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 与君共赏四时之景』

风花雪月//.联文企划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上一幅景：@林间落墨辞新贺

下一幅景：

又是月圆之夜啊，你翻动挂在墙上的日历，圈圈画画留下些痕迹。微微泛黄的纸张好似你曾看到过的月色，带着记忆却又模糊不清。

你没有听门外的争吵，反正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离婚、分家产什么的，早就听腻了没什么意思。将衣服换成姚昱辰生前说很喜欢看你穿的一条裙子后坐在床上发呆，想了半天也没想好今天要跟他说什么。

每月一次的见面早就成了习惯，但你们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尴尬，安静在四周蔓延，没什么话可说似乎成了你们的常态。你总是想找话题问他，但每个话题都是一两句结束。

你有点在逃避每个月的相见。家里的施压，药物的折磨，你们相见时的气氛，都在不断打击着你的精神，早就没了当初期盼着想要与他见面的那副模样。

物是人非。

依旧不变的石板凳，你坐在那里靠在椅背，闭上眼等待姚昱辰的到来。大脑被一些不着调的东西占领，前言不接后语的想法让你有些心烦，皱着眉想将它们赶出去。

手上感到一阵凉意，你知道是他。带有烦闷的心情略微缓解，微微上扬的嘴角说明了什么。

睁开眼的那一刻被刺眼的路灯照到还有些难以接受，手挡在眼前，指缝透出微光打在你鼻梁上。姚昱辰在一旁看呆，半天没有回过神，直到你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试探性的叫了他的名字后才开口应话。

“怎么了这是？你跟平时不太一样。”你并没有理解他的行为，只觉得奇怪，平时都是他主动挑起话题，今天却发愣半天还叫不回来。姚昱辰浅笑，拉上你的手与你十指相扣，也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月色。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穿了这件，应该不暖和吧。”他将带着血色的外套脱下披在你的身上，你感受到冰凉的温度鼻头有些发酸。要说为什么带着血色，是他走的那天穿着的。大半件衣服都被鲜红沾染，凑上去还能闻到淡淡铁锈味，泥土和灰尘带了满身。“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外套换掉？你之前说可以换的。”你装作无心，用随意的语气问道。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你穿的衣服。”

你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平时虽然是他带着你们两个之间的话题走，但他从没有将这种话直接说出口，都是用信，用消息表达，当你跟他说的时候也会红着耳根，只是抱着你说谢谢。你不知道嘱咐过他多少句不要说这两个字，但他从来没改，你也不再执着。今天突然听他说这种话你还没反应过来。

感到脸上一阵冰凉，发现是姚昱辰在帮你擦眼泪，你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抬眸与他对视时又觉得，好像能跟他再见面都好奢侈。眼泪如同断线般掉下，仿佛穿过石凳掉在草地上，一颤一颤的肩膀说明了你的难过，他并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将你搂在怀里顺着背，头抵在你颈窝处，安静的好似些什么。

是什么你不愿意说，那是你不能触碰的底线。

你一辈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直到回家，你都没有从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中缓过来，爸妈跟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嘴上应下却满脑子都是那天姚昱辰坠楼时的场景。

破碎的玻璃，血泊中倒下的他，无神的双眼，好像只有你来不及反应的几秒，但他就在你眼前消失。地平线如同转了方向，你无力的倒下，爬到那个窗子旁边不顾一切的想要看到他。

你跟他隔了不止十几层楼的距离，隔了阴阳两界，隔了一条生死桥。

想起那天的景色，似乎也是满月夜，挂在半空的样子，你总觉得伸手就能碰到，姚昱辰笑着打趣你怎么这么幼稚，你当时还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一边离他好远，但是就在几分钟后。

他伸手在玻璃上轻抚想要擦去雾气，见似乎能在上面写上字，他便将整个手俯在上面，回头问你要不要也来写，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倚靠于那面玻璃上。

世事难料，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在了你身上，你的男朋友身上。你无法接受，所有血液冲上大脑，感觉马上就要爆炸。

你回到房间再也忍不住大哭，眼泪全蹭在被褥上，抱着他曾经穿过的衣服时你觉得他好似还在你身边。

药片的苦味也被冲淡，感觉目及之处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说实在，你想忘掉，但你舍不得。

医院门口，你被爸妈死拽着。

你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被认定为精神疾病，什么都正常的生活还不好说明吗？周边的路人看了都避而不及，你没人可以求助，大声喊叫着想要找回一线生机。

用力甩开死抓着你的手后不敢回头，疯了似的向远处跑去。你明白你即将要遭遇什么。

感觉腿疼的快要断掉，再也没有气力反抗，死角到处都是灰尘，阳光被遮挡着照在对面的墙上被反射，你觉得有些刺眼。

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站的地方没有光亮。正如你一样，黑暗且无人可救。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之前好像看到了他，他好像站在你身边，脸上满是担心之色。伸出的手在你面前，你正要搭上。

那不是他。

路上的景色你这辈子都忘不掉，冷风透过窗子吹在你心尖，摇曳着即将掉落的枯叶零零落落散乱一地，车内寂静无声，你早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思，但你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步。被反剪在背后的手和靠在一旁不愿抬起的头，心如死灰形容现在再合适不过。

你突然想起，他生前曾带你来过这里，那个角落再是熟悉不过。

那次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在那里乖乖等着，阳光照过的角度跟今天几乎一样，但你当时笑的乐呵，满心欢喜等着他口中的惊喜。

也是在那天，有一辆车蹭着你的身后飞驰而过，多亏了他眼疾手快拉了你一把。你被吓的说不出话，他顺着你的背告诉你，“你看，我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身边吧，你不要再远离我了。”

月色照在侧脸，他紧张的神情让你有些恍惚。

坐上回家的车的时候你的头低的跟现在一样，你心中各种感情交错复杂，不止是后怕，更多是对于他的那句话。愧疚涌上心头，突然觉得好对不起他。对于那句话，你信了，你坚信。

有一句诗你印象深刻，因为他曾写在给你的信里。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跟你们好像。

谁知道出来是什么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担心，谁知道你是否还能记得这些事情。

你想逃，想逃出这个世界，在那边和姚昱辰相见。

他们将你判断为妄想症，但你坚信你没病。医生离开你的房间前只是将门半掩，你却认为他已经反锁。

药物跟之前吃的其实大差不差，不过你总觉得他出现在你眼前的频次越来越多，抬头看向床前的空地时你总觉得他就站在那里。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抓但发现只是一篇虚影。

你已经记不清在那里住了多久，时间意识早已模糊。除了每日三餐、晚上的睡眠、和每次被逼着塞进嘴里的药，你再也体会不到真正活着的意义。

你问护士，最近有过月圆之夜吗。她慌着点头应下，只是看了你一眼便飞速跑开，仿佛你是什么病原一般难以靠近。

窗户缝边透过的风都好似是他在说话，大脑被姚昱辰占据，看什么东西都觉得他会在你旁边说些什么。

今天的药有些奇怪，平时都是就着水就能勉强吞下的，可是今天水已然喝了好几杯，但药物依旧贴在嗓子边上下不去。你向医生求助，离他距离很远，你无法不承认，现在对于姚昱辰以外的任何事情你都会觉得害怕。

总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会再次降临到你身上，但不知是什么时候。

很快了。医生听了你的喃喃自语，低眸不愿再说什么，走出房间时留下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你会解脱的。”

会解脱的，哪种解脱？

预言灵验，天上漆黑一片，早已熟悉黑夜的你可以在房间里肆意穿梭，各处的动静你都看的清清楚楚。突然发蒙的大脑让你来不及反应就倒在了床上，你失去意识前眼看着爸妈进了你的房门。

真是没想到啊。最恨你的竟然是你最亲最近的人。

再次醒来你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你无法想象自己接受了什么，下意识想要看向窗外。注意到悬挂的月亮时感到头痛的感觉愈发明显，你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是你要想起来的。

你没有问爸妈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醒来，为什么会感觉头疼。你知道这大概是个不能说的话题。

但你总觉得奇怪，房间里放了男人的衣服，上面的清香味道让你觉得安心；墙上挂的日历将每月的满月日都圈起，桌子上的书本总是圈起“月”、“玻璃”几个字。

你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顺着本子上写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你大概明白了那些衣服的所有人，但你总感觉忘了些什么最重要的。

吃饭时随口提起这件事，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爸妈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变差，你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想要躲过他们的盘问。

但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用冷的彻底的语气告诉你，你不应该继续问下去。

大概你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话题。

你没有再深究这个，但你不能否认，总有一些细节让你忍不住停留，忍不住想要了解全部事情。但爸妈消息实在过于灵通，你干了什么他们都知道，慢慢也就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想要了解个清楚了。

所有事情是在你重新找到工作的两个月后有所发现的。你知道了你曾有一个男朋友，死于意外，死于你面前。但你对他提不起兴趣。

即使他是你前男友。

你总觉得你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在了解到这件事情之后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好似心结解开，几个月以来一直难以启齿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你不再感到难受。

仅仅只剩一点愧疚罢了。对谁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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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的医生听说你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怎么也忘不掉你在手术台上无意识哭喊中叫的名字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他身边站着那个护士，“我记得您说过，她没有妄想症对吧？”

医生似乎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再小声不过的一句话能被记住。

“是的，她没有妄想症。”

“我不能否认这件事的戏剧性，但那从来不只是她的幻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