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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军团小说节译:西吉斯蒙德与阿巴顿的对决

2023-04-14 10:32 作者:机兵苍熊式  | 我要投稿

机仆:由于《黑色军团》是第一人称视角,所以文中的“我”都是主人公伊斯坎达尔 卡扬。

一、重逢

我们即将面对新的威胁:这是一支进入卡迪亚之门的舰队,不过担任先锋的舰船仍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一个令人迷惑的数字…你必须要理解,当帝国谈到战团的时候,他们所说的是那种牺牲了星际战士军团启示录般庞大但混乱的军力,以此来进行外科手术精确进攻的特别行动部队。黑色圣堂是一个战团,但他规模庞大——自从大叛乱那血腥痛苦的时期以来,帝国还未曾见过如此规模的战团。

当他从显像圆镜上看到一艘又一艘船体乌黑的战舰时,阿巴顿哈哈大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喜悦,张开双臂摆出一幅国王似的确认姿势。

“看来我们并不是唯一的’黑色’军团。”

当乌尔提奥报告称我们正在被呼叫时,指挥甲板陷入了神圣的寂静。没人需要问是哪艘发出了呼叫。

我们花了数秒才辨别出显像镜上出现的人物是谁,而且由于双方飞船距离很近,并且受到周围恐惧之眼空间的干扰,图像闪烁且呈现颗粒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尊用雕刻过的青铜与泰拉大理石制成的王座——用于制作它的那种蓝色条纹石块比(投奔荷鲁斯的)九个军团中的老实人还罕见。王座椅背高大,扶手宽阔,两侧摆放着林立的火盆与渐次升高的蜡烛。火焰将白色的石块涂上了一层琥珀般的色泽,并将闪烁的阴影投射到了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黑甲战士身上。

许多军团战士和凡人都曾将阿巴顿误认成他的父亲——荷鲁斯,但我们眼前这位战士不可能被误认成他的原体君父。他的动力甲就像我们的一样是黑色,陶钢层也和我们一样镶上了金色的饰边。有人说我们将动力甲涂成黑色是为了混淆我们过去的配色,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在我在面前这位战士的战袍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悲伤而又充满希望的蔑视。就像我们一样,他的身上也沾染着失败的污点;他与其说是为了复仇而将自己裹在黑色的丧服中,到不如说是将动力甲涂为黑色以示赎罪与救赎。

他如同偷闲的君王一般斜靠在王座上,他太强壮得以至于不会懒散,太机警以至于不能休息,双手放在一把黑色长剑的剑柄上。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柄利刃的传说,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有兄弟丧命在它的锋刃之下。他们的鲜血浸入了长剑黑色的金属剑身,流淌过了标志其长度的剑身铭文。显像镜上的图像瑕疵过多,以至于我们无法读出上面的文字,但如同图像够情晰的话,我也知道他们将会说出什么:帝国主君。这柄利刃被铸造出来以向帝皇致敬——他是万王之王,人类之主。

这位战士剪短了自己被时间催白的头发,嘴巴纤薄且疤痕累累,留着一圈短须。岁月侵蚀了他的皮肤,磨白了他的头发,但并未令他的肩膀弯曲。显像镜所造成的图像失真隐藏不了他眼中冰冷的怒火,他瞪着我们都双眼中燃烧着仇恨。他在这里等了我们数十年,他的等待是正确的。

他即是我们——我们忠诚热忱、义愤填膺的镜像。在数个月前读取过这位骑士的思维时,我便知道了这一点;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秒,便知道了这一点。这位古老的骑士之王坐在白色的石头王座上,双手靠在一把长剑上——它在那场我们注定要失败的叛乱中夺取了无数人的性命。

阿巴顿站在那里,注视着面前的图像;他咧嘴笑着,露出了牙齿。他和我们一样对骑士王胸怀敬畏。我们知道谁在等待我们挣脱束缚,这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他是另一回事。阿巴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双燃烧着亚空间之力的眼睛闪闪发光。

“只有你,西吉斯蒙德,”他对骑士王说到,“只有你才会追逐着怨恨直到地狱的边缘。这份仇恨是如此纯粹,我不能不佩服它。”

古老的骑士站起身来,他举起长剑,行了个战士的敬礼——我辨认出了这种礼节,它来自某个更为光明美好的时代,彼时我曾与帝国之拳们并肩作战。他吻了吻剑柄,然后把额头紧贴在冰冷的刀刃上。

“我不会容忍不洁之物苟活。”

阿巴顿咧嘴笑得更大声了。“诸神的血啊,很高兴又见面了,西吉斯蒙德。”

“我维护皇帝的荣誉。我痛恨并消灭巫师。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我都将接受任何挑战。”

阿巴顿哈哈大笑起来。“一位真正的多恩子嗣。当他们合诵誓言时,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而是以宣誓代之。”

但西吉斯蒙德正在做的并非宣誓,真的不是。他是在进行做出承诺。他为自己的战团写下这些誓言,但这也是他的原话——这些内容并非是让他的骑士们去进行效仿的宣誓,而是他对敌人们做出的承诺。

西吉斯蒙德,曾经的帝国之拳第一连长和现在的黑色圣堂至高元帅,在永恒远征军号的舰桥上回望着我们。他仍然拒绝同我们交谈。对他而言,除了他那帝王般的鄙视,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与之相反,我们的舰桥上是一片嘈杂。人们朝着显像镜发出喊叫声和杀气腾腾的吼声,因为逃出监牢的解脱感和遭遇往昔敌人的超现实真相最终击垮了我们。这种状况驱散了我们进入卡迪安之门时所陷入的惊愕与无用沉默,我们在兽性的咆哮和嘲笑中为这一刻进行洗礼。这阵声音来自人类的嗓子、变种人的喉咙与军团战士头盔上的发声器,这阵撕破喉咙的嘲笑和怒吼让舰桥上恶臭的空气都颤动起来。这阵声音里有欢乐,有苦涩,也有愤怒。这是一次驱魔,一次净化。这是惩戒在发声。

西吉斯蒙德看着我们,仿佛我们只是一群嚎叫着的野蛮人罢了。对他而言,我们或许就是群野蛮人而已。他始终未与我们直接交谈,而且现在他也依然如此。他向舰桥的船员们下达了一道命令,把披风从肩膀上解下,让自己摆脱束缚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二、对决

机仆:在前文中,黑色军团突击队跳帮了永恒远征军号。


我闭上眼睛,将复仇之魂号抛在脑后——这艘飞船正在翻滚燃烧着与黑色圣堂舰队交战。

当我睁开双眼时,西吉斯蒙德就站在我面前,站姿如同一位登基的君王那般庄严。

“所以,”他说到,“你们已经滚回来了。”

西吉斯蒙德燃烧着生命,他的血管在被灼烧着。他所行事业的正义性为他套上了一层光环,一层完全与宗教无关的信仰光晕笼罩在他身上。我抬起头望着他,中间隔着黑色圣堂的圣骑士们(huscarls)——我们在后来的战争中得知这些战士们被称为长剑兄弟,这时我才意识到西吉斯蒙德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他能够存活千年之久是因为他拒绝死去。他对我们的仇恨是如此深刻,以至于他不会在自己职责未竞的情况下长眠于墓中。

西吉斯蒙德透过船舱中超自然的寂静注视着我们。他的动力甲和披风上染着鲜血,从黑色军团战士们的尸体上赢来的荣誉勋章散落在这间由白色大理石和黑色钢铁建成的大厅各处。在保卫自己飞船的同时,他也并没有闲着。看来他已经将这间倍受崇敬的舱室选做了自己的最后阵地。

“所以,你们还是滚回来了,”他对我们所有人说到,声音苍老但却中气十足。“我从未质疑过这一点。”

他的长剑兄弟们历经了鏖战,现在遍身血迹、疲惫不堪。但我们那些面对他们的战士们也是一样。很多人都气喘吁吁,仍在流血;基因技术制造而出器官正在促使他们的伤口结痂。

阿巴顿也是遍身血迹。他为了前往这间舱室而杀死的人的灵魂环绕着他,这些灵魂是不可见且寂静的,当亚空间将它们拖入自己的湮灭之口中时,一团烟如同烟雾般的痛苦光环逐渐消失,最终化为无物。

西吉斯蒙德站起身。他手中握着表明自己身份的专用长剑——帝国称之为大元帅之剑。而他已经钟爱了数个世纪的武器——黑剑,被收入了位于他髋部的剑鞘中。虽然我那散落在甲板上的十几位死去的兄弟已经打消了我“西吉斯蒙德会因年老而衰弱”的幻想,但他挺直的脊背与姿势中蕴含的力量仍令我惊讶。他斩开了数名挡着自己路的嚎叫舞会战帮(Shrieking Masquerade)成员,不过根据我通过阿姆莱尔的双眼所看到的景象,泰雷马农和宰杜并不在被杀者之中。

阿巴顿走上前去直面着他,同时示意我们全部放下武器。西吉斯蒙德也对自己的下属做出相同示意。双方都马上遵守了己方指挥官的命令,此地进入了一种疯狂的宁静,而永恒远征军号还在颤抖燃烧着。我注意到显像镜被调到了观察复仇之魂的位置:我们的旗舰在虚空中翻滚着,伤口处流出火焰、冰块与空气,舰炮在对着黑暗发出无声的尖叫。复仇之魂在对抗数艘较小的飞船,她依次转向每艘敌舰,用光矛齐射有条不紊地切碎它们,那些在太空划过的光束就和泰拉艳阳的弧光一样耀目。

当看到这艘燃烧着的飞船时——其实我的身体就坐在复仇之魂号上阿巴顿的王座里,我感到了一阵眩晕。我是从阿姆莱尔双眼后方,隔着一段极为遥远的距离,望着这艘飞船。不过这种紊乱感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适应此类感官感知状态是提兹卡冥想法则的一个基本方面,而我在八岁生日之前就被教授了这些技艺。

阿巴顿向着接近他的骑士说到:“我看见岁月涂黑了你的甲胄,就像我们的一样。”

西吉斯蒙德停住了脚步,他与阿巴顿之间只有不到一剑之阂,当两人都没有拿起自己的武器。“我在寻找你,”他对我的主子说到,“在你父亲的叛乱所燃起的战火焚烧着泰拉时便是如此。我不舍昼夜地追捕着你。总有些小人会出来挡我的路,而他们总会死掉,这样你就能苟活下去。但我从未停止过寻找你,艾泽克尔。这么多年中,从来没有过。”

愤怒——阿巴顿最强大的武器及最致命的缺陷,已经离他而去了。我通过阿姆莱尔的双眼望着阿巴顿,他看起来倍受沧桑。

“别让我这么做,”阿巴顿说到,“别让我杀掉你。”

他甚至抛下了自己的长剑,武器掉在地板上,发出钢铁的撞击声;他此时怀着激情。“你活了这么多个世纪,不可能一点真相都没看到吧,西吉斯蒙德。人类帝国是我们的。我们为它而战,用自己的血汗和勇气搭建了它。是我们夺取的世界铸就了它。人类搭建这个帝国,是用我们兄弟们的骨骸作为地基。”

年长的骑士注视着阿巴顿,不为所动。“当你迫使帝国屈服的时候,你便失去了替它说话的权力。倘若你真的如同自己所宣称得那般热爱帝国的话,艾泽克尔,你就不会将它推到毁灭的边缘。”

阿巴顿的身影笼罩着西吉斯蒙德——前者穿着终结者动力甲,身形更为高大。他做了个手势——摊开动力爪,双手扫过房间里所有的战士们;尽管为不同阵营而战,但他们全都身着黑甲。

“我们是帝皇的天使,”我从阿巴顿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黑暗的仁慈,这令我恐惧。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愤怒,因为他是在与西吉斯蒙德进行理论,而后者是一名永远无法与之论理的星际战士。“我们反抗不是为了发泄那一星半点的怨恨,西吉斯蒙德。我们起来抗争是因为遭到了主子的愚弄。我们是他用来让银河臣服的有用工具,但之后他就会把我们从帝国中清理出去,就像他之前清除掉雷霆军团那般。他会把我们从历史中抹除掉,就如同从自己金色的鞋子上刮掉污粪一样。”

西吉斯蒙德平静得宛如一尊雕塑,他的面孔坚毅得如同由彩色大理石雕刻而成。“我很确定,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坚信:自己是因为那些纯粹高尚的理想才失了宠。你们把自己关进监牢,对着自己重复这些说辞。但这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曾见过阿巴顿用残暴的谩骂制止人群,并让所有人感到恐惧;我也曾见过阿巴顿利用自己的魅力战胜最具敌意的对手。但此刻,当他站面对面地在西吉斯蒙德——那个我们焚灭又被迫放弃的帝国的化身面前时,我相信他经历了一次非常罕见的内心冲突。

对西吉斯蒙德而言,职责和律法是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内容。他不关心我们的正义,也没有指责我们傲慢。他甚至没说我们是错误的,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我们是出于哪些理由才做出这些行为。

我们这些人是叛徒,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背弃了帝皇。这就足够了。

他不能也不愿看到我们是为了帝国的利益才奋起反抗帝皇的。但我要坦白的一点是:虽然西吉斯蒙德如同古老的君王一般,带着绝对的信念站在那里,但我还是从他心中感受到了怀疑——我曾在阿巴顿心中感受到过相同的情感。

这种感觉分明而冷酷,但只持续了片刻,仅此而已。这种感觉之所以短暂,可能是因为:我们背叛帝皇并非是为了帝国或者任何被我们夸夸其谈着的真相的利益。我和我的军团反抗帝皇是为了活下去。我们遭到了背叛,所以我们就为了活着而诅咒了自己。我们进行反叛的理由要多少就有多少。

西吉斯蒙德仍旧一动不动,他以极大的耐心说到:“你一直在聒噪,艾泽克尔。但我看起来像是在听你的喋喋不休吗?”

当阿巴顿放弃了让西吉斯蒙德理解我们事业的希望时,我看见了他表情的转变。我在他脸上也看到了自嘲,他现在很懊悔,是啊,他竟敢希望西吉斯蒙德能够理解我们为何背弃黄金王座。

“无悯,无悔,无惧,”阿巴顿微笑着说到,“那些思维过于纯粹以至不会产生怀疑的人是幸福的。”

他并未等待西吉斯蒙德做出回答,而是伸出手,等人奉上佩剑。宰度走上前去,拾起阿巴顿的剑并将之送入阿巴顿手中,之后退下。

西吉斯蒙德同样做着准备,他将自己的大元帅之剑递给了自己的某位圣骑士护卫(huscarls),后者满怀崇敬地捧着圣物退下。西吉斯蒙德抽出了自己的黑剑,他举起佩剑向阿巴顿致敬,展示出的仍旧是他那种一贯的冷淡礼节。

阿巴顿也举起了剑,阿穆莱尔(机仆:卡杨现在是进入了Amurael的意识中)向后退缩,但这并非是他自己意识使然,而是被我的意识操控了。本能反应随着呼吸传导到了我的全身。亲眼目睹这场战斗所引发的情绪极其激烈,以至于我不得不克制住自己,以免(完全)控制我兄弟的身体并夺取他的心智

西吉斯蒙德的优势在于长剑的攻击范围,阿巴顿的优势在于终结者动力甲的力量。我的主人也要对抗沉重的荷鲁斯之爪所造成的劣势,当倘若阿巴顿在这次决斗中有机会使用这只闪电爪的话,他将获得一件毁灭性的武器。西吉斯蒙德身披的是一件华美的动力甲,他的速度更快,但我们也无法得知岁月令他缓慢了多少。

双方的战士们都聚集在一起,出于敬畏,他们都一声不吭地站在被毁坏的舱室中。凡人契奴似乎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至少我没在房间中镶嵌了图案的地板上看见他们的尸体,这让我相信此地是黑色圣堂骑士们举行仪式的某种骑士圣殿。西吉斯蒙德身后站着九位长剑兄弟,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则是将近四十名黑色军团战士;除非强迫阿穆莱尔转身环顾四周,否则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人的具体数量。

阿巴顿和西吉斯蒙德手中的武器第一次交锋相碰了,兵刃互击擦出的火花溅到了两位战士身上。我本以为这会是双方发起冲锋的信号,在两位领主对决的同时,我的兄弟将会一拥而上将西吉斯蒙德的精锐战士们一举歼灭。但这种事情并未发生。

我感觉到肾上腺素麻醉剂进入了阿穆莱尔的血液中——动力甲注射了这些药物来应对他的战斗渴求。两位战将手中的利刃猛烈地相互碰击着,这番场景令阿穆莱尔畏缩,而且他也并不是唯一如此关注这场决斗的人——他无疑是在想象自己站在阿巴顿的位置上挥舞利剑的景象。

这间舱室本是黑暗朴素的地方,但两人风暴般的利刃对决让这里洒满风暴的光芒。闪电划破了大理石墙壁,照亮了彩色玻璃窗,黑色圣堂英雄们的面容宛如冰冷的雕像,沐浴在更为寒冷的闪光中。这些磐石般的英杰漠然看着,虽然两边的战士们都身着黑甲,但他们更略显出一丝坚忍冷静。

在这场决斗过去多年之后,我们中那些足够幸运到能目睹其经过的成员都曾用陈腐但也深刻的言辞讲述过此事的终局。宰度偏好的说法之一是:阿巴顿一直占据着上风,在他向西吉斯蒙德发出致命一击之前,我们的领主一边戏弄这位年老的黑色圣堂骑士,一边讥笑嘲讽着对方。这是嚎叫舞会战帮中的各个帮派讲述的故事版本,而且泰雷马农也从未对此进行过反驳。

阿穆莱尔也曾讲述过一个我虽偏好的版本,在他的叙述中,西吉斯蒙德冷静且出击精准,阿巴顿则进行了狂暴的猛攻。而这也是我通过阿穆莱尔的双眼亲自得见的真相。

西吉斯蒙德知道自己终有一死,即便他能击败阿巴顿,他与麾下的战士们也是处于一对四的数量劣势。他的座舰仍在虚空中翻滚,而且我们的跳帮队也如同侵入了血管的毒素那般在飞船各处肆虐,永恒远征军号仍在从内部燃烧。不过,永恒远征军号中的战斗并没有悬念,所以围绕那间舱室展开的战斗也就没那么神秘。就算命运或某种信仰的奇迹能让西吉斯蒙德躲过一劫,四十把爆弹枪和利刃释放出的怒火也是他躲不掉的。

西吉斯蒙德的确老了。他是星际战士中最卓越的决斗者,但衰老拖累了他——西吉斯蒙德现在的速度并不比身穿笨重终结者动力甲的阿巴顿更快。他也缺乏终结者甲胄所提供的强横力量,而且年龄和疲惫也更进一步地削弱了他。西吉斯蒙德身上已经沾染了我们那些被斩杀兄弟的鲜血,这早已不是他在今天所经历的第一场战斗。西吉斯蒙德那两颗衰老的心脏已经处于极限了吗?它们会当场崩溃掉,炸开在黑骑士高傲的胸膛中吗?星际战士中最伟大者的传奇就注定要如此结束吗?

我看得出来,西吉斯蒙德的衰老迹象有着过度的悲剧性——艾泽克尔之后曾就这个事实戏谑过我,他说这是我“提兹卡人多愁善感天性”的症状。阿巴顿认为我更应该注意另一项事实:在走过了一千年的自然光阴后,黑骑士仍然能够与九个军团中几乎所有的战士针锋相对,而且能在刀剑对决中与后者相匹敌。年龄拖累了西吉斯蒙德,但也只是让他下降到了与我们相同的水平。

当然,我确实注意到了。虽然我并不怀疑决斗的结果,但这并非意味着我对西吉斯蒙德的高超技艺茫然无知。我之前从未见过他战斗的情形。我怀疑哪怕是现在,能面对他并存活下来的也只有九个军团中技艺最为卓越的精英们,而在其全盛时期,西吉斯蒙德就是无可匹敌的。

(伊斯坎达尔)

西吉斯蒙德的移动方式最好地体现出了他的剑术。如果他们身怀此种技艺的话,决斗者会用偏转与格挡来保护住自己;而如果决斗者缺乏此类技艺——或者纯粹是靠着力量来取胜的话,他们就会在战斗中使用双手持握的长剑,依靠武器的重量和力道来击溃敌人的防御。但西吉斯蒙德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类。我从未见他做出过单纯的防守动作,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将防守融入进攻。他进攻的后效便是令阿巴顿的攻击偏移开。

哪怕是泰雷马农(他可能是我曾见过的最具天赋的剑客)也会格挡对手的进攻。他能毫不费力地格挡对方的剑锋,动作几乎就是漫不经心的,这是他的本能表现,但他仍然这样做。西吉斯蒙德则是一再进攻,并在出击的同时以某种方式避开了阿巴顿的每一次进攻。

他的一举一动都隐藏着攻击性。

(伊斯坎达尔)

然而,随着每一分钟过去,西吉斯蒙德的体力都在下降。他咬紧牙关,喘息着。阿巴顿怒吼一声,吐出一口黏涎,他挥起利刃,张开铁爪,用两件武器一并向黑骑士发起猛攻。阿巴顿从未疲倦,动作也从未减慢。西吉斯蒙德则相反,他的动作正变得越来越保守。他—

(伊斯坎达尔)

—在阿巴顿怒火的压迫下,正变得疲惫。黑剑因崩解力场过度运行而喷溅火花,照亮了他努力绷紧的严肃面容。在诸多的战斗中——无论其是爆发在两人或两军之间,都存在着天平不可避免地倒向某一方的时刻:当某一派的盾墙开始垮塌之时;当某一派的阵地开始沦陷之时;当某一派战舰的虚空盾崩溃或引擎失效之时;当某个战士犯下草率的错误或开始衰弱之时。

我目睹到了这场决斗的转折时刻。我看到西吉斯蒙德后退了一步,虽然只是一步,但这是他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后退。阿巴顿露出一副苦涩的微笑,他那张被能量闪电照亮的脸容变得残忍而自信,而且——

伊斯坎达尔!

我睁开双眼,花了几秒钟从将自己的感知从阿姆莱尔脑中抽回——那股回到他的脑海中,继续观赏两位战将对决的优惠,过于强烈了。


三、讲述

(机仆:前文中,黑军团突击队带着阿巴顿逃回了旗舰,复仇之魂号脱战离开。)

“告诉我些事情,”我说到,“在我离开之前。”

“但说无妨。”

“西吉斯蒙德。他是如何伤到你的?”

阿巴顿陷入了沉默,野心为他带来的邪恶活力正在流失。黑色的呼吸器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昏暗的光线也掩盖了他的某些表情,但我相信,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主人的脸上闪过羞愧之情。

这可真是奇特啊。

“他不愿死去,”阿巴顿最终说到,声音低沉且带着深思熟虑的感觉。“他就是不愿死去。”

无需进入他的脑中,我也能理解这番话的含义。只是从他的话语中,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诱骗了你。你因愤怒而失智了。”

我看见阿巴顿咬紧了牙,下巴和喉部的肌肉都因此而绷紧。“在察觉到他刺中我之前,一切都都结束了。我无法呼吸——我感觉不到疼痛,但就是无法呼吸。黑剑还露在外面的就只剩剑柄了,就像收剑入鞘那般,那老头儿将剑整个儿插入了我的胸膛。”

艾泽克尔从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是柔和的——机器柔化了反思所带来的痛苦和着迷。他说出的几乎是断断续续的低语,每个词都像一滴落在赤裸肉体上的酸液。“杀掉我的唯一方法,就是迎接他自己的死亡,而等到机会来临的那一刻,他义无反顾。他的长剑刺穿我的身体,我们被迫像这样面对面。我的动力甲喷出火花,崩溃了。我回手反击,他的鲜血浸透了我的动力爪。西吉斯蒙德倒下了。”

我仍旧一言不发,让阿巴顿讲完他的故事。他的双眼看穿了我,但他注视着的并非当下,而是往昔。

“他还没死,卡扬。他倒在地板上,被开膛破肚、撕成两半,如同尸体那样躺倒,但却仍然活着。我跪倒在地,迫使我那被毁的肺脏保持呼吸,像个药剂师那样跪在他面前。黑剑仍然贯穿在我的体内。我们四目相对,他开口说话。”

我没有让阿巴顿告诉我西吉斯蒙德的遗言。我进入了他的脑海,而且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地进入,以防他拒绝我。

我闭上双眼,目睹了一切。

黑骑士被撕成两半,倒在地上。他的长剑兄弟们没在旁边,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离开了还是死掉了。西吉斯蒙德的斗篷被染成血红,他身下和周围的甲板也是一片猩红;阿巴顿双眼通红,视线模糊。

鲜血如此之多。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回顾了他的每一段岁月,时间的线条在他脸上划过。他抬头望向船舱那华美的天花板,他抬起双眼,仿佛是心怀崇敬,瞻仰着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人类之主。

西格斯蒙德的手颤抖着,仍在抽搐,寻找他掉落的剑。

“别,”阿巴顿血流不止、胸膛起伏,但他的喃喃低语仍然带着兄弟间的温柔。“别。都结束了。睡吧,就在你赢取的失败中。”

黑骑士的指尖从剑柄出蹭过,虽然如此接近,但他的手也无力握到佩剑了。他的脸色是将将死去之人那种毫无血色的青蓝,但他仍在呼吸。

“西吉斯蒙德,”阿巴顿说到,他的嘴唇已被自己的鲜血染成深红。“这只利爪杀死过两位原体,它还给帝皇留下过致命伤。我也要让它品尝你的生命。倘若你目睹过我曾见证的一切,那就好了。”

我承认,当我通过阿巴顿的双眼注视着黑骑士时,也觉得他会发出某些骑士誓言的陈词滥调,或者以帝皇之名进行最后的喃喃自语。但是,这具昔日帝国之拳第一连长和今日黑色圣堂至高元帅的残骸,张开了自己满是鲜血的嘴巴,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遗言,确保每个词都颤抖却清晰。

“你会像你软弱的父亲那样死去。失魂落魄,荣誉全无,痛哭流涕,可耻下流。”

西吉斯蒙德的遗言,也是他最后的喘息。他叹出一口气,灵魂也随之而去。

我睁开双眼,回到药剂室中,发觉自己无话可说。在听过西吉斯蒙德的临终诅咒之后,我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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