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小说《黑曜石之焰》- 11 族人

　　晨雾覆盖着整个河谷，在两岸的松针上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晶。

　　夜晚的气温已是极冷，按时间算现在应该已是冬季。他们在山里时没有遭遇初雪算是万幸。若是山中降下大雪的话，即便他们熟悉山路也不一定能走出大山。

　　虽然晨光尚微，但已经有许多矮人在河边钓鱼。它并不宽，也就五十米左右的样子，但是河水颇深，里面的渔货相当丰富。矮人族是很少吃鱼的，但是现在他们乐于接受任何苦砖以外的食物。

　　矮人妇女们已经架好了灶火，准备烹饪早餐——烤鱼和鱼汤。虽然他们已经不像昨日那样饥肠辘辘，但烤鱼的香味依然能让他们垂涎欲滴。他们还需要捕捉更多的鱼，用作日后行程的食物储备。

　　矮人们知道自己已经向西方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但不知道具体走了多远。看到两岸茂盛的松林，卡温推断这就是早期矮人探险者们在地图上所记录的松河。只不过探险家们对于这片荒凉寒冷的区域只进行过简单的描述。虽然他们知道白熊城就在河对岸，但是他们并不清楚究竟还要沿着河流走多远才能到达白熊城。好不容易翻越群山的他们急需休息，但他们并不能停留，毕竟冬天已经到了。

　　阳光驱走了晨雾，河岸边也愈发忙碌起来。矮人们收拾好行装，又开始继续赶路。

　　第二天在约莫正午的时候，探路的游侠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看到白熊城了。在这个好消息的鼓舞下，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他们终于得救了！在经历了数年的围城与四十多日的艰辛旅程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文明世界。他们终于得救了！不再有饥饿，不再有寒风，不再有莫名其妙的袭击。他们终于得救了！他们可以得到自己族人的帮助，他们可以再次享受醇厚的麦酒，热腾腾的肉汤，没有苦味的面包，躺在温暖的壁炉旁、软绵绵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他们终于得救了！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可以团结整个矮人族的力量，消灭那群混沌人类，解放自己的家园，解救他们留在那里的亲人……他们终于得救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白熊城对面的河岸边。对岸的山坡上的山堡大门已经清晰可见。大门外也是一片半地下的外堡。但这里的外堡并未修建石墙，而是简单的用粗木桩搭建的城墙。河上也没有建造桥梁，只是有两个小小的码头而已——看来白熊城的人并不是经常过河——中途堡规模如此之大的移民队伍，想要过河估计还是要花好一番功夫。

　　他们还没决定好由谁来出面前往白熊城通报，白熊城的矮人们就率先来到河岸边。但来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支军队。他们披甲持盾，踏着沉重的步伐，直到移民们的对岸才整齐的停下。旗手将高举着旗帜笔直杵到地上，彰显着这支部队的威严。旗帜上绘着一只握着巨锤的白色熊掌。纯金的旗徽高高顶在旗杆的顶端，在太阳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在不断的劝阻与厉声的压制中，中途堡的矮人们才从极度的兴奋中恢复该有的礼仪。鲍尔刚想以老国王的名义致以问候，没想到对岸先发问了。

　　三名长须老者站在白熊城队伍的最前面。中间的那名熊首头盔和熊皮斗篷的老者用洪亮的声音开口道：“我是白熊城的卫队将军，泽巴尔·石肘。请问对岸是哪里来的朋友踏足我们的边界。”

　　衰弱的巴德尼在鲍尔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在河岸边。巴拉格和鸢姬也走上前去，身后还跟着达萨各、古考德、戈多等人，精灵的代表因塔索、以及玛高穆和人类的酋长卑尔根部落的帕克，胡格林等四名侍卫也将巴德尼的轿子抬了过来。

　　巴德尼想要答话，但是他太虚弱，声音无法过河。于是鲍尔朗声道：“我们是来自中途堡的矮人。我身边这位就是备受尊敬的符文大宗师、中途堡的前任国王、北方探险的支持者、东方移民的援助者，巴德尼·紫晶陛下！他旁边这位就是现任中途堡国王的弟弟，巴德尼陛下的孙子，巴拉格殿下。我是侍从长，鲍尔·黑铁，在此作为长者之喉。”他如同投石机一般将自己的声音仍过河对岸去。“长者之喉”就是声明我所说的内容都是尊贵长者所说的话，穿自己只是个传声筒而已。

　　听到“符文大宗师、中途堡国王”等头衔时，河对岸的矮人队伍中发出轻呼和交头接耳的低语。他们大概从未想过能在这种荒山野岭之后碰见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三人紧张的讨论了一番。然后泽巴尔继续问道：“先祖在上，如果真是巴德尼·紫晶大宗师前来，那还真要怪晚辈失敬了。不知大宗师带领如此之多的朋友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瓦拉娅怜爱吾等子孙，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亲族的庇护。”鲍尔将巴德尼虚弱的声音放大了出去。“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品尝过麦酒的甘甜，没享受过壁炉的温暖，现在我们已经精疲力尽。”

　　那三人又讨论了几句，泽巴尔右手边的老者不解的提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离开中途堡来到这里呢？”

　　“我们的山堡——中途堡遭遇了北方人类部落的大规模围攻，在被围困了数年之后，我们储存的粮食已经耗尽，为了保护妇女和青年矮人们，避免他们因为饥饿而失去生命，我们不得不冒险突围而出，带领他们前来白熊堡寻求救援。”

　　对岸的三人一边讨论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中途堡的矮人们。其中一人转身往回跑去，泽巴尔则继续问道：“你们说被人类围攻？就是你们身旁站着的这些人类吗？他们是你们的俘虏吗？”

　　“不，他们不是俘虏，这些人类是我们的客人！”巴拉格有些不耐烦的喊道。

　　“客人？人类究竟是你们的敌人还是客人？是我没有听清吗？”

　　“这些人是我们的客人，但那些人是我们的敌人！”巴拉格大喊道。

　　巴德尼拦住了巴拉格的继续争辩，缓缓说道：“泽巴尔大人，人类与我们不同，他们是个十分庞大的族群，就如不同产地的矿石，不能一概而论。其中有些人类信奉了混沌邪神，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而有些人了仍然保持的淳朴的心灵。先祖在上。我们队伍中的这些人类，就属于后者。他们依然是我们的朋友，甚至一直和我们一起对抗那些堕落的同族，就像对待其他堕落生物一样毫不手软。泽巴尔大人，我想这个问题我就解释清楚了。”

　　老国王的话语被鲍尔传递到了河对岸。白熊堡的矮人们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毕竟同一种族之间的相互攻伐对于矮人们来说一时难以理解。泽巴尔也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不过似乎还是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继续追问道：“但是，先祖在上，我们还从未听说过人类能本事进攻我们矮人的山堡。”

　　“他们人数众多，超过十万人！而且这些北方人类信奉了混沌神，并获得了他们的力量。这些混沌人类和我们认识的普通人类不一样，他们强大得多！我们与他们苦战已经有三年了！”巴拉格抢话道，声音中蕴含着几分怒气。其他中途堡的矮人们也有些不满，毕竟这么大规模的一个人类部落在他们山脚下的平原上呆了三年，往来的商人、移民、乃至游侠猎者，没理由不知道的。

　　“这些人类就盘踞在我们山脚下，阻断了来往于东方山脉的道路。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些吗？”鲍尔用较为缓和的语气补充道。“而且几年前我们就曾将‘极北地区的人类部落开始信奉混沌邪神’，这个重要消息报告给至高王陛下和白色山脉的诸位国王了。我想您作为独龙城和白熊城的王室石肘家族的一员，应该不会没听说过这个报告吧？”

　　“关于这事我们听说过一些。”泽巴尔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先祖在上，难道你们从未派出过援军吗？”巴德尼质问道。

　　“我们只是一个北方偏僻的小要塞罢了，我们哪里有实力对付十万人类？”泽巴尔的口吻中似乎带着几分讽刺。

　　“至高王陛下也没组织过援军吗？”巴德尼追问道。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抱歉，我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消息。”

　　“为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泽巴尔摊摊手。

　　中途岛的矮人们则对他的答案议论纷纷。为什么至高王和其他山堡都没有派出援军？为什么他们对于我们被围困视而不见？

　　对岸几声嘹亮的银号压制了河岸边的嘈杂。白熊城的矮人们挪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儿，两顶四人抬的轿子，几名长老和一小队护卫走了过来，刚刚跑去的那么老者也在其中。白熊城的矮人们纷纷向他们行礼。

　　“白熊城的国王，石肘家族的尼寇尔，以及他的司库艾格罗姆·赤金（Elgrom）到！”随行的侍从大声宣布道。

　　国王从轿子上下来，泽巴尔两个赶紧跑上前去报告情况。几句交流过后，国王又对中途堡的矮人们端详了一番，之后又和身边的顾问们讨论了几句，然后带着他们来到河边。

　　“尊敬的巴德尼陛下，以及各位来自中途堡的朋友们。”国王尼寇尔朗声道，“你们，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人，来到我的山堡！”他后半句的语气毫不客气。

　　“先祖在上。尊敬的尼寇尔国王，我们是因为山堡之内的粮食耗尽，才不得不带着妇女和青年人突围而出的。希望您能给我们提供帮助。”有求于人，巴德尼不得不让鲍尔缓和语气。

　　“你们被围攻了多久？”

　　“三年。”鲍尔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三年？才三年！你们每顿得吃多少？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山堡只能坚守三年。想当年我们的先祖在面对恶魔的进攻时都能坚守几十年！”尼寇尔带着些许不懈的语气说。

　　鲍尔有些哑口无言，因为对于矮人山堡而言，仅坚守三年的确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尊敬的矮人国王陛下，请您听我一言。我是精灵队长因塔索，我的小队此前一直驻扎在巴德尼陛下的中途堡内。”因塔索用优雅的语调说着铿锵有力的矮人词汇，口音显得格外奇怪，“中途堡内之所以缺乏食物，是因为在被围攻之前，刚刚为我们精灵的北方远征军提供了大量补给的缘故。很可惜，我们在当年的丰收季之前就被围攻了。因此才会遭遇到粮食匮乏的状况。”

　　尼寇尔小声嘟哝了一句，引得旁边的笑出声来。然后他才再次提高嗓门喊道：“精灵一直都是我们可靠的盟友。但至于旁边的那位，好像不是精灵。”他指着人类帕克说。

　　“他是人类帕克，是我们中途堡的客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和我们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包围你们山堡的不就是人类吗？”

　　“是的，他们两者是不同的部落。围攻我们的人类信奉了混沌邪神，他们会攻击那些并未信奉邪神的人类部落。于是少数人类逃到了我们的山堡，之后便于我们一同对抗那些倒向了邪恶的人类部落。”

　　尼寇尔啐了一口。显然他看不起人类这个种族——他们不但投靠了邪神，而且还同族相残。“这些人类虽然个头不小，但看起来并不很厉害嘛。”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混沌邪神用肮脏的魔法给予了那些信徒邪恶的力量。”巴德尼解释道，“他们中有些人的力量甚至达到了恶魔的程度。再加上他们极为庞大的数量……他们甚至可以调遣巨人、野兽人、以及北方的各种怪物，甚至混沌巨龙！每次战斗我们都会遭遇严重的伤亡，最后甚至连我们的外堡都陷落了。”

　　尼寇尔和他的顾问们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围攻你们的那些人类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么强大，你们又是怎么从那里突围的？而且还带着这么多妇女和孩子。”白熊堡的司库质疑道，“如果你们能突围而出，就说明那些人类并不算强大，为什么还需要到我们这里来？”

　　“我们是从山堡内的洞穴，偷偷绕过他们的包围的。”

　　“你们逃离了自己的山堡。”尼寇尔坚硬的说。

　　中途堡的矮人们没有回答，只是黯然的默认了这一点。

　　“矮人从不会放弃自己的山堡！真是辱没先祖！”尼寇尔愤怒的大吼道，“真正的矮人战士，就算战死也就不会让敌人玷污自己的山堡！”

　　“但是我们的山堡里已经没有食物了，难道让我们饿死在山堡里面吗？这样毫无荣誉可言。”巴拉格争辩道。

　　“那你们应该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出山堡给那些包围你们的敌人迎头痛击。让他们好好尝尝激怒矮人的下场！而你们居然逃走了？真正的矮人不会放弃自己的山堡，永远不会！”

　　“但这些妇女怎么办？她们又不是战士。”

　　“妇女也是一样。总之没有矮人逃离过自己的山堡！从来没有过！”尼寇尔大声斥责道，“大战争时期那些失陷的山堡，所有人都是英勇殉葬在里面的！我是见到过那悲壮的场景的！没有人逃离自己的山堡，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孩子。现在你们居然逃离了！居然还是在著名的符文宗师巴德尼·紫晶阁下的带领之下！”在矮人社会中，地位越高的人显然越不应该做出有失荣誉的事。

　　虽然同样的话题他们之前在山堡中几乎原封不动的讨论过，但在面对其他山堡的责问时，矮人种族与生俱来的强烈荣誉感却彻底击溃了他们的理智。几乎所有人都因自感羞愧而沉默不语，有些人甚至不住的默默流泪。

　　“我是不会让你们这些怯懦的逃跑者进入我的山堡的！”白熊城国王大声宣布道。然后他转向自己的司库：“给他们点吃的就让他们走吧。免得别人说我不愿帮助落难的同族。”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我们并不只是为了活命才离开自己的山堡的。有件东西决不能落入混沌势力之手！”苏蒙突然高喊道。

　　尼寇尔显然注意到了这番话，停下了脚步。“是谁在说话。”他问道。

　　苏蒙能感到两岸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声音却极为有限：“我是巴德尼大师的土地，苏蒙·核桃木。”

　　尼寇尔一看是个短胡子的小矮人，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这里有你这个小学徒说话的份吗？难道巴德尼大师教出来的徒弟都这么不懂规矩吗？”

　　苏蒙一下子哑了下去。因塔索见状接话道：“他说的没错。我们精灵远征军就是为了夺取这颗魔眼才前往北方的。”他向巴德尼示意了一下，巴德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命人把符文魔箱抬了过来。“我们经历远征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从北方那些信仰了混沌邪神的人类手中夺取了这颗魔眼。传说，这颗魔眼拥有能令世界毁灭的力量。那些混沌人类，也许就是为了夺取这颗魔眼才围攻中途堡的。”

　　此时四个矮人已经将魔盒抬了过来，女精灵碧凯尔还是仅仅的跟在箱子身后。

　　“你是说，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尼寇尔皱着眉头重新来到河边。

　　“是的，希望堡的固克·银眉大师所写信上是如此说的。”鲍尔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个卷轴示意到。然后他又开始转述巴德尼的话语：“先祖格朗尼赐予我们智慧。固克·银眉制作了一个符文魔箱用以封印这颗魔眼。关于获得这颗魔眼的过程，以及对于它的推测，固克·银眉大师所书写的信件之中有着详细的叙述。我曾立下誓言，一定要将此物交给至高王陛下或是独龙城的桑卓·石肘国王，保证将这颗魔眼存放到永恒峰的金库之中，让其永久不会落入邪魔之手。”

　　听到这一席话，尼寇尔又有些迟疑了。司库艾格罗姆·赤金则追问道：“那么这颗魔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它又有多大？”

　　巴德尼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据说……应该……就是像眼睛一样大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这话本是巴德尼的自言自语结果也被不明所以的鲍尔转述到了河对岸去。

　　显然，这个含糊其辞的答案让白熊堡的众人有些不满。

　　『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想过打开箱子看看？』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占据了巴德尼的心头，他转过身唤来徒弟：“奥利特，把那个箱子打开来看看。”

　　这个魔箱是由纯银覆盖，这样做应该是为了防止混沌力量的触碰。【注11-1】但同时它又必须像精钢一般结实，所以制作者又在箱子顶部用珍贵的银钢雕刻了三个符文。箱子四周的镀银层之上又用黄金镶饰的诸多符文，这是符文学者们的暗语，只有掌握符文学的人才能知晓如何打开魔盒的奥秘。这些符文声明：只有使用符文锤按照特殊的顺序使用特殊的技巧击打顶部的三个符文才能将它打开。

　　奥利特读毕，就拿出自己锤子准备击打那三个魔法符文。

　　“住手！”尼寇尔突然大吼道，“你要毁灭这里吗！”

　　奥利特被这一声惊呼吓得不再敢挪动分毫。

　　“大师兄，慢慢向后退开，让后慢慢放下符文锤。”苏蒙提醒道。

　　奥利特顾不上气愤只得照做。

　　河对岸的白熊堡众人也争论起来。“你们别动！”在其他人讨论之时，泽巴尔负责戒备中途堡矮人们的一举一动。

　　中途堡的众人也开始讨论起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可以回到中途堡挽回自己的荣誉，但这魔箱怎么办？”巴拉格向众人咨询到，“老国王陛下可以立过誓言的。”

　　“我们回不去了。”苏蒙失落的缓缓说道，“现在已经入冬了，往回走的话，我们只会在风暴顶的某个地方毫无荣誉的冻死。”

　　“就算冻死也比受白熊堡的这帮人奚落强！我们走！”罗戴德会长生气地说。

　　“那我们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奥瑞克会长反问道。

　　“那我们又该怎么办？白熊城的人已经拒绝我们过河了。”胡格林说道。

　　“那我们改道往南走？这样也许还能躲避冬季的寒风。”诺贝克建议到。

　　“我们不可能在野外度过整个冬季。”卡温谨慎的提醒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我们无法回去，那逃兵的名头怕是背定了。”诺贝克哀叹道。

　　“我们才不是懦夫呢！都怪苏蒙那小子的馊主意！”铜盾家族的新任组长麦尔威生气的说道。

　　“我们是不是懦夫，先祖自有圣断。”巴德尼费力的说道，“最终决定离开的还是我。我们为什要离开？为了护送这颗魔眼，也为了挽救女人和孩子们。我们男矮人可以用战死来保全自己的荣誉，而她们呢？如果我们不能保护女人和孩子，不能保护魔眼，那我们的行动就是失败的。”巴德尼说完这番话后咳嗽了两声，显得极为疲惫。

　　“我可以带着魔箱过河。”碧凯尔冷漠的说道，“我们精灵可没有守护你们矮人山堡的义务。我们可以护送魔箱过河。他们没有理由拿矮人的荣誉责难我们精灵。至于誓言，你们可以转交给他们，就像之前罗格特所做的那样。”

　　“碧凯尔，你忘了作为精灵的优雅了吗？”因塔索喝止到。

　　“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让精灵们去完成使命，我们返回山堡完成自己的荣誉。”戈多捋着胡子说道。

　　“那女人和孩子怎么办？”达萨各问道。

　　“先解决其中一个问题再说吧。”巴拉格说道。

　　巴德尼沉思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于是鲍尔就提高嗓门向对岸白熊城的众人喊道：“喂，白熊城的朋友！我们的精灵朋友并没有责任帮助我们守护山堡。请让他们护送着符文魔箱过河吧。希望你们也能承接巴德尼陛下的誓言，将它护送到交给至高王陛下或是独龙城的桑卓·石肘国王手中。”

　　中途堡的众人以为对方会讨论一下，没想到却直接听见尼寇尔国王愤怒的大喊道：“那片堆满大骨头的土地本就是一个充满厄运的地方。你们偏要在哪里建造山堡，现在遭了灾却要来麻烦我们！早就说过不要来麻烦我们的！”最后他又再次强调道：“谁也不许过河！仍何人都不许！”

　　中途堡的众人一时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愤怒的情绪也渐渐的取代了刚刚的悲情。

　　“‘不许过河’这本就毫无道理。他们只是不让我们进入他们的山堡，没理由连河都不让我们过。”图尔干默默的说。

　　“但是过了河就是白熊城的地界了。”卡温小声说道。

　　“我们矮人有这种律法吗？国王的权利只被限定在他的山堡之内。山堡门外的事，他无权干涉。”图尔干低声说。

　　“的确，他说的对。”达萨各肯定到。

　　于是鲍尔又向河对岸强硬的喊话道：“你们可以拒绝我们进入你们的山堡，但是没权力阻止我们过河！”

　　“过了河就是我白熊城的领地，而我们的国王拒绝你们这些逃兵的进入。”艾格罗姆重申道。

　　“先祖在上。你们的权力只限定于山堡之内。山堡外面的土地你们一寸也管不着！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逃兵！”格瑞姆回击道。

　　“我说不许过，就是不许过！”尼寇尔怒吼道，“弓弩手准备！我看谁敢过河！”白熊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听从命令。毕竟向同族举起武器，这在矮人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也是他们的种族情感所不能允许的。

　　白熊城的多名长老立马上来劝阻。但尼寇尔丝毫不为所动，而只是强调着命令。泽巴尔也在一旁催促着士兵们。最后白熊城的士兵们还是不情愿的端起了弩箭。

　　但中途堡的人们能够察觉到，他们虽然端起了弩箭，但丝毫没有认真瞄准的意思。对方只是在恐吓他们，不让他们过河罢了。虽说如此，但中途堡的矮人们对于这种行为还是不由得怒火中烧。

　　“先祖在上，你们想干什么！”达萨各愤怒的一边用手杖戳着地面一边大喊道，“你们竟然向我们举起弓弩？！向你们的同族！先祖在上，你们疯了吗！”类似的叫骂声在中途堡的矮人们当中此起彼伏，好在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巴德尼才依稀的记起来，他似乎曾在一次至高王的酒宴上和独龙城的上代国王尼德尔·石肘（Niddel）——也就是现任独龙城桑卓·石肘国王和这里的尼寇尔·石肘两人的父亲——打过赌：看两人谁能建立北方最繁荣的山堡。尼德尔对于巨颅平原这片地方一直嗤之以鼻，甚至还赌气说：“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别来找我！”巴德尼早就已经淡忘这件事了，身边的小辈们更是对此一无所知——毕竟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才刚开始做建立山堡的筹备工作。他将故事讲给了众人，矮人们也明白了为什么石肘家族显得如此咄咄逼人。

　　矮人可以理解，但是精灵和人类却显然无法理解矮人的这种执拗。精灵也许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人类……

　　人类帕克也终于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在经历了无数磨难之后，他们生存的希望似乎再一次破灭了。“你要把我们怎么样！难道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吗！”帕克极其愤怒，以至于他开始用自己部落的土语胡乱叫骂着，不要说对岸的白熊城矮人们是否能听懂，反正与其相处多年的中途堡矮人们是大半听不明白——当然此时此地也没有谁能集中精力仔细听他在骂些什么。

　　他又前进几步踏入河中，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继续叫骂着。突然，他跪倒在河床上，一只手痛苦的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揪住自己的头发。

　　『白熊堡的弩手射中了他的胸口！』这是许多矮人的第一反应。毕竟他踏入了河中，白熊城的人可以以此示威，而且也不是矮人，并不会给白熊城落下杀害同族的恶名。

　　但是对岸并没有射过来更多的箭。似乎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帕克在持续的痛苦中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巨大喊叫，打破了河岸两边的沉默——然后异变就在所有矮人、精灵和人类的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帕克开始全身颤抖，骨骼发出的咯哒声穿过厚重的皮毛冬衣响彻四周。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身体似乎也随之膨胀。随后这种膨胀变得愈发明显，他变得越来越大，衣服从紧绷到完全被扯烂只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不仅是衣物，就连他自己的皮肤也被暴长的肌肉撕裂，鲜红的肌肉与惨白的骨骼直接暴露于寒风之中。而随着他体型的增长，变异也愈发不受控制，尖利的骨刺和恶心的肉须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不断出现。没有人知道帕克现在是何种表情，因为此时已经没有人找得到他的脑袋在什么地方了。

　　“混沌卵！【注11-2】”泽巴尔惊呼道，“放箭！”他慌忙的下达了命令。白熊城的弩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紧随着命令而放箭。这并不是出于他们对于命令的质疑，他们只不过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毕竟第一次见到混沌卵就已经足够这些年轻矮人惊骇了，更别提亲眼见到整个变异过程了！

　　河东岸则完全陷入了混乱，许多人尖叫着向身后逃窜。巴德尼等人则是在矮人战士们的保护下一边戒备着一边后退。他们也惊呆了，不知该动作。

　　混沌卵漫无目的的锤打着自己四周。凌乱的箭矢并没能全部瞄准混沌卵，许多箭矢几乎是无差别的向河岸射来——白熊城的战士们没有仔细瞄准就惊慌的射出了箭矢。许多弩矢就落在中途堡的众人身边，更是有数人被箭矢命中。

　　“保护国王！”胡格林向其他几名砧卫命令道。但许多人被对岸射来的箭雨震惊得无法动弹——『他们居然向我们放箭了！他们居然向他们的亲族放箭了！』

　　苏蒙将愣在原地的巴拉格扑倒。“殿下！”他大喊道，“殿下！醒一醒！下撤退命令吧！”但巴拉格依旧在恍惚当中。　

　　中箭的混沌卵则变得更加狂躁，开始追逐周边惊恐的人群。所幸它还无法有效控制自身的肌肉，没迈出几步就跌倒了。但很快又站了起来。增殖的血肉已经覆盖了原有的箭伤，甚至直接将其覆盖了。而他的皮肤也渐渐由红转蓝，身形仍在膨胀——这已经远超平常混沌卵的体型了。

　　“用火箭，用火箭对付他！”泽巴尔大声命令道。即便隔着河岸，他们也能感受到巨大的恐慌。

　　箭头上着了火，但准头上依旧堪忧。不少箭矢落在了河滩上，也有些箭矢落到了松林中。被射中的松树开始着火，也许很快就会变成森林大火。但中途堡的矮人们已经无暇救火，他们胡乱的四处奔跑着，已经毫无秩序可言。

　　无奈之下，苏蒙只得起身擅自发布命令：“撤退！所有人撤退！不要乱跑！往上风位跑！东北，向东北方向撤退！所有人向东北！尽量不要走散！战士们举盾！掩护女人和平民！”说罢，他也架起巴拉格向后方撤退。两名峰门禁卫跑过来扶住巴拉格。

　　卸下重担的苏蒙这才发现，他的肩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箭。还没等他查看自己的伤情，河岸边就突然传出“轰”的一声巨响。

　　那个帕克变成的混沌卵，爆炸了！所幸他们刚刚及时向后躲避才免于被其波及。但是它造成的灾难比它活着的时候更加严重。它的尸块裹挟着烈焰在巨大的爆炸中向四周飞溅开来，有些砸到了对岸白熊城矮人们的阵地当中，更多的则是落入了河东岸茂密的松林当中。熊熊林火转眼便四散开来。

　　“撤退！向东北方向撤退！往上风位跑！”苏蒙再次呼吁到。其他矮人战士也在重复、传递他的命令。看到所有人都开始往东北方向跑去，他才放下心来。但紧接着，肩头的一阵疼痛点醒了他。“葵儿，你在哪！”他一边跑一边不断透过林火寻找着爱妻的身影。

　　“这里！”赛瑞斯招呼道。

　　苏蒙赶忙跑过去。葵儿果然与精灵们在一起。他激动的将她一把抱住。葵儿没有高兴，反而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苏蒙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松开臂膀。他看看自己的手心：『血！葵儿受伤了！』

　　

　　

　　夜晚的寒冷让刚刚还奋力逃离火焰的矮人们重新开始渴望火焰。

　　他们还能看到远处的火光和浓烟，好在夜晚风向有变，让他们得以喘息。

　　安柏（Anbur）正带领林木世族的矮人们砍树，以供其他矮人们生火取暖。

　　葵儿躺在一堆篝火旁，苏蒙就守在她身边。周围坐着的都是受伤的人和照顾他们的亲人。箭伤、烧伤、摔伤，都不是什么重伤——毕竟如果受了重伤怕是就很难逃到这里来了。

　　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同伴再也没机会坐在篝火旁。比如其中一个抱着婴儿的人类女人就没有跟上来。男性人类们和几个矮人已经分头去寻找了。但以目前他们的状况来看，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苏蒙用他的黑曜石手杖摆弄着木柴，督促它们烧得更旺一些。

　　葵儿伤得很重，一支弩箭射穿了她的手臂。对矮人来说这通常算不上大伤，但葵儿的身体本就羸弱而且现在还怀有身孕，再考虑到他们当下的困顿情况……现在葵儿在发烧，苏蒙对此十分忧心。他用自己制作的愈合符文戒指治好了她的箭伤，之后这枚戒指就借给格瑞姆去救治其他伤者了。不过即便戒指在他手里也没用，因为它只能帮助伤口愈合，对于发烧或骨折之类则毫无办法。

　　他们逃离时太过匆忙了，很多矮人仅仅只能随手捡起身边能够得到的行李就匆匆上路。就连苏蒙逃离时也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装备：用于打造符文的银钢锤、师父巴德尼赠与他的加祖尔风格短剑。【注11-3】还有盾牌……不，盾牌已经丢掉了，确切的说在去往河边时他就没拿着盾牌。那柄匕首还在，但是头盔已经不见了，这应该是逃跑途中掉落的吧，还是也和盾牌放在一起了？具体情况苏蒙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最让他懊悔的，是他没有背上他的包裹，那里面有几件适用的符文小件，还有他和葵儿的毛毯。如是有毛毯在的话，葵儿还能暖和一点。关键是葵儿的药……

　　他又用手杖戳戳篝火。对了，还有已故好友杜瑞克送给他的这根黑曜石手杖。加祖尔的山峦啊，他甚至还没有哀悼过这位好友。在苏蒙有些混乱的记忆中，他亲眼看见正在转身的杜瑞克中箭倒地。苏蒙并不知道好友是哪里中箭，但很快格瑞姆就确定了他已经断气了。而活着的人为避免相同的结局，只能丢下他的尸体继续奔逃。

　　由于当时太过慌乱，大部分矮人都像他一样忘记了拿毛毯。许多火力壮的矮人逃离时甚至连斗篷都没穿。现在这些人在夜晚的寒风里叫苦不迭。

　　还好苏蒙怕冷，白天他也一直都穿着斗篷，让他现在可以把它盖在葵儿身上帮她保暖。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毯子？食物？还是……希望？

　　希望？这不是矮人族惯常的思维方式。

　　葵儿在和精灵们一起逃离时，只顾死死抱住那把琴，就连中箭之后也没松开，现在琴上还沾着她的血迹……

　　“谢谢你，苏蒙。”身后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游思。

　　苏蒙转过身，不知巴拉格殿下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背后。他赶忙站起身行礼，但却忽然感觉左侧后肩一痛——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也中了一箭。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有我们所有人。”巴拉格补充道。

　　“您过奖了，那枚戒指只是个小玩意而已。”苏蒙羞红了脸。

　　“不，我是说在河边的时候。”巴拉格赞许的解释道。他似乎在强迫自己挤出微笑。

　　苏蒙的表情则变得更加尴尬。毕竟他擅自发布命令是十分僭越的行为——仅仅是传令出错就要挨一百军棍的，越级下令这种事在矮人世界中还从未发生过。

　　巴拉格看出了他的紧张情绪：“如果不是你及时下达了命令，我们的损失估计会远超当下。”

　　“不…在那种情况下…大家都会逃跑的，根本不需要命令。”

　　“但是你提醒了大家，并指出了安全的方向。”巴拉格低下头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差点就丧失了自己的全部荣誉……谢谢你，苏蒙。”巴拉格向他鞠了一躬。

　　周围看着这场对话矮人与精灵们也都给出了赞许的掌声。

　　“其实，我曾经……啊，不，没什么。这些都没什么。”苏蒙谦逊的小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他刻意的转移了话题。

　　“他……没受伤，至少在身体上是这样。不过……”巴拉格失落的垂下眼睛，“他已经睡下了。大家也差不多该休息了。”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用故作坚强却又难掩焦虑的语气说道：“我邀请了各个家族的首领和几个师兄弟。我们明天早上要开会讨论一下……我们的未来……嗯，未来的前进方向。我希望明天能听听你的意见。可以吗？”

　　苏蒙犹豫了一下。“好的。”他答应道。『是啊，这个令人绝望的问题终究还是需要思考一下，毕竟若不找出答案的话我们就无处可去。』

　　“谢谢你。”巴拉格如释重负的轻轻拍拍苏蒙的肩膀，幸亏不是受了伤的那边，“早点休息吧。”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他们今日所遭遇之事，足以让所有矮人精神崩溃。巴拉格此时正是在强撑着精神试图尽力鼓舞他们，避免他们向自己一样失去心智，让这些幸存的矮人们尽快从混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苏蒙重新靠到篝火旁，搓了搓接近冻僵的双手。“我值今晚的第一班岗，大家先睡一会儿吧。”说完他用手杖戳了戳燃烧的火堆。

　　

　　“我们的粮食一路来都是交由炊火公会和矿工工会一同管理。赞美瓦拉娅，在昨天的混乱中，他们还是运来了不少食物。”达萨各摸了摸自己烧焦的胡须夸赞道。但这对改变会议阴沉的氛围毫无帮助。

　　“还够多久？”巴拉格严肃的问道。

　　“省着吃的话至少还够一周。”达萨各希望自己的语气尽量淡定些。

　　与会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情况就是这样，那么今后我们该怎么办？有谁想说说自己的想法吗？”巴拉格开诚布公的说道。

　　“往西是走不通了，我们还能去哪？”罗戴德无奈的抱怨说。

　　“我们可以去南方的荒野要塞。”奥利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风暴顶的山脊太高了，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有山口，何况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冬天。”卡温说道。

　　“那我们只能往回走了？”奥瑞克会长问道。

　　“我们走不了那么远。这样只会让我们饿死在深山里。”奥利特反驳道。

　　“为什么不再尝试与白熊堡的人沟通一下？也许他们现在冷静下来了呢。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达萨各试探性的问。

　　“你是说去找那些对我们放箭的人去寻求帮助？我的胡子啊，你疯了吗？”麦尔威·铜盾强压着怒火说道。

　　“但是我们的补给数量并不足以支撑我们前往别处。”达萨各无奈的说道。

　　麦尔威对此换以咆哮：“就算他们现在让我们进入他们的山堡，也休想让我和那些人坐在同一个壁炉旁！烧他胡子的！”

　　“那女人和孩子们怎么办？”奥瑞克会长显得有些哀伤。

　　“他们已经铁了心不让我们过河。女人和孩子也一样。只会得到相同的答复。我们都是矮人，我们都知道自己真正固执起来是什么样子。”戈多说道。

　　达萨各沉默了，他知道这是事实，只得失落的再次承认自己已经百无一用的事实。

　　“苏蒙，你觉得我们应该向哪里去？”巴拉格主动提问道。

　　苏蒙犹豫了一下，低沉的说道：“戈多师傅说的没错，我们回到河边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们的食物也不足以让我们返回中途堡，南下的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走……”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没救了？”奥利特插嘴道。

　　“不……我的意思是……”苏蒙又顿了顿，“无论我们走哪条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如果我们还想活下去的话。我们很多人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冬天马上就到了，或是说已经到了。我们不能再留在野外，那样的话我们没有生存的可能。为今之计只能先尽快找到一个洞穴，而且是一个很大的洞穴，让我们所有人能在里面躲避风雪。不过能否找到这样的洞穴就只能看运气了。”

　　“比起未来去哪里，现在先活下来更加重要吗？”戈多点点头。

　　“你是说我们是要在洞穴里面过冬吗？”图尔干问道。

　　“对，毕竟我们在冬季的寒风中无法生存。”

　　巴拉格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满脸愁容的达萨各，开口问道：“那么我们上哪里去找度过整个冬季的食物？”

　　“不知道。”苏蒙淡定的回答道。

　　“不知道？！”

　　“对。如果能找到大型洞穴的话，我们再来探索在那周围是否能获取食物。”苏蒙的表情冷峻得就像冻僵了一样，“洞穴、食物，我们能不能遇到都需要靠运气。也就是说我们能否活过这个冬天，全靠运气。”

　　“哼，‘运气’，精灵的说法。先祖在上，我们矮人族是不相信这种虚幻的东西的。”奥利特不懈的说。

　　“那就用‘可能性’这个词好了。试一试我们还有生存的‘可能性’，如果呆在这里原地不动，我们就注定灭亡。我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我们是矮人，我们熟悉大山，我相信，我们可以的。”

　　“说得对！说得对！”许多人激动的附和道。

　　巴拉格沉思了一下，抬眼看看祖父。巴德尼疲惫的点点头。“好吧，就照此说的行动起来吧。”巴拉格宣布道。

　　“等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在启程之前解决。”奥利特的语气中满是身为大师兄的威严，“那名人类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混沌卵？还会不会有其他人类变成混沌卵？佛吉，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之前难道就没有发现一点征兆吗？”

　　“这个……没、没有什么征兆啊。”佛吉怯生生的回答道。

　　“会不会是因为在几天前吃了那些奇怪的长角的巨魔的肉？”奥利特接着问道。

　　“这…这……”当时就是佛吉力证这些肉是无害的，但他现在却说不出当时的话来。

　　“应该不会吧？所有人类都吃了那些肉，但只有那一个人发生了变异。其他人也还都好好的。”库尔干为人类辩解说。

　　奥利特话锋转向库尔干，质问道：“但是你能保证剩下的人不会像那个嚣张的帕克一样在什么关键的时候或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变成混沌卵吗？我们不就是害怕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才没有邀请任何人类参加这次会议吗？”

　　库尔干和佛吉等人也无言以对。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把他们怎么办？”巴拉格咨询道。

　　“就地解决。”奥利特狠狠的说。

　　“太残忍了！不能那么做。”月桂女士惊呼道，她是现在是瓦拉娅姐妹会的新主祭司，也是出席这次会议的唯一一名女矮人——鸢姬王妃自从逃离河边之后就一直在哭泣。

　　“我反对这样做。帕克显然是受了刺激之后才突然变成混沌卵的。所以首先应该避免这些人类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如果在我们解决他们的时候，在此时此地，所有人类突然都变异成了混沌卵，我们应付得了吗？”苏蒙冷静的问道，“何况他们终究是我们的‘客人’，更是与我们并肩作战、同甘共苦多年。如果仅凭一个人类莫名其妙的变异就要否定他们所有人的话，我们和那些白熊城的石头脑袋们不就一样令人不齿了吗？”

　　许多矮人都点头同意。现在“白熊城”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令人厌恶的代名词。

　　“我们现在是九死一生，不论这些人类是否变异，都是如此。我们现在只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可能性’了。”苏蒙继续补充道。

　　奥利特则反击道：“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需要依靠‘可能性’。排除了他们这些隐患，我们生存的‘可能性’不是可以变得更大吗？”

　　“但是没有大到让我出卖自己身为矮人的荣誉的程度！”苏蒙强硬的反驳道。若是放在曾经，他是绝没有勇气这样与大师兄说话的。

　　奥利特对此当头棒喝自然是极为恼火，但是看到其他矮人表示赞同的神情，又不得不将愤怒隐隐压了下去。

　　“我们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同时也要密切防范他们。但我们不能背弃他们。”苏蒙最后和缓的说。

　　巴拉格站起身控制了会场局面：“没错，人类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不能轻易舍弃。不过……瑞格德尔，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们猎者了。那么大家就回去休整一下吧，我们明天就开始动身。各位还有问题吗？”

　　“还有！”鲍尔突然补充道，“那个符文箱和里面的魔眼怎么办？巴德尼陛下曾经发过誓要把它交给至高王。”

　　“交给白熊城的人是不可能了。我们只能带着它继续前进，如果我们活了下来，就一直带着它。如果我们无法成功，那就用我们最后一口气将它埋了。”苏蒙旁若无人似的流利回答说。

　　鲍尔没再做声，算是默认了这种解决方案。巴拉格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做声，于是总结道：“那好吧，先祖在上，我们就这么决定了。一边向西行进，一边寻找能够让我们过冬的洞穴。卡温，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愿先祖的教诲指引你们。”

　　“愿先祖的慈爱覆盖我们所有人。”

　　

　　【注11-1：在官方背景中，帝国猎巫人会使用镀银的剑刃和子弹，但是似乎并没有明确银对于混沌恶魔或是不死生物的作用。】

　　【注11-2：混沌卵，人类因为吸收了过多混沌能量而产生剧烈变异，身体会不规则增殖，变成一只肉瘤、利爪、触手怪兽，同时也会失去心智。通常混沌卵的产生是因为变异者的身体或心智无法承受混沌神的过多力量赐福所致。此处的变异原因不详。】

　　【注11-3：绝大部分矮人并不擅长用剑，但加祖尔的后裔们例外。虽然苏蒙等人并不在此列，但是巴德尼还是送给他们每人一把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