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软科幻】倦世游侠 12 被观察的一天（上）
他的眼睛从睡梦中睁开，静静望着自己眼前的天花板，平坦的身子逐渐挺直起来，他抚摸着自己的晶体脸，回顾四周，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随着自己醒来，灯光亮起，这间熟悉的家只剩有往常的一片寂静，心中也只剩有往常一样的麻木。
他随手穿上自己平常的衣服，从床上缓步走下，他打开门，看了看家里面那不太宽敞客厅，除了维持自己生活的用品什么也没有。
他想起之前的回忆，和那三个神裔经历了一段疯狂的旅途，他们的力量强大到不可理喻，他们的理念震撼了自己的世界，结果眼睛一闭一睁通通消失不见。他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不过这种失落的感觉很快就被取缔了，他冷笑一声，可能是对自己不切实际愿望的嘲笑吧？
或许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或许愿意为那些小人物出头也在所不惜的人，恐怕真的只有梦里面会出现吧？他不清楚，也没时间去搞清楚，因为属于小人物们的自由时间早已被生活支配的寥寥无几。
所以在迟疑了一会后，他不敢怠慢，又像往常一样踏上了前往工作的路。他在下楼梯时仔细回味着那疯狂的经历，这种梦幻与死寂的割裂感实在太强大了，他还是沉醉在梦中那重获新生的感觉。
然而他并没能沉醉多久，因为街道并不宽敞，人群也并不从容，项骸栽不得不从人的潮流中挤眼缝过，在这血红的潮流中试着找出一条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跻身人群的样子显得有些烦躁。
他主动跻身人群并不意味着他有把握不被速度不一的人撞到被，撞到当然不会让人开心，可是没人敢停下来，他们义无反顾冲向工作场地的样子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引力拉扯一般。引力的作用总是相互的，只不过质量小的物体更容易被吸引。
这潮流中的每一滴“水”都在朝着不同的方向奔涌，他们不得不随着条条方向不同却同样急促的波流前往不同的地方，他们汇聚在这里却实实在在的阻碍了对方的前进。大家明明都是一样渺小的一滴“水”，身着不一样的服饰然而大体看去却都是朦胧的红，可是他们流动的方向，似乎却不见得一致。
每一滴水都在拼命去到自己所向往的宝贝池塘，每一滴水却又因为道路的交集而撞得四分五裂，可是四分五裂的水滴，只会在到达池塘之前蒸发。他们大概没想过水聚在一起才最不容易蒸发。
他深刻地了解那些同自己一样的小人物们是如何渴望得到幸福生活，不过他也做不了什么，被挡住了道路的他只觉得这些家伙和自己一样的烦人。
在人群当中一阵摸爬滚打之后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如同潮水一般的人流也终于少了起来。但是他并不高兴，在他投身于从一眼望去几乎天衣无缝的“血流”中找出那条渺小得微不足道却能供自己穿行的道路时，他全神贯注了起来。
然而待到自己从一件足以让自己聚精会神的事情脱离出来时，梦境与现实的割裂感又在拉扯着他那并不强壮的身体，自己的胸口已然被空虚感戳了个大大的空洞。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必须马上再找到一件能让自己全神贯注好逃避空虚感的事情，手忙脚乱的他差点忘了还有那份重要的工作在等着自己。
嗨呀，一番波折之后差点连事情的主次都不分明了......可是话说回来......这种事情的确分主次吗？
这个问题，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从自己工作以来还是他第一次去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既然自己都将工作作为逃避空虚感的事情了，那自己还是快点吧？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试着在自己迟到之前到达工作场地，好在坐车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于是他赶忙前往电梯口。
在这座城市里抬头并不意味着你能看到广袤的天空，你一眼望去看到的只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漆黑天花板，光源来自于街道周围各个店铺招牌的鲜艳霓虹灯和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路灯。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天花板呢？因为这个城市是各种意义上的底层，这颗行星就是因为被恒星潮汐锁定，才会有足以让硅基生物生存下去的高温。
但是不幸的是，这里是夜半球，与日半球的温差已然达到160摄氏度，没有穿上任何防护服的硅基人在外面只会转瞬即逝。
他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呆在这里，能去所谓的“神源星”当苦工可能是同行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就他的感受而言，无非换了个地方继续做着一样的事情。
他终于来到电梯处，这个电梯一般生活在这底层的人可没资格用，项骸栽将自己的晶体手轻轻按在电梯的门口，不一会整个电梯的金属门都由原本的白色变为蓝色，紧接着电梯门就这样打开了。他在走进电梯前回头看了看刚才走过的街道，几秒之后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内部。
趴在透明的窗前，翠绿的双眼看着下面众多的微细光源，随着电梯不断上升，脚下底层的人物们也变得越来越渺小，冷暖色调的光亮凝在一起，他看到了底层的全貌，一个个光亮连起来的图案活像一条电路。
底层貌似也就这样了，站在稍微高点的地方就足以看到全貌，一眼望去就一串印在市中心路牌上“不论身份，人人平等！”的光亮最刺眼。
没看几秒钟，窗口被什么白色的东西挡住了，紧接着这白色的东西被甩了下去，往下一看，之前那挡住窗口那不是什么白色的东西，是底层与中层之间的隔层。
这里不再像底层那样，站在稍微高点的地方可能只能看个大概。在这个地方能看到高低不平一栋栋大厦，那些大厦的一间间窗户里发出刺眼的光芒，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在黑暗中待太久了吧？
项骸栽透过窗户看向上方，照这个速度不过几分钟就要到最顶层了。在中层，有那么几栋高楼高度直戳顶层，更准确地说，顶层的神裔们可以直接通过这层楼来到中层。他看了几眼，不觉得这里多有趣，工作的时候来自中层的同龄人多半会压自己一头。
终于到站了，现在应该还没迟到，项骸栽赶忙冲出电梯，然而一出去就看到了平常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们是维护秩序的警察，可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项骸栽的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前方不但竖着一个大大的警示牌，就连平时通往运输车的通道都被贴上一条警戒标语横幅：出现未知危险情况，该地区已全面封锁！
项骸栽心头一凉，慌忙跑向旁边的一位警察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出现可疑未知生命体，近期已有多名高级干员遇害，遇害干员的硅基酸普遍遭受程度不一的损害，疑似遭受大量辐射，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所以该地区的运输车暂停使用。”
项骸栽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砸了个天崩地裂，老天不顾穷人苦，这种倒霉事情为什么偏偏落在自己头上？他现在根本不在乎那个未知生命体是个什么鬼东西，“天灾人祸”，这算是天灾，如果因为这个而迟到，神裔们也不会高兴的，接下来可能就是“人祸”。
项骸栽拼命跑向另一个运输车通道，他选择的这条通道离这里并不近，他真希望打个响指就能到地方。他本来想通过专注于某件事来逃避内心的空虚与割裂感，现在发生的事情却无时不刻的使他心中的空洞被继续扯开。
他一边发了疯似的跑，一边竭力遏制自己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鬼东西。一条搁浅的鱼好不容易被别人捡起试图扔回去，结果扔的人根本没用力，被甩出去的鱼没回到海里，反倒是半截泡在水里，等到它腐烂的时候总是会比直接搁浅干死的鱼更臭。
一阵狂奔之后总算到了，好在这次并没有辜负项骸栽的期望，车还在这。他一把扯开车门，从入口钻进去后马上坐好，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屏幕，太棒了！还没迟到！现在还来得及！
项骸栽坐稳了，运输车一路狂奔，窗外黑白相间的通道墙壁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几乎是一片灰，不出几分钟应该就快到了。
他不得不感叹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之前一不小心就差点酿成大祸可给差点自己吓得半死，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冷静一下了，看着外面近乎灰色的墙壁，倒是让他感觉到放松。然而放松之后却有一种不安在心中徘徊，他难以描述，像是一种心理暗示，这灰色总让他想起点什么东西。
到站了，项骸栽在车门开启的瞬间蹦出车内，一路小跑冲进员工通道内，毕竟和神裔星上的小型根据地算是同一所建筑，它们算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另一颗星球的极低温度如果不加控制也会一同影响到这附近的环境。
而这就是这栋建筑的最大用处，它相当于一个中间地带，为员工们提供过渡的机会。进入员工通道的同时，项骸栽感到一阵凉爽，如果再继续深入下去，恐怕就变成寒冷了，他在道路的尽头右转。
“砰！”，一不小心他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揉了揉脑袋，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以来的好工友销芬，被撞到头的销芬倒是没有揉脑袋，他微微倾斜的脑袋和睁大的眼睛透露出疑惑和关心。
“我听说你昨天早退，今天又亲眼看到你差点迟到，这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销芬是这里为数不多的能给他人带来微笑的人，在显得格格不入这方面销芬可能比项骸栽更胜一筹，于是俩怪胎成为了要好的朋友。销芬的问候让项骸栽感到了一丝温暖，可是同时让他感到一阵猛惊，遇到那三位奇怪神裔，到底是不是梦境？
“哈哈，没什么啦，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罢了，你不也一样时不时早退吗？昨天退的还比我更早，不然我昨天离开的那一瞬你肯定会上来问我为什么。”
听完这段话的销芬突然背过身去，看他背过去的身影隐约能看到一只手捂住嘴巴，那些细语声无不指示着销芬正在喃喃些什么。项骸栽有些好奇，毕竟这是销芬少有的表现，但是他对朋友的尊重制止了他的发问，因为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啊啊，抱歉，我刚才的反常举动没吓到你吧？”销芬急忙转过头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啦！现在我们开始准备工作吧！”
说罢，销芬向着设备储存处奔去，项骸栽也没有迟疑，跟着一块奔向设备储存处，几分钟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走出来了。这身防护服看着挺厚重，肿胀的就像棉袄一样，密封性极高的多层绝缘材料，发出黄光的荧光材料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背。
这身防护服把他的脸裹得死死的，双眼的地方被盖上黑色的镜片，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神情。
希望奇怪的事情就此结束吧......项骸栽这样想着，默默无闻走向传送装置，这两天发生的怪事情实在太多，本以为他们会给自己带来救赎，没想到只是给自己带来了好几个问号，甚至还让整个生活都似乎裹上一层迷雾。
他来到那个神裔诞生星球的小型根据地里，平时工作的地方，也是各种怪事发生的地方，有可能自己就是个小白鼠，那三个神裔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并不清楚，但是他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不过他看看销芬，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几乎都不像在这里生活的人能表现得出来的样子，至少心中有了些安慰，不管怎么样自己先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