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二章 登峰造极】pt.15 远雷
像是回归了梦幻中的平静，也就是暗影在自己生活中从天而降前，没有如同海啸般穷追不舍的厄运和胆战心弦的死斗，那些虚幻、对异世界的臆想，仿佛在此刻重新封印在了尘土中。自己或许从来都不需要去踏上这趟单向末班车，但是此刻去回忆这些，当初的选择便是荒废时间了，失去了意义。
收拾完柴房中的落叶后，梅儿逐渐产生了一种归巢之感，时间在这里没有明显的流逝，近期异常厚重的云彩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挡住了阳光，如同山顶的雾霭。
暗影和僧侣又在产生那种相互残杀的错觉，这总让她感到不安，毕竟这几乎快演变成隐士蹂躏前者的情景。最近几日，Sly终于踏出了房门，梅儿也没有兴趣去探寻他独处的理由，他在这段时间内突然变得出奇地安静，先前那种滔滔不绝、油腔滑调的奸诈人设逐渐消失了。
“你的内心拥有特质，它会载你乘风破浪、直到登峰造极。”
梅儿的思绪猛的被一句毫无哲理的话语打断：这又是什么？我不能像他一样，一名恶魔，杀死了那么多人，用虚伪的言语哄骗了那些朝气蓬勃的青年，我不想攀上那种山峰……啊，怎么这么烦人！”
梅儿捡起一条木棍，猛地将刚刚清理好堆成一叠的落叶打散，隐士帽檐之下的眼睛在面前闪耀着暗色的光圈，是那么不现实，话语又是那么刻骨铭心般地阴魂不散。
“为什么我会对这句话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为什么不能单纯地将它忘却呢？”梅儿戳打着其中几片红灰色的叶子。
暗影又被僧侣一番说教了，梅儿习惯性地转回头，不过这些如同天书的训导巧妙地从梅儿耳朵旁略过了，不过这次她听进去了两个颇为生疏的词汇：玩火自焚、本能。
本能很难被身体意识到，偶尔在撞到树干时侯，一套本能的组合拳的确会让人迷惑不已，这正是技巧已炉火纯青所诞生的结晶，却会给内心带来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在短时间内很难辨识自己所撞到的是死的树木、还是活生生的杀手，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眨眼间面前的这个物体都会变成死的。的确，暗影的战斗充满了野性的本能，他刚从昏迷状态苏醒了没有超过五个时辰便可以对着敌人大打出手，甚至能够赢得战斗，使用只有在小说中才能做出的动作避开了一件又一件的锐器。
暗影生前——从身体的组成来讲确实是生前——究竟经历了何等魔鬼般的修行，被敌人砍伤了千数百计次，才被层层叠加的恐惧营造出的那些本能，对死神的本能。
暗影，他生前必是一个所向披靡的英雄，冷漠中夹中带抹了一丝隐藏的成熟，不过在以往的战斗中，我只看到了稚嫩和野蛮，他似乎被暗影之门夺走了什么，几乎是和灵魂同等比重的。
暗影能量？对，暗影能量！
这种异类的产物为暗影打造了一个新的人格，而当它们扩散，与世界的不兼容性会导致……我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不知为何，这项责任就这样落在肩膀上，但是我必须守护暗影，以免他在迷茫中毫无知觉地玩火自焚。
这似乎是梅儿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自言自语着。
“山猫、隐士，之后会有更多；钢爪、闪电，之后会有更多；傲慢、虚伪，之后会有更多；封印、秘笈，之后会有更多。”
“已经开始联系起来了，这该死的邪恶。”梅儿丢下木棍，自己长时间思考所创造的一个凭空领域也随之烟飘云散了。
不久之前，今早，师父的意识似乎已经从蓝色闪电的牢狱中释放，他变得异常地口干舌燥，这么多天的空腹状态使他的双颊消瘦了许多，嗓音在低沉中参杂了些许嘶哑。
按照惯例，梅儿是时候从谷仓中取米了，在这个困难时期，自己对饥饿逐渐免疫，一日一餐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举动，偶尔的饥寒交迫会令自己重新思考起生命的意义。而师父此时或许需要大量的能量，来弥补昏迷所带来的机能虚弱——或许让僧侣来处理这些更加保险。
暗影在模拟的厮杀中往往总是被潜移默化地败北，或许对他的高傲自尊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尽管僧侣的技能得到了认可。
“梆！”这种耳熟能详的重响，可能是拳打脚踢，这是暗影正在发泄的第五块金刚石，前一块在僧侣的示范中被快刀切成了四块——是演示给梅儿看的——暗影不以为然，毕竟这让他离修行的结束又更近咫尺。
但是梅儿的私人空间遭到了侵犯，并不是暗影，除此之外，她只会对此感到心烦不已，甚至杂乱无章。“Sly？我上次提过，你的经历没有吸引力，间谍和走私商人可不是光明正大的。”
梅儿摆了摆手，正朝这里走来的Sly尴尬地笑了笑，上次失败的搭讪让前者很不自在。
“不不，当时我只是认为你可能想找人说话，毕竟暗影一直痴迷于那冷酷的刀剑嘛。”Sly摆着笑脸回答，“其实我想要和你说，隐士学院的钟声响了，不是报时的那种，是七十二一组的喜鸣。我从他们口中闻之这种钟声仅仅在重大变故中出现，比如当初学院的建成、去年地方官员前来视察，而秘笈的供让，想必也是值得……庆祝的吧。”
梅儿自从一个时辰前就听到了那每天固定时间敲响的钟鸣，音色稍微混杂了铜锣的清脆声响，使得浑厚的巨响在长空中飞翔了更久的时间。
“这么快？有人击败了隐士？”她目瞪口呆、略带了惊恐的语气，这代表着暗影更加不可能夺走秘笈了。
Sly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可以肯定如今局势不容乐观，暗影则需要尽快康复，而僧侣……僧侣消失了，又悄然从山林中失去了声讯。梅儿总是感到十分诧异，前院的石子路没有被踩踏的痕迹，他的行迹和从未提起的身世一般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他似乎乔装下山去打探情报了，毕竟以我们的仪容，估计已经用浆糊贴满了大街小巷，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看到我们的脸估计都会尖叫。”Sly解释道，并表示他在日落前会上山，因为隐士派了监视官守在清雪镇的入口，插翅难飞。
“暗影，你需要抓紧了。”梅儿对走来的他说。
“起重机，作为鄙人最忠诚的弟子，拥有最坚韧的执着、最娴熟的技巧、最虚心的态度，理应获得这众人望尘莫及的结晶。”
“师父，我还击败了狂龙。”起重机颤颤巍巍地说。
隐士用暗力掐了自己的弟子一下，回答道：“不许再提，你赢的不光彩——现在！在清雪镇百姓的注目下，秘笈将正式完成传承……”
或许是这座殿堂中的记忆过于深刻，在踏入这如同教堂般的神圣曙光中，自己的上半身隐隐作痛。尽管那充满了恶意的伤口早已被洗去，记忆并没有随风飘散，那双剑似乎在暗处监视着自己，时刻准备再次把自己的身体当成烤肉架上的羊排一般穿透。
隐士从囊袋中取出秘笈，它拥有着红砖底色以及雪松绿作为点缀，顶部是一条腾龙之首，稍有霉迹的轴口飘下了铁锈的碎屑。起重机珍重地双手接过，没有着急打开，台下的群众爆发出洪水般的掌声，但依旧是没有灵魂的，空洞的噼啪有着精准的节奏，仿佛是一群机器之潮。
隐士洪亮的嗓门在耳中过滤后只剩嘈杂的嗡鸣，这是精神上的作用，有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使得他的视野变得浑浊起来，他稍踉跄了一下，被后面的群众咕哝了几句。
僧侣匆匆离去，在街旁的垃圾存储处边大口呕吐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宛如肠胃中的脏污被转瞬间一碧如洗。
“若不是我早就没有力气呕吐了，我胃中估计又得翻腾一番，僧……僧侣先生。”他感受到另一个名高大的身影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六尺半的身高在这片地区屈指可数，所以他说出了其姓名。
僧侣抹了抹嘴：“是啊，狂龙，起重机似乎使用了肮脏的手段，如果你想要同仇敌忾的话，这也是我的想法，那么——”
“那位浑身漆黑的武士呢？他可是先击败了我，光明正大的。”
“他被隐士残忍地虐待了，目前在我的栖息处，或许他可以通过最近的修行来赢得与隐士的战斗，而我们需要你的协助。拜托了，你和隐士也有不解之仇，如果你想要的是报酬——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如果你有一些私人的请求，我们自然会尽全力去提供帮助。”
狂龙轻轻点了头说道：“我想要他，他身上有着异能。”
“仅他一个？”
“我想要一场最原始、纯粹的比武，当然得等我的腿恢复，你希望我去做些什么吗，僧侣？”
僧侣看向他的左腿，胫骨处相当不自然地肿胀着，虽然有裤管包裹着，但是依旧能观察出绷带缠绕的痕迹，并不止缠绕了一层。他目前使用一个人身长的棍形物体支撑着行走，也缠着零零碎碎的绷带。
“自从被那名武士用一种从没有见过、或者想象过的招式踢裂了小腿之后，我便将主力腿切换到了右脚，这无疑等于一切我习惯做出的动作都无法以全部的力量展现出来……起重机，不，隐士运用了这一点，在赛前和前者交头接耳后，起重机开始针对我隐藏在身后的伤腿，结果我被分心了，很严重，而且……他的武器被闪电附魔了！尽管在外人看来，那只是一次普通的打击，针对着腿部，但是闪电摧毁了它，彻彻底底地，我这两个月都没有正常行走，所幸我的父亲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我们回归正题吧，僧侣先生？”
“紧盯起重机的去向，绝不能让其离开小镇。”僧侣说道。
狂龙一脸不解：“他只是无关紧要的配角，武艺粗糙、身材弱小，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读不懂那本秘笈，相信我。”
“正因如此，请多加注意他。”僧侣告诫道，拍了拍狂龙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