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联笔||金泰亨||富贵树||吻痣】

文/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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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即将传送的最后一个世界。你穿越的角色是原书女二,江渺渺。原书中本角色死于二十一岁年末,世界任务为:其一按原剧情顺利成长至二十一岁,其二使原书男二金泰亨摆脱原剧情二十岁惨死命运。”
“本世界女主为平行空间穿书女主,与原女主人设出入很大,还请宿主保持人设,不要破坏规则。”
“——本世界故障...暂停传送...已检测到双穿越线...确认无误....剧情线正常....传送通道开启。”
眼前白光一闪,她感叹道:“按照以前的纪年,今年我该二十七啦。”
“本次世界完成后,快穿任务世界线收束。宿主将被传送至元世界开启新生活。”
电子音说罢,江渺渺眼前一黑。在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坐在墙上。
“?”
她的腿一只伸在校内,另一只还搭在校外。怎么看都是不良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迟到翻墙进校还是因为不愿意上课外出逃课。
江渺渺垂眸看着自己的脚晃荡了两下,离着地面很远的距离。刚想跳下去的雄心豹子胆渐渐变小,然后僵硬着身子十分乖巧地继续坐在墙上。
敌不动,我不动。系统把她传送到这里一定有它的用意。
其实真的传送出了点差错的系统:(心虚)
“江渺渺!”
听到有人叫自己,江渺渺才慢吞吞地转回视线往下看去。金泰亨漆黑的鸦发在日光晕染成透金色,树叶罅隙在他冷白的面上印出光影。
“喂!需要帮助吗?”
少年漂亮的眸子抬起,带着挑衅地意味看着坐在墙上的江渺渺。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校服穿在他身上很贴合,显得气质乖戾。
他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江渺渺抱着墙壁上的不过三十厘米的小柱子止不住笑意。
夏日枝桠疯长,带着翠盈盈的叶子似是要没入湛蓝白日如画卷般的天空,于是云被搅散,像蛋白糖小小地落在各处。
金泰亨懒懒地扯了扯唇角,随意地张开手臂:“江渺渺,有本事就下来我接...”
江渺渺听他出口后迟疑了一秒,收回了伸出校外的腿。还没等他话说完,她穿着帆布鞋的脚踩着一蹬,扑向了金泰亨。
他有些措手不及,心脏都骤停了一个度。好在手臂收紧控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拢入怀抱。如此近的距离,江渺渺竟然在金泰亨瞳孔里看到一丝讶异和紧张的情绪,还有额间有些因紧张而滴落的冷汗。
于是他凶巴巴地把江渺渺放在原地,视线上上下下确认江渺渺无事后才恶声恶气道:“我说你跳你就跳!不知道事先说一声吗?万一摔了怎么办!”
“谁让你从上面爬下来的!知不知道会摔啊你这个笨蛋!”
江渺渺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她淡定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非常礼貌地对着金泰亨道:“同学,谢谢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我们加个微信——”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金泰亨,他陡然凑近江渺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睑睫毛遮盖住若隐若现的淡痣,他咬牙切齿地道:
“你他妈还想加我微信?”
江渺渺:?
他冷笑一声:
“我们成为网友已经四年了。”
“且不说你让我在你列表里躺尸这么久,连我加你这件事都不知道了?”金泰亨出口,眉眼淡淡,语气都有些讽刺,“江渺渺,你当真是追江眠追傻了。”
江渺渺的眼睫扑闪地撩起了几下,听到一个略熟悉的人称但是她没什么太大的感情起伏,主要是她也不知道男主江眠是个什么牛马。
纤长的手指在列表里飞速翻动,似乎没找到和面前男生气质匹配的账号。
金泰亨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又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了点。
江渺渺聊天页面弹出一条消息。
【mm】:。
为了不忘记恩人,江渺渺给这个“mm”置了顶。还因为好奇,她十分真诚地问了一句:
“mm是什么意思?”
闻言,少年指尖一僵。
“money money。”金泰亨不自在地咳了几声,长指勾了勾自己的鼻尖,“因为我想要钱。”
“很多很多钱。”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生怕江渺渺看出什么端倪。
江渺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收了手机,然后很犹豫地问面前的少年:
“对了同学,向你打听个人。”
“说。”
“金泰亨。”
少年立着,干净黑发尾梢落在脖颈,衬得肤色白皙。他嚣张肆意地笑起来,美人眼深处是极致冰冷和嘲讽,薄唇轻启,冷淡吐露出个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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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不会吧?你真的把你的青梅竹马忘记了?”川圆重重地翻过一页作业,“他是金泰亨耶!一中扛把子!美色与才华齐飞!除了脾气暴躁点,对待人冷淡点哪里不是完美男神啊!”
江渺渺真诚地递过去一杯奶茶:“我错了,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忘记。其实,昨天有一个人骗我,说让我给他打钱,我没同意。他为了报复我,今天早上我就被他夺舍了,然后用我的身体干了一些愚蠢的事情。”
川圆眼皮一跳,道:“他怎么骗你的?”
少女坐正,一板一眼地说:“你好,我是秦始皇,朕其实没有死一直在沉睡,现在朕复活了,只要将朕的十万兵马俑复活就可以统治世界,所以朕现在需要一笔钱,只要你转5000元到我的账户,助朕复国成功,就给你记一个大功,占领世界后封一个省的地给你做王爷。”
川圆:............
“呵呵。”
......
高二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十四班门口就堵了一大堆女孩子拿着各种各样的花束。盛飞扬看着挤破头的美女们,吹了个口哨。
今天是种花节,本来是一中传统校节日。每年这个时候要在中央大花圃种花,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圃里花没种几颗,反而演变成了送给意中人鲜花的特殊日子。
“V哥,外边有妹妹找!”不知道谁在走廊往里面喊了一声,他的脸微偏。就看着窗外少女好像抱着什么,很吃力的样子。窗沿遮住了些身形,她在日光下很白,脸颊弧度柔和,中长黑发温顺地垂在肩上。
江渺渺。
金泰亨瞥了一眼,虽然不知道怀里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怕江渺渺抱不动他还是飞快地移动到她面前。
走近,他才愣住了。
一颗中型带着褐色塑料盆,还有黑土的富贵树,上面还有店家贴心系着红色喜庆飘带:
“财源广进”、“开业大吉”。
直到切身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金泰亨才渐渐回神。
他面无表情地端着,似是等着江渺渺的下文。
“金泰亨。听说今天是种花节。”江渺渺眼眸微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所以送你这个。”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是、花、吗?”
金泰亨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试图用复杂的眼神交流让她找回良心。
“花不花的无所谓啊,有好的祝福就可以了。”
富贵树顾名思义。
金泰亨皮笑肉不笑地单手掐着树干问道:“什么祝福。”
江渺渺噎在原地,说什么祝福都是哄金泰亨的。哪种花没有好的寓意?只不过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定的今天这个日子送花,花店每种花价钱翻了一倍。
然后她理所当然地搬着全店性价比最高的39元中型富贵树走了。
“没什么好祝愿的。”江渺渺想了想,随即抬了抬眼自信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靥如花道:“就祝你大富大贵,一生顺风顺水。”
他缓了半天,在好奇这个笨蛋到底会诹出什么样的祝福,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的礼物。
“大富大贵?”金泰亨笑了,漆黑的碎发被穿堂的风吹起,露出白皙的前额。泪痣压在氤氲眼底,唇角弧度越发肆意起来。
“好。江渺渺,我答应你。”
“祝福不需要回应。”江渺渺纠正道,“所以你没必要作出承诺答应我。”
少年垂眸,指腹摩挲在校服衬衫边缘,落在江渺渺身上的目光炽热而滚烫。
终究还是不咸不淡似乎漠不关心地回了声:“嗯。”
我没回应祝福。
江渺渺,我在回应你。
他顿了半句,还是没说出口。
......
关于江渺渺这么多世界的穿越经验,遇到这样的世界任务算是比较棘手的。她要么担大女主无情感线,要么担女配手拆主线情侣达成BE结局。
这么多年遇到男人不少,也不是有缘无分。只是江渺渺心里清楚,只是一个小世界而已,投入太多情感必将没有回报。
还有就是,她的性格本来就是没心没肺。
她不知道如何拯救金泰亨的结局,目前来看剧情一切平稳。穿越系统作用不大,顶多是预支一下全线剧情和原主身份。
如果能知道金泰亨的死因,这件事就再好解决不过了。关键就在于她现在不知道,江渺渺看着物理课上老师课外拓展的洛希极限公式出神,微抿起唇,她完全可以等系统预知金泰亨的危险去靠近。
她想起那天阳光灿烂的夏日,融入温暖的怀抱。江渺渺垂眸,摩挲了一下指尖。
未知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靠近他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数学课刚下课,前排女生就传来一阵惊呼。
江渺渺的继哥同时也是原主暗恋对象,本世界男主江眠正站在教室门口。原主行事招摇,硬生生把一个人的单恋变成全校皆知的明恋。
“同学你好,我找江渺渺。”江眠生了一张爱豆脸,三庭五眼标致的很,不愧为世界男主。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是礼貌出声如同三月和煦的阳光。
江渺渺被推到江眠面前,有些熟悉的侧脸让她微微晃神。
为了不OOC(指角色做出了不符合原著作品设定的行为举止,使其做出原角色不可能做出的行为),少女一脸忸怩:“江眠哥,找我什么事呀?”
“爸爸今晚让你回家吃饭。”江眠生硬地扯着唇角,落下一句话,不愿意和眼前的表妹多说一句话。
“我不去。”
江眠皱了皱眉,出声:“不论你对我妈和我有什么个人情绪,我都希望你不要牵扯到爸爸。”
“你这样说话显得我很小气耶?”江渺渺靠在门缝隙处,笑得明媚,唇边若隐若现一颗小虎牙,“不过对我说话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呀?我哪里招惹你了么?”
江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你做的那点事狗听了狗都摇头。
不过江眠向来怕节外生枝,他的唇角勾出一个完美弧度。对着江渺渺眯眯眼道:“妹妹,爸爸喊你回家吃饭了。”
“好嘞~”江渺渺回应一个假笑。
假心换假意。
“报告宿主!角色OOC设定已解除,原主人设关闭。”系统那边传来一阵噪音,“在不影响原定剧情下,江眠感情线可选择结束。”
江渺渺略微沉思:“结束感情线。”
“好的宿主。后续剧情线正在调整中....."
“V...V哥。”盛飞扬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楼梯间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少年,又看了一眼江氏兄妹相视一笑的模样。
完了。完了呗。
金泰亨面无表情地捏着签名牌,透明塑料的不会变形,却硌得他的手生疼。他见证了全部,冷笑一声。
“你还要找江渺渺吗?”
“找她干什么?”少年暴躁出声,语气不善地斜晲了他一眼,“看着她继续追她哥?”
想到什么,他的面色更加冰冷,眸中沉郁更加明显:“到时候我是不是还要给江眠开一个追到会庆祝一下啊?”
盛飞扬:不是哥真不至于。
少年无所谓地将塑料牌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走。身后一股小小的力牵制住他,金泰亨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
“你是来找我的吗?”江渺渺白净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摆,漂亮的眉眼笑意荡漾。
金泰亨一松眉头,哑了嗓子:“不是。”
盛飞扬插一嘴:“我俩刚刚目睹了你和江眠恩爱的全过程。”
少年像被背刺了,身子一僵,面无表情地㨃了一下盛飞扬的腰。
盛飞扬识趣地捂着腰逃离现场。
“所以,你在吃醋吗?”
“...不是。”
“停顿干什么?”江渺渺眨了眨眼,“金泰亨,你在吃醋吗?”
我在吃醋,我非常嫉妒,嫉妒要疯了。
少年垂下眼眸,道:“.....没有。”
“哦,那放学可以一起回家吗?”
金泰亨唇线微抿,无法言说的话语卡在喉间,他眼睑微抽动。
“你先回答我,”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你对江眠是什么感情?”
“没感情。”江渺渺接的十分流畅,澄明的眸子眨呀眨不带一点点私心。
金泰亨捏紧了拳头,本就桀骜的人突然变得谨慎,他轻咳了一下,还想问下一句。
女孩的鞋往前挪一步,把他堵在楼梯间。少年微怔,江渺渺摁着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倾身,只感觉眼尾温热,少女的唇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眼下痣。
“对你,是因为我喜欢。”
等二人站定,金泰亨才堪堪回神。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脸颊有些几分不自在。
“所以你找我有事吗?”江渺渺将双手藏在身后,手心藏着一只笔和一页便签。
见他不说话,江渺渺就将手上的笔和便签递在金泰亨面前,她十分坦然地说:“我是来找你讨论一下那颗富贵树的名字的。”
少年垂眸怔愣,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塑料牌,闷笑:
“嗯,好巧。我也是。”又随意将塑料牌塞在江渺渺怀里,“取名。”
“你没意见吗?”
“听你的。”金泰亨斜睨了她一眼,耳尖微微红。
伴随着眼睛保健操的预备铃打响,江渺渺也写好了最后一个字。她合上笔盖,将塑料牌放在金泰亨手里。
等她远去,金泰亨才堪堪回眸,看着塑料牌上小巧的三个字:小富贵。
略嫌弃地轻哼一声,又珍重地放回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他轻哂一声:“幼稚。“
“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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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操场。
江眠的手搭在围栏上,和江渺渺一起坐着。两个人长得都好看,若不是原主执意要和江眠在一起,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气氛倒也挺唯美的。
“我觉得我总在哪里见过你。”江渺渺垂着头,看着自己翘起来的脚尖并在一起。
江眠眼皮一跳,总感觉江渺渺要说出什么土味情话来。
她转头看着江眠有些熟悉的轮廓微微蹙起眉。经历这么多世界,好像忘了点最开始的一些东西。于是这些被遗忘的,好像又被她重新捡回来。
“对不起。”江渺渺又低下头,“之前对你多有冒犯。给你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了。”
倒是江眠泰然自若地点点头,顺便补上一句。
“脑子终于清醒了点。”
他又不放心地补问了句:“你不喜欢我了,对吧?”
“嗯。”江渺渺郑重点头。
“那你在追求金泰亨?”
她怔怔地啊了一声。
晚霞处的云熙熙攘攘作伴,像乍起的海雾拢着落日。
“我想对他好。”她踟蹰着,半天才挤出来这句话,“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
到底是任务的羁绊,还是处于本能的示好。
她有点分不清。
江眠垂着眸子看着她迷茫地看向远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还未开窍的人:
“算。”
“我听说上学期他住校的时候每次出校进校都会拎着好多药回校。”江眠淡淡道,“今年回家住,看样子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你追人家要注意着点,万一他有个心脏病什么的,可不得被你气晕。”
听罢,江渺渺突然认真地拍了拍大腿:“什么病?严重吗?”
“要不然我去保安室把去年的监控全调出来看一遍吧?”
江眠冷冷地看了一眼:“怎么,你很闲?”
说出口后,江眠愣了愣,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从内心腾升起。连江渺渺都愣了一下,不过须臾间,江眠撑着手下了单杆。
“回家了。”
他慢慢地沿着塑胶跑道出过道,少年高大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影子。碎发搭在后颈处,被夕阳染上油画的金灿。侧脸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身后的江渺渺。
有些东西,太熟悉了。抓住罅隙的时间也太短了。
江渺渺迎着风跑起来,朝着江眠大喊:
“哥——
等等我!!!”
江眠僵硬了一下身子,却也停下脚步。
在无数个交织的空间下,他转身,脑中闪过无数个片段。
最终定格成十七岁江渺渺穿着校服兴高采烈地握着成绩单朝他扬扬手,明媚的脸蛋笑成花:
“哥!!!我考上啦!!!!”江渺渺眼尾带着星星笑意,“以后我就能和金泰亨一个大学了!”
他淡淡地掀起眼皮,心里万般不舍,拉着脸干巴巴地道:
“陪着他考,你很闲?”
“什么叫陪考啊,你妹我不是考上了吗?”
江眠酸酸:“有其他男人就忘了哥哥了。”
“哪有,哪有~”江渺渺笑得快乐,飞奔着搂上他的脖子,“哥哥最好啦~”
“我宣布!江眠以后就是A大提前批录取生天才美女江渺渺的最好的哥哥!”
江眠懒懒地掀起眼皮:“无聊,哪来这么多前缀,脑子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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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渺渺最近才了解到,原主家还蛮有钱的,她站在ATM机前看着银行卡上直逼六位数的零花钱感叹了一声。突然觉得给金泰亨的小富贵太廉价了点儿。
不仅如此,原主为了追求江眠还强行花钱把自己送进了学生会,每天例行检查眼保健操只为看一眼他。
“渺渺,听慕容妍说你不追江眠了?”课间,检查的时候跟随在江渺渺身后的学姐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江渺渺嗯了一声,扫过去高一六班的教室,点点头。
“江眠是我哥。”
“也是,有这层身份在,天天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分手都膈应。”学姐拿着计分板敲了敲,“不过,你要是喜欢金泰亨的话,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告白吧。”
“啊?”江渺渺有些局促,软软的头发垂在耳旁。
学姐以为她还不开窍,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连我们高三都知道金泰亨在你面前最乖,他不就是你只要勾勾手指就会乖乖来到你面前么?”
学姐的话让江渺渺的心脏快速跳起来,十月初稍热的天气快要把她整个人蒸发,有些小雀跃。
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胡乱点点头。
学姐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
“找我?”金泰亨从高二十四班内走出来,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看着她手上攥着的计分表扬了扬眉。
“你今天没有好好做眼保健操。”江渺渺实在想不到什么搭讪的话题,于是十分诚实地对着他道。
他轻笑一声,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盯着我干什么?不去管你那个什么哥哥了?”
江渺渺难得生气地拍开他的手,哼一声:“瞎扯什么!和你说过了,我和他止于兄妹关系!”
“好。”
江渺渺又支支吾吾了半天:“今天检查的时候,学姐和我说了一些话。”
“说的什么?”
“她说我只要勾勾手指你就会乖乖来到我面前。”江渺渺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十分紧张地看着金泰亨的表情,“真...真的吗?”
夏蝉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栖息在枝上发出微弱却绵长的叫声,扰得江渺渺心慌。随着二人的沉默,时间突然变得悠长起来。
少年开口,精致的眉眼被阳光渐渐模糊,他唇角微勾,“要不然你试试看?”
江渺渺的腰抵在走廊的护栏上,身后是五彩斑斓有浮世绘的落地窗。她乖巧地站在那里,白皙的脸颊有些害羞的绯色,少女伸出食指,修长的指尖朝着少年的方向微勾,漂亮的脸蛋有些蛊人的青涩感。
金泰亨伸出手微微搭在她食指上,他颀长的身影倾身往前靠近她,叩住她的腰让二人相贴更近。
耳边是金泰亨低哑的声音:“这不就来了?”
江渺渺的脸瞬间爆红,紧紧拽着少年校服外套。
他垂眸笑意更加明显,张扬的笑更加肆意,拉着她的手向上转着她的身体在空中转了圈,像跳了一曲华尔兹。随后轻易地抽走了江渺渺手上的计分表。
“帮你交。”
少年转身像一阵风,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向政教处走去。江渺渺看着他的渐渐走远的背影,从怔愣中回神,她跑起来追上金泰亨的步伐,揽着他的腰转了身把他摁在楼梯间,勇气被耗尽,踮脚再次吻上他的眼下痣。
转瞬即逝。
金泰亨慵懒地靠在楼梯间,有些美人被染指的格外糜丽的色彩,他的声音透着些漫不经心:
“这么喜欢这里啊?”
他的长指点了点自己眼痣,又捧着她的脸让她熟悉熟悉这个楼梯间。意识到他的一语双关,江渺渺一下哑了口。
“江渺渺,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的语气颇为有些欲求不满,“哪有喜欢人不亲嘴亲眼下痣的?”
江渺渺呐呐道:“我怕你觉得我唐突了。”
江渺渺自然不懂接话中隐晦的含义和间接承认。
少年的视线直白又热烈,他勾起唇,脱下自己校服外套,罩在江渺渺的头上。颀长的身子微弯,他抬起外套一边,在黑暗中凑着女孩唇边亲了一口。
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甜。
“我也喜欢你。”
/
乒乓球室。
江渺渺放学后应邀和慕容妍打乒乓球。
没打一会儿,慕容妍有些生气地甩下球拍,乒乓球在桌子上弹跳几下就因重力坠落在绿色塑皮上。
“江渺渺,我把你当作好朋友的!”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江眠,为什么那天要和他吃饭!还要和他看电影!”
江渺渺抬眸,将球拍放在球桌上:“你之前不是也知道我喜欢江眠么?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他是我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正常么?”江渺渺按剧情线靠在乒乓球台边,看着女主慕容妍一反往常非常愤怒的模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件事值得你翻旧账?”
“还有,我没和他看电影。两张电影票都在他那里。他后来和谁约了电影就和我没关系了。”
“他也没和我看!”
慕容妍肺都要气炸了,那天晚上她刚到家就收到江眠的短信说送她两张电影票,让她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去看。她非常高兴,谁知前几天刚得知这是他和江渺渺没约成,才和她看的。
她倒成捡漏的了。
那天电影后,江眠的兄弟天天追她,可是江眠好像为了避嫌似的对她愈发冷淡。慕容妍因为这件事天天生气,每日怨恨地看着他和江渺渺坐江家的车前后脚回家。
她看着江渺渺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态度,愤怒更甚。慕容妍眯了眯眼,狠下心摁着江渺渺的肩膀向下,拽着她的头发向桌角尖锐的地方撞去。
江渺渺的心脏却陡然漏了一拍。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拽着自己撞桌角?
如果是穿越后的慕容妍定是会知道这一撞的严重性,所以在原剧情里,她收敛了性子只是淡淡嘲讽了一句原主便去找江眠闹闹。
只有没穿越的慕容妍才会脾气暴躁不顾一切后果地冲撞,造成第一世的虐恋。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到穿越前空间里的故障。
/“——本世界故障...暂停传送...已检测到双穿越线...确认无误....剧情线正常....传送通道开启。”/
如果慕容妍没穿越,哪来的双穿越线?
慕容妍冷不丁地被撞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一松,她的背部狠狠撞上尖角。算是幸运,这张乒乓球桌只有那个角有护套,她只是撞的后背肉生疼。
气因为后怕消了一大半,她看着快速冲进来的金泰亨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少年宽大的手护住江渺渺的额头,尖角戳进他的手背,血迹顺着皮肤滴落。慕容妍心慌了一下,踉跄地捂着背部逃离了乒乓球室。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江渺渺怔怔地感受着额角那份温度。下一秒她便听见金泰亨轻笑:
“原来他就是这样对你好的啊?”
“还这么喜欢他。”
江渺渺以为金泰亨听见之前的话只听了一半,还在误会,她颇为不爽地道:“我已经和江眠没关系了。我真的真的不喜欢他了。饭桌上总要一起吃饭的吧?电影我也没去看啊——”
少年笑得胸腔微微振动,长指压在唇瓣上,眼尾的痣更加鲜活:“我知道。没说他。”
他的左臂揽住女孩的腰,漆黑的发揉在肩膀上,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他亲了一下江渺渺的耳垂,道:“江渺渺,好久不见。”
“昨天才见。”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又补上一句,“度秒如年。”
江渺渺被撩得脸颊通红,她拉过金泰亨的右手蹙起了眉。
手背被戳出个血淋淋的伤口。
“走。去医院——”江渺渺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你不疼吧?下次不要挡在我面前了,我自己会应付。”
“你自己怎么应付?”
江渺渺僵了半天,她又不能直接和金泰亨说她有外挂这件事。
“疼也值得。”他的视线落在江渺渺身上,左手勾起江渺渺右刘海,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白净的额头。
江渺渺下意识捂住额头,被他触碰的地方一片滚烫。原著里,原主因为慕容妍一推额角磕伤了。
留下了一辈子抹灭不了的疤痕。
她愣了愣,对上金泰亨垂眸的眼神。
他伸手揉了揉江渺渺的后脑勺:“呆什么,疼了,快去医院。”
.......
江眠对江渺渺的态度迅速融冰,但好像又带着点刻意的冰冷。总之这种关系让江渺渺挺熟悉的,一时间回溯不起来。
江眠面无表情地拎着江渺渺的领子来到金泰亨家里,泄愤一样重重拍打了几下门。
“哥...有门铃的。”江渺渺大声比比。
“闭嘴!我怕他是聋子!”
金泰亨拉开了门,一身白衣黑裤,带着少年气息对着二人勾唇笑了笑。随即将目光在江眠身上转了转,阴阳怪气地道:“哟!小舅子好啊!”
江眠:“......"
他一路向北,只想带江渺渺离开有金泰亨的季节。
江眠七岁时可能不认识金泰亨,二十七岁时可能会穿得西装革履看着金泰亨坐在工地上吃盒饭。可是现在他十七岁,用尽了一生的温柔狠狠摔关了金泰亨家的门。
谁他妈是你小舅子。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渺渺搬了把椅子,一本正经地掏出五三、再掏出必刷题、再掏出王后雄,一脸自信地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课外题颇有成就感。
“江渺渺,说刷题就刷题啊?”少年懒洋洋地支着下巴转笔,靠在椅子背上看着她一脸认真在草稿纸验算的模样。
她点头。也许是金泰亨闲得慌的视线太过滚烫,她放下笔。
也撑着脸看着他。
“和你说点好玩的。”
“好。”
“我最近特别爱做梦。”江渺渺垂下眸,平淡的视线盯着他桌子上某个摆件,“梦到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梦到我去了任何地方,但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因为过了很久,很久。”江渺渺轻声道,“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像一串数据。一开始我会为他们的故事难受、会为他们的拥抱感到快乐。可直到梦的尽头,我才知道,记住这一切的只有我。“
“后来有人和我说只要把这场梦做到尽头,就能解脱。”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接话道:“所以,黑暗尽头是光明。”
“黑暗尽头是你。”
金泰亨听罢微怔,食指微蜷。他好笑地看着她:“你在和我表白吗?”
江渺渺拂去他准备弹她脑门的右手,微微羞赧地道:“虽然这样说这样很俗气,但是我还是想说。遇见你这一生,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她曾一人踽踽独行于黑暗世间中,无牵无挂,还好世界尽头是你,于是天光大亮。
那张清隽的脸浮上笑意,敛去眼眸里难言的情愫。
“我最近也常常做梦。”金泰亨故意将强调拉的很长,慢悠悠地道,“不过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了,去好多好多地方玩。我一直在做那个梦,梦里——”
他突然顿了顿,无所谓地道:“我死了很多次,周而复始的疼痛伴随着下一次噩梦的到来。不过我也很高兴,这一次。”
金泰亨神色温柔,掰开江渺渺的温软的手掌,渐渐和自己十指相扣。
“我终于逮到你了。”
“疼吗?”她问道。
金泰亨不回应,浅淡微笑。起身拿着玻璃杯去倒温水。
他盯着温水壶里渐渐分离下的水嘀嗒嘀嗒,素来嚣张却自持的少年终于红了眼眶,把后背靠在墙壁,一点点向下滑落。即使用双手捂住眼睛,却还是有透明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
他多想、多想见她。
世界是个圆,他们的相见兜了多大一个圈子。他本以为江渺渺待在原地不动,只需要他来走四万千米就好了。没想到命运推动着她也在经受苦难。
他无法去想象她经历了哪些。
那个十七岁会跟在他后面追着跑的小豆丁,因为难定的命运去见识了不一样的山海,直到再次重逢他才热烈地感受到江渺渺的不同。
她还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会在自己受伤的时候问疼不疼。
上一世,苟延残喘和病痛斗争活到了二十七岁,也是他期期艾艾数辈子,见到了二十七岁的江渺渺,她没有抛下他选择和江眠离开,额角也没有疤痕。
一定是有人把她保护的很好。
她其实很不爱哭,那一次见到他泪水都快流干了。
她说,金泰亨,我很想你。
她说,金泰亨,是不是你。
所以在他转身后才有机会重新回到十七岁的自己,他最怕的是苦痛重蹈覆辙,更怕的是,见到面的这一生,是二十七岁他跌跌撞撞在痛苦梦魇里不得翻身尽力的遗憾。
蓦然,她的手掌柔软温热,金泰亨的眼泪落在上面,晕开一片灼热的温度。
二十七岁的江渺渺,在他哭泣时睁开了眼睛、拥抱了十七岁他的二十七岁的灵魂。
她说:“金泰亨,别哭。”
.......
江渺渺挂好包,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雨越下越大,像重锤弥散在烟雾里,任何事物都捶打的摇摇欲坠。
金泰亨撑着伞,与她并肩走到街角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少年弯腰扫去她鞋上不知何时落下的叶子,绿油油的,很像小富贵的头发。金泰亨掩去眼底的怅然,落在江渺渺身上每一个视线都滚烫。
像是感叹道,又带着无比的庆幸:
“江渺渺,原来你是在这里偷偷长大的啊?”
/
十八岁这年,金泰亨凭借优异的竞赛成绩和自主招生成绩提前顺利进入A大商学院。这一年也在飞快地走向尽头,恰逢年底,也马上要迎来他的十九岁生日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一中的新年联谊会。
说是联谊会,其实就是一个大型文娱晚会。
近几年女生们之间除了追星之外,还有对耽美类文学特别欣赏。今年学生会造势网上开了一个投票,东拼西凑就凑出来一中男男双神颜钢琴和小提琴合奏。
金泰亨x江眠 《给某某》。
原著写过江眠跳舞好看,金泰亨唱歌好听。这歌又是抒情歌,所以就成为了金泰亨弹钢琴唱歌,江眠在一边拉大提琴。
江渺渺作为学生会一员,又因为外形条件优秀,荣幸之至成为了主持人之一。
那日,灯火璀璨。江渺渺提着一袭黑雪纺碎钻款摆长裙踏进大礼堂,顷刻间,原本角角落落谈笑的声音暂停了一瞬,随即便是震天轰地的欢呼声。
她第一次有些拘谨地揽了揽肩上的披肩,无意抬眸与人群间一身纯白缀有流苏胸针西装的少年对视,他的唇角还挂着清疏桀骜的笑,瞳孔里却缀满了意外。
无意的几秒内,二人的高颜值让当晚校园网起贴千层,高贵黑天鹅与矜贵白月光的妆造,仅仅是对视一眼,却有貌离神合的般配感,从此留下一中经久不衰的神话:
“你拥清风花影,踏遍山河看日灼。而我寻石问路,愿与你共山遥海阔,赴一场人间盛宴。”
......
主持人报幕完毕,舞台大屏幕就出现神色嚣张的少年坐在钢琴面前,而身穿灰蓝色西装面容冷淡的江眠将小提琴架在长得光宗耀祖的锁骨旁。
别提整个会场多兴奋了,喊得一声比一声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的演唱会呢。
光线收束,金泰亨垂眸,右手指尖在钢琴最右端轻轻敲下几个音符。像八音盒优美的前奏般,他缓缓敲出这首歌的高潮部分。
几秒停顿后,待全场寂静。他的手放在钢琴中央,弹起了这些天背过无数遍的曲子的前奏。金泰亨的身子前倾扶了扶话筒,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低沉温柔的声音通过话筒、通过音响、通过耳膜传达至在座的每一位。
江眠也心照不宣地在金泰亨开口后缓慢切入小提琴的节奏。
给温柔的曲调奠定了一些华丽。
“.....所以声音再微弱
全世界的风也都把爱听说”
衣服月白色的光华衬得人更加矜贵,金泰亨薄唇轻轻靠近话筒,纤长的眼睫垂在眼睑下方。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钢琴起伏着。
一瞬间,像难以亵渎的神。
“见证少年心事
如野草向荣...“
一中大演播厅为了满足领导的一些虚荣心,特意在四个角都放了块大屏幕来捕捉观众席上的同学们。放做平常肯定是看看演讲时哪个班的人在偷偷睡觉,这一次摄像机扫过去却是女生们兴冲冲的脸蛋。
江渺渺握着话筒静静地看着舞台,不知道镜头扫到这边,旁边同台的学妹撞了撞她,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急促,她便朝着镜头软软笑了一下,软黑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像镀了银。
“从十七岁初次邂逅
蔓生往不可期的一生以后”
金泰亨漫不经心的眸子轻轻扫过全场,看见屏幕上眨眼消逝的笑容。钢琴停了一个音、歌词卡在喉间、连江眠也顺势停下了手。
全场内的窃窃私语也再次停下。
少年抬眸静静地盯着对角处早已经开始放其他人反应的镜头,轻轻地勾起唇角。肆意的猖狂,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江渺渺突然觉得,心空了半拍。
他重新弹起曲调,嗓音微哑:
“感谢时间凉薄却善待于我
容我念念不忘某某
才能重逢人海之中
只凭相视一眼就心动“
...
江渺渺被金泰亨抵在后台墙壁上,低着头缠着她问:“我刚刚的表现棒不棒?”
她笑得很开心,弯着眼睛准备夸夸,但是意识到什么般,又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要上场说介绍词啦!等会来找你。”
她急急地提着裙摆往前台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金泰亨的声音:
“江渺渺,回头。”
“嗯?”少女漂亮的长发微微荡漾,顿住脚步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有东西落下了。”
江渺渺的神情突然有些难言,她咬着下唇,暗自思忖了片刻。又提着裙摆跑回去,还没等金泰亨说什么,她就踮脚捧着金泰亨的脸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眼下痣。
很害羞,时间也来不及了。于是她飞窜出后台。
少年靠在墙上,低低笑出来,垂眸看着手上江渺渺嫌热放下来的青灰色披肩。
他明明提醒江渺渺的。
不是吻啊。
他摩挲着披肩,从里面摸出一张薄薄的纸。
A大商学院提前招生邀请函,江渺渺。
少年原本懒散的神色倏然闪过一抹厉色。
所以等江渺渺换下衣服,拉着他的手回家的时候,握住她手腕力度之大。金泰亨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嗓音微微沙哑,道:“A大,不许去。好好高考。”
记忆里循环无数遍的江渺渺厌烦地甩开了他,和他大吵一架,如同触了逆鳞般对他大吼大叫:“凭什么不让我去?金泰亨,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还是你也觉得这个也是我江家拿钱买来的?”少女愤恨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信?这是我考来的。”
他的世界,后来出现了很多个“江渺渺”,都是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和他说话,然后和江眠跑了。到底为什么不让她去、到底为什么明明知道会被拒绝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和她说。
最初的那个世界已经被噩梦无边的循环磨去了印记。
他刻在骨子里,还是要抓住她的手,告诉她:
“江渺渺,不要去。”
江渺渺站在原地,捏着那张纸在金泰亨面前撕个粉碎。
她静静地笑着,空出的手去拉他的有些冰凉的手,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的眼下。
“不去。”
“明年考过去。你要等我呀。”
金泰亨被她的动作惹得怔忪。
这一刻他才有实感,她是江渺渺。
“好。”
等你了好几辈子,不差这一年。
/
金泰亨的二十岁生日很快到来。
江渺渺的手被他牵着,一脸郑重地站在门前。
“我没给阿姨准备什么,这样上门会不会太唐突了啊?”
“叔叔喜欢什么酒,要不我们下去买吧。双手空空的去拜访会不会不太好啊——”
金泰亨垂着眸子看着江渺渺的碎碎念轻笑,从口袋里拿出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漫不经心地回道:“江渺渺,这么紧张干什么?”
“那怎么能拜见叔叔阿姨不带礼物呢?”
他伸手捏了捏江渺渺的脸蛋,眸光透出些散漫的笑意:“叫什么叔叔阿姨,叫爸、妈。”
“准备什么,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扭开了门,蹲下握住了江渺渺的脚踝,道:“换鞋。”
“等——等等!!”
意识到金泰亨要给自己脱鞋,江渺渺连忙后撤几步,脚步不稳,身子直接靠在鞋柜上。而金泰亨怕江渺渺背硌到,伸手护住了背环抱着她,鼻息间全是他干净清冽的味道。
路过倒水的金父沉默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呵呵一笑:“真会玩,你们小年轻继续。”
江渺渺尴尬地看了一眼金泰亨,拍掉他的手:“你看你!”
男人散漫的嗓音透出些许纵容,手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蹭了蹭:
“我不是怕你受伤吗?”
.....
金泰亨家里的富有,可能要比书上描写得更富贵的多。也许是这两年他接管了公司几个大项目赚了不少钱,总之等金母将价值五个亿的玉翡翠放在江渺渺手里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
他支着下巴,淡淡地笑,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江渺渺的下颌:“出息。把下巴收收。”
金母看着江渺渺无言挑了挑眉:“家里的老物件了,若是不符合年轻人的审美,渺渺不要见怪。下次我带你再去挑挑。”
“不不不我没意见!!”江渺渺蹭得一下站起来,无处安放地双手藏在身后,神色罕见地紧张:“谢谢妈——”
金母一听,笑得灿烂:“这么快就叫妈啦?”
金泰亨在一旁看戏,冷不丁又被江渺渺踢了一脚。他挑了挑眉,捏住她的指尖揉了揉。
幼稚。
“渺渺要大三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急啦。主要你们年轻人意见比较重要,你们看能不能尽量六年之内留个宝宝给我玩一下?如果你们觉得太早了迟两年也没事,未来前途比较重要——”
江渺渺突然被口水呛了两下,正欲拒绝,余光看见金父喝了口茶水,悠悠道:
“呵呵。你着急个啥,我看是快了。”
金父看了眼自家儿子,露出一个微笑:“你儿子可积极了。”
金泰亨面不改色,盯着有些慌乱的脑袋,眼底漾起愉悦的笑:
“嗯。我努力。”
江渺渺:......
金母拍了拍江渺渺的手笑意吟吟:“好久不见姑娘都瘦啦,以后让小亨照顾你多吃点。对了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有些东西要给你妈,一并捎回去吧。”
一家人吃完了饭,金泰亨坐在驾驶位上等着江渺渺拎了个红色塑料袋放在后座上,看着她慢慢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她今天发尾烫了个卷,长裙上系了一个束腰的腰带,腰际还缀着几颗碎钻。整个人显得窈窕而精致,金泰亨看得有些怔。
“你仙女老婆好看吧?”
他轻笑:“嗯。好看。”
“那就快回家吧!”
金泰亨发动汽车引擎,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对江渺渺说道:“江渺渺,树闷在塑料袋里会窒息的。”
“你知道我买了什么?”江渺渺愣住了。
金泰亨打转了一下方向盘,微微勾了勾唇:“嗯。以前不都送的这个么?”
“那我明年换一个?”
“不用,就这挺好。”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带了几分轻佻,“除非你把你自己送给我。”
江渺渺无视他后面的话,轻轻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给小四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四年一贯的语气:“听你的。”
“鉴于你今年不错的业绩,为了展望明年更好的未来。那就取名小富小贵吧!”
“好。”金泰亨笑起来,纤长的眼睫遮住眼睑下的痣,“那什么时候我才能大富大贵?”
江渺渺不以为然地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还早,还早。现在年纪还轻,还不是成为世界首富的时候。年轻人要沉下气,好好搞事业。”
余光中,她看着金泰亨车载里放着一盒药片微怔,不显眼,但是却让江渺渺心悸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
二十岁生日已经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思考出神而半迷糊的江渺渺勾唇,抬眸看着前路,不疾不徐地踩下油门。
嗯。我们来日方长。
/
“宿主,新年快乐呀~”系统喜庆的声音响起,她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恭喜宿主,本位面任务已完成,三个小时后将传送至主神空间~”
“恭喜宿主,以后就自由啦~”
刀比手下落的快,她捏着胡萝卜的中指被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江渺渺慌忙翻箱倒柜地找创可贴,药箱七零八落地跌在地上,明明是芝麻大的小事,她却急的抓了抓头发,恍然间,双眼已经忍不住地流泪了。
江渺渺胡乱地抹去眼泪,安静地回到厨房。
切菜。
洗菜。
煮饭。
她抱着烫烫的餐盒登上了金泰亨公司的电梯。
“我可以不回去吗?”她顿了顿,“就留在这里。”
系统电子音颤抖了一下,道:“不可以哦宿主。这样您的灵魂会消失的。”
江渺渺乖巧地点头,再次抬起头,一脸轻松地走进了最高层。
会议室正在开会,隔着磨砂玻璃外窗,她心心念念的青年正拿着平板电脑一脸认真地规划下一季度的指标。
他时而垂眸,时而沉默聆听其他人的意见。颀长的身影立在会议室里格外高大可靠。环形办公桌中央摆着金泰亨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一个名叫“大富大贵”的大型富贵树。
当他倦怠地揉揉眉心时,总会带着缱绻的神色看一眼富贵树,好像那里住着他的精神寄托。
天地间好似唯留江渺渺一人,她生来不为迎着朝阳,只为云雾之间撒下的那一束束耀眼却不带灼热的光。他是她雀入樊笼数年,最想分与时间中最轻盈闪烁部分的人。
但是。
要说再见啦,金泰亨。
她沉默着再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提着食盒走到公司招待处。
招待处的妹妹认识江渺渺,眨着水灵灵地眸子向她问好:“渺渺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江渺渺忍着想哭的感觉,将食盒珍重地放在大理石台子上:“等小亨下班了,把这个送给他。”
“告诉他。今晚,也要记得回家跨年。”
妹妹不明白突如其来的压抑感,以为江渺渺那个来了心情不好,朝她挥挥手:“好的渺渺姐!快回家好好休息吧!”
“好。”她的声音喑在鼻音里。
“倒计时结束,角色江渺渺正在传送中....”
穿着休闲外套的女孩踏出大楼,突然右边一股力向她疾驰而来。汽车碾压过她的身体,失去意识的下一秒,江渺渺有一霎时的怔愣。
记忆如潮水跌荡而来。
她只记得她在原世界里死因。
也是车祸身亡。
招待处的妹妹一口气吓在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让同事帮忙照看江渺渺。然后飞快地跑到顶楼会议室,不在意高管讶异的眼神,她硬生生憋回了眼泪,对着站着的芝兰玉树的男人道:
“金..金总,渺渺姐她出车祸了!!!!”
男人瞳孔骤缩,心脏那处跳个不停。他急奔从电梯而下,密闭空间让他快窒息的心脏更加不适,他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药粒,剩余地哆哆嗦嗦地散了一地。
渺渺。他的江渺渺。
前几世明明不会突生变故,为什么这一次就变成这样了。
心脏传来刺痛感,他眼尾殷红,脑海中却有一种感觉:
他要和江渺渺永远的分开了。
药片无力地从他手上滑落。
他再也没有咽下。
“金总!金总!快叫救护车!!!”
......
“世界任务判定中,本世界世界线收束,进行记忆回溯....查看到本世界二次修改,任务继续判定中....079号任务者江渺渺已传送本世界初代版本。”
睁眼迎面就是男孩冷冰冰的脸蛋,她下意识推开他,却听到他欠揍的声音:
“小豆丁醒了?”
他是江父第二春的儿子,江眠。江渺渺生不起厌恶来,她那时候还小,后妈和哥哥对她都好,所以也和亲生的无异。
“干嘛?”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恼怒,“我刚做梦呢你就把我弄醒了。”
“我可没搞你。”江眠撇过头,哼一声。
江渺渺刚准备从床上爬起来,一只软乎乎的手摸了摸她的包子脸。
一个面熟的小男孩唇角带着恶劣的笑,然后拇指和食指并拢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哥哥怎么喊你小豆丁啊?不过也对,又傻又矮。”
“金泰亨!别摸我!”江渺渺更生气地拍开他作乱的手,然后摸着羊角辫飞快地从房间里跑出去直喊,“妈妈!妈妈!有人欺负我!”
金泰亨有些慌神,追着她屁股后面跑:“喂你别生气啊,以后不喊就是了。江渺渺,我错了,江渺渺——”
江眠淡定的翻过一页比他脸还大的《时间简史》,小大人模样摸了摸下巴:“金泰亨,你老追着我妹跑,你很闲?”
幼儿园时期的小孩都爱装酷,男孩折了折袖口,丝毫不畏惧地顶上他的目光:“为了做你小舅子我当然要学会锲而不舍!”
江眠冷笑,手中书的硬壳狠狠敲上他的脑袋:“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上了初中,女生之间的小心思瞒不住。
江渺渺的好朋友拉着江渺渺课后看纯情小电影,看得她脸红心跳的。直到回家跟着金泰亨的步子都有点飘。
江眠比江渺渺大两岁,他的高中和江渺渺的初中不同路,所以每天拜托金泰亨来接。
“在想什么?”变声期少年的嗓音有点哑,他青涩的下颌线好看流畅。让学校里无数迷妹尖叫的面庞凑近江渺渺,弯下腰和她对视,“江渺渺,问你话呢。”
江渺渺轻飘飘地捂着脸来一句:“在想接吻。”
“....."
”她们说像棉花糖一样...“无视金泰亨的眼神,江渺渺一脸羞涩地道。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轻飘飘来了句。
“你试过吗?”
江渺渺懵懂的话音刚落,唇边就落下轻柔一吻,偏生男主角还无所谓地舔了舔唇瓣,笑得一脸肆意:
“刚试过,江渺渺,你好甜啊。”
回到家,江眠皱着眉看着脸爆红的江渺渺眯了眯眼:“怎么了?”
“我被金泰亨亲了。”她捂着脸蛋,眼里盈着一汪月。
“..."
“哥,他的唇好软啊,好甜。”
“......."
看着江眠面无表情地冲进厨房,她疑惑问道:“哥,你干嘛?”
“磨刀。”江眠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今天,就是这个混蛋的的忌日。”
高一的时候,江渺渺语文文言文学得不好。这年过生日的那一天,还被语文老师扣下来背书。正值周五,语文老师悠闲地品了一口茶慢慢地批卷子,江渺渺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念经。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人在何处。”
“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女孩垂着头捏着书扉顿生出一种绝望的神情。
“——几许何碍,仍是春来。”少年提着蛋糕盒子靠在墙角静静地看着江渺渺,唇角勾起笑意。
“今天过生日这地儿挺特殊啊。”金泰亨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江渺渺气得书弯成卷敲打他的背。
凑近才发现,他碎发微微湿,手臂也有蜿蜒垂落的水珠。唯有蛋糕盒子保护的好好的,只有右侧边角有水渍晕开的痕迹。
背书太忘我了,江渺渺才发现外面下了雨。
到嘴边的话音突然拐了个弯。她不自在地拨了拨书页。
“....谢谢。”
“江渺渺,我冷。”
金泰亨轻声道,带着一些祈求和委屈。
他将蛋糕盒子放在办公室外的角落的富贵树盆栽上,迈着轻巧地步子来到女孩面前。还未等江渺渺做出反应,他已经伸手环住她的腰。
他卷着一身湿冷潮意,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拢,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逼近,“江渺渺,生日快乐。”
她被紧逼在墙根,背脊抵着墙壁, 整个人都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影下。
江渺渺无视他身上的潮湿的气息,搭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脚,唇亲在他的眼下痣上。
“这是蛋糕的回礼。”
他长睫半垂,声线紧绷,叹息道:“快点成年吧。”
“为什么?”她仰着头问。
“可以接吻。”金泰亨垂眸,眉眼如往常一般,带着点漫不经心般、又有些其他情绪,”不是蜻蜓点水,是攻略你。“
轻佻的语气惹得她耳根通红。
金泰亨弯了弯眸子,纵容地放开了她。然后和她站在一起陪着她背书。
十七岁这一年。
金泰亨和江渺渺双双提前批招进A大商学院。江渺渺因为手续的问题,晚一周入学。
在机场外的柏油路,江渺渺摇着半扎的丸子头笑意盈盈地拨通了电话。
“喂?小亨我已经到啦~我准备打个的去A大。”
电话那头声音有呼啸的风声,还有些金泰亨急促的声音:“江眠呢?怎么不来送你?”
“我哥今天有课呢...我爸妈今天都出差谈合同去了。我自己可以!”江渺渺正准备挂电话,却听到电话里愈来愈近的声音。
月台对面,穿着半扎白t长相乖戾的少年笑得肆意朝她招招手:“江渺渺,回头!”
少女回头,飞快地拉起行李箱向对面跑去。这个瞬间太突然,连在柏油路上疾行的司机都忘记刹车。巨大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周围乘客的尖叫让金泰亨有瞬间的耳鸣。
等他回神,已经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
再后来,江眠和父母风尘仆仆地赶来。江眠把他抵在墙壁上,不容他反应的一拳重重落在他侧脸,他下手毫不留情,几乎连挣扎都来不及。
江眠知道这怒火不该由金泰亨承受,他只怨自己那天没有陪她来,可出口便是冷冰冰带着无比愤怒的一句:“早知道有今天,你他吗就不应该拉着她一起提前考自招!”
金泰亨整个人都麻木了,浑浑噩噩地过完了大学。
他再次遇见了江渺渺。
可是她却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皮囊是她,可灵魂好像被置换了。所以当她再次靠近他的时候,他厌烦地推开了她的手,眼底像是酝酿着汹涌的色彩。
后来,每每遇见她,就跟在江眠后面。
他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在渐渐发现“江渺渺”不是江渺渺的后,他一声不响地断掉了所有的药。心脏被重重碾压的痛,以及夜晚窒息般难以呼吸的疼痛日日如此折磨着他。
好似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在车祸里的她。
痛到昏迷,像是死了。
却总是循环在十七岁那一年,重蹈覆辙到二十七岁,再痛苦地死去。
每一次都会遇见不同的“江渺渺”,哪个都长得是她,可是都不是她。
死在那场车祸里的江渺渺被主神空间选中,抹去了原生的记忆,变成任务者穿越于各个小世界中。而她自己的世界也被其他任务者所穿越。
男主原本是金泰亨,可是他自身对任务者的巨大排斥迫使命运线偏移,阴差阳错将“江渺渺”的恋爱线接上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江眠身上。
巨大的压力感让江渺渺喘了口气,她抹了抹面上冰凉的泪水哽咽道:“这是...我的世界?”
系统回答道:“是的宿主。这是宿主的原世界哦~“
“那我...”江渺渺慌张地道,“那任务结束后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很抱歉宿主,您已经是死亡状态,不可再回到原世界。但是可以在元世界继续生活哟~您会遇到更多的伙伴的....“
江渺渺黯然地懈了力气。
时间还在推进。这是金泰亨遇到真正江渺渺前的最后一个位面。
江渺渺就坐在马路牙子旁边,看着对面恢宏的大楼走出一拨又一拨的人,有面熟的也有不面熟的,可是对这些人来说,这辈子的江渺渺都是陌生人。
她等啊等啊,等到风都在道旁树屏息了声音,才等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他穿着西装,内搭着白色的衬衣,镶嵌金边的纽扣一直扣到修长脖颈之下,白皙的手臂上戴着精致的腕表,颀长的身形,透出几分贵族优雅而冷漠的气质。
夜幕路灯下,映衬金泰亨的睫毛纤长,高挺笔直的鼻梁下,绯薄的唇形异常漂亮。
她慌忙站起身来,离着不远又不近的轻道:
“金泰亨。”
那人的身形一愣。
好像隔了好长时间,江渺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男人大喊:“金泰亨!”
他回头了。
隔着呼啸而来的风,隔着道旁树沙沙作响的缝隙,隔着相爱的千万个错开的时空。
重新四目相对。
金泰亨眸子的郁色全部被错愕代替,江渺渺有些猝不及防,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
男人转身,一步步向她走去,直到站在她面前,她才看见他的眼底红了一片,连带淡痣的颜色都深了几许。刚想出口,温热的手拨开了她额前的刘海。
“江渺渺。”
隔了十年的名字,在此刻鲜活起来。
“你是藏在哪里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成长起来的?”
他涩声开口,每个字都滚烫又用力,“但是再好不过了,十七岁的伤疤没有了。”
他漂亮的眸子微弯,重新郑重地松开了拨开她刘海的手。金泰亨就静静站在江渺渺面前,看着她握着他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无数次鼻酸眼热也忍住了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砸进地面。男人温热的手克制地揉了揉她漆黑的发,像是安慰般地摸摸她。
原来真的有人不问来路,却能铭记你每一个细节。他一身泥泞滚进这人世间的肮脏,却能用最温暖最滚烫的真心抚摸你的千疮百孔,在你脆弱的时候,关心你的伤疤。
金泰亨陪江渺渺坐在长椅上。
“我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了。”
“也见过好多好多人。”
“完成了很多很多心愿。”
江渺渺一边说一边哭,金泰亨穿着昂贵的西装,一边给她抽纸,一边接过滴满了泪水的揉皱的纸。
听罢,男人唇角勾了勾,很高兴地笑了笑。眉眼像极了十七岁那年桀骜不驯的样子。
“看出来了江渺渺。”
“你一定是见识过最好的世界,才会变得更好了。”
他们靠在长椅上,江渺渺一刻也不停地说着自己走过的路。
金泰亨觉得熟悉,也觉得陌生。江渺渺“逃走”的十年,原来在另一个时空被悉数补回。他静静地倾听着,像是把他错过的琐碎全部一点一滴捡起来。
十七岁的他,原来这样好。
这般好待在江渺渺身边。
“渺渺,对不起。”等江渺渺说完,二人陷入沉默,金泰亨才慢慢地说出口。十年里颠倒的回忆里像滚筒般碾压过思绪,这句道歉来的太迟,却足以让他们两个越过芥蒂。
金泰亨把这几世最辉煌最耀眼的成就分享给她,她为他欢呼雀跃,把最落魄最底谷的光景倾诉给她,她眼底全是泪花。
“你不用说对不起。”江渺渺低头看着脚尖,弯了弯眼,“如果我那天四处张望注意一下,也许悲剧也不会降临。”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她顿了顿,继续道,“我那天偏偏,眼睛里、脑子里、心里都是你,所有才没有注意旁的的事物。”
“你知道吗?穿越这么多小世界,我最后,遇到是你。”
金泰亨看着女孩漂亮的脸蛋,心有触动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的肉:“所以,我很羡慕我。”
“为什么?”江渺渺愣了愣。
“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十七岁的金泰亨,而我是二十七岁的金泰亨。”
“那又有什么关系?”江渺渺的眸子看着金泰亨有些泛红的眼眶,心一软反握住他的指尖。
“我现在仍是按照剧情线走的‘金泰亨’。我没有陪你度过十七岁,可是在现在的我十七岁的记忆里,”金泰亨点了点江渺渺的额头,“你还有疤。最后你还是跟着江眠走了。”
“这是在我心里永不会抹去的记忆。可是现在你回来了,身上无半点伤痕地重新回到我身边。所以我知道,一定是有人把你照顾的很好。”
“江渺渺,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十七岁的金泰亨,是怎么对你好的。”
“你...”江渺渺开口,有些张皇,只是紧紧拉住他的西服衣角。
“这个循环不会被打破的。既然能有那么多江渺渺,也一定有那一个金泰亨陪着你。”他垂眸,无奈地笑:“而我,还会按照原本的剧情生活下去。”
“渺渺,但是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些。”
“只要你过得够好,我就很开心。”
即便知道他们是命运相连的线,可是人会短暂地交汇一瞬,终究要驶向不同的方向。
但他是忍不住将分别的时刻推迟一些,再推迟一些。男人抱着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会有很多个金泰亨呢?
江渺渺这副身体替换了很多灵魂,可陷入轮回的永远是他。
可是她只是在这里停留一瞬,面前还有更美好的风景等着她。他只能拖着疲惫不堪地灵魂在噩梦中循环往返一次又一次。
可他哪怕要披荆斩棘好,还是移山填海好,当未来的某一天回忆起这一天的相见和拥抱,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
.....
“宿主,还有十分钟即将传送元世界。”
江渺渺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手上还有纸巾。
凌晨三点,环卫工人已经开始陆续出来工作了。落叶被扫进垃圾桶里,江渺渺却不知道往哪去。
“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还不回家?需要帮助吗?”大爷扶了扶印有北京环卫的的亮黄色帽子。
/“喂!需要帮助吗?”/
/少年漂亮的眸子抬起,带着挑衅地意味看着坐在墙上的江渺渺。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谁让你从上面爬下来的!知不知道会摔啊你这个笨蛋!”/
江渺渺积蓄的委屈顺着眼眶化为一颗颗泪滑落面庞,那些被金泰亨拭去的泪又重新湿润了面庞。
需要啊。
我需要你的帮助。
十七岁那年,我许愿那场暴雨再久一些,夏日再冗长一些,回忆了一万遍,直到现在我还困在里面。
江渺渺抱着腿,脸贴在膝盖上。突然想起什么般心底狠狠一抽痛。
/少年弯腰扫去她鞋上落下的叶子,绿油油的,很像小富贵的头发。金泰亨掩去眼底的怅然,落在江渺渺身上每一个视线都滚烫。
“江渺渺,原来你是在这里偷偷长大的啊?”/
/“江渺渺,你是藏在哪里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成长起来的?”他涩声开口,每个字都滚烫又用力,“但是再好不过了,十七岁的伤疤没有了。”/
十七岁的金泰亨遇见了江渺渺,那个灼热又刺眼的盛夏、那场猛烈又刺骨的大雨里,一直为江渺渺撑伞的——
是二十七岁的金泰亨。
/“江渺渺,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十七岁的金泰亨,是怎么对你好的。”/
江渺渺送了金泰亨五年的富贵树。
十七岁的小富贵,十八岁的中富贵,十九岁的大富贵,二十岁的小富小贵,二十一岁的大富大贵。
金泰亨没错付她的每一句祝福,凭借才学将金氏接管妥当,稳步财源上进。可是她太笨了,如果真是十七岁的金泰亨怎么会顺利保送A大,拥有狠戾的手腕。
原来那颗为她活跃跳动的心脏,是属于二十七岁的金泰亨。
江渺渺看着对街便利店门口摆放的富贵树。
多讽刺啊,江渺渺。
命运给予了第二次机会,却又再次擦肩而过。
/“没什么好祝愿的。”江渺渺想了想,随即抬了抬眼自信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靥如花道:“就祝你大富大贵,一生顺风顺水。”/
听完后少年的笑容鲜活起来,眼底的痣显得越发肆意。她记得整整五年金泰亨的笑。
她站在二十七岁的金泰亨面前,却忘了十年里断掉的亏欠。
命运让他们再次相见,却又再次分别。
重逢的这一世像是弥补未尽的缘分,但命运从来不是由他们指手画脚的,而是像有节奏的树一生一般,最终会走向生离死别的尽头。
而今后,她继续在小世界里飘荡,金泰亨只会继续沉沦于梦魇。
他与她隔着长风深谷,近不得,退不舍。唯留满身遗憾落得此生不再相见。
于是一切富有都贫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