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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达瑞尔]我们思维的黑暗角落·②(这真是短篇?)

2020-04-03 19:01 作者:口刀鸽子  | 我要投稿

上一节:CV5337719

奴隶是被套上项圈困在猪圈里站不起身的人类,有些奴隶有幸能解放被囚禁的身体,却再挺不直脊梁。长期生长在黑暗里的奴隶,他们孱弱又短命的后代甚至一辈子没机会看到太阳,这些人虽然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已没有自由人愿意将他们归为自己所属的种族。

他们卑微的生活在同类的毛发和尸骸之间,祈求后代可以退化至觉得他们生来就是如此。

“奴隶是个统称,它们只是工具而已,肮脏短命又能生,南边不用担心战争的贵族,每年都会从我这儿买走一批纯种小奴。这些在地下吃猪食长够十年的新一茬猎杀用奴隶,一个人头能换两百金币。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子嗣,没有一个不喜欢在自己的成人礼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猎游戏。”

这是被一位与显贵公子同一天生日的小奴隶在马车笼子里听到的一句笑谈,今天他终于见到了母亲临终都在念叨的太阳,而明天他的头将被那位显贵公子提着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成年。

狩猎场上还有个小规矩,残杀同类手段最可怕的一位奴隶,将被提拔为斗士,继续与其他同样在狩猎中生存下来的斗士在竞技场上搏杀来延续自己不屈的生命。

他们看似是在阳光与喝彩中真正站起来了,但同类相残的行为早已证明他们丢弃了身为人类的高尚根基。

“仁慈很好,但仁慈不能拿来换面包吃。”

一位即将被饿死的肉蛆症患者哆哆嗦嗦地在尸坑里对早已腐烂的病友说道。

 

爱伊莎休整了一周才重回赛场,这次的比赛也一如前面三场那样精彩,观众们想看一场奇迹,所以爱伊莎迎来了自己最艰难的一次挑战:

这次的死斗对手是一位药剂师,主办人赛前提醒自己这位药剂师也拥有一项绝活,经过漫长时间的战斗,她见证了药剂师的回血灵药和附魔双斧。就在刚才,她站在这片被撒上生石灰的战场上准备给予这个敌人最后一击时,她看到敌人身体周围散发着黑雾眼神也变得扭曲,再然后,就是一声震耳发聩的咆哮,那个药剂师,变成了一头棕色的狼人……

她很无奈,这位选手在三天前才在战斗中撕碎了一位新晋斗士的身体,那场可怕又血腥的战斗发生时她正在地面上与售卖法术书的奥术师讲价。

经过第三场决斗,这位年轻的姑娘第一次萌生了想去地上的想法,她再次穿上洗好阴干的贵族服装,走出肮脏闷热的地下城后在行人稀少的小径上徘徊了大半天觉得身上下水道的味道已经被花香完全覆盖后才跑到集市上来。

那天她采购了很多味道不错的甜酒和点心,在服装饰品店铺里流连忘返,索性在跳舞流浪者这家平价旅馆中住了下来。

她从未有过一千便士这么多钱,腰间挂着沉甸甸的全是喜悦,她很喜欢那些工匠用心血凝铸的奢侈品可她舍不得买。她在银行里开了一个私人小金库把一半财产存了进去决定下一次再到地面上来时将市场里在售的小屋买下。

爱伊莎渴望见到太阳,地下城的人会戏谑的称她为“太阳之子”,而经历了这些艰苦的战斗她才真正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那些倒在她手下的深坑斗士已被剥去装备在尸坑中和肉蛆症患者一起腐烂,他们为了金钱而去与同为地下蠕虫的同类们拼杀,他们没有明天。生者终有一日要入土。

或是在有希望可以成为亲密朋友的悼念里葬在一段夕阳中,或是在决斗场上于观众的注视下被对手肢解。前者将抱着《道路》在圣火的拥簇下化作一抔骨灰,墓碑上篆刻着道路圣经中的诗句,朋友为其续上烛光,祈祷逝者踏上七神走过的永恒道路;后者被剥去血迹斑斑的护甲抛尸幽暗的地底,与自己唾弃过的肉蛆病人们堆在一起一块腐烂,骨骸被膘肥体壮的老鼠们大快朵颐,健忘的观众从不在乎败者。

爱伊莎在旅馆中就着烛光翻阅价格不菲的元素系法术书,房间外的夜空清澈明朗,那天最明亮的几颗星星组成了野兽的形状。

狼人化的药剂师遁入疯狂,新学到的瞬间治疗魔法一边加重爱伊莎的发热一边帮助她在狼人爪下生还。苦涩酸咸的仙酒留在口中的感觉真的像杰斯帕曾说的“宛如不死族的汗液”那般恐怖,长时间的战斗让应激反应在这具有点营养不良的身躯各处显现,全靠爱伊莎顽强的意志才避免自己被奥术狂热拉入深渊。

每一处关节都在打颤,因战斗被扬起的生石灰粉末刺激着呼吸道与眼角膜,爱伊莎抓住机会趁敌人捂住眼睛时揪着狼人狭长的耳朵骑到了敌人背后。她早已顾不得观众激昂的呐喊回响,她想再次站在阳光下,即使她浑身溅满同类的鲜血,谁也无权阻拦她踏足温暖的地上。命运可以诱惑他人为了私欲用野兽的基因冲刷自己的灵魂,可它无法动摇与控制自己纯粹的思想!

谁!都!不!可!以!

爱伊莎破碎的法袍布条随气浪猎猎作响,一头浓密及肩的黑发飘散在空中,紧紧掐着狼人耳朵的手指随着她的怒吼蹿上蓝紫色的电火花,近距离施法是个禁忌,贴身释放元素法术无异于也给予自己等量的伤害。

观众看着一道耀眼的煞白闪光吞没坑底的两位战士,电弧的声响掩盖了两种不同声线的凄厉喊叫。当火光熄灭时,人们发红的眼睛看到了一位双臂均被烤成碳色的女孩跪倒在石灰之上,少女身前是丢了脑袋浑身焦黑的硕大野兽。

人们在沉寂中爆发出阵阵喝彩,裁判员拍着木桌宣布死亡毒蛇创下四连胜的奇迹,爱伊莎蓬松的头发因为静电的作用还飘在空中,她没被电弧烫到的俊秀脸颊上一半是由衷的欣喜一半是对疼痛的妥协,三天前还在翻阅深奥魔法书的手指现在瘦了整整一圈。

“死亡毒蛇她做到了!她在野兽的凶残攻击中生存并将野兽宰杀!她很强,她没有让她的观众们失望!她为我们又献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裁判粗犷的声音让观众更加疯狂,三盏灼目的聚光灯打在跪坐坑底的爱伊莎身上几乎要将她照至透明。

爱伊莎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挣脱眼眶,她面带自豪笑容慢慢抬起掬水状的黑色手掌,宛如向世界展示一位耀眼的婴儿。

目睹整场战斗的人们无一不为爱伊莎感到自豪,就连便装深藏在观众丛中的罗拉塔成员也被她所折服,这抹最浓郁的阴影撤入纯粹的黑暗角落,在人们的欢呼喝彩中悄然离开。

死亡毒蛇微微睁开的棕色眼睛在这片雪白的灯光之下,闪烁着琥珀色的清澈锋芒。


崭新家具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工人布置好了,爱伊莎光着腿坐在明亮的炉火旁,她不再得花钱住店或是在神殿受人冷眼才能离开地下城,已经习惯斗士宿舍潮湿闷热环境的皮肤现在很喜欢被火烘烤。

无它,只是这种几乎要将她烫伤的热浪给她带来一种能为她洗净地下城血腥与腐臭味的良好感觉。

爱伊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眠,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嘈杂的环境,没有了燃烧和平草的烟味,也没有了令人皮肤滑腻的湿气,床位大得足以让她舒展身体来回打滚,居然让嗜睡的她无法回归梦乡了。

她不想酗酒,也不想吸食什么让人上瘾的闪光灰烬,自从第三场决斗险胜之后她再也无法忍受身上若有若无的肮脏味道,她成了唯一一个天天洗澡的深坑斗士,这个习惯在她住上干净舒适的新房时也保留了下来。

这位22岁的姑娘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一次次的用冰凉手指抚摸滚烫的身体,她轻轻用舌尖触碰没有咸味的指尖,感受到身体里泛起一阵孤独的寒意。两排牙齿在口腔里轻轻打颤,爱伊莎在棉被里蜷成小小的一团。

她过上了在别人船舱底当老鼠时憧憬的生活,可当时与自己同为偷渡客的史里乌早已沉尸红海。这位在废墟里发现并照顾自己直到护送自己偷偷钻进航船舱底的好心人不该落得这个下场,他俩都是被那个来路不明的蒙面女人所害,在击晕发现他俩的两位船员后蒙面女人施展荒野魔法将他俩送至蛇蝎心肠的船长面前。

史里乌……就在她的面前被那名女船长用短剑扎进了结实的胸膛,自己在抵达恩达瑞尔前唯一的朋友和自己绑在一起沉入海底,灌进肺里的除了苦涩的海水还有同伴的血液……

“对不起……对不起,史里乌,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被海浪冲上了沙滩,觉醒了魔法天赋,认识了援助我的药剂师芬恩和卡波斯……虽然他俩也被可恶的强盗杀害了,我不敢再回那个被洗劫的营地,我也没办法为他俩收尸……我认识了帮我解决奥术狂热的杰斯帕,他和你一样也是很好的人,但我现在找不到他,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他的一位朋友,因为我不再是个奴隶了……我没有朋友……我看了几本恩达瑞尔人的圣经,愿你早日踏上永恒之路……该死,为什么那个蒙面女人要来干扰我们的计划……你不是总说我是一个胆小又温柔的女孩么,我现在却是靠在地下城当斗士用对手的人头换钱……不要嫌弃我……我害怕我终究会在某场战斗中被对手杀死。当我也抵达生命尽头时,你作为我唯一的朋友,不要唾弃我……每一个想好好生活的人,灵魂都是无罪的……原谅我,求求你……”

像是一股脑将惧怕被他人听到的秘密全部倾吐给早已亡故的朋友那样,爱伊莎半梦半醒间这么做了,只不过她不是抱着史里乌那不存在的墓碑,而是抱着自己膝盖说的。

声音很低,循着甜品香气钻进屋里的老鼠得停下脚步细细聆听才能听清屋子女主人断断续续的留言。

但那是人类自己的事,人类在床上总是喜欢呻吟和感概。

老鼠在硬皮面包中间啃出一个洞,香甜的气息刺激着它更加奋力地往面包柔软的内芯里钻。

真是一个寂寞的夜晚,爱伊莎和这只老鼠一样,孤单的沉溺在幸福与温饱间。


裁判员扯着他的嗓子向看客和爱伊莎介绍这轮比赛的特殊对手:目前被锁在五米高的坚固铁笼中,身高四米的骇人巨兽,地下死灵法师合伙搞出来的血肉巨作,这只巨人每用他那铁砧般沉重的硕大铁锤砸碎一位挑战者的尸体,创造它的法师就将那人的血肉融入它的身躯。

“通过消化敌人的血肉来将敌人的力量继承过来。”

爱伊莎不知道从哪儿看到过这句话,此刻这句话就冷冰冰的黏在心头和手指间。

人头大的锁头被甩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口裂隙和血肉断层的牢中困兽迈开粗壮的双腿,每走一步都能让爱伊莎感到来自地面的震动。裁判员说这具活尸已经在这片罪恶土地上吸血数十年,这次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在人们兴奋的欢呼里,爱伊莎运转起元素风暴来。

忽然间,两柄泛着清冽寒光的乌钢剑在一位悄然出现的罗拉塔成员手中画出饱含力道的弧线,魁梧的身影背向爱伊莎,锋利的剑刃切入巨兽的膝关节,失去支撑的硕大活尸跪倒在地上,粘稠腐臭的血液刺激着爱伊莎的心神。那头本该由她处决的野兽,其缝着起码五张人脸的巨大头颅此刻被这位突然闯入赛场的陌生人用手中的利刃贯穿,随即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停止了颤动。

这位陌生人四下攻击就抢走了本属于爱伊莎的荣誉和欢呼。在场的看客谁都不曾想过会有罗拉塔成员前来干涉“死亡毒蛇”与死灵巨人的特别战斗,眼前的这位罗拉塔成员将双刃持平,朝爱伊莎挑挑细长的眉毛发起战斗邀请:

“让我们看你起舞吧!死亡毒蛇。”

爱伊莎愤怒的运转着元素魔法,闪电火焰冰锥在这位未知挑战者身边炸开,这位挑战者眼神里贯彻着一种信念,驱动他健硕身体的精神力量始终无法被爱伊莎所理解。爱伊莎因为超额使用魔法而加重发热,这位对手比以往所见识过的敌人都更加可怕,在浑身起火的对手突破自己的法术屏障,沾着巨人污血的刀锋横在自己左手腕与咽喉处将自己逼至斑驳的坑壁上时,爱伊莎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她在等仗着身材高大俯视自己的对方嘲讽自己一通,然后刀光一闪把自己的喉咙拉开或是用副手中抵着自己腹部的长剑把自己串起来,她的人头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她早就做好了会被别人杀死的觉悟,但真没想到,会在自己与怪物对决时被罗拉塔工会的人杀死。

为什么,偏偏是在所有为她呐喊助威的观众眼底将她杀死,因为自己朝随地吐痰的罗拉塔成员翻过白眼?还是因为没有主动上缴过保护费?或者只是单纯的被这个黑色组织盯上了?

爱伊莎之前一直处在惊愕与慌张之中,直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战败时才有了想好好端详这个仿佛没有痛觉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阿特那血统赋予了这个男人挺拔的身高还有锋利的眉眼,眉心刺着罗拉塔工会的红色标记,下半张脸被面具挡着。

狭长的眼睛与其他在地下城中巡逻的罗拉塔成员一样充满傲慢,面具遮住了他更多的表情,爱伊莎不知道他是否在咬着牙艰难忍耐身上还在燃烧的元素火焰。

“这就够了,让我们谈谈。”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挑战者将压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长剑拿开收好,爱伊莎本能地立刻在右手中凝聚冰霜的力量企图将放下警惕的对方袭杀。对方温和下来的眼神里再度变得硬邦邦,空出来的右手张开五指交错插进自己缩成爪子似的的左手,冰霜魔法被驱散,冰凉的掌心感到对方带来的压力与温暖。

这是爱伊莎很久都未能再想起的感觉,对方平淡的眼神里没有憎恶与厌烦,爱伊莎辨认出对方就是自己战胜重甲战士时夸赞自己“打得不错”的那位罗拉塔成员。

“跟我来。”

左手突然被对方捏得好紧,一股眩晕感从四面八方向头顶袭来,短暂的颠簸与失明之后,自己的左手被松开,站立不稳的自己往后一摔,脊背抵在了潮湿的木墙上。

“是你?你曾经刁难过竞技场的主办人。”爱伊莎环顾冷清的四周,这里能听到竞技场里微弱的惊呼。

“是的,我在物色人选,我已经关注你很长时间了。”陌生人语调平和,看出了眼前的女孩并未打算信任自己。

爱伊莎皱了皱眉头,把目光重新汇聚到将自己带至此地的罗拉塔成员,他长得真的很高大,自己不得不仰着脸才能对上他漠然的眼睛:“关注……我?”

陌生人点点头,爱伊莎急切的追问为什么要打断自己的战斗,陌生人将手背到身后,颇有讽刺意味地向爱伊莎鞠了一躬。

“请原谅我的戏剧性登场,我正想解释。我叫萨勒尔·纳瑞斯,神父的代言者。我在寻找像你一样身怀绝技的人,你的战斗技艺很不错,我们没必要在第一次邂逅就砍掉谁的手或是把谁的脑袋轰烂。”俯视自己的萨勒尔特地将手离开腰间佩戴的双剑一段距离,他竭尽自己所能去让这位女孩对自己彻底放心。

“神父的代言者?神父是谁?”爱伊莎的视线终于肯从萨勒尔铺开的掌心里挪开,地下城没人愿意讨论罗拉塔组织的事情,说得声音太小表达不出自己的愤怒,说得声音太大又保不住自己的头颅。

“嗯,你的口音……你是个外地人,对吗?”

萨勒尔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点不耐烦,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该死,这是否意味着我必须向你解释关于罗拉塔的一切?”

他肯定是那种自私和冷漠到极致的人,爱伊莎忿忿地打断耐着性子准备向她解释萨勒尔:

“我知道你是谁,你们就是一群杀人凶手,给别人平添麻烦,贪婪地抢走这里居民手中的最后一点钱。”

萨勒尔满不在乎的干笑了两声,并没有恼火的意思。“你真的很有胆量,这是我送你的评价。”这位看着羸弱的女孩不满的表情逐渐平复,萨勒尔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然而,罗拉塔不仅仅是一群罪犯……我们说到重点了。关于你暂时提出的那个问题:‘代言者’是罗拉塔的军事力量。我很确定你之前见过我们的人了。当一件事情需要‘强大的力量’来解决时,我们就会参与进来。”

爱伊莎点点头,她喜欢听人这样含蓄的介绍。

“嗯……所以,暂时有什么事情,你们克服不了,要来找外人?”

萨勒尔动动眉毛点点头,“是我自己,让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想雇佣你,来完成一个任务。”

爱伊莎不介意自己能拿两份工资,“告诉我任务的内容吧,我很肯定你要请我去做的不会是问活死人索要保护费,或是问瘾君子要烟草,以及向肉蛆患者要救命草药。”

“哼,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你说对了,我要你帮助我,杀死一个人。”萨勒尔的语调阴沉下来。

爱伊莎走动着揉搓发冷的双手,目光随着萨勒尔本人从自己身旁挪到自己离开的潮湿木墙,他占着身高优势用肩头抵住突出的干燥横梁,双手抱胸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神父。”

爱伊莎哈气的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等等……神父?罗拉塔口中的首领?你要杀你的领导者?”爱伊莎压低声音把身子凑了过去,紧张的左右晃着头害怕隔墙有耳。“罗拉塔成员不是地下城最风光的人么,你为什么想做这种弑主的事?”

爱伊莎无法理解,她原本以为每个宁愿剃光头戴口罩欺辱压榨穷人的罗拉塔成员都对神父抱以绝对的忠诚,难道事实并非如此?不管怎样,她首先想到的,是曾经发生在自己待过的矿场里,由三位青年奴工发起的起义。周密的计划因其他奴隶举报而破灭,三位年轻人被蒙着头吊在洞口,让苍蝇和蛆虫从盛夏吃到了秋天。

她相信萨勒尔有什么苦衷,她不希望已经成为地下城人上人的这位青年被他疯狂的想法所杀死。

“神父他们的领导者。不是,我的。”对方拖着长调向凑过来的爱伊莎解释,他觉得此刻爱伊莎更像一个畏首畏尾的奴隶而非一个雇佣兵,这种强加于他的保护欲令他作呕。

但,很新鲜。


“当我六岁的时候,罗拉塔诱拐了我和十几个其他小孩……那个,他们买下了我们。”萨勒尔冷淡的凝视把靠自己太近的爱伊莎推开合适的距离,仿佛是避免后文的悲伤事实压垮这个多情的女人。“沙古恩,我们孤儿院的老婊子,像畜牲一样把我们给卖了。”

“罗拉塔买下了你?小孩?”

“我们,还有数年时间里更多的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孤儿院,‘避难所’。另外,我不知道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不记得任何事。”

“你是孤儿?你刚说了这个孤儿院老板把你们卖了?为什么?恩达瑞尔没有……人口交易的,不是么?”爱伊莎感到愤怒,或许是她擅自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自私的强加于他人,但这种愤怒让萨勒尔觉得这场回忆不那么寡淡。

“我是,至于原因,谁知道呢?也许那个老婊子每卖掉一个孩子,神父就会往她屁股里塞一块金条……但她在不久前因为肉蛆症死了,所以她把这个原因带进了棺材里。”或许是有了聆听着的缘故,萨勒尔觉得自己应该多少带一点感情。他总觉得对方是个母性泛滥的家伙,但愿她的心能和她的手段那样强硬。

“为什么,神父会需要小孩?”爱伊莎的神思从坍塌在回忆中的矿场里回来。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对吧?起初我以为是拐卖儿童……你知道的……为富有的杂种——方舟城里的大人物物色小孩。”

爱伊莎冷着脸点点头。她知道,她知道无数个买来奴隶干活的老板恨不得把长相低劣的奴隶全都阉割掉来确保干活效率和维持工棚里的气味不那么令人窒息,至于面容清秀的小奴隶,要么高价卖给一些富人要么玩个半死再丢回奴圈……爱伊莎发誓那是年幼的自己所看到过的,最最恶心和可怕的事情。

“然而我现在得出了结论,那一定是关于科学。或者说是有关于实验。”

“你的意思是……罗拉塔对你们进行实验?”

萨勒尔叹了口气,“只有神父。如我所说,我很确定你对他们有错误的看法——罗拉塔不把自己看作是一个谋杀者工会,而是一种信仰……换句话说,是一个教派,是一种邪教。敲诈勒索,暗影税——他们就是这样资助自己的小社区的。”

爱伊莎有些作呕,她庆幸想要雇佣自己的人不算真正的罗拉塔成员,但估计也只是止步于不认可成为罗拉塔的光荣而已。

“哈,他们相信什么?”

“‘肉体是人类所拥有的最糟糕的东西,这是一具需要被超越的外壳。’就是这种废话,如果我们要一起工作,你很快就能听到那些身穿长袍的邪教徒向你的思维里倾倒这些黑色垃圾。”

“我大致明白了,他们认为人生苦短,想要得到永生……别那样看我,我对他们的信仰感到可笑。在我长大的尼弗瑞姆大陆,男女老少都知道七神陨落的消息,恩达瑞尔人捧着的《道路》圣经,只是一沓厚厚的被装订起来的废纸。”爱伊莎很久没和人好好交谈过了,给自己支招的老法师恨不得自己被魔法天赋侵蚀成畸变体前赶快搬离太阳神殿,市场的摊贩也不过是想拉拢她多向他们腰包里塞几枚便士而已。她搬出第一次与杰斯帕相遇时听到的无神论倾倒给第一次主动找自己交谈的萨勒尔,总之,机遇让他俩在这个小隔间里有了对话的机会,爱伊莎对此感到很开心。

“对不起我跑题了,你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说明你成功从神父手里逃出来了?”

“差不多,神父在处理过我们之后,只是简单清理了我们的尸体……没有撒生石灰,也没有放血什么的,就把所有小孩尸体横七竖八堆叠在一个黑暗角落。这也是我在被拐卖后的第一段记忆:行走在一堆尸体之间。”

萨勒尔讲述着多年前向伙伴亡灵讲述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地下城小孩身上的可怕事情:

“我知道的不是很准确,但我当时应该在12到14岁之间,换句话说,我那是仍是个半大的孩子。你可以想象,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我的生活,糟糕极了。一旦我能稍微清醒的思考问题,我就去了上城区并寻求帮助。”萨勒尔定定地看着咬紧嘴唇的爱伊莎,戏谑地说出可悲的事实:“当然,守卫听不进去半个字,把我直接扔回了洞穴。”

“他们怎能……”爱伊莎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又悲伤,“这太可怕了……”

“很多事情都很可怕,但它们仍会发生。”

“你告诉他们罗拉塔在对小孩子进行实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萨勒尔摇摇头。

“没有。实话说,我并不觉得惊讶。我确定在我之前有数百个来自地下城衣衫褴褛的孩子找到他们并告诉他们这些可怕的故事:他们在那里遭受了多少痛苦,而只是为了得到一张床和一些食物。而且,你已经发现了吧,神圣教团在这污秽的地下没有任何权力,罗拉塔控制了地穴,这就是它的生存之道。”

“而你现在的身份是刺杀对象的代言者,你算是某种……有抱负的渗透者?”

“没错,让我们这么说吧,那时我开始意识到,无论我怎样诅咒上天和无助哭泣,都不会有人来帮助我。所以我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我自学了如何生存和战斗,多年以后我第一次进入灰烬矿坑。其中一个代言者看到了我的战斗力,并提出让我学习罗拉斯。”

爱伊莎觉得自己站得腿有点酸,她活动着腿脚向萨勒尔询问什么是罗拉斯。

“他们的教典,他们的圣经……由神父亲笔书写。我剃了光头,成为一名子孙,最低的阶级。”

“诶?神父没有认出你来么?”

“神父并不直接管理大多数罗拉塔成员,尤其是子孙阶级的。另外,他们抛弃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而现在,我成为了一个大人。”

“所以,你向他们复仇。”爱伊莎活动了下肩膀,重新端详起这位青年。

“复仇……对。我要那个怪兽为他对我和其他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我想要确定他不会再伤害其他人。我要让他永远伤害不了其他人。”萨勒尔说到了计划的重点,用爱伊莎琢磨不透的眼神看向长满青苔的墙壁。这一层层不需要阳光的绿色波浪,翻滚在腐朽潮湿的木板上。

“罗拉塔的核心信仰之一便是‘超越之日’,你的理解不错,在那一天,所有证明自己有价值的罗拉塔成员都能离开自己的肉体,作为不朽的无形实体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相信这一天即将到来,因为神父找到了一种方法,来让他和他的羔羊‘实现’超越。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将出发前往寒崖山脉的一处探险营地。由于这次远征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他将雇佣12位最优秀的雇佣兵。你将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萨勒尔的目光再次与爱伊莎相触,目光中有种被隐藏得很深的期盼:“而我们将一起杀死神父。”

“嗯……终结恶人头子,我们怎样才能说服神父雇佣我?”

“做些能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你可以猜到,罗拉塔已经有了一些他们所依赖的佣兵。但如果我们能做一些让神父或首席预言家印象深刻的事,就能说服他让你也加入。”萨勒尔顿了顿,并没有逃避爱伊莎投来怀疑的目光:

“瞧,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靠谱,但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萨勒尔的锐利眼睛稍稍眯起来,平静的语气给足了爱伊莎做选择的权力。

“听起来很有趣,我一个女孩子去竞技场参加死斗也很不靠谱,我要加入。”爱伊莎扭扭发困的脖子,朝萨勒尔做了个好玩的表情。

“很好。”萨勒尔眯上的眼睛重新睁大,语气中带着欣喜。“两小时后在恸哭之树下跟我见面。啊……”萨勒尔从木梁上立正身体,递给他的新同伙三支定向传送至地下城营地的卷轴:

“给你,这能帮助你回到地下城,以防你在见面之前要回到地表办事……注意,安全。”

爱伊莎捧着带着伙伴体温的卷轴冲对方点点头,还未向他倾诉自己与他不尽相同的悲惨身世,对方已然使用传送魔法离开了这个狭小的隔间。

算了,他俩两小时后就能再见面,爱伊莎有的是时间与萨勒尔好好谈谈,或许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谁知道呢?真是个自私又神秘的家伙。

(未完待续·这**是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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