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下》四
四·闲聊
“今天上午真辛苦啊。”程实叹着气端着餐盘，终于找到了一处靠着窗台的座位，坐在我的对面。
“这还只是第二天呢。”我夹起了喜欢的土豆往嘴里送“今天上午居然都是大太阳暴晒，明明昨天的天气就挺舒服的啊……”
“我听说隔壁班的一个人已经拿着套家里面的道服准备在寝室里面祈雨了。”程实凑到我面前来小声地笑着“一会儿要绕路去寝室里面看看吗？感觉那场面肯定很刺激。”
“哎？！没想到还有人会这种‘神通’啊？”我也跟着笑了笑，想象着一个人像跳大仙一样手舞足蹈的样子，就有点忍俊不禁。
“可不是嘛，听说他叔叔就在台北当过乩童，还招过虎爷，说得一真一真的。”
“嗯？真有这种事情？！”我倒是起了兴趣。
“嗨，你还真信啊？他自己都没亲眼见过，说是叔叔在那跟空气聊半天。不是脑子出问题，那多半就骗人的。”程实倒是挥了挥手“神棍不就那一套吗？什么自己可以通神但是我们是凡人没灵力看不见云云，那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你还真信啊？听说在大陆这边还得过一次重感冒，真要通神，怎么没保佑他身体健康啊？好同志，别迷信，咋们要坚定马克思唯物主义，怪力乱神不可信呀！”
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我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是是，不迷信不迷信。”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有意思的。”程实又开始回味起来“听说他有次去他叔叔的房间，在床底下找到些漫画书，准备翻开看的时候叔叔却突然闯了进来，明明他应该在寺庙举行仪式才对。”
“哎？怎么回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程实耸了耸肩“听寺庙的人说他叔叔当时突然间好像感觉到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一样，交代完事宜就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难不成……他真有神通？”
“我还是不信，不过……也未必吧？比如说他刚好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赶回去？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想把漫画书藏起来呢？”程实喝了一口汤，沉思起来“可是如果他真有神通的话……神明给他监视房间？那也太无聊了吧？而且如果神明在房间里看着的话，那他在寺庙里请谁呢？就算用封建迷信也说不过去啊。”
“难道说不止一个神明？”我想了想“也许他认识很多神明？其中一个刚好就在房间里面？”
“这……”程实楞了一下“哎呀，都什么跟什么呀，真的是，你再说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得崩塌了，我后面还想好好学理科呢。”
“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笑了笑。
“不过那个教官啊……”
“怎么又开始说他了？”
“哎哟，我这还没说啥呢你咋那么大反应？”程实奸笑着用关节点了点我“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教官了？没事嘛，很正常的，那教官确实蛮帅的，人之常情……”
“那么大一张嘴别隔着放屁了。”
“我稍微帮你打探了一下情报，人家教官目前单身，单—身—哦！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先下手为强知不知道啊！”
“你这家伙！别乱说话！”我掐着他的脖子，他也佯装很痛苦的样子，却做着鬼脸。
“啊！林起大人我错了，你饶过我吧，我下次……”在我松开他的瞬间，他再次向我做了个鬼脸，然后马上后退“还敢！”
“那我得收拾你一顿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握紧拳头，他也做出一副防守的姿态，当然，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他也并非是真的撮合我和教官，仅仅是戏耍我罢了。
“不过啊，你怎么看这个教官？”程实悄悄地小声说着，实际上食堂的人很多，非常喧哗，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轻声细语的必要，不过当我们认为接下来的话语比较私密时，如对他人的主观评价，就会习惯性地降低分贝，表示自己和对方可以说一些私密的东西，这像是所有学生不言而喻的习惯。
“怎么说呢……”我咬着筷子，思索今天和昨天有关教官的印象片段“看着是很不错啦，不过意外是个非常严格的人，今天我们是所有训练连中最后一个休息，但是休息时间感觉又和大家很合得来……总之给人的感觉很复杂啊，不能直接地说讨厌，却也不能说非常喜欢……”
我看着对面的程实突然低着头吃着空空的饭碗，先是一阵疑惑，随即我明白这是一个信号，所有学生时代的人都有这么一种共通的默契，当对方突然停下目前的行为，开始反常地做“应该做的事情”时，意味着某种危险已经悄然降临或者即将到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成熟的白狼穿着教官服微笑地站在我的身后，认真地倾听着我们的对话，我连忙转移话题。
“教……教官好！”
“哎，训练之余不需要这么紧张的，毕竟我自认为也算你们的半个同龄人嘛，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代沟太大。”白狼教官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之前训练时那副肃杀的表情“不过刚才那番话我就姑且当做称赞吧。”
“我就随便乱说的您不要介意……”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去，背后谈论别人还被逮个正着，也太尴尬了。
“哈哈，没什么的，我觉得说得不错啊。”白狼倒是没往心里去“这两天的训练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压力很大？”
“还……还好吧。”我小心地措辞，既不想显得太矫情也不想给大家增加训练量。
“唉，果然还是怕我吗？”白狼教官叹着气摇了摇头，随后苦笑了一声“不过作为你们的教官而言，倒也不差。”
“对了，叫林起是吧？听说你很擅长电脑，那手机呢？”白狼教官拿出一部手机“虽然我觉得自己是年轻人，但是一旦摆弄新潮的手机时便不得不提醒我跟这个时代脱节了，我手机有些问题一直搞不懂，你能帮我看看吗？”
“我……我试试吧。”我接过他的手机，听完他的问题以后发现只是一些简单的使用常识，不过部分还是比较冷门，我鼓捣着手机，然后说着“先点这里……然后……”
白狼教官便站在我的身后，头停在我的肩膀上方，以至于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脸颊的毛发在轻轻地磨挲着我的脸，而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他沉稳的一呼一吸也变得异常清晰，这一切让我有些莫名的害羞，跟教官这样稍微贴着脸近距离地靠着……
“总之……就是这样就行了。”
我赶紧把手机还给他，结束掉这一切，教官接过手机，豪爽地拍着我的背。
“谢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一顿——当然，不是在学校食堂！”
他就那样潇洒而挺拔地大步离开，没有逗留，只剩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却让我有些恍惚。
“小七，刚才算是邀请吗？”程实坐在我的对面偷着乐。
我庆幸自己的表情没什么失态，在程实看来我只有被教官“点名”的尴尬吧？
“吃完走了，我要回教室休息，下午还有训练呢。”
我端起餐盘站起来，程实也赶紧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包着饭跟在我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