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麻衣的冒险（三十四）
麻衣没能立刻理解土御门忽然调转方向的话题，不过仍认真思考一会儿，扬起一边眉毛回答：“感觉很自然。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虚伪的你不一样，好像不是一个人。”
“一半正确，一半错误。”土御门即刻给出评判，他竖起食指，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嘲弄。“你的感觉来自于你知晓曾经……不，现在的我依然如此。我在大多数人面前都隐藏了真正的自己，所以你会觉得我和舞夏相处的时候只是隐藏了不能让她知晓的各种暗地里不为人知的身份，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和我复杂经历毫无关系的空白普通人。
“但事实并非这般，我的确无法对舞夏说出自己各种各样的身份，可我也没有扮演任何人——我只是在她面前做回了自己，那个没有被命运追逐，拼命奔跑的自己。”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土御门元春就是个极品妹控？而不是演出来的属性。”麻衣惊恐地瞪大眼眸，捏紧右拳的同时，左手掏出手机潜意识要用法律制裁这个本性危险的家伙。
土御门惊慌了一瞬，显然没想到麻衣关注的重点是他爱的行径。
“等等，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吧。”土御门连忙制止麻衣。“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太过在意自己的感知能力、身体能力，以及处理感情的能力有异于常人。尽管你好像没有在身边的人面前有意隐瞒，可是直到如今，你心底依然将自己划分在非人之物中。你大可不必拉开自己与她们的距离。人类的感觉出奇的敏感，又出奇的钝感。在你展现与众不同时，她们常常会发现你超出常识的部分，可是她们又会擅自寻找可以解释和接受偏离常识的画面。
“理由自不必说。她们想要和你好好相处，仅此而已。
“我不觉得舞夏真的对我隐瞒的部分毫无察觉。
“再说你根本无需忧虑自己是否能被当成是人类，只要作为你自己，自然随性行事。即使真的闯下了难以挽回的事故，背后还有一大票人排着队替你兜底。”
土御门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是站在麻衣这边的人。
麻衣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土御门宣布自由解放的话语给感动了，虽然她好像没太在身边这些不能算是普通人的面前隐藏自己，但是她真的在意自己非人的本质。
向一侧扭过脸，麻衣拼命眨眼把眼泪压回去，嘟起嘴巴吐槽土御门。“你认真的样子好恶心。”
“这时候不应该说我很帅吗？”
“妹控才不帅咧。”
土御门看到麻衣红红的眼眶，露出平素不正经的笑容回敬麻衣，“其实我也当你是妹妹哦。”
麻衣没有躲闪，不会被感情侵入的冰冷眼眸能够将杀意凝练到极致。被笼罩正着的土御门竟然打了个寒颤，光是“你敢对我有想法，我就杀了你”一句威胁，就让他身临其境感受到了死亡的朦胧边界。
土御门收收下巴，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直以来始终将麻衣吐槽妹控属性当成是开玩笑的方式，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如此认真。
看来以后在她面前要收敛一点。土御门暗忖。
土御门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脸颊，摆出差不多算是严肃的表情，立刻修改话题。
“你大概注意到了，现在聚集在你身边的人，要么精神有违常人，要么能力出类拔萃，她们本身对世界的接受力就比一般人强得多。倒不如说正因为你的能力谜团重重，才能融入她们，得到同类的认可。”
麻衣认同土御门对她内心想法的分析，但是最近有个偏差——佐天泪子并不属于土御门的举例。
“我最近接触了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她是level0，做饭很好吃……”麻衣说着低垂视线，纤长的睫毛映入平淡如青空的翠绿色透明瞳孔，感伤刹那便吞噬了她身周凛然的杀意。“……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要跟她见面比较好。”
土御门压下一边眉毛，脑袋飞速运转，对不久前查到的材料进行检索。虽然远不及麻衣那种什么都不会忘记的完全记忆能力，但他的生存方式注定很多东西都要记在脑袋里。比起一般人，记忆力算是相当不俗。
“你是害怕有一天会将佐天泪子卷进自己身边的事件中吧，会像幻想御手事件一样给她造成伤害……或者……”土御门没有说出更加残忍，而对他们来说稀松平常的经历。他无缝切换乐观的语调，用力握住栏杆。“说到底都是来源于想要保护的想法，相比于怯懦心情指引的远离，我认为近距离创造回忆的保护方式更好。
“上条同学，这里可是学园都市，平静只是它的表象，涌动的暗流每时每刻都挤压着死亡的可能性。踩踏在水面上的人们随时都有可能落入致命的漩涡之中。例如此次幻想御手事件，很多受害者别说跟你和level5认识，可能以前从未见过面，以后也不会相遇。然而他们依旧落入了陷阱，遭受了此生最大的危机。
但是佐天泪子却因为认识level5，促成引导到了解决事件关键人物的行动。间接拯救了所有人。
“你和她们相识并非只会带来不幸，就像我、史提尔他们从未因为和你相识感到不幸，相反还认为和你相遇是那么地幸运。”
“真的吗？”麻衣皱起脸，对土御门这个日常骗人的家伙感到质疑。
土御门没有回答麻衣的问题，继续他想说的话。“其实我也会常常自我怀疑，恐惧会不会因为自己自私获取普通人日常的行为，给身边的人造成灭顶之灾。我是不是应该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水面之下，充斥不幸、恶臭、艰辛和死亡的漩涡才是我的归宿。”
他仰起头，遥遥地望向无法触及的天空，大概是在想象没有选择现在生活，平行时空的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一直忍耐渴望向往的普通人生活，为黑暗奉献自己的一生，最后我的家人仍旧遭遇了不测，我岂不是亏大了。所以我决定与其将一切交付给无法探知的命运，不如由我亲自在舞夏身边守护她，抓住虚无缥缈的命运。
“而你跟我又不一样，你看得到未来，一定能够在守护身边之人的未来握住更加正确的选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