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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东】大保镳(三十六)

2023-06-30 22:18 作者:兜兜转转八十一难  | 我要投稿

张朝状元谢文金奉旨前往大理国,迎公主入京,带著教头,保镳,书僮及众多亲兵南下...

察觉了李鹤东这幽微隐密的情感,谢金顿时感到胸闷气短,一口气哽在胸口,脑子嗡嗡作响。他阴著脸死死盯著在公主面前不断求饶的张九南,额两侧的穴突突直跳,心中是愤怒忌妒恨,整个人如从这个酱缸丢进那个酱缸,什麽味道都有了,可最多的,是悽苦,是不平,是酸涩

这小子有什麽好,竟值你如此担忧!

谢金头直视前方,手指紧紧捏死椅臂才能止住全身的颤抖,怕一回头再见到李鹤东难过的神情,自己的手会忍不住一把抽出他腰上的宝刀,做出不堪之事

自和你初识,这般怜悯不忍的疼惜,你从未为谁显露,但张九南,这个浑小子张九南,你为了他--

谢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神恍惚,帐内所有的声音,掌掴声,哀嚎声,啜泣声,都已渐渐消失

噗嗵,噗嗵

只有这两个声节,衝击撞击自己的耳膜

噗嗵,噗嗵

原来并非精诚未至。至始至终,你早已情有所依

一番情思,终究是付诸流水

骤然谢金站起,咚的拜伏在公主面前

“殿下,九殿下虽是鲁莽,却是出自孝悌之心,其情可悯。追根究柢,此事是臣疏忽大意,未能严管下属,使贼人在营中猖狂,冒犯殿下,此乃臣之错,请殿下饶恕”

没想到自己竟有这般一天,低声下气的为心上人的心上人求情,毫无尊严的贴人冷屁股

谢文金哪谢文金,你可当真窝囊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衡治之事那夜,李鹤东急促无措的腼腆模样,谢金抿紧的薄唇终于浮现一丝夹杂苦味的笑意

罢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又何苦让李鹤东为难呢。只望张九南这小子能待你好,也不枉我受辱

就算是偿还先前你救我数次的债,这下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谢金怀著满腹苦涩,纵然心已淌血,却仍是恭恭谨谨安跪在公主脚下

张九南瞪著眼

这高杆子儿今晚是吃错药了?哪就这麽假好心为自己求情!

摸不著头脑的他茫然环顾四週,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困惑,又不敢显露,缩头抿唇,噤若寒蝉,只有身旁的高九成虽是愕然,眼角眉梢却透著不掩的喜气

驴脑袋咔咔咔咔开始运转,噔的一声灵光乍现,张九南顿时悟了

哼,原来是为了他

就知道这高杆子儿不安好心!

被表姐责骂的难堪,被李九春掌掴的不满,脚上受伤的疼痛,都远比不上高九成那份喜不自禁带来的满心愤怒

然而这位丰玽王子读书虽不上心,“识实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还是听过的,既然有人求情,就算心下再怨愤,也不放过这脱身的机会。嘴一歪眼一挤,乾嚎了半天的张九南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装著委屈的抽抽搭搭哭。他可是太了解表姐了,这时候要跟著谢金附和,表姐脸拉不下,铁定更往死裡折磨,倒不如一句不说,向双方撇清自己关係

这是你死高杆子儿自个儿要救我的,可别以为小爷欠你!

谢金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不仅张九南意外,连姬天语也吓了一跳。她狐疑的不住打量跪在面前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张朝天之骄子,见他模样恳切言语谦微,原先不满被谢金打岔的烦躁也慢慢散去,竟一时间拿不住主意

也没见他平日与九南特别交好,怎就这麽卑躬屈膝的苦苦为九南求情?才过去这几个时辰,两人在崖上就成了莫逆之交?

今夜发生了一连串无端又意外的事儿,让早已绷紧神经的姬天语愈发敏感,越想越是不安。先是戒备森严的营裡闯入了一大胆淫贼,而后营裡马匹大乱,现下又是谢金无由无故的为九南求情。这麽一件接著一件,未免巧的太过于。闯入寝帐的淫贼武艺高强又心怀不轨,要不是刘喆全力护卫,差点连装宝钏的盒子也被他一起偷了--

姬天语心咯噔一下,背脊倏地发凉。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喉咙却不断鼓动。帐裡的气氛骤然变的诡蹫

莫不成这场骚动不是意外,而是谢张两人暗地策画?可图的,图的是什麽呢...?

心既有了疑虑,那份深藏的恐惧更难禁锢,漫天铺地侵蚀她的思潮。再也坐不住,姬天语倏地起身,正要衝上前厉声质问,却又想起不该打草惊蛇,这才硬生生的压下怒火,可一双美目仍不断在谢金和张九南身上游移瞟视

良久才听她乾笑数声

“既是少谢如此说情,那便饶了九南罢”

听著公主阴冷异常的声音,跪在地上的谢金心绪早为李鹤东闹的纷乱,整个脑袋放大空,并未注意这份反常。终于能逃过一劫的张九南却忘了高兴,只是一脸不解错愕,不了解平日娇蛮泼辣的表姐怎的突然有如此阴鹜冷厉的一面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结束,谢金只记得全身瘫软,被张鹤舰搀扶著走出公主的寝帐。三人在营中缓步慢行,营火摇曳不定,映著谢金面色忽明忽暗,阴沉可怖,湛黑的眼眸显不出一丝光亮。李鹤东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暗自琢磨。怕是刚刚跪到腿软,谢爷看著有些晃晃悠悠,整个人似飘著般走路

对谢金没来由的替张九南说话这事,李鹤东也觉得奇怪。两人之前还在崖上互不理睬,怎麽一下又替人下跪求情?回想张鹤舰说的话,回想之前衡治的事,是人也好驴也好,只要会动是活的谢金都对著好。这不能说是坏事,可李鹤东心裡就是杵著难受

要对每个人都好,那就没人特别了

想到这李鹤东有些闷,顺手又握紧了腰间刀柄。他待谁特别又关我啥事呢,这人早晚都得死在自己手裡,干嘛吃饱撑著,为他多费心神

李鹤东慢下脚步。今夜一夜折腾,上山下地饱受惊吓,可就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的感到身上乏的发疼

在谢金帐内,张鹤舰赶忙伺候少爷躺下,嘴裡还叨叨唸道

“舰宝给您备上了莲心茶,这茶清心安神,少爷累了一晚,这下也好睡个好觉”

可谢金不发一语,也不休息,只是站立望著桌上摊开的画发愣。张鹤舰以为他像以往一般想作画疏散心情,便将笔墨色盘摆好,对他笑道

“少爷可是想画画儿么?”

这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怎知少爷竟一把抄起画,作势要撕。张鹤舰大惊失色,还未能出声劝阻,又见谢金闭上眼,高举的手缓缓落下,向后退了一步,面色頽唐

良久,他才轻歎口气,将画放进张鹤舰手裡

 “这画不要了,你扔了它”

张鹤舰可迷糊了。他低头瞅瞅手上的这幅画,之前少爷可是每日每夜不停画的,时不时还拿出来赏看,脸上总是挂著痴迷,看著对这画是宝爱异常,怎麽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嘟起嘴,鼓著颊道

“少爷不画了?那多可惜,这白梅画的多好,看著都能闻到花香”

谢金垂下眼睫,手指轻轻触碰纸上的梅花

“白梅虽好,终究是守不住留不得的。我没了那心思,画下了形却画不了神,留著只是徒然伤心”

这白梅寒月图的每一笔,画的是不顾一切奋勇抗敌的飒爽英姿,是睁著清澈杏眼赏琴的专注,是为自己被挟持时的内疚,是为自己研墨,整夜相伴的羞涩

每瓣梅花都是对他的倾心爱恋

此情此景,自然无法再画了

张鹤舰不懂他话中深意,但见他鬱鬱不欢的神态也不再多说,默默收起画后又服侍谢金更衣就寝

等张鹤舰收拾妥当后,谢金指指帐外,对张鹤舰道

“闹了这顿,夜裡谁也别守了"

张鹤舰连连摇头

“那怎行哪少爷,栾总说了定要小心”

谢金早是身心俱乏,不想争论,手随意一挥

“随便找个人,你俩都下去吧”

“可,可栾总那儿不好交代,再说东哥,东哥铁定不肯的--"

张鹤舰还想再说,但一听到这名字的谢金却用力一甩手,神情烦躁不耐,语气也有些严厉了

“让筱贝来就行,别说了,退下!”

少爷可怎麽了,在他身边伺候这麽久,可从未见他这般发作人!张鹤舰顿时觉得委屈。嗫嚅了几声,见少爷仍是一脸怒色,他不敢多说话,捧著画摸摸鼻子退下

在帐内,谢金见帐外两人的影子凑近,矮胖的张鹤舰踮著脚,攀在李鹤东耳边说了几句话,李鹤东的影子退了一步,呆愣半晌后,突然头一转,似乎是看著帐内

虽然隔著营帐看不见彼此,但见李鹤东转头,谢金连忙转身,闭上双眼

不想见到李鹤东,再也不想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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