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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夜之恋/陆沉】沉哥,我来帮你解决霆霆!(下)

2022-12-16 14:34 作者:宣懿  | 我要投稿
HE,1V1,OOC归我,老公归大家。

女主私设如山,剧情鬼扯。我自己都觉得女主实在私设太多,所以没有用第二人称,用了第一人称,试图减少点代入感(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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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音淹没在楼下的巨响中,我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双手压在落地窗前仔细看着楼下的一片混战。除了诺斯、陆沉和陆霆,周严也来了,还有乌泱泱一大群人,都在从远处的森林中源源不断涌来。我甚至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我听到陆霆猖狂的笑声,他警告诺斯少管闲事,这是他陆家的家事,他要惩罚陆沉这个叛徒的儿子。他们显然已经交过锋了,陆霆受了点小伤,但陆沉的手臂已经开始流血。现在的陆霆是集合了陆家老家主和陆霆本身的天赋的究极体,就算有诺斯和周严,陆沉方依然寡不敌众。

我心里一阵焦虑,我得去帮他。这个念头刚一起来,我就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原定无法移动,僵硬地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创世神已经变了模样。

他比我“爸爸”的形象高大得多,白色长袍拖在地上,周身一层金色的光,那张脸若是放在神庙中,应该是极神圣的,可现在我却觉得恶心。

“你不能参与,你得看着。”他带着报复的快感对我说,“他们都曾是你的同僚,你的朋友,如今他们在人间翻滚了几千年后,开始六亲不认,丑态百出。”

他压着我的头转向落地窗,我看到陆沉脚下已经堆积起数百只蝙蝠,他的身体被撕扯。当然陆霆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的几个洞血流如注。

“你创造了这个人间,你曾一直觉得世间美好,现在呢?你再看看这些。”他挥了挥手创造出一个个小小的幻境场景在我眼前出现:手足残杀,夫妻分离,亲子破裂,兄弟阋墙,朋友背叛……场景中的人我全都不认识,又无比熟悉。

“这些都是你过去那么多轮回中或亲身经历的,或亲眼看到的,这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人间。这里不是风花雪月,这里是炼狱的熔炉,再纯粹的善到人间滚过一遭,都染上了恶的气味。当年我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变成这样,我想趁着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把他们销毁,可你不该出现的仁慈中断了我,是你使他们变成这样的。”

他在我耳边如恶魔低语,一遍遍地说,“世间万般辛苦都是由你而起,是你不该在当年有一时心软,让人间存续万年。”他说,“要是当时销毁人类,那么这些丑陋就永远不会出现。不会有灵族,不会有血族,我们都还是那些快乐的神。”

可真的是这样吗?

我看着眼前不断翻滚的片段,那些抽离万年的记忆不断回来,我好像慢慢记起了上古至今的事情,流光之间我所经历的全部都回来了。有多少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有多少温暖醉人的安逸。人间多不堪,但人间也多春。

我想起我这一世经历的那些美好。我跟妈妈去她任教的学校里上课,我趴在桌上看外婆踩缝纫机直到睡着,我和大卫在草地上玩耍,我和安安在课后直奔小吃店,我在大学里第一次接到绘画的委托,我毕业的时候导师给我的鼓励,我站在万甄的舞台上,我拿到了offer,我和同事们一起点奶茶。

我被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中陆沉艰难地对抗陆霆,陆沉在混战开始之前对我的那句缱绻“等我”,让我忽然想起从他手里接过温暖的咖啡,接到他打来的吃饭邀请电话,为他熬夜设计领带夹,特地为他做了便当却假装多做了一份,搭他的顺风车去公司,和他去露营,吃着他给我的烤鱼,和他在楼顶看星星,看他拆解手表,和他爬山,和他在许愿池许愿,和他逛博物馆。

我的眼前慢慢跳出一个个温暖的瞬间,那些场景也如创世神的幻境一样,跳跃着在眼前浮动。

“你在干什么?”创世神的声音很吃惊。他看着眼前越来越多温暖的画面,将他创造的那些丑恶挤到一边。

我思绪中跳出的美好场景并没有将创世神的场景吞没,它们并存着。在那些美好中,有阴晴雨雪,有学业失败,也有工作失意,但无一例外都会在一次次努力中又成功起来。

创世神像受到了刺激,挥了挥手让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垃圾桶里的领带夹,那份圈圈划划的个人档案,那天在陆氏城堡的遭遇,以及后来被关在出租屋里的日子。

“陆沉带给你的,不全都是美好对吗?你瞧,你的记忆深处也有这些灰暗的东西。”他得意地将我内心对陆沉的那些伤心具象化出来,循循善诱,他在逼我承认我错了。

我惊讶地发现我的通感天赋竟然能穿越幻境直达幻境中的物品。我看到幻境中的自己捡起那个领带夹小心地擦拭干净,触碰到领带夹的那一刻,绵延不断的心痛、愧疚、沮丧和后悔向我涌来。我还记得那天乍一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时自己的愤怒,但是现在,那些我自己的愤怒混合着领带夹传来的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几乎将我击垮,我意识到这是陆沉扔掉这枚领带夹的时候的情绪。

我似乎看到他特别准备了一个新的垃圾桶,轻轻把小夜灯放了进去,迅速连抽了好几张纸巾,揉皱后放进垃圾桶,厚厚铺了一层,确保每一处都是柔软的,最后轻轻地把领带夹放在那堆纸巾上面。那个垃圾桶一瞬间变得像是一个首饰盒,那些故意弄皱的纸巾像是天鹅绒的底托,托着上面那个被擦拭的闪闪发亮的手工制品。

创世神的神之力远在我之上,他感受到了我的感受,震惊于我在此时依然向着陆沉。

我站在原地缓了很久,领带夹传递来的后悔和歉意久久萦绕在心里。我发现我可以控制幻境中的自己,我知道只要一松手就可以让自己从陆沉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但我自虐般地要求幻境中的自己握得更紧,至少这一刻我和他是相连的。

我的内心爆发出坚定的信念,这股信念带来强大的力量帮助我突破创世神的禁锢。我转身朝门外跑去,义无反顾地跑向我的陆沉。

开玩笑,老娘还没问陆沉要领带夹的租金呢,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死了。他要是真的死了,我一定伤心欲绝,那么我之前的那些委屈又该怎么办呢?我不能让自己白白委屈,所以我得留着陆沉的命,让他好好补偿我。

花园里的混战场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血族加入进来。陆沉和陆霆各自挂彩,双方都尽全力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你下来干什么!快回去!”陆沉看到我穿越人群朝他跑来,焦虑地大喊。就在这个瞬间,陆霆抓住机会发动攻击,陆沉应对不及,下意识地将我拉到他怀中,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下这次攻击。

“混账!”我愤怒地骂了他一声,来不及推开他,只能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的同时,神之力充盈在手掌幻化出一面盾牌砸进我们面前的地面,堪堪阻挡了陆霆的攻击。

陆沉大概本来做好准备硬抗,没料到我有这招,他被盾牌发出的光刺激得眯了眯眼,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骂了他一句。

“兔子小姐才离开我短短几天,都学会骂人了。”他一边戒备地看着被光盾隔开的陆霆,掌心里的红色能量凝聚成一个球跳跃着,随时准备作出攻击,一边用他一贯温柔的声音调侃我。

我懒得理他,转头看到他流着血的下腹,心中大骇,那里有一个伤口,创面非常大,我不知道他怎么坚持到现在。一想到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刚才还准备保护我,气不打一处来。

“还能有你比更欠骂的人吗?”我恶狠狠地回了他一句,手里动作不停,掌心带着暖光覆盖住他的伤口。

他没忍住吃痛地“嘶”了一声,疼得身体颤了颤,迅速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中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鲜红,我轻而易举地看到里头狂烈的爱和几分无奈。神之力的愈合速度非常快,但我来不及给他把全身的伤口都治好,陆霆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原来造物主也来了。”陆霆阴森地笑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所到之处蝙蝠集结,叽叽喳喳地叫着。

“您重新夺回了灵之戒的力量,现在还与我对抗,这就是您对我当年支持您的回报吗?”

此时战场安静下来,原本混战的血族都看着我和陆霆。陆霆站在距离我设下的光盾五步左右,大雪落下,他脚下的雪地已经布满交错的脚印和血痕,凌乱不堪。他弄脏了我花园里的小路,我心里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我本来还想和陆沉在这条小路上散步的。

陆沉身上那个最大的伤口已经愈合,尽管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破损,但好歹还能蔽体。此时他向前挪半步站在我前方,以保护者的姿态伸手将我挡在身后。我看着横在眼前的陆沉的手臂,他的手上还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灵之戒。

我想把他的手臂拨到一边,但我没用力,陆沉僵硬了一下也没有妥协。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霆,低声警告我,“兔子小姐,现在不是可以使小性子的时候,等这一战结束回家后我任你惩罚,但现在你得听我的。”

陆霆的眼神在我俩身上来回逡巡,诡异地笑道,“我早该知道我这侄子是不可能把你妥帖地交出来的,他的胳膊肘可一向往外拐得厉害。”

周严已经带着人团团围住陆霆,似乎在为我争取时间逃跑。

“把你的盾收回去。”陆沉依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那语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幸亏你戴着灵之戒。”我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迅速握住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你要干什么?!”他瞳孔中的红光越来越强,原本手里已经形成的红色冰锥立刻消散,他用没被我握住的手试图把我拉开,但我纹丝不动,他的声音染上焦急,“放手,听话。”

我的掌心烘出一团柔光灌进灵之戒,戒指上的珠宝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红宝石般艳丽的颜色。灵之戒重新充满了力量,我将我部分的力量封锁进了戒指中。

“接下来你的所有攻击都将具有我的神之力加持,直到一切结束前都别摘下来!”我飞快地对他说,“我可不想你拖我的后腿。”

“乖,这里太危险了!”陆沉几乎没有犹豫就打算放弃战场,先护送我离开。

我根本没打算听他的,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陆霆。

“这可由不得你做主。”我没和他争论别的,只是轻飘飘地吐了一句,然后快速对光盾施了个结界,这个光盾就像与陆沉完全粘合了一般将他牢牢护住。

“你不要胡来!”他意识到了,声音里满是焦虑。周严和诺斯的人手几乎快被陆霆清理干净,陆沉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过我想他今天可能没什么机会展示自己了。

“战斗结束之前我的神之力会保护你,无论你去哪里盾牌都会跟随你。”我如愿看到他一瞬的错愕与吃惊,然后满脸抗拒和不赞同。我享受他这样的表情,我要让他也尝尝自己的意愿被人罔顾,自己的动向被人掌控的感觉。

“陆沉,你要是还想跟我和好的话,就得快点学会信任我,和我并肩作战。”我快速冲向陆霆而去,手中已化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剑,后半句话还飘在我们之间,“我不介意你叫我兔子小姐,但你最好不要真的把我当成圈养起来的小动物。”

这是我第一次大量运用自己的神之力,我能感到这些力量已经彻底和我的身体意志融合在一起,这在今天之前还不可能。创世神激起了我脑中的记忆,也激起了我肌肉的记忆,神之力化成的利剑向陆霆砍去,剑气如虹让他避无可避,连连后退,给了陆沉跟上来补刀的机会。

“我是小看了你。”陆霆冷笑了一声,激将着我身边被光盾包裹的陆沉,“侄子,你已经要靠女人保护了吗?”

说罢,他促动天赋拉出一大串蝙蝠朝陆沉扑去,我试图趁其不备从旁边攻击,陆霆反应倒是很快,马上定位我的方向挥出一道黑色的鞭影。

“造物主准备逃到哪里去?”他狂笑着试图激怒我。

“这可是老娘的地盘。”我的内心无比冷静,横剑隔开他的攻击,“倒要看看你能撒野到什么时候。”

“当心!”陆沉焦虑无比的声音突然传来,他被缠住了分身乏术,但他意识到陆霆的打算。

陆霆似乎正准备制造一个巨大的幻境将我们全都包裹进去,但他也许不知道,东部家主不是个普通的血族,而是创世神在人间的化身,这里的一切都受到至高神之力的掌控,血族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创造幻境。

可陆霆毕竟是个老精怪,尽管创造幻境失败,但成功将自己分成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我瞥了一眼陆沉和周严的方向,暗自吃惊他们怎么在和一部分灵族打斗,他们虽然看起来占上风,不过对手实在太多了,而且我感到陆沉还在为我分心。

眼前陆霆几乎立刻朝我进攻,他的眼中闪烁着可怕的贪婪,我甚至觉得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肥美的鸡腿,打败我,获得我的神之力,他就能够永生。

按照创世神刚才告诉我的,陆霆的这个灵魂曾是不愿意跟随火神脱离苦海的人,那个人忍受万年牢狱之灾也要支持着我。可我完全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熟悉,我一边和陆霆交手,一边冒出一个巨大的疑惑。

我对这个人感到完全的陌生,难道就因为天谴,他就和当年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了吗?

“瞳孔最红的那个是本位,攻击本位可以事半功倍。”陆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他正在和一头化成原型的豹子肉搏,但他还是注意到我们这里的情况,气喘吁吁地说了刚才的话。

眼前三个陆霆同时露出凶狠的表情,但只有一个瞳孔中的红色像咕咕冒出的鲜血,我集中精力向他的本体攻去。就在我的剑气割伤了陆霆本体的手臂时,我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你根本不是当年那个陆家的家主!”我来不及细想,脑中一片混乱,但这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你说什么?”陆霆的本体有短暂地惊讶,尽管很快就恢复正常,但就这一瞬间就够了。

我的剑捅穿了他的胸口,然后我看到一把尖锐的红刀也对穿了他的身体,那把红刀从陆霆的背后攻击,陆霆满脸错愕地低头看着身上穿过的两把利器,我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握着刀柄的陆沉。

陆沉的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摘掉了,他的头发在刚才的激战中早就零散下来,几缕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前,没了镜片遮挡的眼中是泼墨般血红的残酷,可是他的眼神对上我的视线时,我看到那鲜红瞳孔中闪耀着的骄傲和赞赏。

陆霆分散的另外的两个身体早就因本体重创而消散,现在他已是一头无法反抗的困兽,满脸不甘。

“陆霆,你的灵魂其实只是血族回到陆地上之后繁衍出来的一个普通成员罢了,你从来不是神的化身,你从出生开始就是血族。”我和陆沉同时用力一抽,各自收回了自己的剑,陆霆胸口两个巨大的创伤正在源源不断地将他的天赋和体力向外消散,他整个人溃败地倒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陆霆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但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冷笑起来,“造物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我们是怎么支持你,又获得了怎样的下场,你都不记得,也不觉得心有愧疚吗?”

“我就算心有愧疚,也不是对你。”我的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要是敢起来,我不会手软。

“你向灵族学会禁术,趁真正的陆家首领不备,你用禁术令其短暂休眠,然后抢夺了他的身体,自己冒名顶替了他到现在。而那个真正带领大家离开海底的首领,他的灵魂被迫在血族其他成员中几度轮回。”

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疼得发麻,我感到陆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不敢和他对视。我用力克制手腕不要发抖地一剑捅穿陆霆的脖子,可声音还是因为愤怒而高昂起来。

“你迫使族人修改血族的历史,将所有关于首领的记录全都改成了你的,后世血族再无人能质疑你的身份。可你忘了,血族的首领终究是曾经的神,他已在轮回中彻底觉醒,他的灵魂使他拥有血族最高的天分。”

陆霆因我这番话,表情突然狂躁,从手掌凝聚起一股红黑翻涌的力量试图攻击我。但陆沉眼明手快地将自己的红刀刺进他的手掌,陆霆的力量被迫中断。

“那个首领的灵魂如今就是陆沉。陆沉的灵魂才是我曾经的同僚,他才是当年带领众神离开海底的先驱,他才是血族最高的首领!你窃取了属于他的地位,还妄图继续瞒天过海,你罪不容诛。”

我高举神剑带着毕生的恨意向他砍去,他似乎明白躲不过我的这一下,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在最后一刻招来了大量蝙蝠,被我刺穿喉头的同时,我也被他的力量击中胸腔。

但我没有感到疼痛,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了。我的鼻腔里灌满了熟悉的香水味,那是陆沉惯用的男香,后调是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广藿香,可现在我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一声轻飘飘的,像叹息一样的“小姑娘”送进我的耳中,伴随着越收越紧的手臂,我感到陆沉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周围忽然安静极了,只有他劫后余生的声音在耳边说,“我的小姑娘真厉害……真的厉害极了。”

我给他设的那个光盾正牢牢将我们两个都保护起来,刚才只想着我要保护他,没想到最后保护了我们两个,这个盾真不亏。

陆霆睁着眼睛面容狰狞,已经彻底断气了。他的手掌灰白,看不出那里汇集过什么黑暗的力量,无力地垂在他的身侧。他死后,那些由他的天赋支撑着的攻击全都消散,周严和诺斯正在迅速收场,但陆沉始终没有松开怀抱。

我们俩什么话都没说,我任由他安静地抱着。他把头搁在我的颈边,眼睛压在我的肩头,呼吸沉重。他好像吓坏了,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我甚至能感到他比平时快得多的心跳。我握着他宽大的手,手指一下下摩梭着他的手背。

“兔子小姐……”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么叫我。

“嗯,我在。”我温柔地回应他,试图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但他环着我的手臂纹丝不动,我只好作罢,“我在呢。”我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他喑哑的声音透着颤抖。

“为了什么?”我轻轻地问。

“为了我把你拖入这场战争,为了我曾对你的不信任。”他的声音打着飘,语气却很坚定,“我已经信任你了,也和你并肩作战了,我能回到你身边吗?”

我没说话,他现在情绪不太好,但我也不想这么匆忙地答应他。我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我和他的,我和创世神的,我和我自己的。

“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他急切地又收紧了手臂,好像我如果不点头,他就要哭了,“你说过的。”

“那是第一步。”我不忍,但还是狠下心来说,“但这第一步,你做得很好。”

他沉默了许久,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是周严有条不紊指挥收场的声音。

“还有多少步?”他似乎调整了一些情绪,抬起头来就从后搂住我姿势轻轻啄吻了一口我的耳垂,我被他弄得很痒,脖子瑟缩了一下。

“陪我进去吧,陆沉,我有些话要问里面的那个人。”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没有纠结,听话地扶着我站起来。我终于和他又面对面了,他的眼眶发红,我分不清这是因为他动用天赋之后残留的颜色,还是刚才埋在我肩头哭过了。

我忽然觉得十分疲倦,今天使用了太多神之力,刚才的激动过后现在无边的疲劳蔓延开来,但一想到房子里的那个人,我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我们进去给你找一件衣服吧,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我不想让陆沉看出我的异样,故作轻松地拉着他往回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横抱了起来,我惊呼着要下来,他当然不会任我摆布,手臂向上颠了颠,声音倒是依然十分温柔,“你乖一点,现在节省力气,一会儿才能更好发挥。”

我不说话了,耳根发红地任他把我一路抱过去。他故意走得很慢,所有人都看到了,周严照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诺斯先生看到我们的样子欲言又止。

我心里笃定陆沉和南希的婚约是不会作数了,以为陆沉大概事后会跟他解释,没想到,他抱着我停在诺斯面前。

“诺斯先生,今天真是漂亮的一仗。眼下陆霆已经死了,我会尽快处理完陆家内部的事,然后重新联系伦敦的血族。”

他已经彻底收敛起刚刚面对我的情绪,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但我就是听出了几分压迫感。此刻他的身份不仅是光启陆家的家主,更是整个血族的首领。

诺斯显然也听到了陆霆死前我的那番话,明白陆沉的灵魂实际上就是当年带领遭受天谴的血族重回大陆的那位先祖。血族一向慕强,面对比自己更加古老强大的灵魂,诺斯本能地屈服,回话的态度充满恭敬。

“我明白了,我会通知韦斯特夫人恭候您的消息。”

陆沉点了点头没再停留,我窝在他怀里小声地吐槽,“你就这么对你未来的老丈人。”

他脚步顿了顿,手不轻不重地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把,“就你淘气。”

“明明是你告诉我的。”我摆出伤心的语气。其实只是想做作一番,没想到陆沉当了真。

他真的以为我误会了,立刻解释道,“就算我不是血族首领也不会有婚约,那是北部家主的一厢情愿,现在更不可能了。”

“谁管你和谁结婚。”我还是嘴硬。

“可我想让你管。”他的声音伴随着柔情传来,我一阵脸红,正要埋胸,他停下了脚步说,“到了,你想我抱你进去吗?”

煞风景,这男人真的煞风景!

我的身体还是疲倦,但心里惦记着没了结的事,倒也强撑着精神走得稳当。我们一起推开了门,他就背对着大门站在壁炉之前,还保持着我离开时他恢复的本身。

“恭喜你们,配合得一如从前默契。” 创世神听到我们身后大门关闭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站着的我们。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那种很浅的蓝色,和天空很像,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多亏了你总是给我们设置障碍,我们才有机会培养默契。”陆沉的声音很冷,就算是再激烈的谈判桌上我也没见过他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样子。他一手搂着我的腰,这让有了支撑,身体站得更直。

“你记起来从前了。没想到种族都变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还是一样。”创世神讥讽地回了陆沉一句,又盯着我问,“你还是不觉得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对吗?”

我看着创世神,他是众神之父,开天辟地。他的功劳我们永远企及不上,曾经我也一直坚定地觉得他一定是对的,也怀疑过自己怎么能指责他,可现在我已经无比确定他是偏激的。

“这个世界的肮脏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实际上与你有关。”我直视着他,慢悠悠但坚定地说,“是你固执地觉得人间不值得,丧心病狂地惩罚我们这些和你意见不合的人。是你让血族失去神格,是你让我的侍者成为鱼虫鸟兽,是你让大家逐渐衰弱,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是我。”

创世神听了不怒反笑,话语间带着挑衅。“兴衰荣辱皆是天道,唯有超脱天道存在的神才能幸免。现在的灵族和血族曾有机会不受天道限制,可他们和人类一样,现在都因你而不得不遵循天道,一切皆因你当年的一念之差而起。”

他的声音咄咄逼人,“你的眼泪救下了人类,却不能换来他们长生不老。你的灵救下了拥护你的神,却让他们成为不人不鬼的血族。你的魂救下了灵族,却无法阻止他们最终走向灭亡。你的魄跟随你轮回,却始终不能让你善终。”

陆沉在听到那句“不能让你善终”之后,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甚至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创世神一步步朝我们走来,陆沉已经上前一步试图挡在我的面前,但创世神停在几步之外,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世间因果轮回但凡开了个头,就会周而复始地发生下去,当年我想终结尚未开始的因,却被你阻挠。你造万物,也灭万物。”他目光灼灼,悲悯又郑重地问我,“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更残忍呢?”

他的问话后,我和陆沉没有回答,空气中很安静,高大的宅邸中只有壁炉发出“哔啵”的声音。我的余光看到天边已经破晓了,雪还在下,但光线透过暗夜慢慢散开,窗外的花园里已不复夜晚的热闹。人潮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那条小路上的积雪又累积了薄薄一层,将那些混乱的脚印,赤红的鲜血都掩盖起来。

“一粒种子可以发芽成鲜花,也可以是一株野草。若因可能的恶果就从源头毁灭,不给这粒种子发芽的机会,未免太偏激。”我轻轻地说,“当年的事,我不悔。”

“那你呢?”创世神大概觉得我冥顽不灵,终于看向陆沉, “当年你誓死支持造物神,无论怎样的苦难都不能让你低头。你带领众神离开海底,实际上也是为了追随即将入轮回的她来到陆地。你在世间经历了肉体的衰败,灵魂的腐朽,族人的背叛,族长身份被夺,甚至因此而被欺凌。你经历这些都只因当时你要和我作对,你也不后悔吗?”

“这难道不正是证明了你的独裁吗?我们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与你不和。”陆沉没有半分犹豫,他声音冷冽,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个普通的族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创世神。

创世神沉默良久,大概觉得我们朽木不可雕,他倍感失望。“这原本是你们最后一次做出选择,既然仍旧执迷不悟,那就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吧,直到消亡。”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像要离开了一样,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搞清楚。

“陆沉,我和他还有一些话要说。”我看着身体打算离开的创世神,突然开口将陆沉赶出去。

“你要干什么?”陆沉敏锐地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语气竟有些请求,似乎是明白此刻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掌握的小女孩,他不再有半分强硬,“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面对,就像万年之前,好吗?”

我对他莞尔一笑,“我有一些私事想和他了断。”

“什么事连我也不能听吗?”

“我毕竟喊了他这么多年爸爸,我想和他好好道别。”我对答如流。

陆沉显然不相信我,他握着我的手腕的力道没有甚至变重了,“姑娘,在我面前说谎是不明智的。”

“确实是一些私人恩怨,让我和他好好做个了断吧。”我轻声坚持着。

陆沉沉默地看着我,我也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良久,他松开了我,妥协了一般,“如果十分钟后这扇门没有打开,我就进来,好吗?”

我冲他笑了笑,向门口的方向推了推他的身体,“让我速战速决吧。”

我看着大门关上,转头面无表情地对上饶有兴趣地创世神。

“在你离开之前,也该兑现一下曾经你答应的事了。”我说,“我的灵已经重回灵之戒,如今血族的衰退已经威胁到了种族的延续,当时我离开海底时的安排,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戏谑起来,“只是血族吗?我看灵族也没多少时日了,你的魂曾用在那场大战中,现在哪里来的第二个灵魂去救灵族呢?”

我想到齐司礼和他的族群,心里丝丝拉拉地绞痛。

“当年我答应你用你的灵来救血族,但是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你也可以拿来救灵族。”他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只能二选一。”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不可能作出救血族弃灵族的选择,也不可能反过来。一时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非常丧气,又对始作俑者憎恨起来。创世神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无所谓地笑笑,“你的现在来源于你曾经的选择,每一步都是你自己亲手选择的,你既然不后悔,就不该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如果感到不满,那就是贪婪。”

“可你制定的规则太苛刻。”我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冲他大吼。

他收敛了笑意,定定地看着我。这个眼神让我瞬间清醒过来,让我意识到刚才的大吼是多么幼稚。

他的规则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万年来从未改变过。我的无力感又爬了上来,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我推翻不了,我只能在这个规则下,选择我最想要的答案,然后自己承担后果。

“你决定好了吗?”创世神的声音已经很淡了,他就要走了。

“把我的灵和魄都拿去吧。”我下定了决心,“这样血族和灵族就都得救了。”

“这样你就失去了灵魂魄,你会成为一个虚弱的普通人,会和你创造出来的一样。甚至,你会比普通人更虚弱,你……”他听到我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我本来就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拥有神之力也不过两年罢了。”我闭了闭眼,“就这么办吧。”

“为了一个错误,真的值得牺牲至此吗?”

“我不觉得那是个错误。”我摇摇头,“是我执意要扑灭大火,如这举动有违天道,那就是该我一人承担的后果。灵族和血族都是被我牵连的,已经受了很多苦难,早就该解开架在他们命运上的枷锁了。”

创世神深深地看着我,他的目光闪烁着不解。“如果这是你要求的,那么我成全你。但我以为你把陆沉支开是为了问问我你妈妈的事。”

“她是……”我还没说完,就觉得浑身抽痛得难以忍受,这种痛苦让我记忆犹新,万年前在海底被抽离灵,千年前在荒原上被抽离魂都是这种感觉。

“她就是火神啊。”创世神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已经很远了,我听了这个答案,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波动,既没有“原来如此”的释然,也没有“竟是这样”的惊讶。

我这具身体的妈妈到底是谁其实不重要了,我自始至终其实都是孤独一人。

我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灵族和血族都得救了,这场万年前的悲剧最终只需我一人来背负就好。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也有巨大的落地窗,但不是我熟悉的地方。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蓬松着很舒服,床头有半杯水,一个水壶和一盒干净的棉签,手背上有一个被处理好的留置针。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地上还有积雪,但是蓝天白云非常晴朗。房间里的装饰非常简单,颜色单调看起来一点也不温暖。我心里一动,猜测这里大概是陆沉的家。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就开了。陆沉没有戴眼镜,他穿着衬衫,没打领带也没穿马甲,脸上有一丝慌乱,快步走向我的床边。

“小姑娘,你终于醒了!”他坐在床边,床垫陷下去一个角,我被他揽进怀里紧紧箍住,我能听到他胸膛里那一声声快速搏动的心跳。

“我睡了很久吗?”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像锯木一样难听。

他将床头的水杯拿来,可能意识到水凉了,添了些水壶里的热水调成温水给我润喉。

“快十天。这个留置针就是每天给你输营养液的,要是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拿走我喝剩的水杯搁在一边,双手紧紧抱着我,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就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睡了这么久身体竟然还很疲倦,看来这次消耗确实很多。回想起还昏迷前的事,我心里又一阵轻松,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吧。

“这里是你家?”我看了看周围,扯开了话题,“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睡在我自己家里。”

“抱歉,我擅自把你带来了我家,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可以回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我当时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你还没有出来,我实在担心就闯了进去,结果看到你一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无论怎么叫你都没有回应,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称呼创世神,“而他已经不见了。”

陆沉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能明显感觉他心有余悸,他看到那样的我一定吓坏了。于是我只能窝在他怀里,让他感受到抱着真实的我,也许这样会好过一些。

“你听到我们里面的谈话了吗?”我轻声问,心想着该怎么安慰他。

“没有。”他说,“我试过使用天赋,但也许是他设下的结界,我听不到也看不到。混战那晚,我和诺斯被他传送到花园里,那时候我也试图使用天赋看看你们俩在书房里到底说什么,可是天赋失灵了。我当时就猜测他一定不止东部家主的身份这么简单,但也只是以为是某个普通神族,没想到他会是创世神。”

“吓到你了,对不起。”我笑起来,手掌覆在他的胸口。我的手其实很凉,但他的体温也低,两相比较下来,还是我的手掌比他的胸膛更温暖些。

“我把你带回来后第二天,他来过我这里。”陆沉的声音压抑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大手摸着我的头发,非常轻柔,好像害怕弄伤我,“他告诉了我那漫长的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我知道我的小姑娘拯救了我和我的族群。”他顿了顿,轻轻补充了一句,“又一次。”

“他可真多事。”我皱了皱眉头,“既然当时走了,干嘛又回来。”

陆沉沉默了一会儿,一边亲吻我的头顶一边说,“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话。我抱着昏迷的你离开那里的时候,他确实已经走了。但是我想,他既然创世神,应该是能听到万事万物吧。于是我自言自语说,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沉,都过去了。”我抬头看进他暗红色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眼神里浓郁不化的苦涩灼伤了我,盯着我看了许久,干涩的声音透出疑惑,“兔子小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救我们?”

“他没跟你说吗?”我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疑惑地反问,“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愿你们再被我牵连。”

“你是不是觉得还清了自己亏欠血族和灵族的债,就可以彻底放下了。”他用了陈述的语句,垂眸让我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就可以和我……两清了。”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我又好气又好笑,想起之前在光启发生的事,觉得是时候和他好好谈谈了。

他没懂我到底什么意思,抬眼疑惑地看我,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垃圾桶里的领带夹和小夜灯,查户口般的个人调查,以及你和南希似乎有个婚约,这些又不是我安排的,怎么现在倒打一耙说是我想两清?”我每多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黯淡一分。此时他不再是那个长袖善舞的集团董事长,也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血族族长,他是个青涩的少年,拙劣的手段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摆在面前。

“当时事出有因……”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似乎想解释,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多说。

“我理解。”我点点头,半分纠缠都没有,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措,他大概做好准备我闹一闹,他哄一哄,然后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

但我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你叫我小姑娘也好,叫我兔子小姐也罢,我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一种情趣而已。但如果你叫着叫着,心里就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只柔弱无能的小兔子,那就辜负了我的感情和信任。”

我的语气很平淡,但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他在认真听着,见我停下也不催。

“哪怕我没有恢复记忆,我骨子里也是那个宁死不屈的造物神,我和你在当时都一样勇敢和坚持,所以后来才如此多灾多难。”我伸手抚摸他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比记忆中似乎清减了些,看来我昏睡的这几天他累坏了,我不忍,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陆沉,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你务必要牢记。”我慢慢凑近他,我俩的嘴唇仅有微小的距离,马上就可以贴在一起,这让我说出的话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狎昵。

“我是多少次死里逃生活下来的,我什么都不怕。这世上能让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被我的爱人,血族的族长陆沉一次次从身边推开,放到一个所谓的安全地带,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单枪匹马地冲在前面,而我却不能陪伴在他身边。”

陆沉深深地看着我,他的眼中仿佛有极光在流转,淌出一条名为爱的河。

“你在战场上问我,回到我身边到底还有多少步?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只有最后一步了,这一步需要你亲自走到我的身边,永远站在这个位置上不要离开。若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必须明白我们应该相互搀扶着从苦难中走出来,你永远不必一个人。”

他突然剧烈地吻住我的嘴唇,我来不及回应他,只能张大着嘴迎合。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悲痛的呜咽,将我紧扣入怀中,好像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

“抱歉,实在抱歉,让我抱一会儿吧,我实在……吓坏了。”他的声音如此暗哑,那么委屈又克制。我心疼极了,任由他将我揉进怀里,与他贴合得严丝合缝,努力地回应他的吻。

然后我尝到了流进嘴角的一滴咸涩,那是陆沉的眼泪。他曾说他是个在葬礼上也挤不出眼泪的人,我的心被狠狠虬住,想抽出手来回抱他,可他以为我在挣扎,更加用力地搂着我。

“陆沉,让我也抱抱你。”我的话让他愣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桎梏的手臂。

我回抱住他,上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将那些细小的颤抖全都抚平。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间,呼吸比平时炽热许多。

“你还记得冥王星和卡戎吗?”我忽然轻轻提起这个话题,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其实我对天文很感兴趣,是为了外婆才去学了画画。冥王星和卡戎在天体物理中没有那么浪漫,其实就是潮汐锁定现象。你很博学,一定也知道在整个太阳系中,地球对月球,木星对木卫一,火星与火卫一……他们都是潮汐锁定,是不是?”

“你想说明什么呢?”陆沉把我搂得更紧。

“我和你是冥王星与卡戎,但如果你执意推开我,我也可以和别人成为地球与月球,木星与木卫一,火星与火卫一……我朝你伸出手,你要牢牢接住,否则我们终究会分别。你甘心吗?”

陆沉没有说话,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脖子蠕动着亲吻,我只觉得又痒又沉醉。为数不多的理智催我把话说完。

“陆沉,你知道我在来伦敦的飞机上想什么吗?如果我不让你知道我的决心,我们也许真的要就此别过了。你是那么优秀,可我也很好啊。这世上很好的人实在太多,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我终归会再爱上一个。我会与别人同床共枕,我会给别人洗手做羹汤,会为别人设计衣服,几十年之后,我会和别人儿孙满堂。”

陆沉的呼吸凌乱了,他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并没有打断我,那么我就还得说。

“到了那时我回想起我们之间的点滴,不论惊心动魄还是平凡小事,都不过只是一声叹息,年少轻狂。陆沉啊,你真的甘心吗?”

我拉开与他的距离,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原本和我站在一起的是你,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造化弄人,本没有什么天人永隔,本没有什么迫不得已。我们本可以风雨同舟,只因你的瞻前顾后,我们从此天涯海角,就此别过。你真的甘心吗?”

陆沉的身体僵硬,紧紧握拳的手指掐进他的掌心,许久,他的声音像在沙地里滚过般苦涩。

“我跟着你的描述联想若干年后的那一天,心如刀绞。”

一时间我们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他因悲伤而粗重的呼吸。

“你长在那样的环境,辛苦了。可是你看,我也没有父母,我也没有家了,也许以后我连神之力都不会再有。”原本是想宽慰他,但我顿时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又在胡说。”陆沉被我这么一说,反而迅速调整好了他自己,微笑着又把我揽进怀里,“你刚刚说潮汐锁定有很多,这是没错,不过请让我纠正你,冥王星和卡戎是永远的特例。因为只有他们俩才是相互锁定。从地球上看月球,确实永远看到同一面,但从月球上看地球,却一直变化着。只有冥王星和卡戎是相互都用同一面对着对方,就像我们。”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所以我们俩双向奔赴,你要是推开我,我就去做别人的舔狗。”

陆沉呼吸一窒,显然被我的话噎到了,半晌无奈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背,“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说真的,我以后或许会拖累你。我把我的灵魂魄都捐了,不知道之后会弱鸡成什么样,而你是血族的最高首领,不管是光启还是伦敦,抑或是世界上其他地方的血族,他们都尊你为王。”

“那又怎么样呢?你刚刚让我站在你旁边别走,难道当我站定了,你反而准备走开吗?”陆沉笑得宠溺,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根本不怕他,听他这么说,反而大方地点了点头,颇有些认真地看着他说,“珠玉在侧,觉我形秽,我自卑了。”

“你是我的珠玉,我追随你万年不变。”陆沉又把我拉进他怀里,一遍遍梳着我的头发,“只是如果以后还决定舍弃自己的时候,你也想一想我。当我知道你这么做的时候,我恨不能以死将你的魂魄还给你。”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心情实在很好,又想到我那便宜亲爹化成真身跑路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继承了东部家族?

“看在你追了我一万年的份上,我也得有点表示。这样吧,我把东部家族给你做聘礼,你就是我东部的家主夫人了。”我豪迈地说。

他听了闷笑起来,不说话。

“干嘛,嫌弃我们东伦敦穷啊?”

“哪敢嫌弃,我烧高香都来不及。为表诚意,请允许我把血族陆氏送给家主,给家主的聘礼单上再添一笔,只盼着家主什么时候能向家里公开我的身份?”他倒是顺坡下驴,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入赘,还把自己的“嫁妆”也给我当聘礼。

“那就要看你那血族陆氏什么时候到账了。”我故意用闲凉的语气调侃他,“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礼物,最多只能算是借用我的手作领带夹的租金罢了。”

“周严。”他突然严肃地对门外叫了一声。

“家主。”周严火速开门回应,连称呼都变了。

“立刻草拟一份通知,通知全族上下关于族长夫人的身份,一小时内发出去。”

“是。”周严领命离去。

陆沉笑眯眯地低头用鼻尖蹭蹭我的脸颊,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他讨好地说,“我搞定了,你什么时候公布?”

“要不……让周严直接再拟一份呗,你多给他点加班费就好了。”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陆沉勾着肩膀倒向床上。

“嗯,周严知道该怎么做。”他说着欺身压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造物主,我的女神,无论我们身处何方,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我的内心都欢呼雀跃地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好啊,我们永远不分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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