上一秒还在我面前的人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了。而我手心中紧紧拽着的那根烟，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根还带着些许温度的薯条。
我好像如梦初醒一般。
“圣诞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