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戏剧》节选(商务印书馆2015年)
或者我们将通过现代的、当前的方式回到关于诗以及戏剧中的诗意的高级概念(它隐藏在古代伟大悲剧作家所讲述的神话中);我们将再一次支持戏剧的宗教概念,即无徒劳的沉思默想,无零散的梦幻;我们将意识并掌握某些统治力量,某些指挥一切的概念;我们将在自身重新找到活力(因为一切有效概念都带有活力),这活力最终创造秩序并使生活价值回升。或者我们立即驯服地放弃,承认我们只能适应混乱、饥荒、bleed、战争和流行病。
(中略)
在这种戏中,音响是持续的:声音、噪音、呼喊;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振动性,然后才是它们所表现的意义。灯光随后也加入到这些愈来愈纤细的手段中来。灯光不仅是为了涂色或照明,它还带有自己的力量、影响、启示。绿色洞穴的光和大风天的日光给予机体的是不同的感觉。
在音响及灯光以后是情节及情节的活力。在此,戏剧不应模仿生活而应尽可能地与纯粹力量相联系。不管人们承认不承认这种纯粹力量,事实上存在着一种说话方式,它把产生于无意识的强劲形象,及产生于外界的无偿罪恶,都归之于这种力量。
强烈而紧凑的情节,仿佛具有抒情性。它在诗人和观众的脑中同样唤起超自然的形象,带blood的形象,形象的blood spurting。
不论萦绕某个时代的冲突如何,我看任何一位观众未必会被强烈场面的blood所溅染,未必会感到有个高级情节从自己身上通过,未必会在一霎间,在非凡事件中看到自己思想的非凡的、本质的运动——既然violence和blood服务于思想的强烈性;我看他未必会听从外界战争的思想,riot的思想,unintentional murder的思想。
这样说似乎过激和幼稚。人们会说榜样引起榜样,治病推动治病,murder引起murder。一切取决于处理的方式和纯度。风险当然是有的,但是别忘了,戏剧动作是强烈的,也是冷漠的,戏剧教导我们的正是行动的无用性——它一旦完成便不再进行——以及行动所未使用的状态的高度有用性——这状态一旦翻倒过来便产生升华作用。
因此我主张这样一种戏剧,其中强烈的有形形象研碎和催眠观众的敏感性,观众坐在剧院中仿佛置身高级力量的旋风之中。这种戏剧放弃心理分析而讲述非凡的事,表现自然冲突,自然而微妙的力量,而且自身首先表现为一种非凡的分流力。这种戏剧将像德尔维什人及阿依沙乌阿人的舞蹈一样,产生惶恐,而且它针对的是机体,它使用的手段精确,和某些治病的音乐手段一样,这种音乐是我们乐于在唱片上听到的,但我们无法使它诞生在我们中间。
这里有风险,但我认为在目前情况下,值得冒这个风险。我不认为我们能够使目前的处境兴旺起来,也不认为值得为此拼命。我只是提出些想法以便走出萧条,这样总比一个劲地抱怨萧条,抱怨烦恼、呆滞和愚蠢要强。
或者我们使一切艺术还原到中央高度及必然性,在绘画或戏剧所完成的动作以及火山爆发的渲染所完成的动作中发现类同性。或者我们停止绘画,停止叫嚣,停止写作,什么也不再干。 ”
——安托南·阿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