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64

将军给她安排了一支小队，她们的任务是暗杀那帮猎人的首脑，芽衣的任务则是把这帮人安安稳稳地送到目的地——

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尽量的少动手。
“我一直在想，你们这些人寄人篱下的感觉怎么样？我听说就算被政府诏安的圣痕持有者也没有过得多好，大多数人只是为了一口饭吃，而且还干着出生入死的活。”芽衣好奇地提问道。
“没有这样的活干，我们就只能去当猎人。”
“一定要这么极端吗？”
“我们是被旧世界抛弃的人，世人害怕我们，我们也只能如此保全其身。”
“那你呢？”
“大小姐，如果你还有心思问问题，还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虽然宾州就在我们隔壁，但这里可不只是有宾州的猎人。还有密歇根州，西弗吉尼亚州，弗吉尼亚州，甚至阿拉斯加州的猎人都有可能飘过北冰洋到这儿来给我们一刀。”
“那她们还真是爱我们。”芽衣随意地调侃道。
“对啊，猎人就是这样，哪里有肉吃哪里就有猎人。”
“你们和猎人打过几次交道？”
“很多次，我们甚至见过从非洲来的猎人。那群家伙真是可怕，从头到脚都像是原始部落里出来的一样，听说她们以前抢不到东西的时候还吃过小孩。”
“难以置信……”尽管听闻过猎人的残忍，但还是有些出乎了芽衣的意料。
“世界变了，小姐，我们这种人不是变成猎人就是加入政府……”
“你们还能加入女武神或者火蛾啊……”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加入那种东西，为了啥？为了战胜崩坏这种虚无缥缈的理想吗？拜托，世界死了50多亿人都没解决崩坏，天命和火蛾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凭什么还去管别人。”

芽衣沉默了很久，她不想反驳她说的话，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说不定还会生气地斥责她们没一点理想和目标，但现在……
她这五年也经历了很多，她知道圣痕计划把很多人的生活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们很多人甚至都不愿意接受圣痕，但现实让她们强行背负上了圣痕。
普通人被从平静的生活里打破了，也许真的是这样的吧。

反而那些心想邪恶的人才会庆幸自己得到了圣痕这样强大的力量——
最后她们都变成了猎人。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好吧我承认，你真的很烦，快点说。”
“为什么你们这么在乎宾夕法尼亚的猎人？”芽衣等待着答案，但士兵这次没有回答她，就在这时，小队停了下来，她们要在这里扎营了。
……

感觉到了。
有人在靠近，而且很多。

“你们要干什么？！”芽衣没有站起来，就这样躺在地上，她知道这群人拿着武器在朝她靠近，但她一点也有恃无恐。

但她们听见芽衣说话后立刻扑了上来……

黑夜之下，刀光剑影。

“发生什么事了？”

当她们的队长赶到的时候，是一群被打倒在地的士兵和把她们踩在脚底的芽衣。

“你的士兵似乎有点不安好心。”芽衣眼神犀利地看着她，直觉告诉她这帮人有大问题。

“我的士兵我自然会管，还轮不到你说话……”

“等等？！”

“怎么了？”

“什么东西要来了……”芽衣刚刚说完，侧面的破墙突然炸开，一只骑士级崩坏兽将她从楼上撞了下去。

“该死！是崩坏兽！”士兵们立刻将武器全都掏了出来，枪林弹雨倾泻在怪物身上，枪口射出的火光将阴冷昏暗的废墟房照的火光冲天。

轰！

头顶的天花板也跟着坍塌下来，一群接着一群的战车级崩坏兽像冰雹一样坠落下来，将他们脚下的地板瞬间踩塌，破坏力堪比危楼拆迁的威力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的腿！”

“我被压住了！”

“谁还能动的！快来帮忙啊！”

即使他们都是圣痕持有者，但这种规模的崩坏兽群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样一支小队的处理能力了。

崩坏兽压在被混泥土掩埋的士兵身上，一点一点地向下用力，只要再踩上一只腿就能把她压成血肉模糊的肉块——

“都闪开！”

太刀在雨夜中如雷鸣般闪过，被少女划出了一条靓丽的直线，宛如一条死神镰刀划过的紫色痕迹，被太刀砍中的任何一只崩坏兽瞬间就被宣判了死刑。

骑士级崩坏兽提着长枪朝她冲来，芽衣看都没看它一眼，只是用手将刀身转了个剑花，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崩坏兽的头颅就被完整地切割而下。

“就当是你们对我发起的挑战吧。”

芽衣都不屑于使用弑神装甲，在她雷光瞬影般的战斗中，只靠她一人就干掉了所有敢上前来的崩坏兽。

……
火蛾临时基地某处
安妮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这里是拖家带口的火蛾成员安置家人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把孩子或者老人放在这里。
火蛾也不是只接受战士，被圣痕计划弄得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圣痕持有者来投靠她们，有时候也是会被接纳的。
“嘿，萨芙。”
“安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有重要任务吗？”
“啊……又失败了呗……”安妮有些难为情地顺着头发，无精打采地趴在半页门上。
“进来吧。”安妮跟着萨芙走进了大厅，孩子们正在嬉闹，有些调皮的孩子看见她了还朝她扔气球和枕头。
“小心点！”萨芙呵斥道。
“我记住你了小子，可别让我把你逮住了！”安妮假装生气地盯着那个孩子，气势汹汹地说道。
“这次伤亡情况怎么样？”两人坐了下来，萨芙先寒暄道。
“很不好，天命派来了不灭之刃，仅仅是抢滩登陆就已经很艰难了，幽兰黛尔也上了场……”安妮随手拿了一瓶啤酒，开了却没有喝。
“那……”
“萨莉，布蕾妮，凯瑟琳，乐芙……安东尼死了，可怜的大块头，被幽兰黛尔用枪戳成了马蜂窝……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那爱丽丝怎么办？”
“说她爸爸出差去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安妮，我们不可能瞒她一辈子的，你忘了上次小伊莉丝的事了吗？那孩子现在说不定已经……”萨芙说不下去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用手抓了抓微凉的手臂。
“我知道，萨芙，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萨芙看了看安妮，她的脸上尽是忧心忡忡的无奈，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在烦恼着她一样。
“怎么了？”

“没什么……”
“安妮。”
“啊……威尔安排我去杀人。”
“他知道你没杀过人。”
“但这次他的态度很强硬，好像他也在向克利奥那边靠拢了。”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干这事儿……真的。”安妮拉开椅子坐下，整个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她把脸埋在手臂弯里，完全看不见她的脸。
萨芙在背后帮她按着肩膀，安妮了握住她的手——
“今晚陪我出去一下好吗？”
“你又想去哪儿？”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不行，今晚我还有事。”但萨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萨芙～”
“不行。”
……
夜晚。
萨芙趴在窗前，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孩子们的功课还需要她批改，她在这里不仅仅算是这些孩子们的半个妈妈，更是她们的老师。
不过，现在的她就算想静下心来安心批改作业也不行，安妮的事同样让她心烦意乱——

她一直和孩子们说他们的父母和那些凶恶的猎人们不一样。
来到这里的也有不少人被猎人残害过，那群无恶不作的恶徒同样也被她们唾弃。

她一直和安妮一样认为崩坏才是火蛾，才是这个世界的敌人。
但现在……

圣痕计划以后，崩坏的影响确实比以前小了许多，多年已经没有出现过像律者那样的威胁，或许人们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圣痕持有者不再像女武神那样以保护世人为己任，很多人都依仗自己凭空而得的力量变成了猎人。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至少……没有圣痕计划想象的那么美好。
可现在，如果就连火蛾也要卷入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纷争的话……
“萨芙！”
“呀！”萨芙被突然出现的安妮吓了一跳，安妮现在趴在她的窗前，笑嘻嘻地和她打着招呼。
“你怎么上来的？！这可是三楼！”
“才三楼，十楼我都能爬上来。”安妮只用一只胳膊挂在窗户上支撑着自己，另一只手撸起袖子想展示自己的肌肉——虽然看上去和普通女性的手臂差不多就是了。
“小声点！你吵到孩子们怎么办？”
“好好好，我只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
“安妮，我说过的，我真的没时间。”萨芙摊开手，朝自己桌子上的一堆作业点了点头。
“就一晚！真的。萨芙，我就要走了，难道朋友之间不应该珍惜互相的友谊吗？”
“……”
“拜托～”
“唉……楼下去等。”
“淑女是值得等待的。”说完，安妮朝她眨了眨眼，直接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萨芙换好了衣服走下楼来，和安妮一起在基地外围闲逛。
“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出门过了？”安妮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脑后，面对着萨芙走路。
“一个多月吧，这么想来确实挺忙的。”
“你这样的人能适应这种生活还真是了不起，你可不是圣痕持有者啊。”
“我来这儿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菜鸟。”萨芙转过身来捏住了她的鼻子。
“好吧好吧，长官，那么请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安妮晃了晃脑袋挣开了萨芙的手。
“……”
“抱歉，萨芙，我不是故意的。”安妮突然停顿了下来，连忙向她道歉。
“没事……那你呢，你为什么又来火蛾呢？”
“我不清楚，我被圣痕选中以后只觉得无所事事，在最开始的几年里我一直被所有人畏惧着。他们甚至以为我是个猎人，就连我的父母都开始害怕我。所以我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但……没什么地方可以收留我，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火蛾的宣传语，”安妮回忆着那天的经历。

“听上去很美好吧，‘被圣痕选中的人是被赋予使命的’，或许就是年轻时的一腔热血，觉得像女武神一样对抗崩坏是个多么伟大的事情。但现在的话……”安妮看着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目标是什么了。
“别想太多了。”

“嗯。”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儿？”

“马上就到了。”

两人穿过警戒线，虽然萨芙非常不想这么干，这一带虽然没什么猎人，但崩坏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但安妮似乎并不想考虑那么多，硬是拽着她跑到一个海边。

这里似乎以前是什么水上乐园，但已经被抛弃很久了，规模还挺大的，还有摩天轮和过山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你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很少，我小时候家里管的很严，连周末白天出门都要和家里人报备，平时的生活也是学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挺枯燥的。”萨芙摇了摇头，“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吧，圣痕计划以后，我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才决定要做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加入火蛾。”

“我不是家里的独子，所以父母平时也不怎么管我，这种地方倒是经常来。”安妮嘟着嘴，似乎也不想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那你还比我要幸福很多呢。”

“好了，萨芙，把眼睛闭上。”

“为……为什么？”

“闭上，我保证接下来很惊喜。”安妮挂着戏谑的笑容，但还是摆出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萨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于是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别睁眼哦。”

“我知道。”

“别睁眼！”安妮的声音忽近忽远，萨芙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睁眼。

“安妮？”

“睁开吧。”

萨芙睁开眼睛，摩天轮又被重新点亮了，闪烁着五颜六色霓虹灯的巨大玩具正在缓慢地旋转着。

虽然灯光因为长年未检修而显得有些昏暗，但在这片被夜色笼罩的海滩上已经是一抹不可多得的色彩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你这家伙。”萨芙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眼前绚丽夺目的光景。

“那么，美丽的小姐，和我一起上去吧？”安妮向萨芙伸出手。

“什么？你开玩笑吧，等等，安妮，我先不说这东西有多久没启动过了，你看看上面的铁锈，万一踩上去的话……”

“来吧，要是你不去的话，我可就只有一个人在上面看夜景了。”

“安妮……”

安妮没有理她，直接跳上了一个包厢，然后又对她伸出了手。

“我要走了哦。”

“你个小混蛋。”

萨芙咬牙切齿地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踩进了包厢，上去以后她就赶紧坐在座位上一点都不敢动。

这上面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她还听得见老迈机械齿轮划过铁锈的嘎嘎声。

“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真是个混蛋。”

“那边就是基地。”安妮对着背后的窗外探了探头，回头望去，零零散散的灯光散落在远处的大地上，好像一片扑倒在草地上的萤火虫一样，“萨芙，你知道吗？我想退出了。”

“什么？”萨芙有些惊讶，但看着安妮的表情，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火蛾和天命的战争在所难免，但我不想为此做唯心的事，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和人类自相残杀的。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和火蛾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你想去哪？你还能去哪？”

“到处都可以，我可以当个游侠——就像民间谣传的那个白发女孩一样，我也可以找一个地方安稳地隐居，放下过去的一切。我听说雷克雅未克很不错，那里对圣痕持有者的政策还可以，主要是气温很低但很多温泉。”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喜欢冷的地方。”萨芙缓和气氛般的笑了笑。

“那你呢？”安妮突然问道，让萨芙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好吧。”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安妮。”

“萨芙，和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