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微风下的悬铃木

那个夏天，铃悠离开了家乡。 隔着刺目的阳光，我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我们一起畅想过的未来，被现实击碎得狼狈成这个样子。隔着层层波纹起伏不休的嘉陵江水，我总算知道，我和铃悠在一起的日子，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我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是当时，心脏却痛到麻木。 那一天，我站在高高的桥头，看着远处的河流和江岸，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我就在这里，失去了铃悠。 “你知道吗，怀止，枇杷可是很甜很甜的！” “是吗？北方的枇杷我也买过，超市那种，隔着保鲜膜的，是酸的啊？” 铃悠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如果是我亲手摘的，还会是酸的吗？" 那些年少轻狂的回忆，仿佛昨天才发生，而我却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心痛得不成样子。 只是那天，面对着铃悠渐渐地靠近，一种难言的感情，涌出来，将我包围。 我们的距离很近，我甚至能够看见铃悠眼中那点微弱的亮光。 铃悠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最终，她在我身前停住脚步。 她的脸颊绯红，眼睛却亮晶晶的："怀止，我喜欢你。" “啊……啊？铃悠……” 我有点语无伦次，更多的，是慌乱，是不知所措。 我当然是喜欢着铃悠的，这些年来，没有一次不在梦中，幻想着何时的告白……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她开始。 她笑得很甜蜜，一字一顿地说："怀止，你也喜欢我吧？" "嗯......" 我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怀止......我想要做你的女朋友，做你真正的女朋友。" "铃悠，我们，还小......" “有什么关系吗？年少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吗？” 微风下，道旁的三球悬铃木轻轻起舞。 我不知道是如何喜欢上这个开朗又可爱的少女的。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临江乡。 每天一出门，就看见那波澜壮阔的嘉陵江水，看见雾霭朦胧的天，看见凌空的鸟和我最喜欢的人。 我以为这样慵懒的日子可以持续好久吧。 “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终于忍不住，我在渡口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回应。 这样的答案，永远是个谜，是我不知道的，或者是不应该知道的。 "怀止，我们，不合适吧......" 铃悠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却让我感到莫名的悲伤。 "为什么不合适呢？" 她抬手指着我胸口，轻声说："因为，你还不懂，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亲打工受伤了……很重……”铃悠脸色显得很不好，脸上的苦笑让人看得心疼。 “我不想耽误你……” “你有自己的世界啊，我觉得怀止你啊，就应该做一个活力满满的少年郎啊。”铃悠对着我，笑容如常，却也掩藏了很多痛苦。 我知道，铃悠喜欢我。 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 我知道她是很温柔的女孩儿。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体贴入微，她的善良大方。 可是命运偏偏给这样的人一个玩笑。 我想了很久：“铃悠，你看看街边的悬铃木吧，它们都是抱成团的一串一串，我想，它们是那样的可爱的在一起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的。” 铃悠愣了愣："你是说，它们的感情，不会被岁月所摧毁吗？" "是的。" 我笑了笑。 那个夜晚，我和铃悠坐在桥头聊了很多话，她把我带出了那座孤独又压抑的城镇。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铃悠这样的神态，那一天她不再欢笑，突然长大了一样，因为父亲的伤，她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小城，跟随家人要去大城市治病。 或许几个月回来，或许…… 我面对着陌生而熟悉的渡口，不知道没有了铃悠的日子要怎么过。 临走前她给我一个纸条，告诉我轮渡远了再打开。 我望着这让我牵挂的江水，看见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悬铃木在一起是喜欢，互相分开旅行，是爱。