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之君
我乃大汉昭烈皇帝之子,今日战死社稷国门之上,以慰先帝丞相不屈之志!
刘禅,小名阿斗,是三国时期刘备的长子。公元223年刘备病逝,刘禅继位,史称刘后主。
在位四十一年,后被魏国灭国。在后世眼中,刘禅的形象始终是碌碌无为的庸主一个,更有甚者称之为“亡国之昏君,丧邦之庸人。”刘禅是蜀国的亡国君主,是一代雄主刘备的长子,是诸葛孔明穷尽一生辅佐的阿斗。蜀国亡之时,刘禅没有抵抗,他那时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是为了蜀国百姓不遭屠杀?还是为了自己的存活?
刘禅的功过我们无从评价,只是,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写另一个故事,呈现一个不一样的阿斗。刘禅没得到他父亲的韬略,没得到他父亲的雄心,但他得了父亲的仁善。
公元263年,诸葛瞻率兵与邓艾在绵竹交战,诸葛瞻战败身死,大军兵临成都城下。刘禅站在朝堂上听着大臣禀报,
“启禀主公,诸葛瞻将军败后自尽,以身殉国!魏国大军现已兵临城下了!将军战败前说这蜀国是先帝,是宰相和董允等大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换来的,他,他宁死不降。希望主公继承先帝和宰相的遗志,保留我们汉室最后的风骨!”
刘禅闭了闭眼睛,诸葛瞻,是相父的儿子,相父死了,诸葛瞻死了,现在连这蜀国江山也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一个大浪打过来,便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十七岁继位,到现在已经四十一年了,自己在位这四十一年仔细想来竟从未为这蜀国的将来谋划过什么,父亲将这大厦建起,而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厦将倾。在诸葛瞻战败前朝堂上的大臣们就已经为投降一事吵闹了三天,多是赞成投降保国,和黄忠一样的态度,保住自己这汉室最后的血脉。
若是从前的自己说不定就听从他们的话,可是前天,谌儿死了,死在了昭烈殿!死在了先祖的牌位前!他一生有七个儿子,老五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汉室的最后一点傲骨竟然在他身上。
几天前,他告诉儿子们自己打算投降,保住性命,再谋后事。其他几个儿子都目露欣喜,口颂盛明。只有谌儿不同意,他愤怒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眼眶通红,愤怒地说,
“国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自然会有亡国之灾,这时候应该是父子、君臣一起作最后的努力,就算最后失败了,为蜀汉的江山而死,这样也可以去见先帝了!
父亲是先帝的长子,是我们蜀国的君主,怎么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怎么可以投降,做那亡国之君!我刘谌虽然无用,但是也绝不会像父皇和众位兄弟一样做那亡国丧邦之人!
我,刘谌,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若父皇还是执意如此,儿臣今日就做一回鉴臣,以死明志!保全我汉室最后的风骨!”
刘谌对着昭烈庙祖宗的牌位拜了三拜大笑一声撞死在了刘禅旁边的柱子上。刘禅身体一软,瘫坐在在地上,黑色的柱子衬着红色的血,鲜血在谌儿身下囚开一大片,就像自己心里不断放大的恐惧。
思绪回归,台下大臣们还在吵来吵去,姜维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姜维在相父死后一直打理军政,现在还是帮着自己打理朝政,仔细算来,姜维已是相父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能臣了。
“主公!绝不能降啊!春秋九国,一国功成九国奴。我们怎么可以重复史书上的悲剧,春秋之中,风雨飘摇,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檐下躲雨,有人借伞披蓑,唯我蜀国绝不避雨,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臣认为,此一役,死战!臣姜维,宁死不降!”
公元214年,这年姜维12岁,他的父亲便以天水郡郡功曹的身份,为大汉战死疆场。
公元228年,诸葛亮兵出祁山,这年姜维26岁,在防守诸葛亮大军时被领导猜疑背叛,沦为弃子丢弃在城门外,遂降汉。
次年,姜维升为征西将军,继承了父亲遗志,抵御羌胡。
他姜维是个降臣,当年兵出祁山时,他降了,现在,魏国大军兵临城下,他不想再降了。
“主公想想先帝,想想诸葛丞相,此战,我们不能降啊!”
姜维说完就跪在大殿上,以头叩地,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鲜血染红了他两鬓花白的头发,这一刻刘禅才发现姜维原来已经很大年纪了,脊背也不再挺拔,不再是幼时帮自己处理朝政,军事上铁血手腕的姜维了。
刘禅在高位上坐着,久久未语。
叫他诸葛丞相?不,他是我的相父,是我的父,不是我的臣。
那时候他年幼,有父皇、有二叔、有三叔,相父,他是阿斗。
后来他长大了些,二叔不在了,三叔不在了,父皇也不在了,他还是阿斗,因为相父还在。
时间慢慢过去,相父越来越老了,给他留了一篇出师表,他很认真的背了下来,相父听了很开心,阿斗也很开心。有一天相父说要北伐了,阿斗不开心,因为相父也要去。
不知何时,他不再爱笑了,不再是是阿斗了,他是刘禅,是陛下。因为,相父不在了。”
他想起相父死后他亲手为相父整理手稿是发现的一本书,书上面蝇头小字,字迹潦草,看不真切。他仔细辨认后发现上面写的是:
“我二十七岁出山,
追随先帝。
曾语家人,
为我留着田间桑树和稻亩。
待汉室复兴,
天下一统之时日。
我会再回襄阳,
抚琴耕种为业。
如今却年年困于战乱,
年少之时未尝知世事如此艰难。
隆中稻田,
想已荒芜。
主公,亮错了吗?
刘禅其实心里也知道,大汉不能拖垮在蜀地,必须打出去,不打迟早死于内部隐患,蜀国本就是畸形的,只有靠战争才能阻止内部的隐患。哪怕一直打不赢,也必须打,以战养战。相父多次北伐是为了他,为了帮他铺平道路。丞相以一己之力,为最弱小的蜀汉多续了几十年时光,为他当了十多年老师。最后活活病死在五丈原。
刘禅心里凄然,想起相父,又看着大殿上的姜维。他快步走下去,走到姜维身边,亲自把他拉起来。
“你放心,此一战,朕不会降。朕不会做那亡国之君,更不会让父皇和相父的心血被辜负!”
刘禅换上战袍,站在城墙上看着魏国的大军。北风夹着风声呜呜作响,细密的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他身上,更显凄凉。蜀国大军都已听从他的命令白衣裹黑甲,此一战,必死,他是一个国家的君王,国家死,刘禅死,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君王的信仰。
我蜀国六十年,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女儿殉江山。万世千秋,不过亡国骂名,死前生后,无惧史书何言。我乃大汉昭烈皇帝之子,今日战死社稷国门之上,以慰先帝丞相不屈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