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幕：听（中）
前情回顾：
晚上十点，中心区，中心广场，旅友夜宵店。
这家夜宵店坐落在中心广场的西北侧，以食材的新鲜和老板的手艺远近闻名，是到中心广场必来的一站。
此时，最内侧的VIP包厢里，守夜者一行聚在一起。自从枫木董事长回来协助工作后，之前帮忙的陈泽一行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因此，这次聚餐，就都是守夜者部门的人。
然而，大伙的心情却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众人无言地看着桌上滋滋冒油的烤串，让这间不大的包间充满了压抑。
“喂喂，各位这是怎么了？”龙天率先起手，从桌上拿过两支烤好的奥尔良鸡翅，一支放在了谭灵淼碗里，另外一支放在嘴边，一边啃一边说道，“好不容易大家都能聚在一起，又是陈夜请客，你们搞这么压抑干嘛？”
然而，即便是龙天活跃了一下气氛，众人也只是“嗯，好”的答应一声，随意的拿起面前的烤串，默默地吃了起来。
陈夜皱皱眉，摁响了门口的话筒：“服务员，麻烦来一件啤酒，谢谢。”
很快，一件啤酒便送了过来。陈夜熟练的拿过起子，打开啤酒，给所有人的杯子里都倒上。
“我知道，各位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也对这次行动感到迷茫。但是，既然在这里喝酒吃饭，大家把话都敞开了说，不然就是对我有意见。”
陈夜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见陈夜确实是有些生气，众人也不好推脱，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我确实不能理解。”酒量不好的舞水明喝下一杯之后便上了头，红着脸说道：“之前龙天就说过，我们不去管这些人，让他们被心魔附体，之后被我们消灭甚至杀死，这不是挺好吗？为什么我们现在既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要想办法消灭原罪心魔，这到底是为什么？”
舞水明平常沉默寡言，很难说出这么多话。
“田哥，你之前是警察，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陈夜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向田智。
“呵呵。”田智拿起酒杯啜饮着，自嘲地笑笑，“能有什么看法？我都习惯了。我热爱警察这份职业，也以正义的伙伴自居。但是我很清楚，有些时候，我们抓住了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可没办法亲自审判他，审判他的只有法律。而有些人钻法律的空子和制度的漏洞，让自己免于刑罚。这样的人，我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能亲手处决那些人，我很高兴，但也矛盾。”
“矛盾的点在哪里？”开口问的是上官玥。
“真将这些人通过我的手进行处决，我不知道正不正确。”田智重新给众人倒上酒，“或许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答案。”
舞水明、上官玥和谭灵淼轻轻额首，对田智的看法表示赞同。
“其实我也挺赞同田智的看法。”龙天戴上一只塑料手套，一边啃着大闸蟹一边看向陈夜，说道：“不知道陈夜你还记得么，当初在商大遇到应虢的时候，我为了阻止你杀死他，告诉你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他。到现在，在真正遇到同样问题的时候，我才真正能理解你当初为什么掐住应虢脖子不放的那种心情。真是有些无奈啊！”
龙天说完，大伙又回归沉默，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美味的夜宵。
良久，沉默被陈夜打破。
“天哥，各位。”陈夜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所有人，“我们，为什么叫守夜者？仅仅是因为我们有守夜天赋，有跟心魔战斗的能力？”
众人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说实话，除了田哥，我们都不是警察，也没当过警察。抛却守夜者这层身份，大家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都有普通的情感和对正义的共鸣。但是，大家想过没有，我们这次的对手到底是谁？是被原罪心魔附体的那些所谓的‘精神病人’？还是背后操纵原罪心魔进行实验的人？”
陈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都不是，我们这次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田智和龙天对视一眼，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在背后操纵原罪心魔的人，实际上是想通过我们的手，去铲除这些被附体的‘精神病人’。他知道我们痛恨罪恶，知道我们嫉恶如仇。因此，他摆出这样一个难题，目的是为了击垮我们的斗志，动摇我们的信念。如果我们按照他们的想法，将这些被附体的‘精神病人’杀死，那我们才真正失败。就像田智刚刚说的，真将这些人处决，我们会失去对事物正确的判断，从而丧失我们守夜者们战斗的意义。”
重新倒上一杯啤酒，陈夜看向龙天继续说道：“当初在商大对战应虢的时候，我处在心魔附体的情况下被应虢的所作所为激怒，杀他的情感是由我内心而发。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我也是个有良心的普通人，我很能体会到各位的心情，我跟大家一样憎恨罪恶，憎恨这些做尽坏事却没有得到惩罚的人！”
说到这里，陈夜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过于激动还被呛得咳嗽了好一阵，枫雪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帮他拍背顺气。
咳嗽缓过来后，陈夜涨红着脸，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累，我不应该在聚餐的时候说这些，但大家最近的思想状态真的让我放心不下。因此，我想请求大伙，两天后真遇上了那些被附体的人，请大家在保障他们生命的情况下打倒他们。除非他们在附体的这段时间里伤害到一般群众的生命安全，否则不要轻易杀死他们，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啊，有啥需要道歉的？”上官玥率先变态，故作深沉地笑道，“大伙最近思想出了点问题，对这次的行动有些疑问，你主动站出来将问题挑明了说，成功化解了同志们的思想问题和内部矛盾，促进了内部团结，我们当然得全力支持你了！”
“咳咳咳，”陈夜总算露出一丝微笑，挪愉道：“玥姐你这是从哪里学的这种话术，搞得现在吃个夜宵跟团建似的。”
“哈哈哈哈！”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玥姐最近看了些奇奇怪怪的小说，是这样的。”谭灵淼莞尔一笑，“不过我觉得她说得没错，我和龙天百分之百支持你的决定和想法。”
“我也是。”舞水明举起酒杯，示意赞成。
“别看我啊。”田智注意到了陈夜的目光，摊摊手，“你是领导，我服从领导正确的决定。”
“好，谢谢大家。”陈夜开心的露出了微笑，“大伙今晚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两天。枫雪，明天我们俩逛街出去玩么？”
“当然可以。”枫雪心里缓下一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陈夜身边协调各项工作，陈夜和守夜者们肩上的压力有多大她再清楚不过，现在陈夜和大伙能真正放下心里的负担，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好家伙，敢情喊我们过来吃夜宵挑明问题做思想工作是假，吃你和枫雪的狗粮是真，这个时候还秀恩爱，今天得把你吃穷！服务员，再来一件啤酒、三十串烤肉、二十串特色油炸！”
“我靠，龙天你是猪吗？”
“呵呵，又不是我一个人吃，我们这么多人，估计这点都不会够，等下还会再点！”
待陈夜一行走出旅友夜宵店，已是凌晨一点。
此时虽然夜深风起，但中心广场灯火依旧璀璨。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的店铺还有万家灯火的温馨，守夜者们的嘴角都勾勒出了一道弧线。
他们从心底里感到欣慰。
他们所做的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