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达背后的天才正感受到他能力的巅峰——他发现他老了（华盛顿邮报专访全文翻译）

引言：在成为这部广为人知的电子游戏的总监之前，青沼英二曾设计过机关木偶。现在这部游戏的最新作品在一周内卖出了一千万份。

2023年，纽约。

青沼英二累了。

他早就玩过《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了。在过去的六年里，作为制作人，他为了测试这个游戏的早期版本而不断地游玩了二十次以上，一开始，玩一次只要几天，而越临近发售，这个时间就越来越长，到了最近，玩一次已经需要消耗将近一周半了。

“我发现我自己有时候会想：‘这是我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吗？’”60岁的青沼英二在发售前从京都的家中来到了美国，并且在本月早些时候接受我们采访时如此说道，“我总觉得我已经到极限了，我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接着，为了拍照，他缓缓地弯下腰慢慢坐下，他笑着喃喃自语道：“我就像个老爷爷。”

随着游戏的体量越来越大，制作周期也越来越漫长，游戏的开发难度也越来越艰巨，而像塞尔达传说这样的游戏所背负的期望则更加难以承受。

从世纪之交开始，青沼就是塞尔达传说的掌舵人，自1998年的时光之笛开始，他参与了之后所有的塞尔达传说的开发工作，由于激发了《侠盗猎车手》以及无数游戏的创新灵感，塞尔达传说被誉为游戏界的《公民凯恩》。

塞尔达传说的发行对于整个游戏业界以及游戏粉丝来说，都是奥运会级别的事件。青沼参与开发的几部塞尔达传说都被认为是业界历史上的里程碑，其中2017年发售的《旷野之息》获得了GQ制作的历史百大电子游戏榜单第一名。这是一个无法复刻的伟大系列。

现在，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王国之泪》获得了普遍好评并在首周就卖出了1000万套。在完成一部杰作之后马上就开始下一部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他甚至还没有为下一部塞尔达传说构思好点子。

“这款游戏的开发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但我熬过来了。”青沼说。

在加入任天堂之前，青沼并没有玩过任何电子游戏。青沼从小就没有玩具，所以他会想办法自己做，比如把树枝绑在一起。他家里所有的男丁都是木匠，他也靠制作机关木偶获得了硕士学位。

随着80年代任天堂的崛起，青沼英二开始游玩电子游戏作品，其中就包括一款名为“超级马力欧兄弟”的新游戏。青沼向任天堂的一位艺术家（译者注：小田部羊一）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个公司的向往，因此获得了马力欧和塞尔达之父宫本茂的亲自面试机会。宫本茂对青沼的作品印象深刻，将他招进了任天堂。

青沼的第一份工作是在1991年的NES高尔夫巡回赛中设计精灵图标（译者注：其实青沼在之前就和岩田聪一起开发一款游戏，但这款游戏最终未能发售）。在任天堂工作时，青沼对塞尔达传说产生了强烈的憧憬，尤其是《众神的三角力量》。接着，青沼遇到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大机会，成为了1996年只在日本发行的解谜游戏《奇异：猴子们的宝岛》的总监，青沼在这款游戏中致敬了塞尔达传说的设计方式。

电子游戏的角色本质上就是电子版机关木偶。当任天堂需要继续创作3D游戏的时候，青沼对于木偶表演的理解让他身价倍增。青沼因此成为了《时光之笛》的联合总监，时光之笛改变了角色在3D空间中移动和战斗的方式。与电影不同，电子游戏需要玩家自己来控制摄像机。时光之笛创建了一个锁定系统，当玩家使用手柄移动的时候，这个系统可以聚焦视角。这个系统至今仍在电子游戏业界被广泛使用，这也是《时光之笛》被经常拿来和重新定义了电影拍摄方式的奥森·威尔斯的作品（前文提到的《公民凯恩》）相提并论的原因。
（译者注：这段华盛顿邮报显然把小泉的部分功绩嫁接给了青沼，为了让读者觉得青沼厉害而采用了春秋笔法）

同时，青沼也是时之笛的迷宫设计师，负责了系列上所有令人难忘的迷宫的设计，其中就包括“臭名昭著”的时之笛水神庙。

《时之笛》成功后，宫本茂将塞尔达传说系列的部分管理权交给了青沼。随后在2000年，他总监制作了《梅祖拉的面具》，一部《土拨鼠日》风格的游戏，要求玩家在三天的时间循环里解决所有谜题来拯救世界。接着，2002年的《风之律动》又与当时追求现实主义高拟真的行业趋势相悖，展现了一种卡通的艺术风格，但这又与青沼坚持塞尔达传说绝不过时的主张保持了一致。这种反差在早期引起了粉丝们在互联网上的强烈反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艺术品证明了青沼的直觉是对的。

“我们总是努力给玩家们带来惊喜”《王国之泪》的总监藤林秀麿说道，他被广泛地认为是青沼英二的接班人，现在负责游戏开发一线的细节工作，他在开发中的角色更加重要，“这就是一直驱使我们前进的动力，或许，这就是塞尔达。”

王国之泪是这种游戏哲学的最新展示，利用天空和地下的区域给玩家一个包罗万象的幻想世界。它的核心设计是让玩家能够在其中自由设计各种小工具来解谜。尽管青沼才是当过木匠的那一个，但想到这个鼓励创造力的创意的是藤林。藤林用旷野之息中的石板、齿轮、船桨等等，制造了一个坦克，向青沼展示了这一点。之后，藤林会在社交媒体上搜寻，找一些玩家们利用旷野之息做出来的奇怪装置或者飞行道具的视频。

藤林说：“这些视频就是我们试图在《王国之泪》中做的尝试，看到人们都很喜欢，这让我们有信心，这样的尝试能给人们带来有趣和愉快的经历。”

不过，当究极手出现在王国之泪中的时候，青沼作为木匠的经历却让他和设计师产生了冲突。作为显示两个物体相连的视觉辅助手段，胶水从两个物体的连接部分露了出来，这在青沼这个曾经的木匠看来，是不雅观的。“当我把两个物件用胶水粘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挑剔，我看不得连接处有胶水，我总是会把它们擦干净，因为那看起来真的很烦人”曾经是木匠的青沼这么说道，“这种事真的一直在吸引我的注意（强迫症），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想擦掉那些胶水，让整个制品看起来更整洁。但最终，他们才是对的，能够清晰地看到你的物件是在哪里连接到一起的，这让这个游戏非常直观，这也符合塞尔达的精神。”

“塞尔达味”，即：专注于这种新的，意想不到的概念。尽管许多现在的游戏习惯先写剧本再考虑玩法，就像电影和电视剧一样，但藤林还是说：“对于王国之泪，在开发初期，真的没有故事。”“一旦我们对于游戏的体验有了信心，故事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尽管如此，塞尔达的粉丝们还是热衷于从1986年的初代塞尔达传说开始，找寻整个系列混乱、曲折的时间线。有些游戏是前传，有些游戏是续集。《旷野之息》的时间线让这些塞学家感到困惑。青沼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今天也是一样。

“我想我会把这个问题留给粉丝们，让他们去讨论，”青沼说，“我期待这个讨论的结果。”

野吹成为了这个系列最成功的一作，仅在NS平台就卖出了近3000万份，这把王泪的期待值提高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它本该在去年发售，然而在去年的3月，青沼不得不宣布这个游戏跳票。“跳票是为了确认这个游戏能百分百符合我们的标准”他说。这几年来，大型电子游戏一直在发售时带有各种恶性BUG和糟糕的图形性能，而王泪没有这样的问题，尽管这个游戏的物理特性比PS5上的那些最新最先进的游戏都要复杂。

当PV2在今年2月推出时，制作团队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玩家对于PV2表现得兴致缺缺。“人们还并不知道这个游戏具体的玩法和乐趣在哪里。”青沼说。于是任天堂决定让青沼亲自进行13分钟的演示，这个演示成功了。

青沼希望，王国之泪能激励人们在游戏之外也能思考如何去克服困难。青沼想到了他和儿子关于日常生活中遭遇失败时的对话，青沼会问他：“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你的目标是什么？”他的儿子会回答：“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去做这件事。”青沼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到：“如果我们的游戏能够鼓励人们拓展他们的想象力，并把这种想象力带入到生活之中，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青沼可能太累了，他平常通过玩健身环大冒险来缓解压力，他在这个游戏里打到了430级。另外他通过坚决不做其他IP来保持自己的专注力——永远只做塞尔达。

“更大的游戏需要更多的想法来填充它，我把我可能会在其他IP里想到的新东西全都献给了塞尔达传说。”青沼也不打算辞去系列掌舵人的职务。

这对青沼的粉丝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中的许多人参与了发售首日的任天堂官方商店发布庆典，尽管那个队伍真的非常非常长。特别是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仍有不少刚刚赶到的外地粉丝。

就在商店开门前，青沼英二看中了商店里的几样塞尔达周边，尽管店员说可以给他免费，但他坚持要付钱，但店员告诉他最少也应该享受八折的员工折扣，他同意了。当青沼接过店员递给他的连帽衫的时候，店员笑着说到：“因为你，我才有了工作。”

33岁的乔·波普罗（图2）是一位来自加拿大多伦多的电信技术人员，他展示了他的塞尔达主题婚礼、他给孩子准备的塞尔达服装、和他满屋的塞尔达收藏。他非常幸运地在店里找到了青沼，并得到了他的签名版王国之泪豪华版。

“我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偶像，有的是体育名人，但这就是我的偶像”波普罗说，“他是我的英雄，他制作了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游戏——梅祖拉的面具。我和我的妻子开玩笑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去看过尼尔·戴曼的演唱会，他说那是他一生当中最光荣的时刻，而我最光荣的时刻，就是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