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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仪物语——第十二章“月色与雪色之间” 第二节(上)

2022-04-12 19:48 作者:霜野夏詩  | 我要投稿

远古之音(上)


“看来你已经看得十分透彻了啊……不光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那些将要出现在未来的事情,你会留下什么,又会放弃什么,你全都已经知道了啊。已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又在坦然接受的同时没有迷失自我,这应该就是你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吧……”

祖父在说着这些的时候,一脸欣慰与自豪,而在我听来,这些话语却格外刺耳。也就是那年的夏天,伴随着清脆的蝉鸣,我的人生被固定了下来。可以预见的未来,成为那个人的助手,结婚生子,培养血脉更加优质的魔法师,让他们继承我们的研究。现在回想过去,初中毕业的时候,我的梦想是什么,已经回想不起来——它们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即便后来,发生了那次事件之后,我与那个人断绝了所有的来往,但我的人生轨迹依旧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不过,我成为了挑起重担的人。我并不认为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我和那些人一样,从来都是迷茫的,或许我比他们还要更加懦弱。

不过——

“那就好,有你在的话,我就觉得没问题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人安心的感觉啊,大概这就是你和他们不太一样的地方吧。”

直到有一天,有那么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也说了一句差不多的话。虽然我确实我为人处世的思维方式与其他人有那么些出入,但如此直接地点出,甚至带着些赞许和信赖的语气,还是让我有那么点不舒服。

因为这样的评价,实在是太别扭了。把我看做和其他人不同的异类,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评价,反而是一种极为沉重的负担。大概平时的我伪装得不错,所以其他人看不出端倪来,但是那个家伙,居然只见了两面,就一眼看穿了一切。

在成为秘仪师之后,我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是基于能否找到某种东西的意义,从而在追寻本源的路上更进一步。但是,已经认同了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价值体系的我,真的还和那些普通人一样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着世界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万物皆有因,我只想要找到所有因的源头。

除此之外呢?正因为如此,我就不可能要靠着别人的眼光活着,但也不能授人以柄。正因为如此,我的生活才充满着孤独,才看起来像是祖父所说的那样,坚持自我且与众不同。

就算是这样,我也并不认同这一点——说到底,我只是无力反抗,也不知道除了这条路之外,我还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正是我过于胆小和懦弱,才没有和某些人一样放弃规划好的生活,去过自己向往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说,只是因为服从了别人对自己命运的安排,就被称作与众不同,这也太过于莫名其妙了。

 

在被染红的街道上,影子洒过路面,她从充满光明的清晨醒了过来。手术过后,全身被缝合所带来的疼痛感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昨晚的惊险,对她来说就如一场梦境。窗外的阳光渐渐将她唤醒,在恢复了部分感知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渴,好想喝水……

身体逐渐复苏,肌肉重新生长连接时的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爬过皮肤。想确认这种感觉是真实发生在躯体,还是只是大脑内部的神经反应,她尽力地抬起手臂。然而整条手臂都没有任何直觉,就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与躯体没有任何联系一样。她看了看缠满绷带的全身,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是看看四周的情况吧……

房间里的墙壁是如雪般的白色,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而自己正躺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床上,正如一具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她看着墙壁上的木框窗沿,这样简约的房间风格,猜测自己应该是在白河教会的一间房间里。

没有阳光的直射,外面只有明亮的白色——看来积雪已经不少了,自己的冬天也即将来临,而且没有了阳光直射,厚重的积雪想要融化也需要很久很久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身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早安呀,羽兰。”

在自己的床边,池谕佳一动不动地坐着。在听到她对自己的轻轻呼唤之后,少女缓缓将视线转向她的身上,虽然严肃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表情,但依然从眉宇间看到了一丝沉重与深刻的关切。

“你没睡吧,谕佳?黑眼圈都这么眼中了。”

“是啊,虽然吃了安眠药,但是还是不顶用。甘夏对我下了毒,大概在毒性完全消解之前,我都只能浅浅地休息了——这种不干不脆的疼痛感还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是么……看来你的情况也不乐观啊……所以呢?你那边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能猜得到七分,但还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羽兰打起了精神,看样子状态恢复了不少,开始询问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池谕佳沉思了一会儿,虽然她知道讲出实情只会让战败的二人心情更加沉重,但与宫羽兰相处了那么久之后,她也清楚这个时候只有讲一讲这些事情,才有能让躺在床上的少女放松下来。

池谕佳与甘夏的个人对决,在她咏唱出伊吕波歌之后就胜负已分。那些群鸟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四周的以太临时创造,但依旧具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它们承载着千年来山岳河川的精华,在朝日与落霞间日复一日地延续繁衍,虽然并不如众多流星那样有着极大的破坏力,也不如巫妖那样有着操控大量傀儡的控制力,但它依然具有巨大的规模与无法设想的致密。甘夏的攻击法术根本奈何不了这些盘旋在她身边的众多飞鸟——其实大多数魔法师都对这样的使魔束手无策。

普通的魔法师与这个使魔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对于魔法而言,它们的力量就来自于神秘,越神秘的事物,就越发强大。而那些飞鸟起源于日本平安时代,延续至今已经将近千年。相比之下,虽然符文曾是奥丁创造的神文,承载着神的魔法,但遗憾的是,当基督教传遍整个欧洲之后,这样的文字就覆盖上了历史的尘埃。现代人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是将它的冰山一角捡起,按照自己的喜好借题发挥之后的载体而已。

而池谕佳的那些使魔则不尽相同,虽然她也会对将它们进行改造,尤其是咏唱方式上的重构,但本质上它们仍然是从古老年代一脉相承的神秘:数百甚至数千年前就被咏唱,时至今日还保存完好,能够使用,恐怕这些使魔在世界上独一无二。

相比之下,甘夏这个来路不明的魔法师,使用的魔法虽然强劲,但本质上依旧是最简单的投射攻击法术——和宫羽兰的魔弹区别不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击败这个掌握着巨量神秘的少女。

但是,那只白狼的出现,扭转了战斗的天平。月之猎犬,玛纳加尔姆,这只超越了所有使魔的神兽,以一己之力,独自面对着遮天蔽日的群鸟,虽然看上去,它的行为就像是蚍蜉撼树一般。

群鸟在少女身边组成了坚实的盾墙,不间断地化身为光弹射向白狼,密集的以太团不断在它身边炸开,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只要被波及到,就会在剧烈的高温下粉身碎骨。然而,这样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却被白狼直接从正面攻破了。

在月光下,白狼的身体开始发出泛彩的白光,身旁似有寒风飞过。在穿透风墙后,它兴奋地吼叫着,朝着飞鸟最密集的部位发动了冲锋。于是在白光闪过之后,胜负在一瞬之间就已分出。白狼风卷残云般地击穿了飞鸟的屏障,甚至撕碎了大部分鸟儿的翅膀,随着剧烈的闪光,巨大的使魔在空中炸裂开来。

羽毛随着细雪凌乱地飘落,在闪光造成的短暂致盲恢复之后,池谕佳看到的看到的是漫天飞雪覆盖了一地凄凉。而在那些鸟类残骸中间,白狼的身影如彩虹一般出现,嚎叫声仿佛是为少女奏响的一曲悲歌。

在那之后,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面对已经丧失了战斗武器的少女,白狼径直冲了过去,轻而易举地用尖刀般的利爪撕开了她纤细的身躯。刻画在衣服内部的防御法术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白狼的攻击之下,它们被任意穿透撕裂开来。

纯白色的座狼,它的毛皮没有一丝杂色,能与人交流。毫无疑问,它就是上古时的座狼芬里尔的后代。

那盏灯是什么?那盏照亮人类的灯,但火焰笼罩它,座狼永远在它身后追逐它——在人类的时代还未来临之时,座狼就已经开始追逐着太阳于月亮。

但到最后,座狼的血脉在一代又一代传承当中越来越稀少,几乎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的痕迹,甚至类似的拥有白色毛皮的北美白狼最终也在1930年代完全灭绝。但它的存在则完全就是个奇迹,亘古以来的稀薄血脉却在这个时候产生了一个完美的纯种,而人类的智慧完全无法解释它因何而出现。

池谕佳的那些使魔,归根结底也只是由人类的最高智慧所创造,有着各自的极限。但那匹白狼,是人类之上的神秘力量孕育而出,是这个星球数千数万年来无限组合中最纯净且强大的个体。也正因为此,人类的魔法根本无法击溃它——也就是说,从理论上看来,只要白狼一直存在,宫羽兰和池谕佳就对鹤一澄的侵入毫无招架之力。

“既然是这样的话,连谕佳都束手无策的对手,对我来说就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对策了。但是,伊吕波歌虽然巨大,但基本都是幻象构成的吧?那只狼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就摧毁了全部的飞鸟……有点反常。”

“不奇怪,它能够看得出我的使魔的实体在哪一部分,而且在攻击的时候完全不是以狼的形态,像是……龙卷风那样的感觉。当然,伊吕波歌的那些攻击全都让它躲过去了,好像它能够让魔弹穿过自己的身体,或者是能够极其迅速地躲开这些攻击。”

“就是说可以幻化么……那可有些不妙。不过说起来,芬里尔当时可是将奥丁都给杀死了,那也能够证明座狼确实有着极强的战力吧……不过它有没有极限呢?如果没有极限的话,那我们可能就找不到制约它的方法了。”

交谈之间,宫羽兰的思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细致,因为受伤而空洞迷离的眼神,逐渐有了些许坚定。

“然后呢?看样子谕佳你是全身而退了吧?”

“……并没有,我也差点被它杀了。”

池谕佳缓缓地将自己被击倒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宫羽兰——当然,牧知清的事情被尽可能地省略了,就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要向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女隐瞒那位青年为自己所做的事情。

“是么……看样子在结束你这边的战斗之后,就赶去我那边去支援鹤一澄了啊……看来他们也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啊,真是遗憾啊,我们居然败下阵来了,有些不甘心……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只攻破了两个教堂之后,就停滞不前了。既然向摊牌了的话,就一定彻底将对方歼灭,迫使我们分兵,然后各个击破,而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果然是这样啊……虽然我知道在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一定会拿出十分强大的兵器,但我真没想到他会召唤出座狼。”

宫羽兰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一种无可奈何认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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