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特推文《今生我带你回家》
上一世,我爱的男子被卷入朝堂斗争中。
而我尚不能自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我回到了过去。
这一世,我定护你周全。
1.
我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时,我似乎回到了过去。
“阿瑶,待我归期,娶你当娘子可好?”
我羞红了脸,把剑穗丢回他怀里:“谢辞安,你不知羞!”
再后来,他大婚。
看他牵着红绸,同别的女子从我座前经过,我终是红了眼。
那日一别,他入朝为官,我带兵出征。
让我万万没想到,他终究死在了朝堂的尔虞我诈之中。
得到消息的那日,我被叛军逼至绝壁,无悲无喜,手握剑穗,一跃而下。
谢辞安,再有来世,我带你回家。
——
许是神佛有灵,我再睁眼时,已回到了宸国三十四年。
彼时我还只是相府嫡女,虽娘亲早逝,但尚有父兄疼爱。
“哎哟,我的小姐啊,自你上次落水之后,这身子就老不好,可不能再受寒了!”
嬷嬷拿着狐裘蹒跚追来。
我匆匆披上,连凌乱的发髻都不曾顾得上理,就翻身上马,直奔西郊别苑。
那是我家老宅,多年不曾有人居住,满院荒草,院墙将塌。
也是我爹安排给谢辞安住的地方。
明面上说,缙国二皇子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住在此处便于修身养性。
可京中权贵谁人不知,谢辞安不过是缙国战败求和送来的一名质子,生母卑贱,实为弃子,生死由命。
我疾步闯进院中时,正遇廷尉次子李玄立于院中,领着众仆役欺他。
谢辞安垂着眸,面无表情地只身跪在院中一棵枯败的槐树下,面容苍白如雪。
他浑身布满伤痕,衣服破败之处隐约可见新伤,深浅不一。
“我呸,贱婢之子也配称皇子?不过是被缙国丢弃的累赘——”
“李玄,住手!”
我急忙上前,执剑鞘挥开了那快要打到谢辞安身上的鞭子。
“阿瑶?”
对于我的到来,李玄有些惊讶。
他慌忙丢了手中的鞭子。
我与李玄因父辈来往,自小便在一处混,也算是“青梅竹马”。
“阿玄,无论他的身份如何,他都是从缙国来的贵客,夫子向来教导我们要以礼待人,你都忘了吗?”
我知李玄并非只知欺男霸女的无脑纨绔。
他的长兄战死于与缙国的交战之中。
宸国虽胜,可他的兄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李玄心中有气,又遭旁人挑唆,自然要找谢辞安的麻烦。
“以礼待人?他也配?”
“若不是他们缙国先挑起战乱,我阿兄又怎会......阿瑶,如今,你还要帮这贼子讲话!”
李玄瞪着红彤彤的眼睛质问我。
“阿玄,两国交战,战火纷飞,民不聊生,我们都不想看到,可稚子无辜。”
“何况你若为泄愤杀了谢辞安,这正好给了缙国又一个开战的理由,到时候又有多少个如你阿兄一样的人要为此送命?”
李玄红着眼,沉默不语。
良久,他重重丢下手中的鞭子,带着仆役转身离去。
“你......你的伤需要好好将养。”
我弯腰将谢辞安扶起,看着他的伤微微蹙眉。
上辈子,我不知李玄曾对他施以鞭刑,待我知晓时,他已落下了天寒下雨就骨痛的毛病。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谢辞安,心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却又暗自庆幸。
他微微低头,冷白如玉的脸庞沾有少许泥泞,额前几缕碎发垂下。
他向我拱手道谢:“谢姑娘出手相助,这伤,并无大碍。”
“我叫楚瑶,往后你叫我阿瑶便好。”
我摆了摆手,粲然一笑。
谢辞安,这辈子,你别走的那么快了。
2.
自打那日看见谢辞安被李玄欺负,我对别苑照顾谢辞安的侍从就总不放心,隔三岔五地要送些东西过去,或领着太医上门给他瞧瞧伤势。
老太医都雪鬓霜鬟,近告老还乡的年纪,还老被我巴巴地领着去给一个敌国质子瞧病,早就心有不服。
那日总算逮到我爹在家了,他拉着我爹连连诉苦,唉声叹气的,我茶都喝完三盏了。
在我爹又是送礼,又是道歉地将人送走之后,我拿着两把剑又要往别苑去了。
他当即将我拦下了。
他虎着脸道:“瑶儿啊,你说你,你老上那小子那儿像什么话,多大的丫头了,这要传出去,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嗯......”我故作沉思,忽而挑眉一笑,“爹,在这京城,我楚瑶的名声还有再坏的余地吗?”
抛头露面,舞刀弄枪,文可与吟酸诗俗文的墨客斗嘴,武可与壮汉打手过招。
一提我楚瑶的名字,满朝文武大臣无一不摇头叹息的,却又畏惧我爹的权势,不敢直言。
我爹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转身逗鸟去了。
我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我从墙后探出脑袋时,谢辞安正在院中煮茶。
阳光自他身后洒下,落在他的发丝和衣衫上,衬得他如入世谪仙。
他见我来了,朝我抬眼一笑,我便晃了神。
我举着左手的剑,邀功似的递到他面前:“这是我前些日子差人去打的,轻巧锋利,刀刃与剑长都十分称手,送你了。”
他轻笑出声,想要婉拒。
我忙把剑往案上一放,揣着手,一脸无赖:“我不管,反正这剑你得收了,我还要教你使剑呢!若你当真不要,便丢了吧!”
我作气恼的模样背过身去,用余光偷偷瞧他。
他无奈一笑,拿起了那把剑:“我只是想问阿瑶口渴吗?那看来是不渴的。”
“不,我渴了,我要喝你煮的茶!”
我一听这话,忙转身去拿那案上的茶盏。
可谁知,木案不稳,谢辞安起身时带的那木案一晃,案上茶盏茶壶尽数落地,碎成了瓷片。
我看着地上犹冒着热气的茶汤,觉着可惜。
谢辞安安慰我道:“不过是些陈年茶渣,下次阿瑶来,我备上好的花茶给你喝。”
我应声莞尔一笑,便拉着他去了槐树下。
我将我自小习得剑术,一招一式都教予他。
利刃出鞘,银光冷冷一弧如新月,他如追风般悠悠行之,却挑起树下落叶簌簌作响,衣袂飞扬,剑花飞转,更衬得他翩翩出尘。
若谢辞安长此以往地习武,往后自保当是无碍。
我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我回首扫了一眼地上早已凉透的水渍。
那处不知何时落下一只雀儿,已一动不动。
3.
上元节是京都最热闹的日子,尤其是上元灯会,人声鼎沸,攘来熙往,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会集聚灯市,一同过节。
我阿兄楚礼卿因南下赈灾,尚未归家,不能同我和爹爹团圆,只遣人带回了一只刻着小狐狸的木钗,说是不能陪我看灯,给我的赔罪礼。
我阿兄雕的可小狐狸栩栩如生,憨态可掬了。
我摸着熟悉的那纹路,眼眶微热,笑着给他回信:“那就勉强原谅你罢,罚你平安回来后带我去客仙居吃烧鹅。”
一定得平安回来。
谢辞安从未见过宸国上元节的灯市。
我领他去灯会时,我瞧见他眼睛都亮了,面上带着笑。
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
我拉着他漫步街头,在各处小摊穿行,但见处处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萦绕耳畔,红男绿女擦肩而过,人人衣着鲜亮,打扮精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欢乐气氛令人动容。
我在挂满花灯的架子下走了几步,一盏木芙蓉花灯闯进了我的视线。
我扯了扯谢辞安的衣袖,兴奋地指着灯回首叫他看,却正好撞进他的眼眸。
他含着笑看我。
他开口道:“好看,与你很衬。”
我慌忙移开视线,只觉胸口似有小鹿乱撞,砰砰的,令我发慌。
他买下了那盏木芙蓉花灯要赠与我,我却不肯提着,执意要他拿着放到别苑。
我要他日日夜夜都看到那盏灯,时时思我念我。
他笑我孩童心思。
我笑他榆木脑袋。
嬉闹间,一柄弯刀劈空裂风地直砍下来,我拉着谢辞安疾避到街旁。
顿时人群慌乱,呼救声四起。
我推开谢辞安,将他护至身后,拔出腰间软剑,神情阴沉地扫视着围上来的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余下几人心领神会,挥刀袭来。
霎时间,刀影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于刀光错落中提剑迎上。
一柄重刀狠狠划过肩侧,我似是感觉不出痛,反手以利刃划过他的颈侧,鲜血四溢。
“阿瑶,右侧!”
我闻言侧首,右侧的黑衣人猛地惨叫一声。
我反手一剑劈下,他便身首异处。
头颅滚落的瞬间,我瞥见了谢辞安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连损两人,那群黑衣人也不是抱着置我于死地的目的而来,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身逃了。
我归剑回鞘,抬袖抹去了脸颊上的血,良久才开口:“......我们回去吧”
谢辞安看着我肩上的伤,颤着手不知往哪儿放。
他语气中满是紧张与心疼:“你的伤......要报官吗?”
我忍着疼,弯着眉眼,朝他不在乎地一笑:“小伤不打紧,而且我爹就是丞相,那群人还敢来招我,只怕他们上头的人物我们轻易是动不得的。”
谢辞安闻言,点点头。
他将我从灯市送回府。
在分别前,他半开玩笑地小声问我:“阿瑶,若你有一日发现,我同你所想的不同,你会恨我骗了你吗?”
怎么会呢?
谢辞安幼时受尽欺辱凌虐,伤病诸多。
为了韬光养晦,他故意隐忍不发。
但他其实从小就偷偷习文,笼络人心一事无师自通。
他在暗中,有着各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同各路人马打交道。
看似卑贱如泥的弃子。
早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就拥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势力。
一切,只差一个归期,他便可以青云直上。
可那个机遇却被我毁了。
他被永生囚禁在了这京都的朝堂之中。
我侥幸逃过灭门一事被三皇子知晓。
他派人暗中给我下毒,以此事逼谢辞安成为他手中的剑,他上位的棋。
我不是圣人,我不怜惜旁人的命。
我只要谢辞安活着,平安顺遂地活着。
我沉思片刻,答道:“不会,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没有经历过他人的生活,怎可对他人的选择作出评判?”
“辞安,你只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莫要管旁人看法,包括我。”
他释然一笑:“好。”
我携前尘旧梦而来,惟愿你能得到拯救。
4.
正赶上阿爹还在宫里同圣上议事。
伤口还是有些深。
我捂着伤,匆匆回房,自行包扎。
严命全府上下不许向阿爹禀明我遇刺的消息,更不许向我阿兄传递我受伤的消息。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也是在上元节这天遇刺,负伤严重。
我阿兄闻讯,十分忧心,匆忙回京,致使赈灾被人钻了空子,账本出了错。
朝堂上的那群小人便借此为由参奏我楚家贪污受贿,又污我父兄豢养私兵,意图谋逆。
圣上年迈多疑,对于楚家权势本就忌惮。
此事更是令他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要诛九族。
行刑前夕,李玄买通了狱卒,带了一名溺水而亡的女尸偷换了我出去。
又放了一把火,借由走水,对外称我已被烧死在狱中。
我到现在都清楚记得,我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尽数斩首的情形。
我的阿爹,我的阿兄,他们被侩子手摁在斩首台上,人头落地,满地的鲜血,染红了那日的天。
李玄怕我被人发现,捂着我的嘴,不许我哭出声。
泪眼朦胧里,我听见了阿爹临终前的仰天大笑。
“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问心,无愧于己,方才是我楚家人!”
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
此后,我换姓改名,随李玄上阵杀敌,屡立战功。
可我还未集齐证据为我楚家正名,便被叛军逼至绝壁。
前尘如梦,我却不能当它从未发生。
翌日,我早早就起来沐浴更衣,着正装。
等我爹去上朝时,我拦在他的马车前,央求他带我一起入宫面圣。
我爹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终是松了口。
我于偏殿等了许久,才等到圣上徐徐而来。
圣上已至垂暮,老态龙钟,背曲腰弯。
他紧锁眉头,怕是南下赈灾之行并不顺利。
他略带不耐烦地开口:“楚家小女非要面见朕,所为何事?”
“回圣上,臣女想念兄长,却听闻他为赈灾之事殚精竭虑,身子都快累垮了,臣女很是担忧。
“对于赈灾之事,臣女早些年在书上曾看过一些治灾之法,想着谏言给圣上,圣上听听可行否?”
果不其然,闻此,圣上的眉头都松弛了许多,语气也慈爱了些。
“哦?你且说来听听。”
我拱手一让,直言不讳。
“开仓赈灾虽能让大部分灾民存活,却也只能解燃眉之急,长此以往,人力财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开支损耗。”
“何况钱财与粮食在运往灾区时,要经过层层审批,无人能确保这负责的人人都是刚正不阿的清官,都不从中谋利,那最终到灾民手里的还能剩多少?”
“瑶儿,不许胡说!”
我爹一听这话,吓得就差上手堵我嘴了。
“楚爱卿,无碍,阿瑶,你接着说。”
圣上朝我爹摆摆手,示意我接着说。
“臣女有两计,其一,以工代赈。”
“历城虽受天灾,却风景甚好,可雇佣灾民大兴土木,以供达官贵人们游玩赏乐。”
“这样既可让尚有余财的富人消费复苏一方经济,又让贫苦无依的百姓有了劳工的地方,不必背井离乡,饿死街头。”
“其二,移民就食。”
“历城离椀川不过四日车程,椀川粮食富足,土地肥沃,却百姓稀少,可将部分灾民迁徙到椀川,让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圣上听后,连连点头。
“你这丫头,脑子倒是比朝堂上的那些大人都灵光啊,这事交给你去办如何啊?”
“臣女定不负圣上所托,”我眼珠一转,抬头俏皮一笑,“但臣女若办成了,圣上可得许诺臣女一件事。”
“好好好,若你办成了,朕就允你。”
5.
刚出宫门,我就被我爹拧住了耳朵。
“哎哎哎,爹,疼——”
我猛地挣开,捂着耳朵跑得老远。
“你个不孝女,你可知这事儿要是办砸了,这后果你可趁担得起?”
他在身后气得直跳脚。
不会办砸。
因为前世三皇子就是凭此计平了历城之灾,在圣上面前露了脸。
我爹还是忧心我,命李玄随我一起南下,去历城赈灾。
在我出门时,正遇见谢辞安在车前等候。
他见我出来了,忙上前给我递了个四方四正的食盒。
“这是你平日里爱吃的零嘴儿和甜糕,路途遥远,你若馋了乏了,便吃几块。”
我从他手中接过。
沉甸甸的,也不知他挑了许久。
“切,就这?”李玄从我身旁经过,对谢辞安不满地翻了白眼,“也不嫌寒酸!”
“去去去,你再在我面前晃悠,我可揍你了!”
我转身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将他踹远了。
“你也知晓我爱吃,若吃完了怎么办?那么远,你还给我送吗?”
我笑着揶揄他。
眼见他红了脸,我笑得更开心了。
“楚大小姐,别叙旧了,再不走,我们可要住深山老林了啊!”
那头李玄已经上马了,开始催促。
“行了,你回去吧,我教你的剑术,你记得练,我回来可是要查的!”
“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若我回来发现你再瘦了,我可是要罚你的!”
我絮絮叨叨地往马车上爬。
“送。”
他突然出声。
“再远也送。”
我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剑穗递给我。
“阿瑶,待我归期,娶你当娘子可好?”
我看着手里的剑穗,鼻子酸的发疼,眼眶也开始泛红。
我紧紧攥入掌心。
“好。”
马车颠簸启程,我小心地将那剑穗挂在我的佩剑上。
金丝红线,还是那样好看。
6.
到了历城,在与兄长汇合后,我又去各处巡视灾情。
绘制重建图纸,商议招工事宜。
连轴转了一月有余,历城总算是有了见效。
较远的山头尚有作乱的匪窝,我同李玄前去剿匪时,却发现实则是流民饥荒,不得已才做了匪徒。
我就此事与兄长议论了一下,由他先回京复命,我领愿开始新生活的流民前去椀川,而后从椀川回京。
可当我从椀川回京时,却遭遇伏击。
这次前来袭击我的黑衣人数量庞大,出刀决绝,势必要置我于死地。
此行我所带的都是家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玄为救我已经负伤,我不敢再冒进。
我搀着李玄隐身树丛,后背紧贴一株树干。
待前来搜寻的黑衣人将至身侧,悄然出手,捂嘴割喉,一气呵成。
鲜血溅了满身,鼻翼间满是浓重的血腥气。
可奈何对方人手太多,在几次暗杀中我也伤痕累累。
黑衣人步步紧逼,我和李玄被迫退至崖边。
千钧一发之际,我将手中的剑狠狠掷出,搀着李玄跳了崖。
崖下是一片湖,在来椀川的路上我就瞧见了。
在山洞里躲了五六天,确保那群黑衣人已然离开之后,我和李玄才互相搀扶着往京都走。
一路上,为了果腹,我身上的碎银所剩无几。
李玄也把他能当的都当了。
怕行踪暴露,我俩连医馆都不敢去,只能凭着曾看过医书的半吊子自行救治。
也不知这样苦行了几日,我俩总算看见了京都的城门。
可守城的官兵却不肯放行。
我上前言明身份。
他却出言讥讽道:“这谁人不知楚相府的千金于返京途中遭遇匪徒,惨死山林,你说你是楚瑶?我还说我是皇子呢!”
周围士兵一片哄笑。
直言我们是流民,拿着长戟驱赶我们。
“我看谁敢!”
忽然城墙上传来一声呵斥。
我闻声抬头。
是谢辞安!
他脚步铿锵,于寒风中匆匆走出城门,墨青色的长衫在冷风中泠冽作响。
他红着眼眶将我拥入怀中,像寻回了遗失经久的珍宝。
力道之大让人肋骨发疼。
我却僵直着身子不敢动。
因为他在发抖。
我能明显地感到我肩颈处的衣衫被浸湿了,滚烫的令人心疼。
我颤着手抚了抚他的背脊。
他沙哑着声音低语着:“阿瑶,再不走了好不好......”
7.
我回府时,正见我阿兄同人争吵
“阿瑶只是失了音讯,我楚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圣上亲自来,这追封的谥号我们也是不会收的——”
那总管举着圣旨踌躇不安,见他大怒,也不敢出言相劝。
好吧,我们楚家人总是比旁人多几个胆子。
我远远唤了声“阿兄”,才险险止住我阿兄的抗旨不尊。
我从兄长那儿得知,在我失了音讯的时日,缙国派了使臣前来。
此行说是缙国皇帝病了,十分想念缙国二皇子,想用一座城池和香车美人换谢辞安回去。
实是缙国老皇帝命不久矣,各个皇子平庸无能却针锋相对,为了夺位,各种手段频出。
死的死,残的残,仅余一位小皇子还尚在襁褓。
他缠绵病榻,无人可用时才想起被他当作弃子的谢辞安。
我对老皇帝的做法嗤之以鼻。
难怪那守城的官兵见是谢辞安之后就自觉让行了。
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蝼蚁罢了。
可前世缙国并未遣人来接谢辞安。
我陷入了沉思。
而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去宫里给圣上复命时,我不仅得了个“槐安郡主”的封号,还得了“鸿胪寺卿”这不大不小的官职。
我喜滋滋地拿着从圣上那儿顺来的各种糕点去找谢辞安,正遇见三皇子从别苑出来。
即使心中有恨,但尊卑有别。
我不情愿地朝他行礼。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怒气冲冲地上马车走了。
我走进院内,看见谢辞安正坐在槐树下,捧着一把剑出神。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我故意放低了声音。
他低笑出声:“瑶儿,别闹了。”
我撇着嘴绕到他身前,才发现那是我掷出的那把剑。
剑身擦拭的很干净,剑穗上的血迹也早已洗净。
他把剑递到我手中,垂眸看着我:“物归原主。”
我抚着剑穗,忽然觉得格外心安。
挂了“鸿胪寺卿”的名号,我还没歇上几日,就又被差使去准备外史宴。
由于太过劳累,我近来总是乏的很。
又恰赶上严冬天干,我总流鼻血。
事务繁多,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为了不让大宸失礼节,我往谢辞安那儿跑的更勤了。
从行为举止到吃食汤饮,我都细细地记着。
有时记着记着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就看见谢辞安握着我的手,满眼血丝地守在我身旁。
我催他去休息,他还固执地不肯走。
若催的急了,他还委屈地要落泪。
好吧,是我纵着惯着,倒是惯出小脾气来了。
8.
外史宴那日,满朝文武齐聚殿堂。
伴着圆滑婉转的动人旋律,着粉衫,佩银铃的舞女们踩着莲花步步入大殿,光华闪烁,歌舞升平。
众人饮酒作乐,连圣上也眉开眼笑。
我一时不慎,多饮了几杯。
酒意上头,我悄悄溜出大殿,倚着圆柱吹风。
“阿瑶。”
谢辞安走到我的身侧。
夜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眼眸。
我歪着头,看着他的脸迷离了眼神。
晚风怡人,醉意昏沉。
我竟一时分不清这是哪一世的谢辞安。
“谢辞安,我心悦你,很早很早就心悦你了。”
“可那时候的我,我护不住你,我就那样看着你,看你娶了别的女子,看你陷入困局,就连你的死讯,我都是从叛军嘴里听到的......”
我捂着胸口,哭出声。
“谢辞安,我好疼啊——”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一把将我箍入怀中,只喃喃低语着:“对不起,阿瑶。”
许是流出的泪缓和了酒意,大脑也逐渐清明。
我窝在谢辞安的怀中,也看清了大殿四周悄无声息地围上来的黑衣人。
时机正好。
我两指并入口中吹响了哨声。
殿内歌舞顿停。
星星火把自楼阁上燃起,手执弓箭的禁卫军已瞄准了黑衣人的位置。
眼见暴露,三皇子也不再躲藏,只手撤下面罩直奔殿内袭去。
打杀声如浪潮般翻涌而至。
刀光剑影,殿内一片混乱。
高呼救驾的,四处奔逃的,卖命刺杀的。
我于铺天盖地的杀声中,从他怀里取出软剑,丢了一把给他。
“保护好自己!”
我转身朝殿内杀去。
对于三皇子的宫变,我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押下了。
看着被侍卫压跪在大殿上,狼狈不堪的三皇子,我只觉他可恨又可怜。
他如同落水的疯狗般,向皇位上的人咆哮着他这些年的艰难与不满,却只字不提那些死于他步步为营下的亡魂。
他毫无悔过之心。
圣上并未言语,只定定地看着他。
只一瞬间,我觉得圣上又苍老了许多。
在侍卫将他押下去的时候,他忽而掉转矛头对准了我。
他狰狞地笑着:“楚瑶,你以为你护着的谢辞安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上元节那日的行踪你以为是谁暴露的?这次谋反又怎么会没有他的手笔?”
“我若是死了,你身上的毒就再没有人能解了。”
“楚瑶,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说辞一般,我又开始流鼻血了。
我抹了一把,鲜红的有些刺眼。
“瑶儿,你这——”
见我此形,就连圣上都有些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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