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向小说）破魂兽影 第六章第四节 WI

 沃利尔很快带着威尔德，或者说是以一种近似于“推搡”或“挤压”的姿态，进入了城市之下的生态系统，顺便将洞口撬开的闸门用冰在内侧封好。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被发现了行踪，总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油污把四周粗糙不平的墙壁染成了无月的深夜，且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甜味，像是浸泡在糖水中已经生锈的铁钉打入了每一面墙般。  威尔德很快便被这种味道所干扰，一阵呕吐的意愿像蚯蚓一般沿着他的胃壁和食道蠕动而上。他太久没有接触到这股同类的气息了，辗转于街道间的生活很快就让他暂时减弱了对于艰险环境的适应力。不过，他依然坚持着，没有停下或放缓自己的脚步，把手臂搭在沃利尔的肩上，以此降低自己站立所必需的最小力量。  至少他还能依靠自己的尾巴来维持身体的平衡，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面部，尽管这如螳臂当车，无法阻碍整条拱形道路气息的猛烈袭击。而他身旁的北极熊则不以为意，仍然挺直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走着，仿佛闻不到这股恶臭一般。  他心里也清楚，前方的路远比现在更为艰险，而他的双眼不知还能不能看见未来的走势。在以往的战役里，他也不是常胜将军，但至少每一次，他可以全身而退；而这一次，他却看见了太多变量，无法像往常一样预测，更无法让自己的欲望转化为勇气与力量，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因此，他需要新的信息，而不是坐以待毙。  不知走了多久，威尔德几乎是昏厥的状态，而他仍然走着，只是慢了些，还让那匹执拗的灰狼被背在自己的身后。他暗自庆幸着，这群武断的士兵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无法追踪到自己。或许不久，他的冒险行径就会被掩盖，像每一座西伯利亚平原的独立都市那样，用谎言写成的文件与报刊掩盖自己的失败。  但那都是和他无关的事了。他现在只在乎背在自己身后的异教徒，而不在乎忤逆过往信奉的神袛与否，至于在地面上的派对，更是无关紧要。他已经凭着印象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而他正背着灰狼，像寻到鸟卵的毒蛇般，匍匐上行，渴望品味尚且温热的蛋液。  已经断裂的直梯与四处爬行的蟑螂与臭虫证明了此处的荒芜。他用冰弥补缺失的丝线，将一柄柄冰刀刺入坚硬的水泥中，自己则努力挤入印象中的洞穴，像更为笨拙的爱丽丝一般钻入了通往地下世界的隧道。不过，他是在逆行，向着没有光亮的地上世界爬去。  随着他的上升与他奋力的一击，他们终于从阴暗潮湿的洞穴中爬起。似乎一切都过于顺利了，以至于沃利尔还有闲情坐在洞口，用手将行李上的碎石抖落，拍落留在衣服上的灰尘。  “别装睡了，威尔德。你的尾巴一路上缠住了我多少次，我想你是清楚的。”沃利尔将他所憎恶的门关上，并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走这样的通道。  “但是那确实算是有毒气体了，我的身体可在不断抗议呢。倒不如看看你自己，逞强总有限度吧，我才不信你已经习惯那股味道了。”威尔德自地上站起，两手抬起，伸展自己的身体，尾巴干脆就垂在身后，尽管那可能会扫到街道上静躺的尘埃。  他嗅到了新鲜的气味，像冲淡的薄荷与烘干的柠檬的清香，与先前的恶臭截然不同。他又在沃利尔回答他之前望了望四周，看着白净而平整的墙壁。尽管没有灯光，他至少也能看清四周的环境：整洁的一套套桌椅摆在大理石纹路的地板上，而他们正站在吧台后。视野再扩远些，只能看见拉下的巨大百叶窗与折叠门将屋外的世界屏蔽，像是绵延的荷兰大坝的一部分，将洪流与过去的乐园隔绝开来。  “比起实验用和以前部分士兵逃逸时落下的压缩气瓶而言，那下面的味道确实算好闻了。虽然同样令人作呕，但我猜你是不会愿意让你的皮肤与器官一同溃烂的。”沃利尔耸了耸肩，顺手推开了他身旁的吧台门，若无其事地说着。尽管为什么会将井盖保留在这种地方的问题无从解答，但威尔德大抵也有了些头绪。他跟在熟客身后，把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概埋入心底。  “但那的确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味道。如果你还觉得头晕的话，找张凳子歇息一下吧，威尔。我猜紫色的家伙已经在努力说服你倔强的那部分了，以你的恢复力很快就会从苦痛中站起的。”沃利尔转身，将猛兽巨大的爪子搭在灰狼的头上，像风般将灰色灌木丛的枝叶吹动。  “顺便，让我看看那家伙是不是睡着了。你留在这里就好了，我很快回来。”沃利尔没等威尔德回答，便将行李随意地放在一张离他距离不远桌子上，准备转身离开。但他刚迈出几步，便被从黑暗中出现的面孔劝回了。威尔德朝着沃利尔的方向望去，看着那张已显出岁月伤痕的面孔：  他的脸上系上了一条丝带，恰好将他的双眼完全覆盖，但丝带外露出的伤痕似乎说明了他的视力状况。尽管那张布满枯枝落叶的脸显得消瘦，在已经黯淡的毛发下，他的笑容却依然坚毅、温暖，在这一点上，他与沃利尔如出一辙。但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他穿着上世纪才会流行的宴会礼服，深色的布料似乎与他的身体很合适。  “因为现在的地下网络是暂时的棺材，姑且用来填埋城内无法处理的尸体的地方。会比单纯的沼气更难闻，也是难免的事。如果镇压顺利的话，两周左右就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了；不过，假如那些墙外的同胞成功的话，这座城市的末路就难以确定了。”那个令人倍感熟悉的陌生人一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一面拉着沃利尔，让他坐到一张结实的靠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