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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未结，前手下Chris之死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间之楔」背景 + Riki性转 + *架空魔改* ABO元素下的禁忌之恋

本文为故事第三部分，从31章开始。前 1-16 章请见作者主页「吾王之堕」1，17-30章见「吾王之堕」2

【31】

Iason在家里的会议室看到Rika的时候正好1:45PM。

他从电脑屏幕后抬头，看到穿着女式白衬衫和牛仔裤的Rika。日光从房间边上大片的落地窗外射进来，把她的半张脸照得愈发柔和，宛如一副油画。

“装扮不错。”他随口评论，这倒出乎了Rika的预料。这人……在夸我？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一侧的眉毛，一向挺能说的她这下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我待会儿会开全息投影，你坐边上就行。那里，他们看不见你。”Iason吩咐着，头往房间的一个角落偏了偏，手一直没停，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Rika于是安静地来到对方指定的位置坐下，毫不多话。

背对着她的Iason又处理了一些信息，然后他忽然转身面对Rika，“What do you make of me?（你对我怎么看？）”

Rika睁大了眼睛，疑惑写满脸颊。

“You heard me.（你听到我说的了。）”Iason直视面前的年轻女人，因为身高差他看Rika总是居高临下的。

沉吟片刻，先前关于自己现状的分析在Rika脑子里狂涌，要怎么回答才是最佳答案？

“What do you want me to say?（你想我说什么呢？）”想了半天，Rika干脆直接问，表情真诚。

“The truth.（真相。）”Iason给出自己的要求，面如止水。

再次停顿，Rika最终开口道：“我不知道。”

“Care to elaborate?（介意解释一下么？）”面前的Iason身穿Blondy专属的定制服饰，黑色的落地披肩有描金的细线排列点缀，底下是复古的白色长袍，搭配他超长的金色直发和漠然的神情，高高在上给人一种主动权永远握在他手里的感觉。

说起来，Rika突然发现Iason在工作状态的时候“扑克脸综合症”比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严重得多。换句话说，他曾很多次在她面前大笑，或者手托下巴地观察，甚至是做出伸手戳她脑门的行径。Iason在那些情况下，似乎更……像个人？

Blondy在普通人，尤其Ceres的底层人看来就宛如半神的存在，无所不能、冷静理性、强大异常。但是在那一瞬间，猛然回忆起两人过去几次的相处细节，对比当下在办公中的Iason，Rika似乎捕捉了一些世人难以想象但确实存在的细节：Blondy作为人的特质，哪怕他们是被用生物技术基因改造过的对象。

看样子，硬件和软件总有不兼容的时候。

想到这儿，她在心里笑了。

“Rika？”见女人一直没有回答，Iason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Well，摸着良心说，你在过去的一周多内，对我可以说是很照顾了，还给我弟弟提供了最救命的治疗。” Rika快速回过神，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Katze也说了关于给我在Eos安一个合法身份的事实，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承担了一定的名誉风险。

“虽然选‘杂种’做宠物历史上不是没有过，但是毕竟无比罕见，且也从来没有Blondy这样做过。更何况我还是一个half-breed（混种，贵族和底层人生的孩子，理论说应该被打掉）。” 

“所以你的结论是？”Iason标志性略一挑眉，视线始终停留在女人身上。

“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你的，但是如果我这样说，你可能多半觉得我在阿谀奉承。”Rika语气也同样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但是……？”很明显，Iason能听出Rika的话里带着转折。

“我现在的状态其实是很理想的，至少对于我做一切的初衷，也就是给Zane治病这一条来说是很不错的结果。”说到这儿，Rika停了一秒，抿了一下嘴唇，“但是，呵，你说的对，有但是。我……你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在Iason听来，Rika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它听来有点含糊，但是值得人细琢磨。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Rika突然发问。

“讲。”Iason给出了许可。

“你到底图我什么？”Rika终于说出了困扰她多天的疑问，“如果只是让我顶替你缺失的电脑技术员工，那你大可不必把我硬安在你的屋檐下。是，我长得是特别了一点，所以不太可能成为合法市民，别说Eos的，就算是Midas的也希望渺茫。但是你仍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把我揽在身边，作为一个没有身份的黑户，在Eos，我只能乖乖躲在你们给的指定地点里，藏在黑暗的角落不见天日，不敢踏足外界，这样一来你对我的控制岂不是更全面？”

听完Rika大段的分析，Iason抬手拍了几下，“逻辑自洽，非常合理。”

Rika说话的时候其实是紧张的，她摸不准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高智商、能准确洞察人心，精于算计，但是又在情感上略显幼稚。这是她对他目前的基本看法，当然，这些她不会说。

“但是亲爱的Rika，你忽略了最简单明显的事实。或者说，你不愿意接受和面对事实。”Iason说着，站起身，彻底地俯视Rika，仿佛一座高塔，“也许，我选你做宠物，只是单纯地想要选你做宠物而已。当然，你的黑客技术我也很欣赏，所以也愿意给予你额外的自由和权利，比如说不给你植入宠物芯片。”

听完Iason的话，Rika瞳孔皱缩，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采用暴力实乃不得已之下策。在我看来，只要机会合适，或者方法选的对，很多看似困难的问题都很容易化解。”Iason一边说，一边开始调试全息投影的设备，语气淡然得就好像在聊天气，全程没有再看Rika，“比如，改变你的观念和态度。”

沉默……Rika良久不发一言。

“So, this is a training program, basically. How to turn a wild horse into a puppet.（所以这说到底是一个训练营，如何把一匹野马变成一只提线木偶。）”Rika用语直白，也不打算绕弯子了。

站着的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再次投过来，意味深长。他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态度含糊，模棱不清。

时间来到1:58PM，远程会议即将开始，落地窗的电子玻璃屏开始自动变黑，四周的投影仪一个个亮起，显得坐在角落位置的Rika身遭尤其黑暗。

“Are you enjoying this?（你是享受这样的过程么？）”1:59PM，Rika在最后的空隙再次发出灵魂质问，语调上扬，她的话里不受控制地夹杂了一点细微的不屑成分。以掌控他人为乐，这是什么扭曲的癖好？

“I thought you said I'm more interesting than the Academy's empty-minded purebreds.（我记得你说过我比科学院头脑空空的纯种有趣。）”

然而Iason没有时间回答了，下一秒，十数个人影开始在光线上下闪烁中聚集。等看清了，Rika却再顾不上两人的对话，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

“在座”的与会者没有一个是她想象中的政商要员，相反，竟然清一水都是正装出席的Blondy！ 

【32】

数了一圈，Rika看到除了Iason以外，投影里有十一个Blondy。看来Amoi总共十三个人里，除了Iason在线上和一个没有到场以外，其余的似乎都在现实里身处同一个大会议室。那个房间布局简单，但是给人一种庄重的压迫感。它的吊顶很高，四周都围满了蓝绿色的棱形长条玻璃，中心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整体很像是某种大教堂的审判议会厅。

所有人都身穿统一的制服，但是每个人的领子上都有专属自己的标识。Blondy一个个长得都有几分相似，不过仔细看还是有差异，比如发型发质、五官脸型等，不过统一一致的是：他们都有冰蓝色的瞳仁和超长金发，尤其后者，那是Blondy特别身份和地位的标志性象征，是被刻意保持的。

“Iason，你这未免也太放纵了，连季会都不当面来开了。”一个头发颜色略浅、眼睛细长的Blondy先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尽显对Iason的不满。

Iason没有急着辩解，反而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唯一编了辫子的家伙。此人的发型较为奇特，除了身后披散着的华丽金发外，在头两侧编了两条约一指半宽的细辫，辫子弯曲起来在耳侧画了一个弧度形成两个半圆环，然后向后延伸与其余的头发“会和”，整齐的绑在脑后。

只听这人冷声道：“Iason之前有和我说过的，他出差刚回来，赶不到议会也情有可原。”他的声音比Iason的还要低，说话有一种隆隆的感觉，仿佛压着人的心脏。

“Marcus不是也没来么？何必针对Iason？”Raoul提醒众人。那是一个头发略卷颜色略深的Blondy，在一众高高在上的人里，他看起来要相对接地气一些，不是那么得“面瘫”。作为Iason的好友兼盟友，Raoul替Iason说话并不奇怪。

“Marcus四天前就已经离开了Amoi，出使邻星处理外交事宜，自然赶不上这次的会议。可是Iason不过是在本星出差，离开了Tanagura几天而已，为什么不能亲自赴会？难道有Jupiter的偏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先前开口指责Iason的细眼睛Blondy仍喋喋不休，回怼Raoul。那个有辫子的、地位似乎略高一点点的Blondy却没有阻止，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人的争论。

“我有重要的事宜要处理和汇报，所以一时赶不到会议堂，但是这绝对不耽误我的工作，更与Jupiter对我的态度毫无关系。Haynes，我希望你不要把个人的情绪过多得带入公务当中。”Iason发话了，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他称呼对方为Haynes，看来这就是他的名字了。

“够了，在哪里开会都一样。每个人把分内的事务做好，衷心服务Jupiter才是最重要的。”辫子Blondy下达最后总结，终止了这场无聊的对话。然后就见他转向Iason，道：“Iason，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说吧。”

“嗯。”Iason应了，也不再说废话，开始陈述，“我的手下在过去的半年内发现一众以Cooper Lindon为首的商业巨头在秘密挪动大量资金，其具体用处和流向皆不明。本来我们只是有所留意，毕竟在重视经济贸易的Amoi我没有过多干涉市场的权利。

“但是近期我的人查到这些被秘密转移的钱中，有一部分流进了Ceres的数个区域，这就十分可疑了。毕竟像Ceres那种地方，除了周边一些工厂的正常产业交易外，我很难想到有什么可以吸引资金的地方。数量不小的现金从Midas离开，然后就再没有了踪迹，这非常奇怪。

“还有，所有的款项转移都刻意被做得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我的手下检查严密，很难发现。目前，我们能摸到资金具体去向的也只有Ceres的那些，其中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不知所踪’、‘不知用途’的状态。所以基于诸多疑点，我申请彻查此事，有备无患。”Iason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发现，思路清晰，证据明确。听完他的陈述，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一个头戴黑色发箍的Blondy开口，语气略有不满，“什么叫‘从Midas离开后就不知所踪？’你是在影射我管理不善么？”

“Gideon，Iason只是在汇报工作，你不要上纲上线，对号入座。”辫子Blondy说了一句，沉吟片刻后，冰冷的蓝眼睛望向Iason，“你说这些不明资金流进了Ceres，具体是哪几个区域？”

“A3、A4、B8和D6。”Iason回答。

“A4？难道是上次出了小型暴动的那个区？好像是……黑帮火并？据说还查获了一批罪犯用的走私武器。”辫子Blondy问，眉头微微皱起。

“是。暴动确有其事，至于走私的武器，我就不太清楚了。”Iason点头，目光装作不经意地在诸多与会者间从容地扫过，实则留意着每一个人的动向。

“奇怪，据我所知，那个区是多少年出了名的不安稳，毒品泛滥、黑帮斗争尤为严重。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些巨头的钱一部分被送到了A4，那它们又能在那里做什么呢？”辫子头沉思，原本就低的声线更深沉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向各位，尤其向负责管理Tanagura的Aisha你提议，此事可能事关重大，必须严查。”Iason明确说出自己的想法，表情严肃了几分。同时通过他的话，一直坐在一旁悄悄旁听的Rika弄明白了，辫子头叫Aisha，是oversee（这词大概是总览加管理的意思）Amoi最主要的城市Tanagura的Blondy，看来权利不小。

不过Rika觉得，身为信息与监察部门首领的Iason地位也不低。在军事和武装全权由Jupiter管控的情况下，这俩人的职位可以说是诸多Blondy中最高的，基本是分庭抗礼的状态。

“我非常支持Iason的做法，也很感谢他的机敏，Amoi需要他这样的尽责管理者。”这时，一个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留刘海的Blondy说话了。他的面相看起来要稍微随和这么一点点，也许和他弧度略平的眉毛有关系。

“我也同意Orphe的说法。”Raoul附和，当然他支持Iason是没有悬念的。

“我也是。”戴黑色发箍、先前因Iason提到自己管辖的Midas而有些不满的那个Blondy举起了手，他的名字似乎是Gideon。只见稍稍歪着头道，“如果是Midas有问题，那我一定积极配合调查。如若抓到任何犯罪行为，那我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姑息。”

听了几个人的表态，其余的Blondy互相对视，然后零零散散纷纷点头。就连一开始指责Iason不亲自到场的那个叫Haynes的细眼睛Blondy也不得不承认Iason言之有理。而且Iason的工作细致及完美程度已到达极限，难怪Jupiter如此器重他，虽然这让他多少有点不爽。

“那就这样定了，Iason，你需要的相关资金和人手掉配可以和我的手下对接。有任何的情况或者重大发现请立刻与在座的诸位进行汇报和共同协商。”辫子头Aisha点头，面色略显凝重，如此便定了Iason今后继续深扒资金流动之谜的行动计划。

就在这时，Iason却注意到Rika正避开摄像头从她原先坐的角落往自己的正前方挪动。

他心下疑惑，但面上自然不动声色，只是任由自己的眼睛追随着女孩。正面面对各位参会人员的Iason往正前方看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Rika也知道这一点，且小心机智地躲开了摄像头和投影的范围。

很快，她停住了脚步，然后用手表上的投影打出一行字给Iason看：问Aisha，在Ceres的四个可疑区域里，他觉得应该先调查哪一个以及为什么？

 

【33】

看到Rika的信息，Iason自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思考半秒后道：“Aisha，你作为Tanagura的管理者，很多城市的相关细节懂得比我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在上述的Ceres四区里，我应该先调查哪一个比较有利？”

Aisha先是一愣，然后想了一会儿道：“其余的A3、B8和D6虽然和所有Ceres的区域一样混乱糟糕，但是近期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就像我刚才说的，相比于别的区，A4的问题最多，我建议你的人先去看这个区。”

“好，谢谢。”Iason点头，目光扫向站在前方的Rika，后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有点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

季度会议继续，继Iason之后，负责各部门的Blondy开始陆续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以及展开相关事宜的讨论。比如搞科技和生物技术研究的Raoul就提到可以通过全民基因改造来实现对现有人口的进一步管理和控制，虽然目前的技术还不太成熟，但是未来可期。他还提到一种正在试验阶段的精神控制类药水，最终有望达到在注入生物体后对其行为进行全面操控的效果。不过这种药水副作用大，动物试验体死亡率高，所以还有待改进……

经济和财政方面，Amoi的生产总值持续增长，对比一个季度提升5.33%，前景喜人……

就这么乱七八糟说了一堆，Rika直到最后会议结束也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动作。

*

过去数个小时后，会议终于结束了。

等Iason把所有投影仪关闭，电子玻璃的遮光效果被退去的时候，居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有些疲惫地从宽大的椅子上站起来，Iason走向坐在边上的Rika。

“说吧，你的发现。”他开门见山，眼里貌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Rika微微地笑，也站起身，仰头与高出自己将近四十公分的Iason对视，“那个Aisha，撒了谎。或者说他在隐瞒一些事情，他知道的可能比他表面上展示出来的多。”

Iason没有接话，稍稍偏了一下头，饶有兴趣地等着Rika继续说下去。

“他说A4从古至今都很乱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作为原住民，我清楚Ceres确实没有一丁点地方是净土，但是不像他说的，A4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实是比较稳定的一个区，至少跟其他的鬼地方比起来好一些。其主要原因有很多，比较简单的一个就是它靠近Midas东边，所以周围治安不算太差。”

解释完背景，Rika顿了顿，开始进一步说自己的分析，“至于去年年底的那场暴动，其实是帮派在斗争中流窜，一路打到了A4，最终在那边爆发了激烈冲突，纯属突发事件，和A4本区关系不大。Aisha清楚那起骚乱的发生，甚至说出了走私武器的细节，说明他对A4是有了解的。但是它同时又说出了A4从古至今就很乱的话，这与事实相悖，与他个人个人表现出的对A4的某些事件的熟知程度相矛盾。所以对此，我产生了怀疑。

“因此我才让你问‘四个区在他看来哪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以进一步核实我的猜想。Aisha说近期内A3、B8和D6没有事情发生，这不对。D6我不确定，因为它离我之前住的地方远一点，但是A3和B8在近9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人口死亡和失踪的事件。Ceres的人命向来不值钱，生生死死是过家家。但是这么集中大量的人口失踪，不是小事。你是主要负责检察那些权贵的，自然不知。但是Aisha作为Tanagura及周边主要的管理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他很离奇地居然坚持想把你往A4的方向引，而且理由还是基于实际上只是一起流窜案件的暴动，这很不合理。

“综上所述，我的推论是，他可能在A4是否值得首先重点调查的事情上有意误导你，这是一招险棋，毕竟他给出了不实的信息。但是作为常年居于Eos的你和其他Blondies来说，Ceres总的就是一个大粪坑，里面的各区差异和划分你们不会知道，至少一开始不会。等你深入花时间查完A4后，时间也被拖延了。

“如果我是你，在知道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以后，应该表面上着重调查A4，但实际上继续多深挖其余三区。我不清楚你们Blondies一个个都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在政治持什么立场，但是我不认为你们是铁板一块。”

叽里呱啦说完了一大堆，Iason其实有被惊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确捕捉到某一个人话语中的问题然后加以试探和分析，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的贫民窟“小杂种。”

“Ceres有人口集中死亡和失踪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早提过？”Iason忽然想到什么，谨慎地问。

“我生活的地方太复杂了，说是鱼龙混杂真的都是抬举了，那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出没的地方，我个人能顾及事情真的很有限，当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真的想不了太多。”说到这儿，Rika忍不住叹息一声，“我之前从来没有把人口失踪和你们Tanagura的大佬联系到一起，毕竟Ceres的各种亡命徒绑架人，勒索赎金或者贩卖器官啥的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刚才你们聊起，还有你提到的秘密资金转移的问题，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大范围的人口失踪，可能和以往的小规模独立犯罪不一样，其背后大概率有更深的阴谋。”

仔细听完Rika的话，Iason彻底相信了她，同时一阵恶寒从脊背传来。

Something’s happening in this Tanagura. Something very serious……（Tanagura有大事正在在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

“Iason，我不妄自揣测你今天带我一起参会的原因，或者说不亲身赴会是不是你预期的一部分。但是我也觉得应该跟你摊牌，我很害怕。”Rika把很字说得很重，好看的眉眼紧紧缩成一团。借着自己帮了Iason一把的契机，Rika经过内心盘算后，觉得是时候进一步谈条件了。

“你怕有一天我会杀你灭口？”Iason突然轻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一点都不好笑。

“是。”Rika直言。

“那你不要离开不就行，永远待在我身边，我也就没有杀你的必要了。不是么？”Iason居然耍起赖，搞这么一手，Rika有点无语地抿嘴。

“我可以为你工作，而且做到我能做的最好，就像今天这样。但是前提是我愿意100%付出，而不是有所保留地只做我被安排的分内工作。”Rika不想放弃，继续试图给自己争取更多权益。

闻言，Iason幽深的冰蓝色眸子动了动，一个略显狡黠的浅笑浮上面颊，“啊～你这是搞试用版的节奏？先给我一点不错的用户体验，然后就要求付更多费以持续功能？”

Rika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Iason，但是被一下子点破还是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很狡诈不堪一样，一直在刷小手段。

又想了一好一阵，Iason突然扬眉，“好吧，我答应你，三年。三年后如果你想走，我放你，而且保证是以一个活人的状态放你走。哦，还有你弟弟，一并安然放走。”

Rika先是意外于对方的爽快，然后又面露担心，“那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跟你以一个Blondy的名义签一个合同，发到网络公证处的那种。虽然说，如果我决定杀了你，你可能逃不掉。但是这份合同也会被Tanagura的信誉系统公之于众，严重损毁我的名声。这样够么？”Iason摊手，态度比较轻松。

“你就不怕我入侵公证系统篡改合同？”Rika忽然一笑，弯起的眼睛呈现出一瞬间的妩媚。

“如果你能入侵得进去的话，你随意。”Iason很自信，公证和信誉系统是和Jupiter挂钩的，Rika只是说说而已，她不可能篡改得了合同。

“好，太好了！”第一次，Rika在Iason面前完全真实地展露笑颜，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突然在他身体里某处咚地敲了一下。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睫毛的边沿，然后散射进那一对蓝绿色的晶体中，随和她眼睛笑的弧度而上下闪动……

“Rika……”他唤出她的名字。

“嗯？”女子仍沉浸在可能解脱枷锁的喜悦中，激动的神色在脸上打转。

“今晚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喜欢的。”Iason的声音温柔，让Rika陷入一瞬间的恍惚。

片刻后，她回答：“嗯。”

 

【34】

Ceres因为严重污染，整片区域的天向来都是灰蒙蒙的。Tanagura有大型的空气净化系统，但是这里明显不会有这种高级的东西。

深夜，十一点多，Guy和几个朋友坐在一栋半废弃的楼顶上喝酒。

“呐，我听说你被工厂提拔了？”其中一个卷发男青年推了一把坐在一旁盯着灰不拉几的夜空愣神的Guy。

星空这种东西，在这里是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奢侈品。灰黑的天像是被糊上了一层永远去不掉的的灰泥，如一个硬壳生生世世罩在这片破败腐烂的地界上方。

“喂，Guy！跟你说话呢。”卷发男青年间旁边的人没有反应，不耐烦地又用手肘捅了捅那个留着马尾的青年。

“我拒绝了，已经离职了。”Guy随意答道，语气死沉沉的，眼神空洞，凝视黑夜。

“蛤——？！”闻言，卷发直接跳起来了，“你小子TM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要？！”

“接着上班又怎么样？不过是万千无用的、可替代的齿轮里的一个罢了。”Guy摇头，抬手举起酒瓶狠狠灌下一口，“我有别的打算，不能接着在工厂打工了。”

“可是你的工钱可是比原先涨了整整400点啊，400点啊！！！”卷毛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五官乱飞，“而且一旦升到中层，那可是有机会继续晋升的啊。对于我们这种连稳定工作都很难找到的废物来说，你简直就是走狗屎运的极限了！”

然而Guy只是闷闷喝酒，不愿理这个聒噪的家伙。

“你觉得这整件事情蹊跷是么？”这时，一个走路略跛的青年拿着两瓶新的酒走过来，在Guy身边坐下。

后者沉默了半晌，在又灌下好几口烈酒后，声音有些嘶哑地说：“Rika、Zane、Naoko，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然后唯一留下来的我不仅拿回了我的摩托还得到了工作的晋升，这合乎常理么？”

有点瘸的青年伸出手拍了拍Guy的肩膀，“无论如何，斯人已去，你要尽快move on（向前走）才是。”

“嘁——Luke你懂什么。”Guy切了一声，手拄着额头哀叹，“她曾是我生活里唯一的光……”

Luke陷入沉默。

突然，毫无征兆地远处传来一阵巨响。

“怎么了？！”先前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卷毛男青年一下子站了起来，站在楼顶四处张望。然后他就看见东边的区域燃起熊熊火光，就好像要吞噬周遭一切。

“那是……A4区的方向吧？”Luke也站起身，手里的酒瓶被捏紧了。

然而，坐在地上的Guy却依旧一脸的漠然，“What does it matter? Another ‘accident’ after all.（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又一场‘意外’罢了。）”

“Guy，这里不安全，我们离开吧。”Luke提议，伸出手就要去拉Guy，不过被后者躲开了。

“站在高处才好看风景呢，你看，那火它烧得多旺啊。呵呵——”有点陷入癫狂的男人说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两行清泪自他的脸颊滑落。

Rika……你看到了么？这就是生你养你、最终又把你吃掉的Ceres。

我会找出你死亡的真相。如果你有冤屈，我会替你复仇的！

*

“Rika，准备出发了。”Iason的声音传来，Rika披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从楼上往下跑。

“嗯，来了。”随着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当她走到Iason身侧，男人很自然地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护着她把她往门边带。

Rika没有拒绝，只是稍微低头，偏过头不让Iason看到她的脸。

Iason也没介意，拉着Rika进了电梯然后走了一段后上了车。

“你自己开车吗？”Rika见Iason往驾驶座的那一面走，有些吃惊。这些所谓贵族不都是被别人服务的对象？

“车么好的车，偶尔自己开一次也不错。”Iason说着就掀开上飞的剪刀门坐了进去。Rika这才注意到这不是一辆普通的悬浮车，而是带有喷射器的银色飞船式座驾，可以上天那种。在Eos是可以开飞车的，不过要遵循特定的飞行轨迹。这样的顶级玩意儿，也只有在Eos才能见到了。

“你要一直在那里站着么？”见女人没有动作，Iason放下车窗，冰蓝色的眼眸对上Rika的脸，她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异样翻涌。慌忙，她跑过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出乎意料的，Iason并没有阻止她并让她坐到副驾驶上。相反他只是开始启动飞车，引擎的轰鸣还是通过密闭的车窗传进来，“安全带系好，坐稳了。”

等Rika扣号安全带，车库门缓缓打开，蓝白色车灯亮起，银色的飞车像是子弹嗖地射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流星一样的长弧线。

车的飞速是如此得快，以至于一股力死死压在Rika胸口上，把她一直按在座位上不得动弹。

“你——你开慢点！”Rika叫道，然而Iason却咧嘴一笑，一脚油门开得更快了。

车顺着天空中橙红色的光线指引一飞冲天，很快就来到了大气层的边缘。

“我们还要继续向上？”Rika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失重的感觉愈发明显。

“快到了。”随着Iason撂下最后一句，车的速度进一步增加到达极限，车尾的青紫色尾焰宛如巨龙张口，肆无忌惮地喷涌。

过了一会儿，Rika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重力的影响，浑身的脏器都有一种诡异的漂浮感。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就要飘到车顶上去了。

“你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没说是来近太空啊！”Rika说话，觉得胃里开始有了翻江倒海的趋势，估计再持续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Iason看到Rika狼狈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好笑，低头伸手按下两个按钮，车内的重力系统开始工作，她这才慢慢缓过来。

喘了好一阵，Rika略带嗔怪地望向Iason，却听后者道：“到了。”

下一秒，整个车顶和车厢居然一点点变得近乎透明了，下方，一个淡粉紫色的星球赫然入眼：Amoi。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只能看到巨大的球体的一部分。弧形的宽阔圆面与漆黑的太空接壤，静静地飘在无尽的黑暗中。远处的恒星闪耀，给星球表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整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粉紫色。丝絮状的云层游离于星球上空，它们卷曲着成了漩涡，以一种近乎魔幻的方式漂浮着……

Rika这辈子从未亲眼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象，强大力量感和绝对的体量足以让任何个体觉得无比渺小，比一粒沙还微不足道。

就那么呆楞看着星球的本体好一会儿，一行泪不自觉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就是我们的星球，从这里看是不是很美？”Iason说道。凝视着下方的母星，他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是爱恋、是崇敬、是惋惜和悲伤。

Rika仍然有些回不过神，说话的声音有些飘渺，“再联想到我们于茫茫宇宙中，更是小到几乎无法被探知的存在，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Rika感慨着，目光从未离开过那颗远景绝美的粉紫色星球。

“所以很恶心吧，有时候看人这种生物。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是，居然还妄自称神，欲与天公试比高。”Iason摇头，眼神继而落到了坐在后座的Rika身上。

“欲与太空试比高，呵呵。是，的确非常可悲。”Rika揶揄地笑，又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转头看向Iason，两人目光相撞，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仿佛是某种青蓝色的火花。

短暂的无言，Rika最先反应过来，她转开了视线，它后来停留在后座的门缝间，“你说得对，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我很喜欢。”

Iason看着Rika，眉头微微皱起，嘴唇微张却没有声音能传出来。

“我记得小时候在Ceres的时候，就一直好奇传说中的星空是什么样的，因为地上的大气污染和光污染过于严重，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亲眼见到星球的全貌。我真的很感动。”Rika说着，终于又抬起头，对着Iason露出一个微笑，温柔、真挚。

愣了半秒，Iason答道：“良かった。嬉しいです。（这很好，我很高兴。）”话说出口他才觉得自己有问题，这样的措辞，是他Iason Mink会用的？！

Rika也是面露惊讶，然后笑得更开心了。随后，她低下头继续欣赏绝美的星球全貌，不再说话。

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像早上说他“自恋”那样用言语去戳Iason。不过她对此人的看法似乎在悄然中，发生了变化。

 

【35】

又看了一会儿，二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启程返航。他们都很识趣地没有提先前Iason的“失言，”那个小插曲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就那么过去了。

回程Iason开得慢了些，Rika这才没有觉得想吐。

可是由于速度不及先前快，他们多开了一会儿。

Rika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似乎是刚才精神被狠狠震撼道了，加之今天从早到晚发生了好多事情，疲乏之下，她居然在车开到公寓之前睡着了。

*

“欢迎回……”当Daryl在门口恭迎主人归来的时候，他赫然发现Iason大人是怀抱Rika大人从电梯里出来的，后者似乎是睡过去了。生怕吵醒对方，他很有眼力劲儿地赶紧闭嘴，默默跟着Iason为他打开一道道卧室门，恭送二位大人进了房子的 master chamber（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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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醒过来的时候天好像还没有亮，Rika睡眼惺忪地扫视一圈，看到的是头顶的玻璃纱纱帐和高高的天花板上科技感满满的灯。这里是……Iason的卧室！

她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衣着整齐，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身白衬衫和牛仔裤，只是鞋袜被脱掉了而已。

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车上睡着了么？

向身侧看去，Iason还在睡。他的金发散落在枕头上，侧颜清晰，呼吸平静，睡得安逸。顺着脸往下看，男人的脖子和一部分肩膀裸露在被子外面，是“熟悉”的健壮的、“凹凸有致”的样子。

像是着了魔一样，Rika坐在床上，盯着Iason看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金色的睫毛时不时颤动。

回忆起昨夜的经历，她的心又不平静起来。第一次，在想到这个家伙的同时，一种温暖的感觉将她包裹。

再次低头看自己扣得好好的衬衣，一阵扭曲的小想法窜上她的脑海：啧——幸好，他果然如先前自己说的，不喜欢用暴力的“下策。”

看了看表，才不到六点。Rika想了想，仍略带困意的她解开了衬衣、脱下裤子，只留下里面的吊带，舒舒服服又躺回了被窝。

老实说，Iason的这张高级床真的不是盖的，舒适度堪比躺在云端，如果云彩可以被躺的话。沉迷在松软的被窝中，Rika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夜Amoi美得令人无言的样子，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句富有磁性的话：这很好，我很高兴。

嘶——Rika抿嘴，被子里的手搓了搓。

但是他能带她去观星，她也很高兴。

思绪乱飞，Rika这下有点睡不着了。

小时候，她每每睡不着或者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去找母亲，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然后甜甜睡去。那是一种来自童年深处的安全感，不过从Julie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一阵酸楚从心里扩散开来，Rika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转身张开手，抱住了身侧的人。宽阔有力的身躯和母亲的温软完全不同，但是就像一个会发热的大抱枕一样，他抱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踏实。

男人醒了，被女人突然抱住，深感意外。

这时，耳边却传来女子细弱的低语，声音里掺杂着一星半点的娇羞，“你不要动，我就愿意好好抱你一会儿，算是昨天的答谢。”

男人先是诧异，然后一个柔和的笑在其脸上展开，宠溺之意明显。他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抚在了女人的头上，手指轻轻拨弄起她的黑色碎发。

“Rika。”躺了一会儿，Iason低声道。

“嗯？”女人已经再次陷入困倦，声音有点糯糯的含糊质感。

“把头发留长吧。”男人说着，低头轻嗅起她的柔软细发。洗发水的香气和他用的很像，但是又因为混杂了女子自己的体味，略有不同，更加软和细腻。

Iason的话其实正中Rika下怀，她终于可以平生第一次留长发了。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是漂亮的。

于是她在再次坠入梦乡之前，她应道：“嗯——”

 

【36】

（未完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