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第一章

渔船随着海风的吹拂渐渐向前方航行。
现在大概已经上午10点了。
“喂。”身后传来了一位水手的声音,“起来得真晚呀。”
看着水手精神饱满的样子,我笑了笑。
你一般几点起床呢?
“几点?”水手望着那已经被乌云笼罩着的天空,“大概七点多吧。”
这么早吗?!
“我现在都二十几岁了。”水手双手紧握着船杆,“船长说,这是人的一生中的黄金时期,得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去做一些事情吧。”
『有限的……生命。』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身影。
看来要下雨了……
“不会的。”水手看着我满脸担心的样子,笑了笑。“要是下雨了,我们就不会出来开船了。”
这时,我想起了当初自己恳求船长帮我载到横滨港的场景。
“我只能把你载到那边附近的村子里。”听到船长这么说了,我便上了船。
我转过身去,走向驾驶窒。
“喔嗨。”船长看着我,十分高兴。“睡得怎么样?”
很好很好。
突然想起了我是凌晨三点四点睡的。
“看来我开的挺稳的呀。”船长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一边笑着说道。“马上就到了,你可能还要等一下。”
烟飘散在空中,船长开始哼起了歌。
“人生呀,有限的人生呀,我多么,多么想继续活下去呀……”
然后,他看着我,笑了笑:
“哼得还行吧。”
还行。
“对吧。”船长铜黑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已经呀,在这渔船上呆了几十年啦。”
出生的时候就在吗?
“不瞒你说,我妈就是在船上生下了我。虽然长大后,我也有下过船,但还是觉得船上的生活会更好一些。”
为什么?
“我把自己一半的人生都奉献给了船,船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可以飘在海上的家。”
天空还是乌云密布,阳光还是无法冲破这层厚厚的灰布。
你一点也没有去过市里吗?
“嗯?”
外面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也许你应该出去看看。
“城里人太多了,这里人少。”
你喜欢人少吗?
“我比较喜欢单纯一点。”
这时,室外传来了水手的声音:
“到了,我们到了!”
我抬起了头。
远处,被森林包围的,绿色的小岛出现在了大家眼前。在小岛身后,仿佛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城市的轮廓。
(1)
“你得去镇上,那里有车可以送你去市里。”我从船上跳到陆地上后,船长向我说道。“你向村的东北方向走,走一段路就到了。”
明白了。
“路上小心呀。”
你也路上小心啊。
随着拂过海面的微风,船慢慢地驶向远方。船上的水手向我招手着,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了镇上。
与周围的烟花爆竹声共处了一个小时,我看到了从远方驶来的车。我一边挥着手,一边向车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辆私家车,是船长专门联系的,将我送到市里的车。
“你就是老杨说的那个女孩吧。”车上的司机说道,“你去横滨港的哪儿。”
先去市里吧。
“行吧,上车。”
黑色的奔驰穿过小镇,向着市里前进了。
“听说你还求老杨把你送来。”
嗯,主要是因为自己心急。
“话说姑娘你为什么要去横滨港那里,还要求别人……是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家人,是家人。
“我就想喽,你都会为了那个人去求别人,想必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吧。”
是的,非常重要,重要到我必须见见她。
“你们有久没见面了?”
大概……十几年了。
“十几年?!姑娘你几岁了?”
18岁了。
“可明明是家人,为什么……”
这个嘛,说来话长。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我有点怀疑司机是不是想到某些恐怖的事情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一阵沉默。
“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他。“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呢。”
嗯。
因为已经是二月份了,外面的温度再加上阴天,使本来就冷的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于是,我将身上的外套拉得紧一点。
随着烟花声的远去,我惭惭得进入梦香。
横滨港,位于日本本州东南部神奈川县东部,是一座沿海城市。它濒临东京湾的西侧,北与川港相邻,是日本第二大港口。
但对我来说,我并不在乎这里有多么繁华。
“现在去哪里?”在红绿灯路口,司机向我问道。
我尽量将自己从睡欲中救回来。
医院。
“嗯?医院?”司机有些不知所措。
对,去横滨港北综合医院。
医院门口简直是人山人海。
在我告别司机之后,我便惊讶于那来来往往的人群。
『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向着医院内部走去。
大厅里,抱着小孩的母亲与坐着轮椅的老人左来右往。
虽然时而会有医用酒精飘来的味道,但进入电梯之后,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了,伴着电梯里悠扬的音乐,让我脑里的一些不坏的东西瞬间消失了。
请问……
在出电梯之后,我来到了医院柜台。
那是一位身穿白色医护服的护士。
“嗯?”
那个……我想在这里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护士放下手中的工作,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你是想找人吗?我们这里可不是派出所之类的地方啊。”
我……我明白,我只是想找个人,这个人在这个医院接受过治疗。她……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要找到她。
“接受过治疗,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她有没有住院吗?”
嗯。
护士看着我恳求的样子,说道:
“那么病人叫什么呢?”
绀野木棉季。
突然,在那一瞬间,护士的表情发生了骤变。
“等等等等,那个病人,叫什么?!”
绀野木棉季。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我思考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那个……”
『还是算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是绀野木棉季的妹妹。”
可能是外面那乌云密布的天气,使得医院里走廊的光线并不太好。
我差不多已经等了一个多钟头了,听那位护士所说,曾经为绀野木棉季作治疗的主治医生——仓桥医生,正在为医生做手术,但护士还说,这个仓桥医生并不是手术科的医生。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位年龄大概有三十多岁的,穿着一件白大褂的医生从我的右手边走来。
“你好,让你久等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戴着粗框眼镜的人。
没,没。
“听说你是那个女孩的妹妹?”
对,对。
这时,仓桥医生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对了,你刚刚是在……
“噢,刚刚我去手术室看望病人了,让你呆了这么久。”
一个小时……是非常重要的病人吗?
“是一位患有艾滋病的小孩,今天是他第一做手术。”
那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但还是要留院观察。”
噢,那就好。
“那位小孩算是幸运的了。”仓桥医生苦笑道,“我对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亲人……』
“对了,听说那位护士说,你和绀野她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
嗯。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几滴汗从额头上冒出。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这个家里唯一没有被感染的人。
“什……什么?”
当初姐姐她们被输的是戴有HIV的血,但当我出生,而且也是难产的时候,用于输入的血没有了,于是就又换了一袋。
“一袋没有HIV的血液?”
对,然后我的母亲知道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感染艾滋病的孩子,为了让我远离她们,将我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
“但……但是,当初登记新生儿的时候,就只有两个人呀。”
出生证明在我这。
我咽了一口口水,将出生证明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绀野田子,出生于2011年5月24日……”
似乎仓桥医生并没有注意到。
在医生看完我的出生登记之后,只见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眼睛里渗出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对啊,也许她也没想到她还有一个妹妹。
“我还以为……”突然,医生站在起来。“和我来吧。”
我跟着医生一起站了起来。
去哪儿?
“去见你的亲人。”说着,我跟他来到电梯门口。
“对了。”电梯打开了,我与仓桥医生一块进去,他按了按地下一层的按钮,那是地下停车场所在的位置。“你和她有几年没有见了?”
大概十几年了,我是听奶奶说我还有个姐姐。
“也就是说你还不知道?”医生苦笑道。
什么?
“没。”
这时,我听见了一声微慢的,扭关节才会发出的声音。
在地下停车场里,我看到医生的车。
对了,我该跟你去哪呢?
“你去了就明白了。”说道,我跟着他上了车。
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在那个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有纪国家公墓
怎……怎么会?!
我仿佛是从嘴巴呕出这句话的。
“你姐姐在2026年5月14日逝世了,在逝世后的一天,我们在位于横滨市保土谷区的一间基督教教会举行了她的追悼会。”
事实上,我的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
『她,早已消失了?』
我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为……为什么不在横滨市……
“我们,还有一位你姐姐生前最好的朋友一起,将她安葬在这时,然后将你母亲与你另一个姐姐也一起安葬在这里。”
她们是被移过来的吗?
“嗯,后来这里就变成了有纪国家公墓。”
噢,天哪……天哪……
我跪在了地上。
“……”
滚烫的眼泪随着面颊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
“仓桥先……生?”似乎从远方传来某种声音。
我抬起头来,眼泪还是不停的在流。
那……那是……
“是我叫她来的。”仓桥医生看向远处,“那是你姐姐生前最好的朋友——结城明日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