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锋刃》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牺牲的价值
瑞克领群山,通往伯根哈芬
距阿尔道夫34英里
佯攻。闪避。突袭。科斯瓦尔德曾经的话语进入威廉的脑海:当与比你更大更强的敌人作战时,记住这三条规则。灵敏行动,在你的对手疲惫时进攻,哪怕需要砍一千道伤口,胜利依旧是胜利。
但这只黑兽人大只佬并未显露出疲惫的迹象,被砍出一千道创口也不会倒下。威廉只有一次机会,一次终结,这正是威廉所期望的。
尽管帝国军队努力向他们的主君靠拢,但两位战士身边已经空出了小小的决斗场地。威廉乐见如此;至少这让他不再觉得自己要被淹没了。黑兽人发起攻击,如公牛般冲锋。当它第三次接近时,威廉听到低沉的吼声,它的身体在雾中只余阴影。它从侧面击中的亲王的肩甲。幸亏有坚固的盔甲,他的肩膀才没被砸碎。怪物再度行动,转身消失在黑暗中。某种滚烫的东西溅在亲王面颊上。然后他才意识到那是黑兽人战斧上刚沾上的血。
这一次亲王守住了站位。龙牙剑在雾中发出出一种奇怪而暗淡的光芒。一击重击从上面打向他的头顶。他挡住这一击,双臂震颤着将其偏转向下。战斧深深没入地下。绿皮的践踏让谷底的泥土变得松软,大地轻松收下了这锋刃。
威廉抓住了机会。格挡的努力让符文牙远离黑兽人,但他利用攻击的势头继续挥剑。在黑兽人意识到战斧拔不出来前,它划过一圈刺进了这怪物的头骨。
黑兽人颤抖着,脖子上那些可怜的半身人尸体也跟着震颤,仿佛在跳舞。威廉用力推剑,直到符文牙刺穿绿皮的脑袋。黑兽人松开了战斧,仍然拒绝屈服,拒绝承认自己已经死了。威廉拧动符文牙。附魔长剑刺穿怪物的脑袋,把它下巴以上的脑袋砍了下来。发臭的头盖骨和肉从红润的残肢上滑落下来,就像从砧板上切下来的一块肉。它的爪子停顿在离亲王喉咙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黑兽人大只佬轰然倒地。
其他黑兽人因战将的死而惊诧,它们一阵骚动。卡隆堡选锋意识到战斗的转机,他们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他们和一大群奥斯瓦尔德长矛兵一起,击溃了黑兽人,把它们打得晕头转向。一些之前渴望取胜的地精暴徒也丧失了希望,狼狈逃窜起来。威廉下令守住阵线,重整部队。
“把军阀印出来,”他喊道。亲王仍在空地上,并未意识到自己落入险境。
正在他集中部队时,一场壮观的爆炸照亮了他身后的山脊,燃烧的弹片射向下面的队伍。在几英尺外的人被击中而死。威廉和其他士兵转过身来,目睹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点燃了山脊。
卡尔利克尝到了土味,他和其他戟兵都被一阵冲击波击倒。炎热刺痛了他脖子后面的汗毛,尽管嘴里还有泥土的味道,他还是本能地把脸埋得更深。
他猜想,那声音是从那支齐射枪附近传来的,不过由于暂时丧失了听觉,所以很难准确判断。他还是看不见,听不清。硝烟把空气染成黑色,使人难以呼吸。在震耳欲聋的黑火药爆炸声中,一匹马在某处嘶叫。
“向我集结,向我——”卡尔利克的声音被咳嗽噎住了。他的肺里充满了烟,吐出了又浓又黑的痰。他擦了擦嘴,环顾四周。随着乌云慢慢散去,一些人影出现了。他仍然迷迷糊糊,只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这时他注意到山脊上散落着死尸。炮手和火枪手是主要的伤亡人员。曼因施塔特的声音盖过了恐慌的喧闹声,试图恢复秩序。卡尔利克以为工程师一直在连发枪边上,他想知道这人是如何在马都被炸死的爆炸中幸存下来的。
尽管被炸开的大炮溅了满身碎片,几乎里外倒了过来,卡尔利克还是认出这匹战马属于莱特纳。视线顺着这匹动物延伸,他发现它的主人正在不远处,昏昏沉沉地躺着。他离山脊有一段距离。当连发枪开火时,莱特纳正在离开。如果不是这样,他就死定了。
整个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好像他是透过海底看到的一样。卡尔利克地听力也受到了影响,但这并没有阻止他踉跄地走向间谍头子。
“站起来,”他喊道,对此人又增添了一分憎恨。卡尔利克抓住莱特纳的手。几乎要将其拉起来,然后两人一起滑倒了。
一声野兽般的叫声从山谷的另一头传来,因为爆炸的声音仍然在卡尔利克的脑壳里回荡,所以声音很微弱。兽人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当一团民兵因恐惧退向山谷边缘时,东侧的部分防线被击溃。它们块头很大,虽然没有黑兽人那么大,但身材魁梧,盔甲厚重。
“站起来!”卡尔利克说着,他的语气比起愤怒更接近于急切。他的听力在一阵耳鸣中复原了。虽然刚刚摇摇欲坠,但很快他稳住了身体。“我说了,快起来。你这混蛋。”
莱特纳笑了,掉了几颗牙的嘴里流着血。他额头上也有一道伤口,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受伤的手臂站了起来。
“你的机会来了,洛萨,”他说。“我任你摆布。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
卡尔利克握着匕首,莱特纳受伤了,而且赤手空拳。他向后面瞥了一眼,发现他们和其他人分开了,一团浓烟遮住了视线。
没人会知道的。
莱特纳做过的所有事,他操纵他们的方式。他让卡尔利克失去了朋友和战友,迫使他们牺牲自己的道德来服务于他。这是一个会牺牲自己的亲王与领主的人。无论所为事业多么崇高,这一点都无法原谅。卡尔利克抓住他的脖颈。
这很简单。
在中士做出决定之前,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不。”他扶起莱特纳到肩膀上。“我曾经冷血地杀人,”他说着,驾着对方向山脊进发。“我这么做是因为爱。我不会因为恨这么做,哪怕对你。无论如何。”他在莱特纳耳边低语道,“你的死亡很快就会到来。我在巷子时看到了你嘴唇上的血。肺腐病是个痛苦的方式。”
面具卸下了片刻,莱特纳的不安与恐惧都暴露在他面前,卡尔利克移开了目光。让他痛苦而死吧;卡尔利克问心无愧。
在这两人面前,无情锋刃正在重整。幸运的是,爆炸中似乎没有人员伤亡,最多只有头部和膝盖擦伤。卡尔利克对着大加农炮那儿大喊着,警告他们兽人的靠近,这时莱特纳恢复了理智,指着山谷的另一边。
“不,那里!”
曼因施塔特没看莱特纳。他的双眼注视着朝着战争机器逼近的绿皮小子。由于担心军队会溃败,他下令将一桶桶硬币、钉子、勺子和任何他们能找到的东西都拿来装进大炮,发射葡萄弹。这会让大炮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失去作用,但至少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一些。野兽们正在朝他们逼近。等大炮转向并点火时,它们就靠得太近了,实心弹效果不佳。
卡尔利克顺着莱特纳的手指望去。他看到咕噜驾驭着歪歪扭扭的战车向亲王冲去,亲王刚解决一只可怖的黑兽人大只佬,并未注意到地精王。
他回头看向山脊。全副武装的兽人叮当作响地爬上斜坡,干劲十足。它们看上去士气正旺。无情锋刃还在平复爆炸的冲击。在山谷的另一面,威廉亲王正站在地精王的必经之路上。大加农炮的葡萄弹不能同时轰击兽人和战车。后者很有风险,但如若不行动,亲王将倒下。 咕噜快到了......
卡尔利克下定决心。他必须喊叫着才能让人听见。
“救亲王,我们会挡住兽人。”
曼因施塔特蓬头垢面、面带黑灰,他点了点头,命令加农炮掉头。在卡尔利克重新回到无情锋刃的前排时,大工程师已经调整好了火炮的装药和仰角。
莱特纳站在他身边。
“这是我上尉的佩剑,”他拔出长剑,它在光线下如星辰般闪耀着。“我今天不打算让它丢脸,你也该一样。”
当它们摇晃着爬上山脊时,莱特纳拔出了自己的剑。他单手持剑,手臂因为伤势微微颤抖。
“我就知道你胆子很大,军士,”他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就是我一直喜欢你的原因。这就是我没有杀你的原因。”
“那真该赞美西格玛,”卡尔利克答道。兽人越来越近,可以闻到微风中飘来的恶臭。
莱特纳疑惑地看向他,卡尔利克回答道。“你留了我足够时间,让我能有这个血腥的终结。”
在他们身后,大炮轰鸣。
当战车从绿皮战帮中冲出时,威廉孤身一人。咕噜绕到它的小子们背后,等到最后一刻才开始突击。此时威廉已经近在咫尺,没有时间多作防御。它旋转的卷镰令人着迷......威廉的部下冲上去救他的呼喊声毫无意义,他们绝望的行动注定来不及了。
在逃离的黑兽人之后,一群身穿兽皮,挥舞着粗糙的石斧,鼻子上刺着骨头的纹身绿皮小子冲进空地,呼嚎着。
夹在地精王和疯狂的绿潮中间,亲王想道。
威廉先向先祖致敬,然后是敌人。他将符文牙对准咕噜,准备迎接它。
“西格玛......”他喃喃道,随后闭上眼睛。
听到木头碎裂声和模糊的地精咒骂声,他又睁开双眼。
咕噜的战车毁了。大肚王被这堆杂物压在下面。其中一个镰刀形的轮胎还在旋转,但无害地朝着天空。另一只折断了,滚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座狼不是被压死就是被戳死。一颗炮弹冒着青烟镶嵌在附近地地面上。它摧毁了战车,把它翻了个底朝天,刚好落在亲王不远处。
当咕噜一动不动时,威廉大胆地希望地精王已经死了。但随后,一块碎片在残骸上颤抖,掉了下来。其他更大的碎片紧随其后,直到大肚新站起来。它从胸口抽出一根木桩。威廉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咕噜所有的伤口和瘀伤都愈合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想起了莱特纳关于军阀不可能被杀死的谣言。尽管亲眼所见,他还是强迫自己不去相信。
突然,威廉意识到帝国军队正冲向自己身边。
咕噜的小子们也如此行动。蛮荒兽人将它拥入自己的行列,大肚的旗手在它身边笑嘻嘻地蹦跳。咕噜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这个小坏蛋的头上,抑制了它的热情。
看到亲王,咕噜咆哮着,往地上吐了一口血。他意味深长地挥舞着斧头,然后下令冲锋。
靠近之后,咕噜看着更大了。根据推测,这是它吃了巨魔的肉导致的。这就解释了这生物巨大的腹部,因屠杀而肿胀,因战争而充盈。
威廉眯起眼睛,露出冷酷的笑容。“我们是怎么对付巨魔的来着......”他说着,然后喃喃念出一个充满力量的词,龙牙的剑刃上燃起了一团鲜红的火焰。
帝国士兵们发起冲锋,柯斯瓦尔德在军帐中的话语回荡在他耳畔。
烧死它们。
冲向战争机器的重甲兽人中有几只猛地一顿,倒在地上,但断断续续的火枪射击并未令剩下的减速。
“为了瑞克领和威廉亲王!”卡尔利克呼喊着,率领部下冲下山坡迎战。
就连莱特纳也咆哮起来,声音沙哑,令人不安,一种宿命论的放纵攫住无情锋刃的心弦。
尽管他们占据了高地,但重装兽人的冲击是残酷的。黑菲尔和林克,两个前排士兵最先同时阵亡。黑菲尔被一根带刺的棍棒刺伤,失去了鼻子和大半张脸;林克被巨斧切开大半个肚子,滑倒在自己的内脏上,鲜血溅满外衣。在疯狂的混战中,还有一些卡尔利克来不及看清的人倒下,后排挺身接替了他们。
艾伯的肚子挨了一下,比起斧头更像是刀锋,他痛哼了一声。他把兽人插在戟的末端,用力推,直到它死去。
布兰德则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戟,从混乱中摸出一把战锤,用它猛击绿皮。每一下都伴随着碎骨和脑浆的溅射。在混战中,他弯下腰,捡起一把掉落的剑,用另一只手挥舞着。他时而刺杀时而锤击,比山谷里护卫地精王的绿皮还要疯狂。此中并未技巧,也无杀戮艺术。它是原始的,人类再度沦为野兽,为生存而绝望战斗。
有那么一瞬加,卡尔利克以为他们会赢。他在他的部队中感到了决心和压倒一切的生存愿望。即使受伤了,莱特纳也是致命的,与他自己笨拙的努力相比,此人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但施塔勒的剑弥补了这一点,它砍破盔甲像在砍羊皮纸,斩断肢体如同在砍枯枝。
但这还不够。当沃尔克毫无生气的尸体从领导小子们的兽人战将身前旋转倒下,卡尔利克盲目的乐观崩溃了,切肉刀的一击毁了他的脸,结束了他的生命。瑞克领猎人倒在地上,被人踩在脚下,消失在人群中。卡尔利克想伸手去救他,让沃尔克免去被践踏成泥,但这不可能。
有人在嚎哭。听起来像艾伯。因为疼痛还是痛苦,很难确定。
他们正在输。卡尔利克在一股绝望的浪潮中感受到了这一点,这种绝望威胁着他的生命。退后的一步变成了三步。伦克曼望着他,希望得到指示。他的左眼粘满了血。卡尔利克无法确定。这似乎与他无关。伦克曼的旗帜,他的使命和庄严的责任,沾满了战友的鲜血。
沃尔克死了。
“守住!守住!”莱特纳粗声道,同时推了推卡利希的肩膀,做出一种蔑视的姿态。
如果现在溃败,他们一个也跑不掉。绿皮会逮住他们,把他们杀个精光。要么做,要么死——卡尔利克知道,当他告诉曼因施塔特去救亲王时,他就同意了这一点。任何牺牲都是有代价的。
在他们身后,人们在奔跑。卡尔利克听到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意识到他们不是在逃跑。
一阵断断续续的爆裂声从他的左边传来,还是从右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战斗中掉转了方向。几个兽人倒地而死,盔甲上的洞里冒着烟。轰响再次出现,效果大致相同。接着,一群强壮的炮手在曼因施塔特的率领下冲向兽人的侧面,用斧头、锤子和其他工具攻击他们。由于迫击炮的弹药耗尽,工程师驱使迫击炮手投入战斗。
曼因施塔特在近距离开枪。连发手枪连开三枪,将一只兽人打倒在地,然后他用剑解决了它。卡尔利克充满了重燃的希望,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全副武装的绿皮倒在施塔勒的剑下。就像老上尉复生了一般。
绿皮本以为它们打败了帝国人。但当他们坚守下去,团结在伦克曼的肮脏的旗帜下时,兽人的斗志消散了。无情锋刃夺回了失去的阵地,将绿皮赶下山坡,此时山脊上传来一声呐喊。
“趴下!”
所有戟兵和炮手都伏低身体。在他们上方,一阵葡萄弹彻底打垮了重甲兽人,也让最后的战争机器报废。
他们坚持了足够长的时间,等待大炮重新装填弹药。一些无情锋刃死了,沃尔克也死了。卡尔利克和布兰德从倒下的人群中拖出了他残破的尸体。
他们尽量不去看死者的脸。反正他们也认不出来。布兰德用他的斗篷裹住那可怜的残骸,把他拖上了山脊。卡尔利克命令他们全部上去。大炮都完蛋了,再守在下面也没有意义了,他们还不如在离火枪手不远的地方占据有利的制高点。为之悲伤现在是一种奢侈。
卡尔利克注意到艾伯没有动。他双膝跪地,半跪在血淋淋的泥土上。他的戟软弱无力地挂在臂弯里,像一面落下的旗帜。艾伯在中士走到自己跟前时畏缩了一下。腿上的伤口让他很不舒服,但卡尔利克既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去止血。
“高地,艾伯,”他说着,意识到下面的战斗仍在进行,另一群突破的绿皮随时可能到来。“来吧,我扶你起来。”
他把手伸到艾伯粗壮的胳膊下,但那臂膀就像一块沉重的重物。接着,他看到魁梧的瑞克领人紧紧抓住身体两侧。他低声说着什么。
“军士!”伦克曼喊道。旗手的语气很急切,但卡尔利克没看就挥手打发了他。与之相反,他倾身倾听。
“像线一样,像线一样……”艾伯喃喃自语,卡尔利克注意到这个大个子的手指被自己的鲜血染得像红宝石一样光滑。“感觉……两边裂开了……我要完了……”
“伦克曼!布兰德!”看到艾伯像牛一样健壮的胸口上裂开的伤口,他哭了。
这么多血,这么多血,这是他唯一能思考的。
他回头之后,艾伯正盯着他看。一种不谐的平静使他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我一直把你…”他用最后一口气说。“当父亲一样。”
当布兰德和伦克曼赶到时,卡尔利克正蹲在地上摇头。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这很难让人接受,但战斗仍未结束。在下面的山谷中,一位亲王正在为自己,为他们所有人的生命而战。
“帮我抬着他,”卡尔利克用空洞的声音说。他看向下面的乱局,希望他们所作出的牺牲是值得的。
作为一只肥胖的野兽,咕噜动作迅捷。它像关在笼子里的野猪一样狂怒。地精王用一记凶蛮的重击,命中了威廉的下巴。这一击打得他两眼泛白,几欲昏死。亲王摆脱了几乎把自己压垮得恶心与茫然。他咬着嘴唇,靠痛楚保持清醒,然后用龙牙剑挡住咕噜的战斧。
在他身边,亲王的士兵们在奋战,让他们的领主有机会击败大肚王,结束这场战争......至少结束瑞克领的。
卡隆堡选锋的大剑士们,在头发斑白的冠军带领下,与来自奥斯瓦尔德的长矛兵及来自无数村庄和小镇的民兵们并肩作战。瑞克领人为了他们的行省与亲王团结起来。威廉决心不让他们失望,回报他们的信任。
咕噜转瞬又至,战斧呜咽着如丧钟般扫过头顶。它撞在威廉的符文牙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亲王又后退了一步。又是一次挥砍,强而有力地砸向头顶。威廉迅速闪避,放任斧刃离远,然后用肩甲撞向野兽。
就像撞上了一堵铅墙。咕噜的肉既肥又硬。尽管肩膀还受着伤,但威廉贴得很近,从腰间的腰带上抽出匕首,刺向绿皮王的脖子。他一手提着龙牙,一手深戳下去,直到那肥胖的畜生尖叫起来。
咕噜用它魁梧的身躯把威廉推开,匕首从亲王手中挣脱,但仍插在地精的脖子上。咕噜吐了一口黑血,猛地把它拽了出来。不一会儿,伤口愈合就了,大肚露出微笑,露出铁锈色的尖牙。
威廉舞动龙牙,在空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火焰弧线。
“小试一下,”亲王说着,但心底里对地精的刀枪不入十分失望。
咕噜哼了一下,打了个嗝,又朝他扑过来。只要被它那把非同寻常的大斧砍中一下,威廉就会非死即残。愤怒让地精王变得鲁莽。第一下攻击落在了空气里。威廉上前迎敌,但咕噜的愤怒也给它带来了力量。又一拳打皱了亲王的脸颊,一阵剧痛刺进了他的腹部。这一次,他忍着疼痛,砍向咕噜裸露的大腿。
龙牙没入很深,空气中弥漫着肉烧焦的恶臭。威廉没有理会,他挥刀猛砍,在绿皮似乎正在再生的肌肤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痛苦的裂痕。
咕噜尖声痛呼,声调和猪一样高。他们身体靠的如此近,以至于它可以俯身去咬亲王的肩膀。威廉因痛苦而叫喊,但他继续用力,让符文牙深入得更深。咕噜不再咬他,把头往后一仰,又尖叫起来。威廉想起在瑞克瓦尔德猎野猪的情景。被困的野猪也发出过类似的叫声。这不是可以挂在壁炉上的奖品,也不是可以在熊熊燃烧的火炉旁享用的烤猪;这是一个让帝国屈服的可怕敌人。
“我要将你斩——”
咕噜猛撞了亲王一下,打断了他的誓言。威廉紧握着剑倒在地上,符文牙从地精王的腿上拔出,留下撕裂的血肉。如果不是最后的狮鹫兵团豁出性命来营救自己的主君,接下来的一斧头将会终结亲王的生命。肉体在咕噜深红色的战斧前撕裂,这位应用的骑士被劈成两半,内脏遍地狼藉。
威廉本担心地精王的反扑,但头脑清醒后,他发现龙牙剑留下的伤口没有愈合。那最后的斧击是绝望野兽的最后反击。咕噜腿上的皮肤被符文牙的烈焰烧焦。
柯斯瓦尔德对巨魔的看法是正确的,地精王奇迹般的治愈能力正是基于巨魔的生理机能。它们憎恶火焰,咕噜也一样。大肚痛苦万分。两只蛮荒兽人大只佬扶着它,它喷着吐沫咒骂着。
随着领主的受伤,绿皮狂热者的斗志正在减退。狂战士的热情几乎燃烧殆尽。一排野兽倒在刀剑与矛枪下,帝国士兵奋力维持了优势。咕噜看着要振奋起来,将痛苦化为内心中的怒火。但当威廉向它展示龙牙剑,令剑刃燃起火焰时,地精王犹豫了。它在这古老宝剑面前退缩,畏惧于它燃烧的边缘,畏惧于宝贵身体的损伤,并敏锐意识到自己死亡的可能。
地精是懦弱的生物,哪怕是咕噜这样庞大而狡猾的野兽。它知道自己不愿付出通往这场战斗胜利的代价。咕噜用绿皮粗俗的语言哼了一声,命令蛮荒兽人撤退,带它远离燃火的剑刃。
在山谷的另一边,帝国军队和他们的盟友感觉到天平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倾斜。他们在两边的侧翼更加猛烈地夹击绿皮,最终将它们赶出了战场。威廉位于战场中心,他率领得胜的将士们屠戮了生下那些过于好战,不再听从军阀指挥的绿皮和地精。
山脊上的火枪声不断传来,让绿皮步步惊心,直到他们的铅弹和火药最终耗尽。硝烟散尽,战斗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垂死的哀鸣,帝国人停留在战场上。
他们给了咕噜迎头痛击。大肚的战帮远未被击垮,但他们将其赶出了瑞克领,确保了阿尔道夫的安全。
威廉后来得知咕噜已转向北方,越过边境进入米登领。现在轮到托德布林格面对绿皮战帮,看看他全副武装的要塞能否如他希望般抵御住这场风暴。
对瑞克领来说,他们打退了地精。战役取得胜利,山谷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却寥寥无几。很显然,没有足够的军队能跟踪大肚的战帮向北一直到米登海姆。
然而,威廉举起了军队的旗帜。随着最后一批狮鹫兵团的战死,它被染上了鲜血,表面肮脏不堪。即便如此,它依然在威廉手中骄傲地飘扬。他高举龙牙剑,伴随着一片欢呼,一路追杀绿皮直至它们越过边境。
胜利属于瑞克领人。
在山脊上,一位军士和他的部下为此赞颂全能的西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