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愿10(羡忘)慢热温柔羡×追夫小可爱机破镜重圆ABO生子避雷
蓝湛正式入住了夷陵魏氏,被安排在了云栖阁的一间屋里,同魏婴座下唯一一个坤泽弟子阿箐同住一院,两人房间挨在一起,阿箐比他大了两岁,是天性活泼的姑娘,初见便很熟络的拉他吃饭,蓝湛也一向性子很好,二人没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而魏婴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晚,隔天便动身依约去拜访了清河聂氏的宗主聂明玦。
魏氏初建府邸,因着要尽快解决屠戮玄武之事,门下弟子都搬来的仓促,内务处理的很仓促,弟子们又多是乾元,许多事情处理的很粗糙。
蓝湛多年漂泊,断掉了许多坏习惯,已经好多年不见这么一群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了,也不由得呆了呆。
“其实他们在关外的时候也这样,全靠师傅照应,要么怎么说我师傅到现在没有成亲,哪个坤泽嫁给他啊,瞧瞧我这些师兄弟,这不是活脱脱的多了好多个儿子么?”阿箐来他房里蹭点心,她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脑袋里想什么,便一股脑的就说了,她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劲,想起蓝湛原本就是来联姻的,又赶忙解释:“其实我师傅他人挺好的,虽然看着不爱说话吧,但其实脾气特别好,他为人很正派的,以后肯定会对夫人好的。”
蓝湛点点头,忙着手里修剪花枝插瓶的活儿,柔声道:“我知道,魏宗主挺好的。”
“怎么还魏宗主魏宗主的叫,你不是来跟他成亲的么?”
……可魏婴没说过答应娶他啊。蓝湛垂下眼,顺着阿箐的话往下:“不叫魏宗主叫什么?”
这倒是问住了阿箐,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叫阿羡啊,我看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叫。”她十分郑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胆子大一点,你这样又温柔又能干,长的还如此好看的坤泽,我师傅没理由不喜欢的。”
蓝湛没想到有一天他这样的性子也会被人说温柔,他微微扬起唇角回应阿箐的称赞:“你怕是只看上了这盘点心才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阿箐嘻嘻笑了一声,却不撒抱着点心的手,辩解:“我是说真的。”
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蓝湛,在这相处的四天里,她见识到了他身上所谓关内贤良的坤泽的全部模样,模样漂亮,性子温顺谦和,连信香都是叫人闻着舒坦的腊梅香,除此之外,他处事井井有条,不仅琴棋书画精通,还做的一手的好菜,堪称完美。
“只可惜了我不是乾元,否则除了你我定是谁都不要。”
这样看来,他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蓝湛想。
阿箐在他这里吃饱喝足,提着剑要拉他出门去玩,蓝湛婉拒了:“我同人说好了,今日前后院子里的池子要重新修葺,得看着呢。”
他尽量不去想魏婴究竟会不会接纳自己,只想左右他来都来了,能帮着做些事总是好的。
魏婴回来的时候将近晚饭时间,一进府门就觉得焕然一新,魏府是买下了一位富商的旧宅而重建的,这宅邸荒废了许久,加上仓促不及收拾,像院子里的池塘花木都还来不及重整。
但是现在,门前的池子已经显然修缮了,里面引了清水,甚至种了睡莲,尽管现下还未开花,可那绿色的圆溜溜的叶已经十分生机,道旁枯叶全都清扫了,几处碍事的树木伐了重新铺好了石子路,错落有致的另值植了几棵松柏等常青树,在合适的地方挂了几盏风灯。
再往里走,全是一派有秩序的样子,花木打理的齐整细心,整个诺大的四庭四院都井井有条。
尤其是看见众弟子所居的遥风院,一群年轻气盛的乾元居住的院子,竟用竹子扎了晾衣杆,衣裳整齐的在风里飘着,让刚刚回来的欧阳子真惊掉了下巴。
他站在门口,抬头看着一块写的十分清秀的字的牌匾,反复确认了遥风院这几个字,才把快要流口水的嘴闭上。
这是蓝湛的字。魏婴垂下视线想。
“师父!师弟!”院子里跑来一个少年, 一路跑到跟前才想起见礼:“师傅回来了。”
魏婴点点头。
“师兄,咱们府里怎么了?我刚进来以为走错了。”
“厉害吧!”少年挑起眉,压低声音:“这都是那位蓝公子帮的忙,真看不出来,这关内的坤泽也没传说中的那般娇气,这蓝公子可是能干的不止一点点,府邸打理了,菜也烧的好吃,你跟师傅少了顿口服。”
这些都是……蓝湛操办的么?魏婴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样素日被娇惯长大的孩子,多走几步路都要喊累,这才四天,竟能操持这么多事?
“师傅既回来了就好生歇着吧,要不了多久就吃晚饭了。”少年欢欢喜喜的与他道。
魏婴原本不算很年长,同这些孩子相差不大,且平日在关外随和惯了,师徒之间条条框框不多,反倒更显亲厚。
他应了一声,便往自己所居的落霞院去。
进院子先看见了桃树葱郁,进门屋内整洁,与他离开时差异不大,但是干净整齐了许多,四下走了一圈,被子也是晒过的,蓬松柔软。
他疲惫的坐了一会儿,才起了身进内室换了衣服,绕过山水屏风才出来,冷不丁的门被推开,白衣的少年抱着陶土罐闯进来,看见他便怔怔的站住脚步,一双眼里写满了慌张。
蓝湛知道魏婴今日会回来,从早便开始替他清扫整理房间,是以为这屋里没人才兀自进来的,没想到魏婴竟比他推测的回来的早。
魏婴张口想说什么,又被紧随其后的阿箐打断了:“师傅你回来了啊。”
魏婴只好先应了一声嗯,隔着几步的距离,蓝湛下意识的垂下视线,看着陶土罐子里插的野雏菊,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魏婴皱眉看着他,而后放缓了语气:“有事?”
蓝湛下意识的摇头想说没有,阿箐揽着他的肩,十分活泼的接口:“蓝湛说你屋里素净过头了,摆瓶花会好看一点,他特意去采的,插了好半天呢。”
“也没……很久。”有些慌乱,说着就要抱着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鼓起勇气把花递了出去:“你要么?花。”
骤然无端想起了多年前,小家伙也曾因他一句话而特意跑去给他采花,魏婴微微蹙眉,又抬头看了旁边的阿箐一眼,而后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放着吧。”他说:“很好看,谢谢你。”
他留意到蓝湛抠着瓶底的手一直微微发抖,又联想起几日前的种种,能很鲜明的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这样的蓝湛让他很不习惯。
从某种角度来说,蓝湛一直都是个富贵小公子,骄傲,稍有任性是他的一部分,失去了这一部分,就好像不是他了。
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害怕他吗?
其实……没什么必要,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斤斤计较已经失去了意义,蓝湛在他眼里仍是个孩子,没必要让他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他沉吟了片刻,考虑到蓝湛毕竟是金光善点来意图联姻的,他的态度过于淡漠,怕是损了蓝湛与金光善两人的面子,便主动开口:“晚饭一起吃吧,在我这里。”
蓝湛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没听懂一般望着他。
“我听他们说了,你现在会做菜了,做的很好吃。 ”
蓝湛点点头,又觉得好像不大礼貌,于是又跟着说了声好。
其实他来这里后,除了习惯性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笼络人心,所以下厨做了菜给这些弟子,其余时候并不怎么接手饮食方面的事,因为府里人多,他要看顾府里其他事,不怎么能忙的过来,没想到这些弟子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做菜的事告知了魏婴。
他很快的做了几道小菜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进门——他有些忐忑,因为发现即使有过半年的相处,年少任性的他理所应当的充当了被照顾的一方,甚至没有留心过魏婴喜欢吃些什么,他很担心这些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
但事实上,对于魏婴而言,即使如今位高权重,低微出身的痕迹也还是会经久不衰的留在习惯里,他依然在饮食上精致不起来,时常是随意一碗面就能打发,谈不上爱吃什么或者不爱吃什么。
魏婴正坐在桌前看书,蓝湛瞧瞧瞟了一眼,大概是一本记载屠戮玄武的古书。
即使提前听弟子提过,但是真的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几个小菜,还是微微有些惊讶,蓝湛于他心中总是谪仙一般的人,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真的也会融进人间烟火。
他看着蓝湛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觉皱皱眉,印象里蓝湛不是个很局促的人。
蓝湛细心的捕捉到了他的神情,心脏紧缩一下:他这是……不喜欢这些菜吗?
“辛苦,来坐吧。”魏婴语气放松。
蓝湛把盘子一样一样的摆好,然后抬眼见魏婴很随意的拿起碗筷已经吃下了第一口,便也开始沉默着低头吃饭。
魏婴意识到,他的筷子一直只游走在离自己最近的两道菜上,回想在云梦莲花坞似乎也是如此,简直谦卑谨慎的过了头。
蓝湛不敢抬头看,只小口小口的吃他的,活像只兔子。
“你很紧张吗?放松一点。”他放下手里的碗道:“怕我?”
蓝湛赶忙也放下碗,一口饭咽的匆忙有些噎的慌:“我……没。”
“我不会怎么样你。”魏婴用汤勺搅了搅煮的恰到好处的银耳羹,然后盛出一碗来递给他,示意他顺喉咙:“于公,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金光善前来联姻,但如今诡道既与仙门百家合作对外,我就不会再对你出手伤了这份和气;于私,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那时只是个孩子,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我过的很好,实在不必死咬不放。”
他总结:“你且放心住些时日,他日我们诛灭了屠戮玄武,我便会对金宗主说明白,放你离开。”
蓝湛感觉眼眶有些湿,重逢后,他的爱人宽恕了他所有过错,但划开一道屏障,将他远远的隔绝在了外面。
“我听说府里的这些杂事都是你一手帮忙操办的,很是辛苦你,我座下大弟子温宁年长些,办事也很靠谱,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魏婴没看他,缓缓补充:“或者找我也可以,这段时间我会尽量照顾你。”
隔天蓝湛一个人出门去了,府里后院的花园面积很大,还没来得及布景,蓝湛听闻夷陵入了夏天热,难免生蚊虫,蓝湛心道种一片艾草和薄荷,来日驱蚊驱虫也好。
这天正赶上魏婴结束了仙门中几位盟友的拜访,难得闲在府里,他总担心着一群孩子这些天无人管束玩的疯,正好今日好好检查检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正撞见蓝湛蹲在角落里,瘦弱的身子如风里细柳一般,却拎着人高的锄头,正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松土。
“蓝二公子又忙起来了?这是干什么呢?”欧阳子真昨晚在师兄房里吃了蓝湛做好分给大家的点心,现在对他极有好感:“我来帮你,来把这个给我。”
多年来一个人漂泊,很多事都是他一个人做,已经不再习惯事事要旁人帮一把,因而下意识的摇摇头:“不用……你们忙吧,我不用……”
欧阳子真一个没有留心,没有概念这锄头竟是这样沉的,拿在手里坠的他一个踉跄,不听话的锄头狠狠砸在了蓝湛的小腿上,初夏时节的衣物薄,锋利的铁角划破衣料,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间染红了衣摆。
欧阳子真从地上爬起来,惊叫一声。
魏婴原本默认了欧阳子真去帮忙,在心里把欧阳子真的考核排在后面,已然转开了目光,不想刚刚落座就听见这边闹腾。
“对不起对不起……”欧阳子真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没顾上拍拍身上的土,就跑过来要检查他的伤口。
虽说欧阳子真刚刚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可到底乾坤有别,蓝湛有点不自在的把脚往衣服里缩了缩,连连说没事。
问题真的不大,只是普通的皮外伤,应该包扎一下就好了,他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也犯不着麻烦别人。
他站起身,一跛一跛的往外走,这伤说严重是不严重,但说疼也确实疼,几年的独自生活让他改了许多坏毛病,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改不掉,比如怕疼,怕黑。
被尖锐的疼痛刺激的掉眼泪,让蓝湛觉得有点丢人,他一只脚不敢使力,走起来晃晃悠悠的。
魏婴追上来,伸出一只手扶住他,帮他平衡身体。
“伤的重?疼的厉害吗?”魏婴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珠,又皱起了眉头。
“没,没有……”他眼睛还红着,否认的样子没什么说服力,想到云栖阁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魏婴轻叹一声,俯身把人抱起来。
过近的距离,让他嗅到了梅香,但不是单纯的花香,而是带了冬雪的冷冽和清甜的冷香。
这就是……他的信香啊。魏婴想。
蓝湛下意识的轻轻惊叫了一声, 手在半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为了平稳还是揪住了魏婴的衣领,他多年没有这么近的看着魏婴了,他似乎也没怎么变,但比记忆里要稍稍有了一点肉,两颊不再显出病态的凹陷,显得气色好很多。
他不敢多看,很快垂下睫毛挡住视线,小心的呼吸着。
魏婴把他放在榻上,然后去打了干净的水来,浸湿了帕子替他擦干净伤口处的血和尘土,伤口也不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止血很慢,除此之外,洗白的腿上还有一块明显的青紫,显得很可怜:“你屋里的药放在哪里?”
蓝湛咬了咬下唇:“……阿箐那里有吧,我屋里没备药。”
魏婴挑眉:“温宁说你前两日刚给每个人都备了常用的伤药。”
“嗯……啊,我账算错了,少了一份。”
魏婴低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去了隔壁阿箐屋里拿了药,一点一点的撒在伤口上。
这药是好用的,只是碰到伤口时会有些刺痛,蓝湛嘴里不敢出声,腿上的肌肉却忍不住打颤,下意识躲闪。
魏婴记得几年前,蓝湛不小心把自己烫伤时,上药也是怕疼而躲躲闪闪的,最后苦着一张脸让他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小朋友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瞬间把他逗笑了。
“你先前说你总在外面,此行直接同我从金陵回来,回过家了没有?”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和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蓝湛闻言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下,道:“还没。”
听出他语气里莫名其妙的紧张,魏婴心道莫不是他仍是对自己有忌惮,想起他一向说起家人都眉飞色舞的样子,便随口问:“你不是说兄长看你很紧么?没催你?”
这次蓝湛没回答,两人彻底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魏婴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想和自己多说话,才听见一声很轻的回答:“兄长过世了,五年前,我没赶上救他。”
魏婴怔住。
他刚回关内,对仙门百家的事知道的很有限,他听说过蓝氏的蜀地现由金氏代为管辖,但当时他是将阴虎符交给了蓝湛的,但阴虎符只能救命,没法让一个身子不好的人活蹦乱跳,因而没多想,只是以为蓝氏家主怕还是身子差精力不够,且两家长辈交好,才会将日常事宜交给金光善。
阴虎符在人刚刚死亡魂魄未散的时候活死人,就算当年金光瑶来云梦时他已经死了,算算时间他们拿着阴虎符赶回去也超不过三日,照理说不该出这么大纰漏。
他怎么都没想到蓝曦臣死了。
蓝湛的目光落在窗台摆着的盛开的玉兰花上,阳光似乎透过浅色的瞳孔而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的发冷,他没有很多悲伤的神色,反倒表情很自然,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魏婴结了舌 ,心底疑惑万千,但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人家的家事,便顿了一下轻声说了抱歉。
他现在忽然有点理解蓝湛到现在为止种种的不合理的成长了。
没有人疼的孩子,到底是会长大的快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