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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文章《此时不必建筑》

2020-07-17 21:27 作者:娱乐detective  | 我要投稿

这是位于比利牛斯山脚下的农庄,气候温和,有丰饶的草场。我将会在这里住上一到两个星期,观察并撰写我的研究报告。

胡蜂在七月中下旬开始它们的筑巢工作。做这份手记的目的是获取胡蜂的种群关系、繁殖周期等一系列参数,用于后期的研究工作。

相较而言,我的境况比胡蜂更糟。我住在一间潮湿逼仄的小屋里。窗帘从横梁的挂钩上脱落下来,吊在半空中。天花板漏水,地板踩上去吱嘎作响,下水道和浴缸里时刻会爬出节肢动物。

在这种窘迫的境遇中,观察胡蜂是唯一让我感觉舒心的工作。

成年胡蜂拥有匀称的身材,躯干的第三节呈现优美的水滴形。明黄、乌黑和琥珀色融洽地在它身上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纹理。三角形头颅的正上方镶嵌着两只大而矍铄的眼睛。纤长的触角轻微颤动,六肢协调而平衡。

通常情况下,胡蜂会选择干燥蔽阴处开始建造它们的巢穴。巢是典型的六边形结构,房室分明,式样精巧。人类当中最伟大的建筑师也应当要对此感到惊叹。

一只胡蜂在我的窗前飞徊,有片刻它似乎在思忖,但并不做长时间停留,很快又飞去了。第二天我惊讶地发现,在墙皮已经脱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莲蓬状的巢的雏形。

我很奇怪它为什么下定决心在这里筑巢,砖石的墙壁显然不利于承重。

胡蜂的口器十分锐利,这种构造有助于它们更好地将泥土和植物嚼碎,制造一种强粘性的混合物。它就利用这种粘性浆液来筑巢。它没有一个同伴,从来都只是独自劳作。

巢的体积一天比一天扩张得更快。看来它已经成竹在胸,有把握能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它徒手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宫殿,但它甚至不愿意用其中一间房来犒赏它自己。

周中的一天碰上了风雨夜,我外出时忘记关上窗户。回到屋里才惊觉大事不妙:一个褐色的、不规则形状的物体已经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而胡蜂也不见踪影。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它:它可怜地伏在窗沿,似乎被抽干了浑身的气力,动弹不得。翅膀湿透了,像揉皱的塑料袋一样难看地缩在一起。

或许它厌倦了,或许它只是疲惫了。疲惫令它颓态尽显,它从未像此刻这般苍老过。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当同事询问我时,我强颜微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研究所递交一份完善的成果。”

“艾略特,醒醒吧。你该从你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了。”同事说,“我们都知道这个研究项目已经终止了。换而言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都是徒劳。你没有研究经费、没有仪器、没有人员。无论如何,你不可能得到可靠的数据支持。”

我不会相信他的说辞,更不会让别人的一句话来左右我的想法。

电话铃声响起。

“这是什么意思?”我僵在原地,“琳达,你是说,你要和我离婚?为什么这么突然?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家、还有孩子们……”

“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想对你说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无比冷淡,“我已经向法院提出申请。离婚以后,我会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而你也可以专心去搞你的研究,再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搅扰你。”

我还想争辩,但电话已经挂断了,听筒里只余下一段空荡荡的忙音。正当我心烦意乱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前的是我的房东。

“艾略特先生,”房东太太说,“我是来提醒您,您的租约明天就到期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说。

“房间的条件比较简陋,真让我对您过意不去。”她说。

“这没什么。”我说。

她在房中四下踱步,我猜想她是不太放心,害怕我弄坏了她的家具,或者害怕房间里少了点儿什么。忽然她惊叫一声。“快!”她说,“快把扫帚给我!”

我不明所以,递给她墙角里的扫把。她抬起胳膊,重重地从屋角扫过。只听见“啪嗒”一声,一个果核大小的东西已经应声落在地上。那正是一个新的蜂巢。

“这些坏东西,一旦找到落脚的地方,总要搭起窝来。”她骂骂咧咧地说道,“趁着它还小,必须赶快弄下来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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