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花开雪融（三）
第三章
“他不是你的女婿么？”
“他是假的，您也看到了，在我们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抓起来了，小女还捅了他一剑，现在就在牢里关着审问呢。”
“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找不到凶手，随便拿个人来顶替。”
听到桑结随从的话，马空群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芒，但很快掩饰了过去，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风满天，风满天心领神会地一抬手，一旁的手下端上来一托盘的银锭。风满天笑着接过来端到那随从面前，“大人，桑结大人出了这种事咱们谁都不想的，凶手我们已经找到了，您也亲眼看到了，我们也确实是被蒙骗了。这不还在审着吗？您如果不嫌脏的话，可以随我们一起去看看。看他招出来什么了没有。”
看到那一托盘齐齐码放的每只十两的银锭，那人眼中贪婪光芒大盛，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的时候，又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哼，谅你们也不敢，看就不用看他了。明天我启程回去的时候把他给我绑上，我要带回去交给大王。”见马空群有些迟疑，他不满道，“这是替你们着想，要不是看在，咳，看在你们这几天也是真的在努力寻找凶手，以后还要继续合作的份上，我才懒得管。”
“也好，还请您为我们在大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风满天赶紧陪着笑又道。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被绑在架子上受刑的叶开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公孙断刑求的手段其实并不算多厉害，若他还有内力护体，这些伤顶多是些皮肉伤罢了，养两天就没事了。但早在马芳铃趁他不备一剑捅到他腿上的时候，马空群便趁机对他下了软筋散，令他无法提起内力，趁机将他用儿臂粗的铁链锁在了刑架上。
“说！你到底叫什么？假装慕容少爷潜进我们万马堂，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公孙断鞭打了半天了，没想到这个人和之前那个小子一样，居然一声不吭，他恨的牙痒。若上次那个，只是因为刺杀大老板被他恨的话，眼前这个，他就更恨了。在他的心里，他们家大小姐那是多高贵的人啊，居然被这不知来历的小子占便宜！而小姐，居然也对他……
想到这里，他拿起一旁的刑具，挑挑拣拣之后，拿起一枚铁钉，在那人眼前晃了晃，“上次那个想杀大老板的小子，骨头硬的很，就算我把这个钉在他身体里，他也硬是一声都没吭，现在，就让我来试试，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他一样硬。”
当钉子被铁锤狠狠砸进身体之时，叶开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公孙断的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我就说，那小子那样的，实在是少见，可惜被活活烧死了，不然，我还想试试看看他到底要撑到哪一步才会叫出声来。”
马空群一行到的时候，公孙断正在用烧红的烙铁烫叶开大腿上被马芳铃捅出的伤口，满意地听到了叶开痛苦的shen yin，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狰狞。
“公孙。”马空群打断了公孙断的“自嗨”行为，看了看已经快成血葫芦的叶开，皱了一下眉，“他招出什么了吗？”
公孙断摇了摇头，“大老板，还请再给我点时间。”
“不必了，”马空群一摆手，“把人收拾一下，别让他死了，明天番人离开的时候交给他。”对他而言，招不招都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是不是这个人，都是他了。交给那番人，也省了他的事。
漫天黄沙被狂风卷起，待风停歇之后，一行走商的马队经过，看到了被半掩着的两个人。马队首领走过去，将人翻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两人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却还有一口气。待看清那两人的脸时，商人的眼瞳缩了一下，赶紧朝后面喊：“快拿水囊来！”
“将军。”燕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绕过屏风，正好看到花无谢将床上的人扶着躺好，盖好被子。看向一旁扔的衣服，知道了，这是又给人换了衣服啊。感觉他家少爷特别喜欢做这个，每隔两天就会给人家换身衣服。
一开始换的更是勤，也是因为傅红雪那时发高热，身上总是被汗打湿，不过闵衍说是好事，因为人卧床不醒，不方便解手，蛇毒便从汗中排出。所以他们家少爷让他们准备很多新的，上好的棉布里衣，不假别手的为傅公子擦汗换衣服。哪怕现在人已经退烧了，不怎么出汗了，也要每两天给人家换衣服，擦身子。少爷这个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府里小姐们小时候玩布娃娃的样子。
将人放好，顺好头发，理好衣物，盖好被子，花无谢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但也没出门只是绕到了屏风隔出来的前厅。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声问道，“怎么样？”
“一切都如将军所料，我们的人先是把桑结的随从打成重伤，在他身上留下万马堂特有的刀伤，再易容成那人，从马空群那里坑了一笔银子，顺便带走了那个假慕容明珠，并且在半道故意让人救走了他。最后将那一主一仆扔在了番人马队的必经之路之后守在那里，亲眼看到他们将人带走了。”
“很好。”花无谢轻啜了口茶，满意地点头笑了笑，“好戏才刚开场，慢慢来。”
“还有，”燕齐顿了一下，看向花无谢，“那个救走慕容的人，是武林三大世家，丁家的大小姐，丁灵琳。咱们的人听到她喊那个假慕容，叶开。呃，当初那个人朝傅少爷扔石子的时候，她也在旁边。”
“丁灵琳？”花无谢脸上的笑容没变，“丁家的那个小丫头啊？我记得，她小时候还和飞扬打过架呢。不过之后两个人很快就和好了，还一起去偷摘老祖宗的花。这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那个叶开，就是李寻欢的徒弟？这就难怪他石头扔的那么好了。还真是随他师傅。”说到这里，他的笑容还在，燕齐却看出了他眼中的冰冷。
花无谢对李寻欢没有好感，燕齐十分清楚，本来他家二少爷对这些江湖人士还是挺好奇的，尤其对那个“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李寻欢，更是有说不出的好感。但自从知道了李寻欢的一些事情之后，李寻欢这个名字，便从他家少爷嘴里消失了。偶尔提起，都带着说不出的鄙夷。
“那种为了所谓的结拜大哥就把真心相爱的表妹推出去的男人，能有多靠得住。还有，那什么结拜大哥，明知道那是别人的未婚妻，哪怕心里再喜欢，也该知道分寸，装得要死要活的给谁看？明显是逼着人把老婆送给他。不过这两个人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可怜了那个将真心错付的傻女人罢了。”这是花无谢当初的评价，燕齐记得十分清楚。如今说叶开像李寻欢，那显然是对叶开也没有什么好感了。
“派人好好查查叶开，”花无谢将茶盏放下，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摆脱了那三天的虚弱，精神好得很，“还有，马空群那里绝对不能放松，那只老狐狸和慕容家结亲，不可能只是想借慕容家在江南的势力，说不定……”冷笑了一声，“去让咱们的人给慕容明珠透点消息。就说……”慕容明珠虽然是个废物，但一个废物总比一条心怀叵测的狼好管束。
“是。”燕齐将花无谢的吩咐一一下记之后，转身离开了。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从外面进来了，“元帅那里打发人给您送了信来。是，咱们京城府里的花兴。”
花无谢怔了一下，“花兴？他人在哪里？”
“在前厅候着呢。”
花无谢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下仍在沉睡的人，“你在这里守着，若我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就帮他翻个身，运作轻缓一点，明白么？”
“是。”
“元帅还说什么了吗？”花无谢一目十行地看完来人带的信，脸色沉了下来，将火折子掏出来吹燃，把信烧干净之后问道。
“元帅没说什么，只说让将军尽快回去与他们汇合，待他与新派来的将军交接好军务之后，就一起返程回京。”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他说让将军不要小孩子脾气。”
花无谢无奈地笑着摇了一下头，“他当我还是那个初入军营的毛头小子么。放心吧，我不会的。你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老祖宗和母亲她们可都还好？小姐们呢？之前兖王之乱，我们在边城也无法回京，老祖宗后来来信也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到底如何？”
“当初京城兵乱的时候，咱们花家是少有的几家没有受害的。不过别的高官家确实有很多家受害，就连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也被扔到大街上被折辱，邕王一家皆死于刀下，齐小公爷家的嘉诚县主更是……”花兴顿了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花无谢能猜到到底是什么事，打断了花兴，“这个就不必说的详细了。元若现在如何？”自家那个小表弟也是命运多舛，被逼着娶了自己不爱的人，然后到如今又因为这个要被全京城嚼舌根，无妄之灾。“齐国公府现在如何？母亲她们可有去探望？”
“前段时间听说小公爷生病了，夫人有去探望，只是回来脸色也不是很好。”花兴虽然是管家的儿子，但也是男子，自然不可能陪在花夫人身边。“不过最近京里的形势不太好，像咱们家，齐国公家，英国公家这个的世家都被那些跟着新皇的新贵们压着。前些日子，官家把英国公家的宝贝女儿，指给了一个跟着他的将军做续弦。那个将军之前已经纳了他亡妻的妹子做姨娘，还有年纪不小的一双儿女。”
“英国公就应了？”
“不应又如何？这是官家在金殿上当堂赐的婚，老国公爷也不能抗旨不是。我出门前已经听说夫人在忙着给咱们家小姐们和三少爷相看人家了。当然，还有您。不然万一被……”后面的话花兴没说出口，但花无谢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花无谢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行了，我知道了。你和燕齐一起准备离开的事情吧，记得，给我弄辆马车，要极宽敞舒服的。还有……”花无谢拉拉杂杂的吩咐了一大堆，宗旨不过一个，必须要有一个极为舒服的旅程。
“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么？”花兴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家这位少爷，不是只要能骑马就绝不坐车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花无谢此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给你家少夫人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