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诗歌永恒
你怎么定义诗歌?
拘于纸张、 严循格律的方块字?历代士族儒生个人情怀的寄托?还是源于两千年前的大河边、至今延绵不绝的诗意精神呢?
在众人嗟叹诗歌凋敝的当下,我却说:诗歌从未远去。
诗意不绝,诗歌便永恒。

诗意,最早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喟叹。今人或说它流露了暗恋未果的怅然,或说它抒发了对理想的追寻;但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农耕文明的诗意自此在中国诗歌里找到了归宿。往后两千年,诗歌从最朴素纯粹的面容开始,经历了两汉的积蓄、魏晋的酝酿,最终在唐宋繁荣中达到鼎盛。但我们应看到:在自我发展的过程中,主流诗歌抛却了孕育它的劳动人民,在田间乡野和王谢堂前选择了后者。成为了权贵们抒情表志渠道的诗歌,其价值究竟是增是损呢?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诗歌得以以精神财富的身份示众;当脱离了文化赤贫的百姓有机会一览前人风骨、体味往昔诗意,诗歌才真正地从旧时代的上层阶级回归。如果仅站在古代士族的视角大谈“诗意淡薄”,那么我宁愿说,诗歌从未来过。
诗歌的内核是诗意。那么,究竟是什么决定了诗意呢?是时代。在古代诗歌中,诗意是对水边佳人的赞颂、对田园生活的感怀、也是对理想主义的求索。然而无论如何,古诗终究是旧时代农耕文明的产物;它尽可以被奉为经典来传诵,但绝不可能用以定义现代文明下的生活。它的诗意属于那段已经一去不可再返的封建时代,注定要被更迭的历史架空、成为回忆。我们需要诗歌吗?当然——但为什么?我想,其意义在于承载时代的诗意、唤醒人们的精神力量;而并非一味地推崇旧制,为了“复兴”而“复兴”。失掉时代性的诗歌有如失掉灵魂的皮囊。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在现代生活中寻找诗意。李子柒向我们展现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固然有其价值,但对于多数人,那只是暂时排遣内心压力的乌托邦。由于不可逆转的社会发展,老旧的农耕文明将随历史一去不复返,寻找工业文明中的诗意成为了时代交予我们的责任。诗歌由人写就,也必然服务于人;而人类发展的趋势是社会性的增强和阶级性的消逝。因此,诗意也从古代贵族与官僚阶级对个人情怀的坦露,变为对人性的普遍探求和思考,最终将转向关于人与社会的思考。北岛有一字诗《网》,正是一种对社会中人与人关系的描绘。无独有偶,《三体》虽然不是诗歌作品,却饱含了对人性的反应与分析,体现出工业文明下的诗意。做到了这一点,诗歌的外在形制已然不再重要,它的复兴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难发现,当今的部分“文学作品”有一个惯用套路:作者大多出生在乡村,长大后来到城市生活;在名气渐长甚至走红后,却开始转过头来批判工业文明的诸多“弊病”,美其名曰“返璞归真”“追忆田园生活”。试问这种不发表建设性意见、只浮于问题表面的抒情,究竞是对田园的向往,还是沉涌于自我幻想的“赞歌”?它们描述的究竟是真实的农村生活,还是作者想象中美化过的乌托邦?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城市化的进程会越来越快,乡村中的人力农作方式也将不可避免地被机器化生产取代。这个过程明明是社会发展所带来的人性解放,为什么要将其刻画成无情冰冷的面孔?这些作品竭尽全力地哀叹工业与农业的所谓不兼容性,殊不知正是他们自己,将诗歌与诗意置于工业文明的对立面,形成一股逆流,试图营造一种“诗歌正在渐行渐远”的假象。假如这所谓的“诗歌”真如上述一般固执于往昔旧梦、不愿转身与历史潮流共进,那么我将毫不惋惜地祝愿:请这种“诗歌”与我们渐行渐远吧!
当告别自我封闭的象牙塔,走向世俗百态,在这份“俗”中提炼更崇高的诗意精神,诗歌才能度过阵痛期,完成蜕变与转型。
所以,不要着急写诗——先尽情拥抱崭新的时代、拥抱现代化的工业文明吧!
唯有时代的清风吹拂过诗意的土壤,诗歌才能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