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赖皮羡&闺秀湛/甜蜜闯江湖】第八章 《逢“魔”时刻》
“刀下留人——”
彷若苍鹰掠兔，在魏无羡搂住蓝湛退开到安全地带的同时，数道白影飞掠而来，随着大道血箭的喷出、人影立定于地时，六熊也七歪八倒地跌在地上，脱去了半条命，各自吐着血丝，和着白沫调养生息，但也有人不支地昏死过去。
为首的赵金熊定睛一看，看清了来人便心口一凉，知道自己再无胜算了。冷冷一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大山庄的人马！不晓得抢到秘籍后，会如何分赃才算公平呢？”虽是身受重伤，场面话仍得说上一说，以免被视若无物。
出手打倒六熊的秋冰原不理会六熊的挑衅，径自走向蹲坐在一边的魏无羡。
“书在你身上？”这是他绝对料不到的。
“谁说的？”魏无羡拢紧披风，不让任何人看到蓝湛的容貌。这个不安好心眼的男子怪里怪气的。
“你只会拖累他。”秋冰原-起了眼，察觉蓝湛不寻常的沉默。“他生病了？”
“不，只不过看到了魑魅魍魉所以吓晕。你们闪远点就行了。”
秋冰原下巴一紧，冷目射出冰刃，不再言语。
这时打发走六熊的金子轩快步走过来，拱手问着魏无羡：
“这位小哥，请问吾妻蓝湛是否和你同行？”
“我不是小哥。”魏无羡直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白净的面貌，既有优雅也有潇洒，这是一个很懂得呈现自己的男人。“你可以叫我大哥，不然叫祖爷爷地无妨。”
“好大的胆子，真是给脸不要脸！”扬州首富之女纪香香第一个失声叫骂起来，忙不迭要替大侠出气。
魏无羡伸出手指对纪香香摇了摇：
“不对，大胆子与不受教是两回事，兜不到一块儿的。你的用词得加强，三岁娃儿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敢说我连三岁娃儿也不如？”纪香香怒叫。
“你连耳朵也不行了，我几时说过这一句？”
“你明明是这个意思！”
“成，随你，你喜欢便成啦，不必征求我同意。话说回来，你这般重视我话中的意思为何，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啊——”
“你不要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向来自认厉害机敏的纪香香哪能容许自己在诸位大侠面前被斗垮。
“不会吧？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要来问我？”魏无羡好怜悯地看着那双喷火的眼。
“好了，香香，别——”有人企图拉回正题，但无功地败阵下来。
“我叫纪香香！”纪香香抓狂地尖叫。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问我？莫名其妙。”
“你……你……你……你……”纪香香当下气得眼白一翻，跌入众丫寰的护持中，昏厥了过去。无颜面对自己被气得吐血的事实。
“这位公子好利的口舌。”黄呈彦向来是不服输的狂傲性子，冷笑道：“气晕了一名女子，不是大丈夫所当为。吾等以至诚之心以待，你别不识抬举。”
“至诚之心？掏来看看如何？我长这么大，还没看到活跳跳的心长成什么样子。”嗟！至诚之心？上百双睥睨的眼里有冷淡、有嫌弃、有掠夺，就是没有真心诚意的。
“你——”
“彦弟，别又给激了。纪姑娘的教训还不够吗？”金子轩温文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一场舌战。他现下只想知道两件事——秘籍的下落，以及蓝湛是否正在那人手中。“这位兄台，在下金子轩，是蓝湛的未婚夫。瓜田李下，正人君子当有避嫌之举，以免毁了他人名节。相信这个道理阁下是明白的。”
魏无羡站起身，将怀中佳人抱得更牢：
“当然明白。你放心，我是一点也不在乎湛儿“曾经”是你的未婚妻的。哦！对了，既然我与湛儿将共谐琴瑟，那么，于情于理也得称你一声表哥。金家表哥，以后多关照了。”
金子轩瞠目以对，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夺人妻还表现得理所当然，一点羞愧也不见的无耻之人。双手暗自握紧，他平缓道：
“兄台似乎太过一厢情愿了，也许你该问问蓝湛的意思。”他了解蓝湛，他是从一而终，不是会朝三暮四的人。“或许你该叫醒他，听听他的意见。”
魏无羡耸耸肩：
“他会醒来的，但不是现在。”
“看来你是非要逼我等动手？”
“大哥，别再与他废话，擒下了他，便可以救回蓝公子，也不怕秘籍找不回来，我先来。”黄呈彦摩拳擦掌，一心想教训湛无拘。
“彦弟——”金子轩向来不曾在对手善恶不明时动手，他不觉得现下动手是好主意。
但黄呈彦的性子容不得迂迂回回的想法，尤其他对自己的功夫是很骄傲的！飞身过去，就要和那看起来不甚济事的小子大战八百回合。
“不阻止吗？大侠？”秋冰原冷冷问着一脸担心的金子轩。
“秋兄，您别折煞小弟了，何必开小弟这种玩笑？彦弟心浮气躁，若不由他去发泄会出事的。我想他会把分寸拿捏妥当，不会伤人。”
“堂兄，咱们与金大哥结成了亲家，你可别老是对人冰言冰语的，教金大哥下不了台。”秋冰心就是不明白为何堂兄始终不肯与潇洒善良的金大哥交好。当然，这是堂兄单方面的问题，他根本是有毛病，亏得金大哥有好风度、好性情，不与他计较。
“冰妹，别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兄就是这性情，没有恶意的。”金子轩连忙安抚身边的佳人。
“我是担心——”秋冰心妙眸睨了眼堂兄，与未婚夫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向来七情不动的秋冰原似乎对蓝湛很有好感。抵达扬州后，不让堂口的探子去找秘籍，反而没头没脑地要下属去打听蓝湛的下落，怎么不教人担心？
金子轩轻拍未婚妻的手：
“不必担心，我相信秋兄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是呢？”秋冰原挑衅地问：“如果我确实是对蓝公子有意思。那么，兄友弟恭、风度翩翩、以天下安和为己任的金公子，是否会忍痛割爱？”
“堂兄！我真不敢相信你——”
“若小弟曾经得罪过秋兄而不自知，愿在此告罪，但请秋兄别对小弟开这种玩笑。”金子轩阻止秋冰心开口，诚挚地看着秋冰原。
“不，我只是好奇，你可以为功成名就付出多少代价，做足了九成九，也不差这一项不是？”
“喂！你们有没有带瓜果来呀？我看戏看得口渴嘴馋，给点吃的吧！”突兀的，一声清亮的讨吃声介入波涛暗涌的对峙局面中。
众人全呆愕地看向矮了半个身子的男子，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黄公子呢？”有人想起还有打斗这回事连忙问道。
魏无羡指了指下面。
“他很好心，怕我看戏没椅子坐会脚酸。”
众人定眼一看，坐着的男子正是不知何时昏迷在地的黄呈彦，所有人再度愣到了九重天去。
这是怎么回事？顺本不还打得虎虎生风吗？黄公子几时趴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
现下他俩正在纪宅作客，也就是那个被他气昏的娇蛮女所住的纪家。当然，苏州没去成，乖乖地回到扬州。
原本他是要一走了之啦，但因为要一口气打倒上百人很浪费力气不说，再想到与其让一波波人前仆后继地跟在尾巴后追杀，不如分摊掉这种风险，让这些正义之士有事可忙。当然，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非要让蓝湛明白他自己的心意不可，并且有勇气去解除那食之无味、弃之绝对不可惜的“婚约”。
趁一伙人全凑在一块儿，时机正好，省得他日后还得上济南退掉婚事。
他被安排住到纪宅的东南边，将蓝湛安排在西苑。
纪宅虽大，到底没有穿云山大，更别说他五岁就能破解父母所设的迷阵，轻易打扰到他们恩爱。小小纪家，他只消在屋背上逛一轮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他现下可以坐在床沿，静待蓝湛由沉睡中醒来。
真可爱，面颊红红的，小嘴巴也红红的，令人不自禁想狠狠咬上一口。
心动立即行动，他不客气地俯下头，目标正是蓝湛无所防备的小嘴儿——
“哎唷！”
齿唇相撞一气，突显了练习不足所招致的下场，两人同时哀鸣出声。
“破皮了！”魏无羡捂着嘴跳来跳去。
“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想睁开眼，却感觉到一片黑影罩来，蓝湛下意识地要叫出声。
“你咬我！”他哀怨地指控。
“是吗？”太过习惯他的怪异行止，并不以为意。双眼开始清楚地打量起所处的地点。这里是客栈吗？可即使是一般客栈的上房，也不会摆设太过名贵的古董缀饰吧？
“这是哪里？”
“这里是纪宅。你看，流血了。”
“那是口水。我们怎么往这儿？”蓝湛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因为有一百多人盛情且坚持地邀咱们来作客，不好推却。你看，这是血。”魏无羡把下唇嘟得更近。
“别吵，让我想想一切是怎么了……”蓝湛别开眼，不理会他怪模怪样的表情。
刀光……打斗……有六只熊……不，似乎是叫什么会飞的熊来着……再之前呢？是什么……
“啊！你——”想起来了！
“亲你！”受创的唇坚持要讨回本金与利息，再一次趁其不备，偷香得逞。
“叩！”
由于冲势太猛，蓝湛被那力道撞倒入床被中，后脑勺别无选择地与白磁枕共击出疼痛的声响。
“魏无羡！”
“别晕呀，你已昏睡了两个时辰，再睡下去，会睡坏脑袋的。来，我帮你吹痛痛——”魏无羡慌忙要检视蓝湛的伤处，整个人趴进床榻中。
“别过来，走开！”一手抚着痛处，还得一手打登徒子，简直是艰巨至极的任务。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尖叫伴随着杯盘的碎地声而来，秋冰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这两人……这两人在做些什么呀？
魏无羡被推落下床，蓝湛才相信站在门口尖叫的那人果真是秋冰心，一个他不想见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蓝湛问。
“我告诉你哦，他们硬是挟持我们来这儿，一点也不问我们想不想来。”魏无羡附在蓝湛耳边说明。
“咱们立刻走。”
“蓝公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便想一走了之吗？别忘了你是金家未过门的，行为举止还得向夫家交代。”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胡扯什么？”蓝湛丢开棉被下榻，直立起身相对：“你来做什么？”
“金大哥遣我来给你送补汤。”看到蓝湛的脸色茫然一变，“怎么？知道要担心了？你醒了正好，他在前厅等着呢。请移尊芳驾。”
“我不想见他！”不管历时多久，他都没准备好去面对那张令他自尊破碎得荡然无存的脸。
“你非见不可！”秋冰心强硬地坚持。“做了丑事，就要有勇气承担。”
“什么丑事？”
“你不会以为你们方才的只是朋友之情的嬉戏吧？一个有婚约的人竟然和一名男人在床上苟且——”
“住口！”蓝湛喝斥住可能更不堪入耳的话。
这秋冰心不也是在明知表哥有婚约的情况下硬是上前委身，跟着一名大男人走遍大江南北毫不知羞？在另一人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委身才是苟且，才是勾引。良好的教养使得蓝湛不愿开口嘲讽秋冰心。
“你又是谁？”
“湛儿的未来丈夫。”趁蓝湛未回神，他很独断地宣布自己的身分。
“你胡说！你知不知道他是有婚约的人了？”
魏无羡反问：
“那你知不知道金子轩早有个订婚多年的未婚夫呢？”他一双眼早已暗自看得分明这三人间的恩怨情仇。
秋冰心理所当然道：
“那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何况金大哥英雄出少年，更该有多位佳人伺候。”
这女人真的是混江湖的吗？怎么与他阿娘那个年代不一样？莫非是他踏错了江湖？一定是的。他以为江湖人不守礼教，不在乎世俗，至少他娘亲从来就不知道世上有“三妻四妾”这词儿。他以为所有的江湖女子同是一般，想来他是跑错江湖了。
“走了，你表哥在前厅等着。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和这姑娘不是一路人。”
蓝湛拒绝：
“我不要见他！”
“走啦！”魏无羡蹭着蓝湛往外走。
“为什么要勉强我？”
“因为呀，咱们要告诉你表哥，你要嫁的人是我。”成功赖着蓝湛步向回廊，声音愈飘愈远。
“什么？你胡说什么？”
※※※
一群谈论不休的江湖人声音，乍止于魏无羡两人的出现。
“小子，是你拿了《乱魄》？”一名身长吓人、熊腰虎背的大汉声若洪钟地问着，同时显示了自力修为的高深，轰隆隆如雷鸣的余音兀自绕梁。
“喂，他问你。”魏无羡很好心地提醒站在左侧的小个子。
“啊？”全场最矮小的男子指着自己，一头雾水。
“老子叫的是你！”巨汉怒吼，执长枪的手直指向魏无羡。
“哇唔，好怕哦。”魏无羡很捧场地反身抱着佳人发抖，脸上全然是欠揍的贼笑。见到首座那边有好些人铁青了脸，更是大快人心地动手动脚。
“小羡！”蓝湛连忙要挣扎，但他早已识相地在吃过嫩豆腐后放手。还挤眉弄眼，教人好气又好笑。
“好个泼皮！看来是不将我等群雄看在眼内了。”阴恻恻的声音，由一名瘦小中年男子口中发出。
“让我教训教训他！”已有人在摩拳擦掌了。
“相信各位英雄闻风至此的原因，并不在于教训一名无知男子。此位小羡公子因非江湖人，难免不懂礼教，何必与之一般见识？各位就原谅他的无状吧。”
“是呀是呀，咱们还是赶紧问出秘籍的下落才是。”费志明趋近魏无羡，拱手道：“这位公子，倘若秘籍在你手中，请你立即交出来。一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再来是那本秘籍原本就不属于公子所有。而我鸿泰镖局受丐帮所托，将运至镜台山销毁。交出来吧。”
“第一，凭什么你们都相信秘籍在我手上？第二，秘籍的所有人应是原著者，或为其后代才是，它不属于我，自然也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所以，我身上不一定有，即使有也不见得要给你们。”魏无羡有样学样地拱手，口气比费志明更有礼，几乎快揖身及地。
费志明老脸一怔，被他狂妄的口气震得忘了要生气。但他的儿子费重威可忍不住了，飞身过来怒叫：
“好张狂的口气，让小爷来教会你何谓礼貌！”一柄九环刀咻咻生风，直劈向魏无羡的左肩。
“重威！别冲动。”金子轩一惊，迅影如飞地掠至门口处，生怕蓝湛受其殃。
魏无羡的手势很快，当金子轩一掌格开费重威的刀势时，魏无羡乘机点住他周身大穴。费重威以非常美妙的姿势站立在门口。右足立地、左脚往后举在半空中，身体呈水平状，握刀的双手向前乎举……魏无羡在点完大穴后，颇感时间仍裕，所以挥了个五指印给费重威脸上增色。所以他的面孔朝左，展示着自己形状完美的巴掌印。
“站得累不累？”魏无羡笑问。
“小子，你若不快些解开我的穴道——”费重威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火眼金睛以及嘴巴了。
“放开我儿子！”先回过神的费志明奔过来，对这个深浅莫测的男子不敢掉以轻心。
魏无羡也不为难，一把搂抱起蓝湛，随手探入怀中撕出几张向厅堂内洒去：
“今儿个我玩得很高兴，喏，送你们几张秘籍的内页！”
原本蓄势要一举擒下魏无羡的群雄闻言，莫不争先恐后地扑向飞散在屋内的黄纸，抢得兴起，几乎翻脸引发一场杀戮……
待这些正义之士努力平定了乱况之后，门口除了依然金鸡独立的费重威僵立在那儿外，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