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无熄之雨》第六章:余烬城(龙狼主角,中世纪剑与魔法)

余烬城,古老的王城,它是兽族建立国家的起点,见证过无数代帝王朝代的起起浮浮,如今却如沉溺于鲜血中的一具浮尸,如死一般寂静。
在王城内部,已经斑驳的金色宫殿顶端,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血色的风雪中站立着,他昂首望向那座直通向天际的深红高塔。
“比想象中还壮观啊,这个应该是最后一个了,接下来留点点时间给这群小伙子了。”黑龙咧嘴露出利齿,笑容透露出一丝诡异,苍白的须发在风雪中抖动,他取下背部的另一把被黑布包裹的武器,解开了外部的红绳。
黑布随风飘向空中,显露出的是一柄银白色似权杖的物体,其表面十分光滑,顶部闭合的圆柱形末端分布着规则的竖直缝隙,缝隙间透露出苍白的光辉。
黑龙低头看了眼爪中的工具,接着又抬起头望向远方的高塔:“永远的安眠吧,老夫会令尔等明白再怎么反抗,尔等也不过是一群死者罢了。”
……
门前的残骸已被红雪掩盖,依稀能看得出它被熔化时流动的形状,前方石门残骸上有不少尸体躺在上方,想必是石门崩塌后令原本靠在上面的尸体堆跟着倒下来,这些尸体不少穿戴着盔甲,外围有穿着形似平民的尸体,这些尸体与我们曾见过的有明显的不同。
过去所见的尸体就算生前发生变异死去时大多也会腐烂,而这些尸体表面生长的血色棘刺依旧鲜艳,哪怕在血色的雪地中也格外鲜艳。
海流和我明显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在进门处蹲下身观察了几秒,用匕首轻轻碰了碰,见这些棘刺没有反应又站了起来。
“似乎城内的尸体也会生长?”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和那棵所谓的树一样,但原因我想不明白,难道是污染是这种变异产生的物质的养料?”海流摸着下巴分析道。
前方的阳昆此时回过头:“我说……我们先往前走吧,这些死人也不会动,外城很大的,我们最好行动快点。”
我和海流相视点点头,跟了上去。
城内已经彻底被鲜红的雪覆盖,仿佛铺满了鲜艳的花朵,我很难判断城内建筑的变化。
“如果我们能把车开进来的话,去内城最快的方式就是走大路了,步行的话其实穿过居民区和市场是最快的路。”阳昆在前方领着我们踏过厚厚的雪地说道。
海流和我四处张望着,这么巨大的城市我从未见过,多少有些好奇。
“这就是你们的王城么,比我想象中要……普通一点……”海流此时却说道。
“比起你们龙族的城市的确普通吧,”阳昆毫不留情的讽刺道,“自古就掌握强大魔法的龙族,你们的城市想必十分雄伟,四处都充满魔法的力量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海流忙抬手解释。
“我们的王城建在这里,不是因为坐拥着什么重要的力量源地或依附古老的力量,”阳昆没理会海流接着说道,“我们的祖先,飘扬过海,到这里时同样是凛冽的寒冬,只因为这里有着这座斜向的巨大山丘能够挡住风便建立了家园。”
“我们的确在这里守护了我们的家园很多次,但每次重要的历史战役,从来没有借助什么强大的魔法,只是靠着无数的普通人去保护这座城市,这里首先是我生活的故乡,然后才是王城。”阳昆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说道。
这是我不曾听过的,我没读过书,对曾经的历史并不了解,在我眼中这座王城已经十分巨大了,没想到在海流口中竟是普通,这让我有些好奇海流描述中那座苍白的阿尔克西斯究竟是什么样的。
阳昆领着我们进入住宅区中狭窄的道路,这里依稀能看见一些生活的痕迹,摆在外面不知多久早已被冻结的衣服,有些还被撕破了,屋外塞满了木炭的炭筐,倒在地上用来运水的水桶……一切此时都被掩盖在血色中,只能瞥见边缘的痕迹。
这些住宅大多相互连通,厚雪下的屋顶连成一片,我有时能踩到一些身体,我没有扒开雪层,只是抬脚迈了过去,空气十分寒冷,哪怕我有着厚厚的毛发依旧令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阳昆停在了一扇门前,棕色发黑的木门前有一只长满了棘刺的手伸出,雪地中插着一把长剑,此时剑已斑驳到没有一丝金属的色泽。
“这里曾经是我和哥哥以及母亲生活的地方,这里有很多人一起生活,我们从未见过父亲,但母亲依旧靠着自己和邻居的帮助养活了我们,”阳昆的声音很低沉,“门前这具尸体是左边这栋屋子的主人,我们在逃走时回到这里来找母亲,但当时的母亲还在市场,我们只撞见了发了疯的邻居,哥哥用他的剑杀了他,而等我们到市场时已经晚了。”
“我很抱歉……”海流转过的头微垂。
阳昆将手贴在胸前又放了下去,转头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应。
我大概明白,他同样是失去了一切的人,但他还想活下去,或许现在的他和我一样?我抬起眼瞥见了前方的高塔。
不,如果他真的想活下去,不该来这的,我盯着那披着王城护卫队披风,头戴头盔的背影,他在想着什么呢,在踏过自己故乡的残骸时?
我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回到幼时家乡的情景,但从未实现过,丢失的那座城镇的时间太早了,我们始终未夺回那片地区,如今连我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面容都已模糊。
我该为此悲伤吗?可悲伤,我早已忘记那是什么感觉。
前方的海流注意到了我减慢的步伐:“常风,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忙摇头,“只是有点走神了。”
“如果有的话,一定告诉我。”海流的眼神十分严肃,双眸中闪烁的微光比往常更加强烈,让我想起他释放魔法的模样。
我们加快了速度,空中厚重的红云令我很难计算我们行进的时间,但随着逐渐靠近市场区,我注意到周围的建筑受损情况逐渐变得严重。
不少两层建筑都没了屋顶,半边墙壁消失,周围遍地是残垣,尤其是市场中的连棚屋,其中一段直接消失,地面只余一个显眼的凹坑,在雪的覆盖下依旧十分显眼,这种凹坑我很熟悉,战场上十分常见,那是魔法轰炸留下的痕迹。
我问了阳昆,他回答在他们离开时这里依旧完好。
海流靠近观察了一下:“肯定是魔法,但是没有魔力痕迹,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残迹。”
我望向远方已经可见的内墙,如果要轰炸的话,那里是极佳的位置。
前方低身观察的海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站起了身,紧接着,我瞥见远处城墙上方一抹熟悉的青蓝色十字光辉亮起。
不是吧……
“隐蔽!”我下意识吼道,冲上前拖着海流滚进棚屋内。
一道耀眼的蓝光砸在市场中心的街道上,周围的雪地瞬间融化,一大团青蓝色的火焰炸开,原本的寒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灼热的空气,带着浓烈的硝烟味。
对面的阳昆被爆炸的冲击砸在另一边的棚屋内,他身上一团青蓝色的光同时炸开。
“好在给了你们魔力反制。”在我身前的海流庆幸道。
我望了眼魔法砸中的大坑,内部还燃烧着淡蓝的火焰。
“这种魔力箭看样子不是普通的魔法师,”海流说,“我们最好快点移动,他应该看到了我们躲避的位置。”
“阳昆!在棚屋内部往前进,不要暴露位置!”我对阳昆喊道,接着拉起海流向前跑。棚屋内有不少遗留的杂物,我们在其中快速穿梭,好在内部没有积雪。
在我拉着海流准备穿过两个酒桶时,他突然一把扑倒了我,我抬起头,一面似玻璃般的镜面闪着微光在海流爪中展开,试图包裹住我和海流,但也是这一瞬间,一阵耀眼的青蓝光辉在我们面前炸开,这片壁障瞬间碎裂,我和海流一起被掀翻,狠狠的撞在后方的一堆木箱中。
我扶着一旁长满了棘刺的一具尸体快速爬起身,顺带望了了眼左手边的海流,好在那面壁障还是起了效果,我们都没受伤。
“他还能看见我们?”我盯着前方燃烧着火焰的大坑惊魂未定,爆开的酒桶正将青蓝的火焰引向周围的木箱。
“也许是预测,也可能是有办法发现我们。”海流皱起眉,没等我说话,他冲到棚屋之间的大路上,接着双爪举起,一片巨大的光幕展开,如一面高墙横亘在大路中央。
“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和阳昆想办法靠过去解决他!”
“你不能用魔法射击他吗?”
“来不及,我观察他位置的时间足够让他逼我改变位置,况且魔导师对魔力有感知,他总会提前我一步,常风,我相信你。”
说话间,一道巨大的青蓝色光辉再次袭来,它砸在海流面前的光幕上,光辉炸开,这次没有发生爆炸,但壁障表面瞬间布满裂纹,同时也在迅速消失愈合。
我冲过海流背后,到达另一侧的阳昆身边。
“阳昆,找最近到达那面内墙的路,尽量避开他的视线。”我迅速说道。
阳昆没有停留,立刻带着我开始穿过棚屋:“从这里穿过去,然后往左边的那片皮革工坊走,我们从最近的内墙门登上城墙。”
我回头望了眼,上方的法师显然转变了策略,原本单次的轰炸式攻击变为高频急促的细箭,海流周身的光幕裂纹虽然依然在修复但正在缓缓增多。
不能犹豫了,必须快点向前。
忽略远处的轰炸声,我们一路穿过杂乱的棚屋。
“以前我的母亲就在这卖自己织的布养活我们,”阳昆一边奔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开始说起闲话,“呼……她织的布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就像她一样漂亮……”
走出棚屋,我们穿过满是红雪的宽阔道路,紧接着进入皮革工坊,这里并不安全,基本都是露天的木棚,此时覆盖着厚厚的雪,用于晾晒毛皮的架子四处翻倒,护栏情况也很糟糕,基本我踹一脚就倒下,因此我们行进速度不慢。
“……我们当初能到王宫里做卫兵,就是因为母亲的手艺被皇家护卫的队长看中,别人都说这个人是个混蛋,但我觉得那老家伙对我和哥哥还不错……”
我听见远方的爆鸣,我抬起头,耀眼的青蓝光辉在我们头顶爆发,照亮了下方市场整片区域,紧接着是无数十字型蓝剑如落雨般和鲜红的雪花混在一起。
这些发着蓝光的利剑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立刻炸开,威力比之前的魔力箭要小,但数量极多,覆盖区域大,我立刻拉住阳昆滚进皮革工坊外围的水沟中,这种地方不易被击中。
轰炸持续了几秒钟,包括工坊范围在内,雪基本被融化了,本来掩盖上空的木棚消失不见。
我探出头观察城墙上的状况,那个魔法师似乎停止了轰击,我心头一紧,海流不会……
下一瞬我看见一道红光在半空中显现,那是一条极细的光线,从下方地面斜上指向城墙,眨眼间放大变粗,一声巨响,城墙上方炸裂开一大片火焰,尘烟还未散去,一道十字蓝光再次从中亮起。
“走,快点!”我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催促着阳昆行动。
但阳昆捂了捂胸口才站起身,喘气很粗重。
我皱起眉:“你受伤了?”
“没事,继续。”他从水沟中跳出,我急忙跟上,这次我们径直奔向近处的内墙门,我解开背后包裹剑枪的黑布,右臂单手持枪,临近大门处对着两扇木门间抬手劈下,侧方的阳昆抬手一推木门撞向一边。
“没想到我有一天要带着其他人闯进这个我守了半辈子的地方。”阳昆感叹道。
我没理会,对着瓮城中的另一扇门再次斩下,同时接上一脚,门边缘包裹的金属发出红热的光芒撞在石墙上,我将黑布绑在左臂,双爪握紧剑枪,抢在阳昆前方踏上门侧陡峭的石梯,已经很接近了……
我沿着内城城墙狂奔,城墙上布满了厚厚的雪还有无数倒伏的卫兵的尸体,遍地是猩红的棘刺,像开满了彼岸花的花海。
我的盔甲在冲锋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哪怕雪地也掩盖不住。
前方披着紫色长袍的身影转过头来,我看见了一只闪着青蓝光辉的眼睛,除了这只眼睛,眼前兽人面部的其他部分完全被赤色的棘刺覆盖,我看不出他的种族,他的身形很瘦弱,没有像我曾见过的那些怪物膨胀,大概也出于这个原因他一身紫色的长袍依旧完整。
魔导师停下了手中黑色法杖上拉开的箭矢,而是将法杖的末端直指向我,法阵在瞬息间展开,光辉在凝聚。
我不假思索的用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剑,丢向他,青蓝的箭矢射出,和我预测的一样撞在短剑上,深蓝的火焰爆开,我没有停下,直冲向那团散开的火焰,我抬起剑枪,将斩击的位置瞄向刚刚所见的脑袋位置。
火焰散开,剑枪挥出,在我眼前的是另一根青蓝箭矢。
啧……
箭矢直击我的胸口,我仿佛被一台攻城锤砸中了,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世界在我面前翻了一圈,手中的剑枪也脱手而出。
我知道,是海流的法术保护了我,但下一箭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趴在地上,用力咳了几下,让冰冷的空气好进入我紧缩的肺部,抬起头,我又望见了那根平举的法杖。
该死,不会在这地方就完了吧。
那一刹那,我又望见了赤色的光线,但海流显然没瞄准,爆炸在魔导师身前炸开,中止了他的射击,我爬起身,将手伸向腰间的长剑。
脑后传来一声高吼:“常风!把头低下去!”
我应声趴下,但视线依旧向前,一道橙红的闪光从我视线上方划过,带着一丝温暖。
下一瞬,魔导师的头和颈部被分成两半,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才缓缓滑落在地面。
我冲上前,一脚把那把那根黑色的法杖踢开,但显然已经没必要这么做了,各种颜色的液体从脚下这具尸体头部和颈部流出,为地面鲜红的雪地添了些别样的色彩,他已经不会再动了。
“我的投矛技术还不错吧,没想到这么多年也没退步。”后方跟上来的阳昆喘着粗气说道。
“多谢了……”我向前走,拔出没入石墙大半的剑枪,将枪刃用雪微微冷却后迅速又用黑布缠上。
“这里为什么会有魔导师守着?都这么久了……”我回到那句魔导师尸体身旁忍不住问道。
“这位是国王亲信大法师于光霁,看这身袍子就知道,这是国王亲自赐给他的,我想他虽然疯了依旧想帮国王守着这里吧,我曾经见过他,是一个很和蔼的老狼,瞎了一只眼,天知道他怎么撑到现在的。”阳昆叹了口气说道。
“他是个战士,哪怕失去意识身体依旧凭着本能守在这里。”我说,阳昆赞同地点了点头。
远处,我望见海流快速奔来,爬上内墙,我赶忙迎了上去,海流的模样此时看上去很狼狈,披在身上的斗篷破破烂烂,很明显被烧过。
“海流,没事吧?中间我看你那边突然没动静了,吓我一跳。”我上前抱了一下他问道。
“没什么大碍,就这件斗篷有点惨,我发现他换了法术后往你们相反的方向跑了,结果他突然停下了攻击,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没事就好。”我说。
“那接下来就是往里面走了,从这个地方看下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卫兵?”海流从城墙向下张望说道。
远处的王宫此时虽掩盖在风雪中,但其中的过道清晰可见,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身影,整座宫殿掩盖在寂静中。
不过有大法师的例子,我不敢大意。
“一点点向前吧,还是小心为妙。”我转头对阳昆说。
阳昆赞同的点点头,走在前带着我们走下城墙向王宫出发。
此时王宫背后的高塔的表面已清晰可见,上面有着无数粗壮的红色棘柱,时时有鲜红的光芒在表面滚动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物。
王宫的墙壁是灰白的,从城墙下来第一眼望见的是宽阔的一片广场,中间装水的池子早已冻结,阳昆说那是喷泉,包围这片广场的是三面两层建筑,它们连成一片,一层是高高的拱门,二层有着装饰华丽的窗户,顶部落满了雪,只有边沿露出斑驳的鎏金。
可以想象曾经的这片王宫有多华丽。
“那棵树的位置在后花园右侧的区域,那里是从前一些大臣常出入的地方,我没有进去过,”阳昆说着引领我们穿过中心最大的拱门,“最近的路是穿过大殿和后方的寝宫进入后花园,再直接通过花园的走廊进入那片建筑。”
拱门后的世界瞬间变得残酷,不少护卫的尸体倒在地面或墙边,他们有的明显被武器贯穿所杀死,剑和枪还插在身上,有的满身长着狰狞的棘刺匍匐于地,看不出因什么而死,一切淹没于血色中,阳昆时时转头察看,他没有说话,但我能看出他脸上的悲伤。
我们的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细腻的声音,我注意到海流的脚步明显变得沉重了。
他有时低下角用手捂着脑袋,像是在倾听什么,但又立刻像是想要摆脱什么甩了甩脑袋,努力抬起脚爪向前走。
“海流,你还好吗?”我靠上去碰了碰他的肩问道。
海流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双眸中的血色较往常格外鲜明:“没什么,污染变强引起的一点不舒服而已,我们还是快点吧。”
虽然很担心,但是海流说的没错,要想缓解他的症状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快点行动。
我们穿过无人的一截长廊和一片似乎用于聚会的华丽宫殿,昏暗的光线下这些华丽的装饰显得多余而落魄,那些精致的座椅和餐具四处翻倒洒落,华美的地毯上长满了猩红的棘刺。
走出这座宫殿后穿过两条长廊和又一截宫殿,是一片广场,这片广场相比之前的那一片要小,中间摆了很多架子,倒在地上乱作一团。
“训练场,以前我们没事会在这对练,有时候国王和王子也会来看,记得以前王子殿下和陛下明明关系很和睦……”
我们通过右侧的偏门走出这片训练场,前方还有几片花坛和宫殿,说实话我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难以想象在这里巡逻会是什么感觉,真的认得清路吗?
同时我注意到海流的症状似乎越发严重,他的爪子基本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头部,但他努力的加快步伐,那种刻意很容易被察觉到。
终于,穿过无数的尸体和雪地还有寂静的宫殿,我们来到了阳昆口中的大殿前。这是一座高耸的宫殿,正面灰白的浮雕和装饰极尽华丽,前方是被红色大雪铺满的一整片长方形宽阔的广场,周围被高耸的拱门包围,这里堆积的尸体格外多,厚厚的雪层无法掩盖中间高耸的尸体堆,边沿的一名骑士抱着一柄残破的烬国旗帜紧缩坐着,那片在风雪中飘扬的红底金色图案旗帜格外显眼。
阳昆盯着他们许久,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旁的海流却突然倒了下去。
我慌忙上前扶住他察看,海流张开嘴大口喘着气,角根间的额头紧锁。
“前面有危险的东西……小心……”他似乎用尽了力气才说道。
“别说这些了!你究竟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我吼道。
他抬起头,我看见在他的眼睛边沿的血色格外显眼——两行血泪沿着他鳞片的边沿流下。
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继续走吧……”接着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我压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行动:“海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望向我,像是突然缓过神:“对不起……常风……我必须走下去……”
“你被污染了?”我努力提高声线问道,他似乎很难听见我说话了。
“是的,从走出阿尔克西斯之前,我就知道,我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走到这的,在这里,我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办法,那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海流站了起来,身形摇晃。
“那你说的拯救其他人呢?”另一边的阳昆大声问道,表情逐渐变得愤怒。
“行了,”我握住了他的肩,“如果他连自己都救不了,那谁也救不了。”
现在我明白了,海流为什么用那种方式去治疗别人,因为他已经是受污染的人,他不畏惧再深入一步,他是个很固执的龙,就像他说过的那样。
阳昆愣了一下,满是金色毛发的面庞由愤怒逐渐变为悲伤:“是啊,如果自己都救不了……”
“向前吧……”我拍了拍他的背,转身托起海流的一条手臂,我们一起向大殿内部走去。
“小心……里面还有人……”海流轻声道。
一旁的阳昆闻言拔出了腰间的阔剑,合上头盔的面罩,只露出前端的吻部,我则用左手卸下背部包裹的剑枪。
在大门半掩的大殿门口,海流甩开了我支撑的右臂,他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了我。
他的双眼此时已不再溢出血泪,可气息中依旧透着虚弱:“拿着……”
我接过他的长剑,点了点头,同时将自己的剑递给了他:“海流,如果前面真的有我们没法对付的敌人,你先走,你一定要找到答案,哪怕只是拯救你自己,答应我好吗?”
我的声音并不大,但这次海流听清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如果打不过就跑……”
我抱了抱他说:“放心,我会跟上你的。”
接着我们迈步进入了这座华丽的巨大宫殿。
大殿内部很昏暗,发黑脏污的地毯两侧的灯具四处翻倒,大概五具皇家护卫军的尸体倒在两侧,长满了血色的甲壳和棘刺,周围是两排高耸的灰白石柱,表面雕刻着繁复的浮雕,满是陈年的血迹。
在大殿中心的地毯上还躺着一具格外显眼的尸体,那具尸体此时只剩发黑的骨架,没有变异,依稀能看得出是一个狮兽人,其背部插着一把装饰繁复的长剑,从他的紫色华丽的服饰和落于前方的王冠来看,这就是国王,阳昆口中这场灾难开始时被杀的国王。
而在大殿的尽头,高耸的台阶上,一个身穿纯黑色盔甲的身影躺坐在铺就深红布垫的苍白石质王座上,那是头白色的狮子,苍白的鬃毛上满是血污,额头戴着已黯淡的桂冠,他将头偏靠于王座靠背上,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在他脚边靠着一把黝黑金边的长枪,
他的身上似乎没有污染的痕迹。
阳昆低声惊呼道:“那是王子!他居然还在这!”
我皱起眉,这至少过了三年多的时间了,居然还没有死?而且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解开剑枪上的黑布丢在地上,缓缓向前靠去,盔甲缓慢而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大殿中,阳昆也跟着我走过地上国王的尸体。
海流没有跟上来。
王座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响,这一瞬间我感受到莫名的危险气息,狮兽人转头睁开了眼,像是从漫长的梦中醒转,他抬手握住长枪,猩红的双眸扫过我们,眼中闪着明亮的红芒,那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是恶孽,令人恐惧的气场包裹住了这位尊贵的王子。
他坐了起来,沉默地缓缓站起身。
刹那间,一道红芒闪过,直击白狮。
一片猩红的涟漪在白狮面前荡开,毫无疑问,这是恶孽抵抗魔法的能力。
白狮双眼立刻锁定了我们后方的海流,我回过头,海流此时正举着匕首。
“海流你快走!魔法对这家伙没用!”我吼道。
转过头,白狮已经摆好了架势,双手握枪,将长枪举至胸前,对准海流。
长枪暗红的纹路被点亮。
我双手紧握剑枪,这一瞬间,白狮动了,漆黑中闪动的红光如流星般划过,我立刻侧身竖斩,试图从侧面斩断白狮握枪的爪子。
但白狮的速度在这一刹那减慢了,我手中的剑枪砸中他长枪枪锋刃侧面的卡槽,很明显他的武器采用了与我手中剑枪相似的魔法,因此未被我手中的枪刃斩断。
我们的武器落于地,将大殿石质的地板切开一道凹槽,上方的地毯发出焦糊味。
“走!”我再次吼道。
另一边的阳昆端正阔剑,同时对着白狮的颈部发出一记横斩。
我感受到手中剑枪的振动,白狮双手握枪将枪头一转迅速回缩拨开我的枪刃,接着将整只枪快速旋转,用枪身弹开靠近他颈部的剑刃。
我抬起剑枪,将枪身倒转准备向其空出的腰间斩去,白狮迅速发觉我的动作,手中的长枪立刻停止,转而将枪尖刺向我的脚爪,我被迫向后退开左脚,身体的重心顿时后靠,手中剑枪的动作慢了一分。
紧接着白狮直接将手中的长枪贴地横扫,画了一道完整的大弧形,发出刺耳的尖啸,我和阳昆向后跳开避开了这一击,地面被这一击撕裂,溅起一地的碎石。
白狮手中的长枪没有闲着,迅速转向回到双手正握的姿势,这时我瞥见眼角闪过的身影,从王座侧边的小门奔过。
我决定先发起攻击,手中剑枪贴地,直接自下而上斩向白狮的面部,白狮左手松开枪后仰堪堪躲过,另一边的阳昆同时发动一记刺击。
白狮此时抬起了弯曲的左臂,他的左爪空无一物,剑尖穿入薄薄的手甲,但却停在了表面,阔剑的剑身因阳昆有力的刺击整体发生微微的弯曲,白狮左脚后撤稳住了身体,阳昆见状不妙直接将剑刃侧斩拉开,白狮左爪握紧阳昆的阔剑剑尖,向后猛得一推,剑柄直接撞在了阳昆胸部,他被迫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则将剑枪一转接上一记自左侧斜下方向上的斩击,白狮右手的长枪前伸招架,但单手力量不足,我的剑枪贴着漆黑的枪身上划追向他的右手,爆出一串火花,突然他抬起右脚踢了一下枪尖,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动作,战斗中单脚站立极易失去平衡,何况是在交锋中。
但显然他对这点很有自信,长枪枪身迅速转动,我感到一股大力牵扯着我推进的枪刃,被迫发生转向,闪着红芒的漆黑枪身连转两圈同时向后拉开耍出一个漂亮的枪花,紧接着是贴着我的剑枪枪身发动了一记直刺。
我一惊,忙猛抬枪杆挡开这一击,白狮手中的长枪一歪,向着我身体左侧的石柱刺去,未等刺中,白狮就拉住了这一击,我乘机偏折枪刃切向白狮的手臂试图打落他的长枪,但他迅速将枪身一震向后退开,我这一击未能成功。
我也退至安全距离,正举着剑枪和白狮对视着,白狮在台阶下紧握长枪向下,猩红的双眸不断扫视着我和阳昆,难以想象如此冷静的战斗意识竟是出自一个已经疯了的王子。毫无疑问这个王子绝对是一个用枪的好手,而且富有经验,与我想象中娇生惯养的王子完全不同,不知国王是如何培养的。
“我的剑似乎无法穿透他的身体,怎么办?”阳昆双手握剑在我的右侧低声道。
“攻击他的眼睛,我来制造机会。”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刚刚那次交锋很惊险,我们任何一方稍有不慎都会受重创,而在和这种敌人对阵的情况下,重伤就等于死亡。
我紧盯着白狮,迅速思考着怎么让他被迫露出空当,可显然我的敌人并不想等,他再次前冲,这次他的目标是阳昆,他大概发现了阳昆的武器无法应对他的攻击,阳昆被迫向后退开。
我则伸长剑枪刺向他,但他早有准备般旋转枪身挡开了这一击,接着他冲刺的方向突然变化,伸出左手,抓向我右侧国王尸体上的那把长剑,在他接触剑的瞬间剑表面的纹路亮起刺目的红光,这变化过快,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反身将那把剑斩向我。
红光在眨眼间变得无比剧烈,如地平线升起的烈日,远处的传来阳昆的吼声:“不好!躲开!”
刹那间我只看见那把剑发出的红芒不断放大,如此的剧烈,我用左手拔出了身侧海流的长剑,但等魔法发动时一切显然来不及了。
那道红芒是如此接近我,哪怕一切变慢了我依旧能感受到它传来的灼热温度,它足以将我身上的盔甲熔化再把我烧成焦炭,而我只来得及将剑枪举起护在身前,下一瞬巨大的轰鸣响起,先是深红色,紧接是掩盖了一切的白色,剧痛席卷了全身,接着陷入黑暗。
“……”
“我死了吗?”
“差一点……现在还没……”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十分十分地令人怀念。
还有淅沥的雨声,以及熟悉的雨滴在营帐上的声音。
我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如此的熟悉,连周遭的营地都那样熟悉,黑熊转过头,用仅剩的亮着红芒的血瞳看向我。
我瞪大了眼。
“……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